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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三十七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巨鹿下曲阳人也。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巨鹿下曲阳人氏。

曾祖缉,祖韶。

曾祖名缉,祖父名韶。

父子建,字敬忠,赠仪同、定州刺史。

父子建,字敬忠,赠仪同、定州刺史。

收年十五,颇已属文。

收年十五,便会撰著文辞。

及随父赴边,好习骑射,欲以武艺自达。

跟随父亲来到边地后,却又喜欢上了骑马射箭,并准备依仗武艺晋升。

荥阳郑伯调之曰: 魏郎弄戟多少? 收惭,遂折节读书。

荥阳郑伯戏弄说: 魏郎用过了几多戟? 收惭愧,便改变志向认真读书。

夏月,坐板□,随树阴讽诵,积年,板□为之锐减,而精力不辍。

夏月,坐板床,随着树荫移动读诵文章,几年下来,板床因此磨损,但精力没有分散。

以文华显。

凭借文章的华美而崭露头角。

初除太学博士。

初授太学博士。

及尒朱荣于河阴滥害朝士,收亦在围中,以日晏获免。

尔朱荣在河阴残害朝士时,收也在被害人之中,由于天晚而幸免于难。

吏部尚书李神□重收才学,奏授司徒记室参军。

吏部尚书李神俊看重了收的才学,上奏朝廷,被委任为司徒记室参军。

永安三年,除北主客郎中。

永安三年,除北主客郎中。

节闵帝立,妙简近侍,诏试收为封禅书,收下笔便就,不立稿草,文将千言,所改无几。

节闵帝立,拣选近臣,诏收试作《封禅书》,收下笔便成,不打草稿,文近千言,删改极少。

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深奇之,白帝曰: 虽七步之才,无以过此。 迁散骑侍郎,寻□典起居注,并修国史,兼中书侍郎,时年二十六。

此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帝侧,十分惊奇,禀告说: 虽七步之才,也不能超过此人。 迁散骑侍郎,不久受令掌管起居注,并修国史,兼中书侍郎,当时二十六岁。

孝武初,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填积,事咸称旨。

孝武初年,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堆积,他却处理得颇合皇上意旨。

黄门郎崔□从齐神武入朝,熏灼于世,收初不诣门。

黄门郎崔随从齐神武帝入朝,傲气逼人,收起初没有登门拜访。

□为帝登阼赦,云 朕托体孝文 ,收嗤其率直。

崔为帝登基作赦,称 朕托体孝文 ,收嗤笑他率直。

正员郎李慎以告之,□深愤忌。

正员郎李慎将此事向作了报告,极其忌恨。

时节闵帝殂,令收为诏。

时节闵帝驾崩,令收为诏。

□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帏幄,一日造诏,优为词旨,然则义旗之士尽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归侍。

崔便公开讲:魏收普泰年间出入帏幄,一日撰诏,美饰词藻,可是义旗之士全成了叛逆之徒;又收的父亲老迈,当辞官回家服侍。

南台将加弹劾,赖尚书辛雄为言于中尉綦□,乃解。

南台将给以弹劾。幸亏尚书辛雄为他向中尉綦俊游说,才免于惩罚。

收有贱生弟仲同,先未齿录,因此怖惧,上籍,遣还乡扶侍。

收有贱生的弟弟仲同,先前没有登记,因而怖惧,上户籍后,遣送回乡侍奉老父。

孝武尝大发士卒,狩于嵩少之南旬有六日。

孝武曾大发士卒,在嵩山之南打了半个多月的猎。

时天寒,朝野嗟怨。

那时天气寒冷,朝野怨恨。

帝与从官及诸妃主,奇伎异饰,多非礼度。

帝与从官及诸妃公主,奇伎异饰,不合礼数。

收欲言则惧,欲默不能已,乃上南狩赋以讽焉,时年二十七,虽富言淫丽,而终归雅正。

收想进谏但很害怕,想保持沉默却又忍不住,于是便上《南狩赋》以行劝谏,时年二十七,虽言辞淫丽,而终归雅正。

帝手诏报焉,甚见褒美。

帝亲手为诏回报,极其褒美。

郑伯谓曰: 卿不遇老夫,犹应逐兔。

郑伯对魏收说: 你若没有遇见老夫,眼下还在追逐兔子吧?

初神武固让天柱大将军,魏帝□收为诏,令遂所请。

当初神武坚决推辞天柱大将军之职,魏帝令收作诏,同意神武的请求。

欲加相国,问品秩,收以实对,帝遂止。

欲加神武相国,问品秩,收以实情回答,帝遂止。

收既未测主相之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诏许焉。

收不知主相之意何在,加之前事造成的恐惧,请求辞职,诏许可。

久之,除帝兄子广平王赞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辞,乃为庭竹赋以致己意。

很长时间,才任帝兄之子广平王赞的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推辞,乃撰《庭竹赋》以表白己意。

寻兼中书舍人,与济阴温子升、河间邢子才齐誉,世号三才。

很快就兼任了中书舍人,与济阴人温子升、河间人邢子才齐名,世称 三才 。

时孝武猜忌神武,内有间隙,收遂以疾固辞而免。

时孝武疑忌神武,两人矛盾较多,收因此托病辞官才获批准。

其舅崔孝芬怪而问之,收曰: 惧有晋阳之甲。 寻而神武南上,帝西入关。

其舅崔孝芬感到不好理解,质问他,收说: 害怕晋阳甲士。 不久神武南下,帝西入关。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昕使梁,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逸,梁主及其□臣咸加敬异。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作为王昕的副使出使梁朝,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丽,梁主及其群臣均加敬异。

