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纪 卷二
神武下
神武纪
天平元年正月壬辰,神武西伐费也头虏纥豆陵伊利于河西,灭之,迁其部于河东。
天平元年正月,神武率军前往河西,征讨费也头人纥豆陵伊利,取胜后,将其部众迁往河东。
二月,永宁寺九层浮图灾。
二月,永宁寺九层佛塔火灾。
既而人有从东莱至,云及海上人咸见之于海中,俄而雾起乃灭。
灾后有人从东莱来,谈到火烧佛塔时海上人都在海中看到过,由于很快起雾此景消逝的情况。
说者以为天意若曰:永宁见灾,魏不宁矣;飞入东海,渤海应矣。
有人认为这是天意,好像是说永宁生灾,魏不安宁,飞入东海,渤海回应了。
魏帝既有异图,时侍中封隆之与孙腾私言,隆之丧妻,魏帝欲妻以妹。
魏帝已有异图,时侍中封隆之私底下对孙腾说,隆之妻亡,魏帝想把妹妹嫁给他。
腾亦未之信,心害隆之,泄其言于斛斯椿。
孙腾不太相信,但内心生起嫉妒,就把这件事偷偷地告诉了斛斯椿。
椿以白魏帝。
斛斯椿向魏帝做了报告。
又孙腾带仗入省,擅杀御史。
另外孙腾带兵器进禁省,擅自杀了御史。
并亡来奔。称魏帝挝舍人梁续于前,光禄少卿元子干攘臂击之,谓腾曰: 语尔高王,元家儿拳正如此。
两人同时逃走,投奔神武而来,向神武诉说魏帝在自己面前殴打舍人梁续,光禄少卿元子干捋袖伸臂跑来帮忙,并对孙腾说: 告诉你的高王,元家儿拳就这个样子。
领军娄昭辞疾归晋阳。
领军娄昭托病回到晋阳。
魏帝于是以斛斯椿兼领军,分置督将及河南、关西诸刺史。
魏帝就让斛斯椿兼任领军,分别安排诸将以及河南、关西等地刺史。
华山王鸷在徐州,神武使邸珍夺其管籥。
华山王鸷在徐州,神武派邸珍夺走了他的钥匙。
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皆神武同义,魏帝忌之。
建州刺史韩贤、济州刺史蔡俊协同神武举义,魏帝很是仇视他们。
故省建州以去贤,使御史中尉綦俊察俊罪,以开府贾显智为济州。
因此裁撤建州以剥夺韩贤的官职,命令御史中尉綦俊侦察蔡俊的犯罪事实,派开府贾显智做济州刺史。
俊拒之,魏帝逾怒。
蔡俊不服,魏帝更加恼怒。
五月下诏,云将征句吴,发河南诸州兵,增宿卫,守河桥。
五月魏帝下诏,称要征讨句吴,调集河南各州兵士,增加皇宫宿卫,派人守护河桥。
六月丁巳,魏帝密诏神武曰: 宇文黑獭自平破秦、陇,多求非分,脱有变诈,事资经略。
六月,魏帝秘密诏令神武: 宇文黑獭自从平定秦、陇之后,多有非分之求,倘有变动欺诈,务请策划处理。
但表启未全背戾,进讨事涉抃抃,遂召群臣,议其可否。
不过,宇文氏的表、启之中还没有暴露出彻底的反叛之心,攻讨之事不可匆匆决定,因此召集大臣,商议是否可行。
佥言假称南伐,内外戒严,一则防黑獭不虞,二则可威吴楚。
都说以南伐为名,内外戒严,一来防备黑獭突然起事,二来可以威逼吴、楚。
时魏帝将伐神武,神武部署将帅,虑疑,故有此诏。
此时魏帝准备攻打神武,正在调兵遣将,担心神武怀疑,所以下诏解释。