先是南北初和,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所重。

先是南北刚刚和好,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推崇。

至此,梁主称曰: 卢、李命世,王、魏中兴,未知后来复何如耳? 收在馆,遂买吴婢入馆,其部下有买婢者,收亦唤取,遍行奸秽,梁朝馆司皆为之获罪。

到这个时候,梁主褒赞道: 卢、李命世,王、魏中兴,不知再来的人情况如何? 收住旅馆,便买吴婢女进馆,他的部下也有买婢的,收亦唤来,一一奸污,梁朝馆司因此也都获罪。

人称其才而鄙其行。

人们称道收的才气但鄙视他的品行。

在途作聘游赋,辞甚美盛。

在途中作《聘游赋》,言辞十分华美。

使还,尚书右仆射高隆之求南货于昕、收,不能如志,遂讽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于其台,久之得释。

出使梁朝回来,尚书右仆射高隆之向昕、收索求南货,不能如愿,就进行诬告,使御史中尉高仲密将昕、收二人拘禁于御史台,很久才被释放。

及孙搴死,司马子如荐收,召赴晋阳,以为中外府主簿。

孙搴死后,司马子如推荐魏收,征召到晋阳,任命为中外府主簿。

以受旨乖忤,频被嫌责,加以棰楚,久不得志。

因受旨乖忤,常遭斥责,并受杖打,所以久不得志。

会司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余光。

恰逢司马子如奉命出使神武的霸朝,收便沾了他的光。

子如因宴戏言于神武曰: 魏收天子中书郎,一国大才,愿大王借以颜色。 由此转府属,然未甚优礼。

宴会上,子如向神武戏言: 魏收是天子的中书郎,一国的大才,希望大王借给他一些机会。 由此转为府属,但还没有得到优待。

收从叔季景,有才学,历官著名,并在收前,然收常所欺忽。

收从叔季景,有才学,历官著名,二者均在收上,但常受收欺侮。

季景、收初赴并,顿丘李庶者,故大司农谐之子也,以华辩见称,曾谓收曰: 霸朝便有二魏。 收率尔曰: 以从叔见比,便是耶输之比卿。 耶输者,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之子也,愚痴有名,好自入市肆,高价买物,商贾共所嗤玩。

季景、收初次赶赴并州,顿丘人李庶,前大司农谐的儿子,以善辩被世人称赞,对收说: 霸者的朝堂有二魏。 收轻蔑地说: 将我同从叔对比,便是拿耶输和我相比。 耶输这个人,是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的儿子,痴呆有名,喜欢一个人跑到集市上,高价购物,而被行商坐贾们逗笑取乐。

收忽季景,故方之,不逊例多如此。

收瞧不起季景,故有这种比方。如此不逊之例还有很多。

收本以文才,必望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

收本想凭其文才脱颖而出,但官位不亨通,于是便求修国史。

崔暹为言于文襄曰: 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 文襄启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

为此事,崔暹特意报告文襄说: 国史事大,公家父子的霸王功业,都该详细记载,执掌者非收不可。 文襄启奏授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

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修史。

武定二年,升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然修史。

魏帝宴百僚,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

魏帝设宴款待百官,问什么叫 人日 ,众不能答。

收对曰: 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云: 时邢卲亦在侧,甚恧焉。

收说: 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云: 正月一日为鸡,二日为狗,三日为猪,四日为羊,五日为牛,六日为马,七日为人。

自魏、梁和好,书下纸每云: 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 梁后使,其书乃去 彼 字,自称犹着 此 ,欲示无外之意。

此时邢邵也在旁边,十分地惭愧。自从魏、梁和好之后,书信上常有: 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 梁后派使者来魏,其书就去掉了 彼 字,自称还保留着 此 字,想显示无外之意。

收定报书云: 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 梁人复书,依以为体。

收确定复信,称 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 ,梁人回信,以此为本。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相国,固让,令收为启。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给相国,坚决推辞不受,便请收作启。

启成呈上,文襄时侍侧,神武指收曰: 此人当复为崔光。 四年,神武于西门豹祠宴集,谓司马子如曰: 魏收为史官,书吾等善恶,闻北伐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颇曾饷不? 因共大笑。

启写好后呈送给了皇上,此时文襄站在帝的身边,神武指着收对文襄说: 此人当是第二个崔光。 四年,神武在西门豹祠集宴,对司马子如说: 魏收为史官,记载我们的善与恶,听说北伐时,各位豪贵们常常送给史官好吃的东西,司马仆射送过没有? 于是一同大笑。

仍谓收曰: 卿勿见元康等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谓我不知。 寻加兼著作郎。

又转向收说: 你不要看元康他们在我眼皮底下理事,就生嫉妒,我后世的声名执掌在你的手中,不要说我不知晓。 不久加兼著作郎。

收昔在洛京,轻薄尤甚,人号云 魏收惊蛱蝶 。

往昔收在洛阳,十分轻薄,人称 魏收惊蛱蝶 。

文襄曾游东山,令给事黄门侍郎颢等宴。

文襄有次游玩东山,令给事黄门侍郎颢等人侍宴。

文襄曰: 魏收恃才无宜适,须出其短。 往复数番,收忽大唱曰: 杨遵彦理屈已倒。 愔从容曰: 我绰有余暇,山立不动,若遇当涂,恐翩翩遂逝。 当涂者,魏;翩翩者,蛱蝶也。

文襄说: 魏收恃才傲物,应该揭发他的短处。 并且重复了数遍,收突然大声唱道: 杨遵彦理屈已倒。 遵彦不慌不忙地说: 我绰有余裕,山一样的立着不动,如果遇见当涂,大概就会翩翩飞去。 当涂是魏;翩翩者,是蛱蝶。

文襄先知之,大笑称善。

文襄最先明白遵彦话语的含义,大笑着称好。

文襄又曰: 向语犹微,宜更指斥。 愔应声曰: 魏收在并作一篇诗,对□读讫,云:远近所知,非敢妄语。 文襄喜曰: 我亦先闻。 □人皆笑。

文襄又说: 刚才的话还不算什么,当再指斥。 遵彦应声而道: 魏收在并州时作有一首诗,对众朗读完后,说: 从叔季景出六百斛米请人,也闹不清我的诗意。 众人所知,不敢妄语。 文襄兴奋地说: 先前我也听说过的。 众人都笑。

收虽自申雪,不复抗拒,终身病之。

收虽然为自己辩护,不再还击,但将此事终身记在了心上。

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

侯景叛变逃往梁,寇掠魏南部边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作檄文,不到一天时间,就写了五十多张纸。

又檄梁朝,令送侯景,初夜执笔,三更便成,文过七纸。

又晓喻梁朝,令其送还侯景,天黑时动笔,不到三更就写好了,共有七页多纸。

文襄善之。

文襄很是欣赏。

魏帝曾季秋大射,普令赋诗,收诗末云: 尺书征建邺,折简召长安。 文襄壮之,顾诸人曰: 在朝今有魏收,便是国之光采,雅俗文墨,通达纵横。

魏帝曾于晚秋举行大射礼,令百官赋诗,收的诗末这样说: 尺书征建业,折简召长安。 文襄赞赏他,回头对人讲: 本朝今有魏收,便是国家的光彩,文墨雅俗,通达纵横。

我亦使子才、子升时有所作,至于词气,并不及之。

我也让子才、子升写过檄文之类的东西,但在词气方面,却不能同日而语。

吾或意有所怀,忘而不语,语而不尽,意有未及,收呈草皆以周悉,此亦难有。 又□兼主客郎接梁使谢珽、徐陵。

我意有所怀,忘了,也讲不出来了,或者讲出来了,但表达不清楚,收写出来后,将我的想法表达得十分周全、完整,这是难得的。 文襄又让收兼主客郎接待梁朝使者谢、徐陵。

侯景既陷梁,梁鄱阳王范时为合州刺史,文襄□收以书喻之。

侯景攻克建康,此时梁鄱阳王范为合州刺史,文襄令收写信劝谕。

范得书,仍率部伍西上,刺史崔圣念入据其城。

范收到信后,便率领部众西上,魏刺史崔圣念趁机占据了合州城。

文襄谓收曰: 今定一州,卿有其力,犹恨未□耳。

文襄对收说: 今定一州,你有大力,但我还遗憾 尺书征建邺 的目标没有实现。

文襄崩,文宣如晋阳,令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于北第掌机密。

文襄驾崩,文宣前往晋阳,令魏收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在北第掌管机密。

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

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任定州大中正。

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馆,令撰禅代诏册诸文,遣徐之才守门不听出。

时北齐将受东魏禅,杨遵彦请求将收安置在别馆,让他撰写禅代诏册诸文,派徐之才把守门户,不准其出入。

天保元年,除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

天保元年,授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

二年,诏撰魏史。

二年,受诏撰述魏史。

四年,除魏尹,故优以禄力,专在史阁,不知郡事。

四年,拜魏尹,并以优厚俸禄,使其专心史阁,而且还不让主持州郡事务。

初帝令□臣各言尔志,收曰: 臣愿得直笔东观,早成魏书。 故帝使收专其任。

一次,帝令群臣谈谈各自的志向,收说: 我希望能在东观秉笔直书,早日成就《魏书》。 因此帝让收专力此事。

又诏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之,署名而已。

又诏平原王高隆之为总监理,当然,他不过是挂名而已。

帝□收曰: 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诛史官。 始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余卷,其后崔浩典史,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之徒世修其业。

帝敕令收说: 一定要直笔,我不会做出魏太武帝诛杀史官这类事的。 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多卷,之后崔浩主持史馆工作,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等人世为此业。

浩为编年体,彪始分作纪、表、志、传,书犹未出。

崔浩撰编年体,李彪开始分撰纪、表、志、传,当然书还没有写出来。

宣武时,命邢峦追撰孝文起居注,书至太和十四年,又命崔鸿、王遵业补续焉。

宣武帝时,命令邢峦追记《孝文起居注》,时间截止于太和十四年,又让崔鸿、王遵业续补。

下讫孝明,事甚委悉。

下至孝明帝,记载都十分的详尽。

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

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

收于是部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专总斟酌,以成魏书。

这样,魏收便安排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广泛搜集资料并行取舍斟酌,以成《魏书》。

辨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表而上闻之。

收辨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向皇帝上表报告。

勒成一代大典: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

撰成一代大典,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

五年三月奏上之。

天保五年三月奏上。

秋,除梁州刺史。

秋,授梁州刺史。

收以志未成,奏请终业,许之。

收以《魏书》志未撰成,奏请修志,朝廷同意。

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征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凡二十卷,续于纪传,合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帙。

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征》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共二十卷,连前纪传,合为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帙。