神武乃表曰: 荆州绾接蛮左,密迩畿服,关陇恃远,将有逆图。
神武则上书说: 荆州同蛮地相接,距离畿服不远,关陇依仗边远,欲有逆谋。
臣今潜勒兵马三万,拟从河东而渡;又遣恒州刺史厍狄干、瀛州刺史郭琼、汾州刺史斛律金、前武卫将军彭乐拟兵四万,从其来违津渡;遣领军将军娄昭、相州刺史窦泰、前瀛州刺史尧雄、并州刺史高隆之拟兵五万,以讨荆州;遣冀州刺史尉景、前冀州刺史高敖曹、济州刺史蔡俊、前侍中封隆之拟山东兵七万、突骑五万,以征江左。
臣现在悄悄地领兵三万,拟从河东渡过黄河;又命令恒州刺史厍狄干、瀛州刺史郭琼、汾州刺史斛律金、前武卫将军彭乐统兵四万,从来违律渡河;派遣领军将军娄昭、相州刺史窦泰、前瀛州刺史尧雄、并州刺史高隆之率兵五万,攻打荆州;调集冀州刺史尉景、原冀州刺史高敖曹、济州刺史蔡俊、前侍中封隆之带山东之兵七万、突骑五万,进军江左。
皆约所部,伏听处分。
都必须严格约束部众,认真听从指挥。
魏帝知觉其变,乃出神武表,命群官议之,欲止神武诸军。
魏帝感觉有变,就拿出神武的上表,命令百官评议,希望能制止神武各路兵马的行动。
神武乃集在州僚佐,令其博议,还以表闻。
神武也马上召集在州郡的僚佐,请他们广泛发表意见,再以表的形式上奏魏帝。
仍以信誓自明忠款曰: 臣为嬖佞所间,陛下一旦赐疑,今猖狂之罪,尔朱时讨。
依然用真诚的誓言表白自己的忠心: 臣遭小人离间,陛下一旦怀疑,其桀骜不驯之罪,就会像尔朱氏那样受到诛讨。
臣若不尽诚竭节,敢负陛下,则使身受天殃,子孙殄绝。
臣如果不尽诚竭节,胆敢辜负陛下的话,那么就使身受天祸,断子绝孙。
今天下户口减半,未宜穷兵极武。
陛下如果相信臣的赤心,使干戈不兴,就该将一二佞臣逐出朝廷。
朕既暗昧,不知佞人是谁,可列其姓名,令朕知也。
二十二日,魏帝选录在京文武大臣的议论再次回答神武,让舍人温子升起草诏令,子升迟疑不决,未敢动笔。魏帝坐在胡床上,变了脸色,拔出长剑威胁。
如闻厍狄干语王云: 本欲取懦弱者为主,王无事立此长君,使其不可驾御,今但作十五日行,自可废之,更立余者。
子升这才拿起笔来草诏:朕愚昧蠢笨,不知小人是谁,王可指名道姓,令朕明白。如厍狄干对王讲: 本打算挑选懦弱之人做皇帝,王却拥立此人为君,致使不能驾御,现在只作十五天的打算,自然可以废除,再立他人。
如此议论,自是王间勋人,岂出佞臣之口?
这样的议论,出自王身边的功臣之口,佞臣小人是讲不出来的。
去岁封隆之背叛,今年孙腾逃走,不罪不送,谁不怪王!
去年封隆之背叛,今年孙腾逃走,王却不能依法处罚,也不押解送还朝廷,王袒护封、孙,谁都想加以指责!
腾既为祸始,曾无愧惧,王若事君尽诚,何不斩送二首。
孙腾已为祸始,王却毫无愧惧之色。王若对朕忠心,为何不送二人首级来京?
王虽启图西去,而四道俱进,或欲南度洛阳,或欲东临江左,言之者犹应自怪,闻之者宁能不疑?
王虽率部西征,但又布署四面进攻,或者南进洛阳,或者东临江左,讲出进攻的话语应该自我责备,听到进攻的言辞哪能不加怀疑?
王若守诚不贰,晏然居北,在此虽有百万之众,终无图彼之心。
王若忠诚不二,就当静静地屯驻北地,虽拥有百万之众,终无害人之心。
王脱信邪弃义,举旗南指,纵无匹马只轮,犹欲奋空拳而争死。
王若信邪弃义,挥师南进,纵无匹马只轮,还想赤手空拳去争一死。
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或谓实可。
朕本寡德,王已立之,百姓无知,诚可谅解。
若为他所图,则彰朕之恶,假令还为王杀,幽辱齑粉,了无遗恨。
若有他图,则是彰明朕的罪恶,假如被王诛杀,或幽禁凌辱,或粉身碎骨,而毫无遗憾。
何者?
为什么?
王既以德见推,以义见举,一朝背德舍义,便是过有所归。
王既然德被人称,义为人道,一旦背德舍义,便是失信于民。
本望君臣一体,若合符契,不图今日,分疏到此。
本指望君臣一体,如契与符合,没料到今日竟如此疏远。
古语云: 越人射我,笑而道之;吾兄射我,泣而道之。
古语云: 越人射我,笑而道之;我兄射我,泣而道之。
朕既亲王,情如兄弟,所以投笔拊膺,不觉歔欷。
朕爱王亲王,情同手足,所以投笔拍胸,禁不住地发出哀叹。
初,神武自京师将北,以为洛阳久经丧乱,王气衰尽,虽有山河之固,土地褊狭,不如邺,请迁都。
当初,神武从京师出发拟将北行,认为洛阳久经战乱,王气已尽,即便有山河之险可守,但土地狭窄,赶不上邺地,因此请求迁都。
魏帝曰: 高祖定鼎河洛,为永永之基,经营制度,至世宗乃毕。
魏帝道: 高祖定鼎河洛,为永久的基地,规划营建,一直到世宗朝才告结束。
王既功在社稷,宜遵太和旧事。
王既然有功于国,就应该遵从太和旧典。
神武奉诏,至是复谋焉。
神武听从了诏令,到这个时候,又旧事重提。
遣三千骑镇建兴,益河东及济州兵,于白沟虏船不听向洛,诸州和籴粟运入邺城。
调遣三千骑兵镇守建兴,增益河东及济州的军队,规定以白沟为界,所有船只不准入洛,各州和籴粮食全部运送邺城。
魏帝又敕神武曰: 王若厌伏人情,杜绝物议,唯有归河东之兵,罢建兴之戍,送相州之粟,追济州之军,令蔡俊受代,使邸珍出徐,止戈散马,各事家业。
魏帝又诏令神武: 王若顺从民心,杜绝议论,只有撤退河东之兵,罢除建兴之戍,送归相州之粟,追还济州之军,命令蔡俊辞职,打发邸珍离徐,止戈散马,各治家业,所需粮食,另请转送。
脱须粮廪,别遣转输,则谗人结舌,疑悔不生。王高枕太原,朕垂拱京洛,终不举足渡河,以干戈相指。
那么小人就会闭口,怀疑也就不会产生了。王在太原高枕无忧,朕在京洛无为而治,永不举足渡河,互不再动干戈。
王若马首南向,问鼎轻重,朕虽无武,欲止不能,必为社稷宗庙出万死之策。
王若挥军南进,问鼎轻重,朕虽不武,欲止不能,一定要为社稷宗庙考虑,筹划出最好的计策。
决在于王,非朕能定,为山止篑,相为惜之。
决策由王,非朕所能定夺,造山止篑,实在可惜。
魏帝时以任祥为兼尚书左仆射,加开府,祥弃官走至河北,据郡待神武。
此时魏帝让任祥兼任尚书左仆射,加开府仪同三司,任祥弃官逃到河北,占据地盘等候神武。
魏帝乃敕文武官北来者任去留,下诏罪状神武,为北伐经营。
魏帝于是下令凡是北方的文武官员去留听便,下诏公布神武罪行,为北伐筹划营谋。
神武亦勒马宣告曰: 孤遇尔朱擅权,举大义于四海,奉戴主上,义贯幽明。横为斛斯椿谗构,以诚节为逆首。
神武也停马宣言,说: 我见尔朱氏专权,便在天下举起义旗,辅佐皇上,义贯幽明,反被斛斯椿诬陷,把忠诚说成了叛逆。
昔赵鞅兴晋阳之甲,诛君侧恶人,今者南迈,诛椿而已。
古代赵鞅兴晋阳之兵,诛杀君侧的恶人。今日南进,只不过是声讨斛斯椿而已。
以高昂为前锋,曰: 若用司空言,岂有今日之举!