其史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二表一启焉。

其史有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还有二表一启。

所引史官,恐其凌逼,唯取学流先相依附者。

魏收招引的史官,要么学派相同,要么关系密切,所以对那些有威胁力量的人一概不用。

房延佑、辛元植、眭仲让虽夙涉朝位,并非史才。

房延、辛元植、眭仲让虽然很早就入了仕途,但不是史才。

刁柔、裴昂之以儒业见知,全不堪编缉。

刁柔、裴昂之以儒学为世人所知,却不能胜任史书的编辑工作。

高孝干以左道求进。

高孝干用歪门邪道求得的官职。

修史诸人祖宗姻戚多被书录,饰以美言。

凡参加修史的,其祖宗姻戚都被收录,而且讲的都是好话。

收性颇急,不甚能平,夙有怨者,多没其善。

收性格急躁,心胸也不宽广,对有怨恨的人,多没其善、扬其恶。

每言: 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 初收在神武时为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助,因谢休之曰: 无以谢德,当为卿作佳传。 休之父固,魏世为北平太守,以贪虐为中尉李平所弹获罪,载在魏起居注。

收常言: 哪家小子,敢向魏收变脸!抬举,可让上天,贬抑,可使入地。 当初收在神武手下任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的帮助,于是向休之表示谢意,说: 无法感激你的恩德,但我要为你作一佳传。 休之父固,魏代为北平太守,由于贪残暴虐被中尉李平弹劾而受惩处,此事在《魏起居注》中有记载。

收书云: 固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 又云: 李平深相敬重。 尒朱荣于魏为贼,收以高氏出自尒朱,且纳荣子金,故减其恶而增其善,论云: 若修德义之风,则韦、彭、伊、霍夫何足数。

但魏收的书却是: 固任北平太守,甚有惠政,因公事犯法,被免官。 又说: 李平极其尊敬推崇阳固。 对于魏来说,尔朱荣是盗贼,收认为高姓出自尔朱,又收受了尔朱荣儿子的贿赂,所以少写其罪恶而增加其善举,他在荣传的论中说: 如果修德义之风的话,豕韦、大彭、伊尹、霍光就不值得一提了。

时论既言收着史不平,文宣诏收于尚书省与诸家子孙共加论讨,前后投诉百有余人,云 遗其家世职位 ,或云 其家不见记录 ,或云 妄有非毁 。收皆随状答之。

时论认为收修史不公平。文宣便诏收在尚书省与各家子孙论讨,前后投诉的有一百多人,有的说漏失了家世职位,有的说家史上没有这样的记录,有的说妄加诋毁,收则依照人们的责问分别进行了答复、解释。

范阳卢斐父同附出族祖玄传下,顿丘李庶家传称其本是梁国蒙人,斐、庶讥议云: 史书不直。 收性急,不胜其愤,启诬其欲加屠害。帝大怒,亲自诘责。

范阳卢斐父卢同附在族祖卢玄的传后,顿丘李庶家传记他们本是梁国蒙地人,因此斐、庶讥讽说: 史书不直。 魏收性急,听后十分愤慨,上书皇帝诉说诬陷之苦和即将遭受杀戮的情况,帝大怒,亲自诘问。

斐曰: 臣父仕魏,位至仪同,功业显著,名闻天下,与收无亲,遂不立传。

斐说: 我的父亲仕魏,位至仪同,功名显著,名闻天下,同收无亲无邻,所以不被立传。

博陵崔绰,位止本郡功曹,更无事□,是收外亲,乃为传首。 收曰: 绰虽无位,名义可嘉,所以合传。 帝曰: 卿何由知其好人? 收曰: 高允曾为绰赞,称有道德。 帝曰: 司空才士,为人作赞,正应称扬。

博陵人崔绰,官位只不过是本郡的功曹,更是没有什么事迹,但他是收的亲戚,便被置于传首。 收说: 绰虽官位低下,但名义可嘉,合乎立传的要求。 帝说: 你从哪方面知道他是好人? 收答: 高允曾经为绰写过赞语,称他有道有德。 帝说: 司空是才士,他为人作赞,自然要讲好话,这就像你为人作文章那样,说人好难道都是真话?

亦如卿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岂能皆实? 收无以对,战栗而已。

收无言再对,战栗不止。因帝很早就推赏收的文才,故没有加罪。

但帝先重收才,不欲加罪。时太原王松年亦谤史,及斐、庶并获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卢思道亦抵罪。

这时太原人王松年也毁谤魏收,当斐、庶均获罪,并遭鞭打、罚配甲坊,有人因此事而被处死时,卢思道也受到了惩处。

然犹以□口沸腾,□魏史且勿施行,令□官博议。听有家事者入署,不实者陈牒。

不过,人们依然还是不满,这样,帝便下令魏史暂不发行,敕百官博议,还允许有疑问者入署,不实者陈牒。

于是□口諠然,号为 秽史 ,投牒者相次,收无以抗之。

虽然如此,人们还是议论纷纷,称魏史为 秽史 ,投诉者一个接一个,收则无可奈何。

时左仆射杨愔、右仆射高德正二人势倾朝野,与收皆亲,收遂为其家并作传。

左仆射杨忄音、右仆射高德政两人权倾朝野,同收关系密切,收便为这两家立传。

二人不欲言史不实,抑塞诉辞,终文宣世更不重论。

二人不让人们说史不实,就阻碍诉讼,一直到文宣帝去世,才算结束。

又尚书陆操尝谓愔曰: 魏收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 愔谓收曰: 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古。

尚书陆操曾对杨忄音说: 魏收的《魏书》可谓博物宏才,对魏室立下了汗马功劳。 对收说: 这是不刊之书,当会传之万古。

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体例不同耳。 收曰: 往因中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略尽,是以具书其支流。