委任高昂为前锋,说: 如果听了司空的话,那会有今日的举措!
司马子如答神武曰: 本欲立小者,正为此耳。
司马子如回答说: 原本打算立一弱小者为帝,今天的行动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魏帝征兵关右,召贺拔胜赴行在所,遣大行台长孙承业、大都督颍川王斌之、斛斯椿共镇武牢,汝阳王暹镇石济,行台长孙子彦帅前恒农太守元洪略镇陕,贾显智率豫州刺史斛斯元寿伐蔡俊。
魏帝向关右征兵,召请贺拔胜赶往行所,派遣大行台长孙承业、大都督颍川王斌之、斛斯椿一同镇守武牢,汝阳王暹守石济,行台长孙子彦率领前恒农太守元洪略镇陕,贾显智带豫州刺史斛斯元寿讨伐蔡俊。
神武使窦泰与左厢大都督莫多娄贷文逆显智,韩贤逆暹。
神武指派窦泰和左厢大都督莫多娄贷文迎击显智,韩贤抵挡汝阳王暹。
元寿军降。
斛斯元寿部投降。
泰、贷文与显智遇于长寿津,显智阴约降,引军退。
窦泰、贷文在长寿津与贾显智相遇,显智秘密谈妥了投降事宜,就率众撤走。
军司元玄觉之,驰还。请益师。
军司元玄发觉后,赶回行所,请求增兵。
魏帝遣大都督侯几绍赴之。战于滑台东,显智以军降,绍死之。
魏帝调遣大都督侯几绍奔赴前线,两军便在滑台东侧大战,显智带领兵士投降,侯几绍阵亡。
七月,魏帝躬率大众屯河桥。
七月,魏帝亲自带领大军屯驻河桥。
神武至河北十余里,再遣口申诚款,魏帝不报。
神武在距河北十余里的地方,再次派人表明诚意,魏帝没有理睬。
神武乃引军渡河。
神武就率军渡过黄河。
魏帝问计于群臣,或云南依贺拔胜,或云西就关中,或云守洛口死战。
魏帝向群臣问计,有的说往南投奔贺拔胜,有的说往西占据关中,有的说固守洛口决一死战。
未决。
何去何从,无法决定。
而元斌之与斛斯椿争权不睦,斌之弃椿径还,绐帝云: 神武兵至。
元斌之与斛斯椿因争权夺利,关系不洽,斌之留下斛斯椿抄小路跑到行所,蒙骗魏帝说: 神武的兵来了!
即日,魏帝逊于长安。
当天,魏帝逃往长安。
己酉,神武入洛阳,停于永宁寺。
二十九日,神武进洛阳,暂居永宁寺。
八月甲寅,召集百官,谓曰: 为臣奉主,匡救危乱,若处不谏争,出不陪随,缓则耽宠争荣,急便逃窜,臣节安在?
八月初四,神武召集百官会议,说: 为臣事主,拯救危乱,如果居于臣位而不谏诤,出门不相跟随,国家安宁时沉溺于荣华富贵,危急时如鸟兽奔散,臣节在哪里!