遗憾的是论及诸家枝叶姻亲,过于繁杂,与旧史体例不同罢了。 收说: 以往由于中原丧乱,各家谱牒,遗逸殆尽,所以详细地记录了那些支流。

望公观过知仁,以免尤责。

望你观过知仁,不要对我特别指责。

八年夏,除太子少傅、监国史,复参议律令。

八年夏,拜太子少傅,监修国史,再参议制定律令。

三台成,文宣曰: 台成须有赋。 愔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甚壮丽。

三台建成,文宣说: 台成应该有赋。 杨忄音提前告诉了魏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非常的壮丽。

时所作者,自邢卲已下咸不逮焉。

他人所作,从邢邵开始都赶不上。

收上赋前数日乃告卲。

收上赋前几天才告知邢邵,邵后来对人讲: 收很讨厌,不早点给我讲。

卲后告人曰: 收甚恶人,不早言之。 帝曾游东山,□收作诏,宣扬威德,譬喻关西,俄顷而讫,词理宏壮。

帝曾出游东山,敕收作诏,宣扬威德,晓喻西魏,很快写成,且词理极壮。

帝对百僚大嗟赏之。

帝当着百官的面,大加赞叹。

仍兼太子詹事。

兼太子詹事。

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产一女,无子。

收娶其舅舅之女,即崔昂的妹妹,育有一女,无子。

魏太常刘芳孙女,中书郎崔肇师女,夫家坐事,帝并赐收为妻,时人比之贾充置左右夫人。

魏太常刘芳的孙女,中书郎崔肇师的女儿,均因夫家犯罪受株连,帝都赏赐给收做妾,时人拿他与贾充置左右夫人相比。

然无子。

但两妾都没有生养儿子。

后病甚,恐身后嫡媵不平,乃放二姬。

收后来病重的时候,担心自己死后嫡妾不谐,就放走了刘、崔二妾。

及疾瘳追忆,作怀离赋以申意。

病愈后回忆此事,作《怀离赋》表述自己的心意。

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 太子性懦,宗社事重,终当传位常山。 收谓杨愔曰: 古人云,太子国之根本,不可动摇。

文宣每当酒足饭饱之后,说: 太子懦弱,社稷事重,当传位于常山。 收对杨说: 古人云,太子为国家的根本,是不能动摇的。

至尊三爵后,每言传位常山,令臣下疑贰。

至尊三杯酒下肚,就说传位给常山,这将会使臣下疑贰。

若实,便须决行。

如果是真的,应该快些行动。

此言非戏。

这绝对不是戏言。

魏收既忝师傅,正当守之以死,但恐国家不安。 愔以收言白于帝,自此便止。帝数宴喜,收每预侍从。

魏收既然是师傅,就应该保护好太子,哪怕是杀了头,我只是担心国家不得安宁。 将收讲的话向帝作了报告,从此之后,帝就不讲这样的话了。

皇太子之纳郑良娣也,有司备设牢馔,帝既酣饮,起而自毁覆之。

帝多次设宴,收常侍从在侧。皇太子纳郑良娣为妃,有司备置牢馔,帝猛食酣饮后,站起来掀翻了桌子。

仍诏收曰: 知我意不? 收曰: 臣愚谓良娣既东宫之妾,理不须牢,仰惟圣怀,缘此毁去。 帝大笑,握收手曰: 卿知我意。 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宋氏荐二石榴于帝前。

继而问收说: 明白我的意思吗? 收说: 我以为良娣既然是东宫之妃,按理酒桌上不应有牛、羊等,陛下也是这样想的,所以掀翻了桌子。 帝大笑,握着收的手说: 只有你晓得我的心思。 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的女儿为妃,后帝前往李宅赴宴,妃的母亲将两颗石榴贡献在帝的面前。

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

问侍从,均不解其意,帝扔掉了石榴。

收曰: 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孙□多。 帝大喜,诏收 卿还将来 ,仍赐收美锦二疋。

收说: 石榴房中多子,王刚结婚,妃母希望女儿有众多的子孙。 帝十分高兴,叫收赶快把石榴捡回来,还赐收美锦二匹。

十年,除仪同三司。

十年,拜仪同三司。

帝在宴席,口□以为中书监,命中书郎李愔于树下造诏。

帝在酒席上,口敕收为中书令,叫中书郎李在树下造诏。

愔以收一代盛才,难于率尔,久而未讫。

李认为收是一代盛才,不能随便轻率,很久也没有写成。

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寝。

写好后,帝已醒酒,再不提及,李也就把诏压下了,事情便告结束。

及帝崩于晋阳,驿召收及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之礼,并掌诏诰。

帝死于晋阳,驿车征召魏收和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礼仪,并一同执掌诏诰。

仍除侍中,迁太常卿。

授侍中,迁太常卿。

文宣谥及庙号、陵名,皆收议也。

文宣帝的谥、庙号、陵名,都是收定下来的。

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为诸诏文,积日不出。

孝昭帝在宫中主事,命收于禁中作诸种诏诰文书,几天也不让他出门。

转中书监。

转中书监。

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史。

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依然为仪同、监修国史。

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协睦。时昕弟晞亲密。

收先为王昕副使往梁,两人关系紧张,时昕与弟关系密切。

而孝昭别令阳休之兼中书,在晋阳典诏诰,收留在邺,盖晞所为。

孝昭别令阳休之兼中书,在晋阳执掌诏诰,留收在邺城,这大概是做了小动作。

收大不平,谓太子舍人卢询祖曰: 若使卿作文诰,我亦不言。 又除祖珽为著作郎,欲以代收。

收心中忿忿不平,对太子舍人卢询祖说: 如果让你起草文诰,我也就没有意见了。 又授祖为著作郎,想让他代替收。

司空主簿李翥,文词士也。闻而告人曰: 诏诰悉归阳子烈,著作复遣祖孝征,文史顿失,恐魏公发背。 于时诏议二王三恪,收执王肃、杜预义,以元、司马氏为二王,通曹备三恪。

司空主簿李翥是位文词之士,听到这两条消息后对人讲: 诏诰全由阳子烈,著作复委祖孝征,文史顿失,恐怕魏收要发病于背部了。 帝诏令议论二王三恪,收依据王肃、杜预的观点,把元、司马氏作为二王,连同曹就成了三恪。

诏诸礼学之官,皆执郑玄五代之议。

又诏告诸礼学之官讨论,他们都赞同郑玄的五代之议。

孝昭后姓元,议恪不欲广及,故议从收。

孝昭后姓元,也就是说恪的范围不能太广,所以讨论后便顺从了收的主张。

又除兼太子少傅,解侍中。

又拜兼太子少傅,解除侍中之职。

帝以魏史未行,诏收更加研审。

因为魏史没有刊行,所以帝诏收再加审定增补。

收奉诏,颇有改正。

收依照诏令,颇多改正。

及诏行魏史,收以为直置秘阁,外人无由得见。

当诏令颁行魏史时,收认为只是置放秘阁,外人无法看见,不妥。

于是命送一本付□省,一本付邺下,任人写之。

于是帝下令一套付并府保存,一套收藏在邺城,准许人们任意阅读抄写。

大宁元年,加开府。

太宁元年,加开府。

河清二年,兼右仆射。

河清二年,兼右仆射。

时武成酣饮终日,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

这一时期,武成整天酣饮不休,朝政专委侍中高元海。

元海凡庸,不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长于断割,乃虚心倚仗。

元海平庸,不堪大任,因为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擅长决断,所以元海虚心地倚仗他们两人。

收畏避不能匡救,为议者所讥。

收畏避不前,无所匡救,颇为时人讥议。

帝于华林别起玄洲苑,备山水台观之丽,诏于阁上画收,其见重如此。

帝在华林另起一玄洲苑,尽收山水台观的壮美,还诏令在阁上图绘魏收之像,可见帝对他的敬重。

始收比温子升、邢卲稍为后进,卲既被疏出,子升以罪幽死,收遂大被任用,独步一时。

最初收同温子升、邢邵相比,稍为后进些,自从邵被疏远外任,子升犯罪囚禁而死,于是收大受信任,独步一时。

议论更相訾毁,各有朋党。

议论更相诋毁,而且各有朋党。

收每议陋邢卲文。

收常常鄙视邢邵的文章。

卲又云: 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 收闻乃曰: 伊常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昉。 任、沈俱有重名,邢、魏各有所好。

邢邵说: 江南任窻,文体本来疏落,魏收不仅是模仿,简直是大剽窃。 收听到后说: 他常在《沈约集》中做贼,为何说我偷任窻的。 任、沈都很著名,邢、魏便各有喜好。

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以二公意问仆射祖珽,珽答曰: 见邢、魏之臧否,即是任、沈之优劣。 收以温子升全不作赋,邢虽有一两首,又非所长,常云: 会须作赋,始成大才士。

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就两人的喜好向仆射祖请教,祖回答说: 看邢、魏的褒贬,就能知道任、沈的优劣。 收见温子升没有作过一篇赋,邢虽有一两篇,但却不是所长,所以常说: 必须会作赋,才能成为大才士,只是夸耀自己的章表碑志,其实就像在作儿戏。

唯以章表碑志自许,此外更同儿戏。 自武定二年已后,国家大事诏命,军国文词,皆收所作。

从武定二年之后,国家大事诏令,军国文辞,都是魏收制作的。

每有警急,受诏立成,或时中使催促,收笔下有同宿构,敏速之工,邢、温所不逮,其参议典礼与邢相埒。

每当有紧急之事,得旨后马上就作好了。或者时时有中使催促,收成竹在胸,如有宿构,敏捷快速,邢、温是赶不上的,其参议典制则与邢邵不相上下。

既而赵郡。公。增年获免,收知而过之,事发除名。

不久赵郡公增大年岁得以免罪,收知晓而且探望过他,此事被人揭发遭受除名的处罚。

其年又以托附陈使封孝琰,牒令其门客与行,遇昆仑舶至,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数十件,罪当流,以赎论。

其年,又由于请托陈朝使者封孝琰,用公文命令其门客与封氏一同前往,遇昆仑船抵达,收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几十件,论罪当处流刑,用钱赎免。

三年,起除清都尹。

河清三年,起任为清都尹。

寻遣黄门郎元文遥□收曰: 卿旧人,事我家最久,前者之罪,情在可恕。

不久,帝派黄门郎元文遥敕收说: 你是老臣,侍奉我家最久,前时所犯之罪,情理当可宽恕。

比令卿为尹,非谓美授,但初起卿,斟酌如此。

前些时令你为尹,不能算是美授,但这是初次启用你,所以只能如此。

朕岂可用卿之才而忘卿身,待至十月,当还卿开府。 天统元年,除左光禄大夫。

朕哪能用你的才气而遗忘你的身子。等到十月,当把开府官职归还给你。 天统元年,授左光禄大夫。

二年,行齐州刺史,寻为真。

二年,行齐州刺史事,不久,任齐州刺史。

收以子侄少年,申以戒厉,着枕中篇,其词曰:

因子侄年少,魏收便著《枕中篇》向他们提出告诫,其词云:

吾曾览管子之书,其言曰: 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之远者莫如年。

我曾浏览过管子的著作,其中有: 任重不如身体,畏途不如关口,期远不如年数。

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惟君子为能及矣。 追而味之,喟然长息。

负重任走畏途,至远期,只有君子才能抵达。 细细品味,喟然长叹。

若夫岳立为重,有潜戴而不倾;山藏称固,亦趋负而弗停;吕梁独浚,能行歌而匪惕;焦原作险,或跻踵而不惊;九陔方集,故眇然而迅举;五纪当定,想窅乎而上征。

好像那高山耸立,偷偷地增大重量却不会倾斜;山有宝藏,为取宝人们奔走不息;吕梁河深广,畅行无阻而不必戒惧;焦原山险峻,努力攀登而勿须惊恐;九天方集,虽高远能迅举;五纪已定,想深远而上问。

彼期远而能通,果应之而可必。

若任重有度,则任之更稳固;登高有术,登之而无忧。期远而能达,果应而可必。

岂神理之独尔,亦人事其如一。

岂神理之独然,人事亦如此。啊!

呜呼!处天壤之间,劳死生之地,攻之以嗜欲,牵之以名利,粱肉不期而共臻,珠玉无足而俱致;于是乎骄奢仍作,危亡旋至。

居处于天地之间,劳苦在死生之地,用嗜欲作引诱,以名利为牵制,食味不召而同来,珠玉无脚而齐到;于是骄奢兴起,危亡急来。

然则上知大贤,唯几唯哲,或出或处,不常其节。

然而上智大贤,唯机唯智,或出或居,不常节制。

其舒也济世成务,其卷也声销□灭。

若舒展,则济世安民;若伸缩,则销声匿迹。

玉帛子女,椒兰律吕,谄谀无所先;称肉度骨,膏唇挑舌,怨恶莫之前。

玉帛子女,椒兰律吕,谄谀不占先;称肉量骨,膏唇挑舌,怨仇不在前。

勋名共山河同久,志业与金石比坚。

功名与山河同在,志业如金石坚固。

斯盖厚栋不桡,游刃砉然。

这大概是栋梁不曲,游刃有余的缘故。

胶漆讵坚,寒暑甚促。

当道德破坏之时,则金璞丢失。

反利而成害,化荣而就辱。

奔走人间,鼓动流俗。抱着太阳说寒冷,囊括山河道不足。源不清而流浊,身不正而影歪。啊!

欣戚更来,得丧仍续。

胶漆固牢,寒暑迫近。

至有身御魑魅,魂沉狴狱。

反利为害,化荣成辱。高兴忧愁接踵而至,获取丢失连续不断。以至身抗鬼怪,魂入地狱。

讵非足力不强,迷在当局。

并非脚力不健,而是当局者迷。

孰可谓车戒前倾,人师先觉。

真可谓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闻诸君子,雅道之士,游遨经术,厌饫文史。

听君子们说:雅道之士,遨游儒术,饱学文史。

笔有奇锋,谈有胜理。

笔有奇锋,论有大道。

孝悌之至,神明通矣。

孝悌之至,神明通晓。

审道而行,量路而止。

看路而行,量路而止。

不养望于丘壑,不待价于城市。

从我到物,先人后己。情感不要被荣誉和忧愁牵连,心思勿要为怨恨和高兴羁縻。不隐居山林,不待价集市。

言行相顾,慎终犹始。

言行一致,始终如一。

有一于斯,郁为羽仪。

有一如此,即成表率。

恪居展事,知无不为。

谨慎从事,无往不胜。

或左或右,则髦士攸宜;无悔无吝,故高而不危。

或左或右,则英俊之士强健。无悔无贪,故高而不危。

异乎勇进忘退,苟得患失,射千金之产,邀万钟之秩,投烈风之门,趣炎火之室,载蹶而坠其贻宴,或蹲乃丧其贞吉。

不同于勇进忘退,如果患得患失,追求万贯家财,逐取万钟品秩,归附烈风之门,趋赴炎火之室,或颠仆致使子孙不安,或蹲坐而丧失贞操。

可不畏欤!可不戒欤!

这难道不当畏惧,难道不应戒备?

门有倚祸,事不可不密;墙有伏寇,言不可而失。

门外有灾祸,事情不能不保密;墙边有伏盗,言语不能不谨慎。

宜谛其言,宜端其行。

宜注意言辞,宜端正行为。

言之不善,行之不正。

言辞不善,品行不正。

鬼执强梁,人囚径廷。

鬼执凶暴,人囚径庭。

幽夺其魄,明夭其命。

阴夺其魄,明丧其命。

不服非法,不行非道。

不事非法,不行非道。

公鼎为己信,私玉非身宝。

公鼎为己信,私玉非身宝。

过涅为绀,踰蓝作青。持绳视直,置水观平。时然后取,未若无欲。

太涅是为绀,过蓝则为青,扯绳测量直,置水考察平,时机来了便争取,不如无欲。

知止知足,庶免于辱。

知止亦知足,则可少受侮辱。

是以为必察其几,举必慎于微。

因此行动一定要察看时机,举止一定要小心谨慎。

知几虑微,斯亡则稀。

知晓时机考虑周全,那么失误就会更少。

既察且慎,福禄攸归。

既审察而且谨慎,福禄全有。

昔蘧瑗识四十九非,颜子几三月不违。

古时蘧瑗认为四十九岁前全是非,颜渊三月不弃背仁义。

跬步无已,至于千里。

不停地行走,可达千里。

覆一篑进,及于万仞。

不断地堆土,可致万仞。

故云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可大可久,与世推移。

所以说走远路是从近处开始的,登上高处自觉卑贱,可大可久,与世长存。

月满如规,后夜则亏。

明月满如镜,后夜便亏。

槿荣于枝,望暮而萎。

槿花开于枝,傍晚便谢。

夫奚益而非损,孰有损而不害?

增益而不减损,岂有减损而不是祸害?

益不欲多,利不欲大。唯居德者畏其甚,体真者惧其大。

增加不想太多,利益不要过大,惟有居德之士畏惧过多,体健之人害怕巨大。

道尊则□谤集,任重而□怨会。

道尊,诽谤便会齐集;任重,众怨便会汇合。

其达也则尼父栖遑,其忠也而周公狼狈。

其达观,孔子便会周游列国;其忠心,而周公狼狈不堪。

无曰人之我狭,在我不可而覆。

如山一样的高大,什么都会拥有;如谷一样的空虚,什么都可接收。

无曰人之我厚,在我不可而咎。

能柔能刚,重任可以负担;能伸能顺,险地亦能行走;能智能愚,年数可以长久。

如山之大,无不有也;如谷之虚,无不受也;能刚能柔,重可负也;能信能顺,险可走也;能知能愚,期可久也。周庙之人,三缄其口。

进入周庙,三缄其口。

漏□在前,欹器留后。俾诸来裔,传之坐右。

漏卮在前,欹器留后,令我后辈,置之座右。

其后□臣多言魏史不实,武成复□更审,收又回换。

后来群臣又多讲魏史不真实,武成帝再敕重新审定,收便进行了一些加工处理。

遂为卢同立传,崔绰返更附出。

如为卢同立传,崔绰反而附于他人传后。

杨愔家传,本云 有魏以来一门而已 ,至是改此八字;又先云 弘农华阴人 ,乃改 自云弘农 ,以配王慧龙自云太原人。

杨家传,原本有 有魏以来一门而已 ,此时删掉了这八个字;又先说 弘农华阴人 ,这次改为 自云弘农 ,以与王慧龙自称是太原人相配。

此其失也。

这就是魏收的失误。

寻除开府、中书监。

不久为开府、中书监。

武成崩,未发丧。

武成帝死,还没有发丧。

在内诸公以后主即位有年,疑于赦令。

正在宫中的诸公认为后主即位已快一年,因此对赦令怀疑。

诸公引收访焉,收固执宜有恩泽,乃从之。

诸公向收询问,收坚决坚持当有恩泽,人们才依从了他的看法。

掌诏诰,除尚书右仆射,总议监五礼事,位特进。

执掌诏诰,授尚书右仆射,总领议定五礼事,位特进。

收奏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监。

收上书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同监办。

先以告士开,士开惊辞以不学。

收提前将此事告诉了士开,士开吃了一惊便以不学无术相推辞。

收曰: 天下事皆由王,五礼非王不决。 士开谢而许之。

收说: 天下事都由大王您总理,议定五礼没有王就决断不了。 士开致谢才勉强同意。

多引文士令执笔,儒者马敬德、熊安生、权会实主之。

于是广招文士令其执笔,事实上,它是由儒者马敬德、熊安生、权会诸人主持的。

武平三年薨。

武平三年死。

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

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

有集七十卷。

有文集七十卷。

收硕学大才,然性褊,不能达命体道。

魏收硕学大才,但心胸狭窄,不能达命体道。

见当途贵游,每以言色相悦。然提□后辈,以名行为先,浮华轻险之徒,虽有才能,弗重也。

见当朝权贵,则阿谀奉承。提拔后辈,重视名声行为,浮华轻率之徒,虽有才华,却不能入选。

初河间邢子才及季景与收并以文章显,世称大邢小魏,言尤俊也。

当年河间人邢子才和魏季景与收一道以文章扬名于世,时称大邢小魏,意思是说他们特别优异。

收少子才十岁,子才每曰: 佛助寮人之伟。 后收稍与子才争名,文宣贬子才曰: 尔才不及魏收。 收益得志。

收比子才小十来岁,子才常说: 佛助是我们同僚中的伟人。 后来收渐渐地与子才齐名。文宣帝贬子才说: 你的才能赶不上魏收。 收越发得意。

自序云: 先称温、邢,后曰邢、魏。 然收内陋邢,心不许也。

自序称: 先云温、邢,后曰邢、魏。 但收在内心里鄙视邢,对他不服气。

收既轻疾,好声乐,善胡舞。

收有些轻佻,好声乐,善胡舞。

文宣末,数于东山与诸优为狝猴与狗□,帝宠狎之。

文宣帝末年,他多次在东山同优人做猕猴嘻闹和狗斗游戏,帝因而宠幸亲近他。

收外兄博陵崔岩尝以双声嘲收曰: 愚魏衰收。 收答曰: 颜岩腥瘦,是谁所生,羊颐狗颊,头团鼻平,饭房笭笼,着孔嘲玎。 其辩捷不拘若是。

收表兄博陵人崔岩曾用双声讥讽他: 愚魏衰收。 收回答: 颜岩腥瘦,为谁生养?羊下巴猪狗脸,头圆鼻扁,饭筐鱼篓,张口朝天。 他就是这样的辩捷不拘。

既缘史笔,多憾于人,齐亡之岁,收□被发,弃其骨于外。

掌管修史后,多有憾于人,齐亡之年,其冢被人挖开,尸骨抛散野地。

先养弟子仁表为嗣,位至尚书膳部郎中。隋开皇中卒于温县令。

收养其弟之子仁表为后嗣,仁表官至尚书膳部郎中,隋开皇年间,死在温县县令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