遂收开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尚书左仆射辛雄、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官尚书刘廞、兼度支尚书杨机、散骑常侍元士弼并杀之,诛其贰也。士弼籍没家口。
于是捕获开府仪同三司叱列延庆、兼尚书左仆射辛雄、兼吏部尚书崔孝芬、都官尚书刘、兼度支尚书杨机、散骑常侍元士弼等人,并全部处死,原因是他们对皇上不能尽忠,士弼籍没家人。
神武以万机不可旷废,乃与百僚议以清河王亶为大司马,居尚书下舍而承制决事焉。
神武认为好时机不可错过,便同百官商议,任命清河王为大司马,居尚书下舍而秉承意旨来决断大事。
王称警跸,神武丑之。
王出入称警跸,神武极为讨厌。
神武寻至恒农,遂西克潼关,执毛洪宾。
不久,神武抵达恒农,于是向西攻下了潼关,活捉了毛洪宾。
进军长城,龙门都督薛崇礼降。
进军长安,龙门都督薛崇礼投降。
神武退舍河东,命行台尚书长史薛瑜守潼关,大都督库狄温守封陵。
神武率部后退,驻扎河东,命令行台尚书长史薛瑜守潼关,大都督厍狄温守封陵。
于蒲津西岸筑城,守华州,以薛绍宗为刺史,高昂行豫州事。
筑城于蒲津西岸以守华州,便命令薛绍宗做刺史。高昂行豫州刺史事。
神武自发晋阳,至此凡四十启,魏帝皆不答。
神武从晋阳出发,到此时为止已向魏帝致函四十余件,都没有得到答复。
九月庚寅,神武还于洛阳,乃遣僧道荣奉表关中,又不答。
九月初十,神武返回洛阳,又打发僧人道荣奉表入送关中,还是没有答复。
乃集百僚四门耆老,议所推立。
于是聚集百官、四门耆老,议论立谁为帝。
以为自孝昌丧乱,国统中绝,神主靡依,昭穆失序。永安以孝文为伯考,永熙迁孝明于夹室,业丧祚短,职此之由。
神武认为从孝昌丧乱开始,国脉中断,神主无依,昭穆失序,永安帝以孝文帝为伯考,永熙帝迁孝明帝神主于夹室,功业丧失福佑短浅,根源就在这里。
遂议立清河王世子善见。
因此决定立清河王长子元善见。
议定,白清河王。
大家意见一致,便向清河王报告。
王曰: 天子无父,苟使儿立,不惜余生。
王说: 天子无父,若立我儿,我会毫不悯惜自己的生命。
乃立之,是为孝静帝。
元善见即位,这就是东魏史上的孝静帝。
魏于是始分为二。
从这时起,魏一分为二了。
神武以孝武既西,恐逼崤、陕,洛阳复在河外,接近梁境,如向晋阳,形势不能相接,乃议迁邺,护军祖莹赞焉。
神武考虑到魏帝跑到了关中,担心他进逼崤、陕,洛阳又在黄河之外,接近梁境,如若进攻晋阳,两边不能很好衔接,就建议迁都于邺,护军祖莹赞同。
诏下三日,车驾便发,户四十万狼狈就道。
诏书下达三日,车驾出发,户口四十万也狼狈上路。
神武留洛阳部分,事毕还晋阳。
神武留在洛阳处理事务,事情办完后就回到了晋阳。
自是军国政务,皆归相府。
从此开始,军政大事,全归相府处理。
先是童谣曰: 可怜青雀子,飞来邺城里,羽翮垂欲成,化作鹦鹉子。
早些时候有童谣说: 可怜青雀子,飞到邺城里,翅膀快长成,变成鹦鹉子。
好事者窃言,雀子谓魏帝清河王子,鹦鹉谓神武也。
好事者私下议论,说雀子是魏帝清河王的儿子,鹦鹉是神武。
初,孝昌中,山胡刘螽升自称天子,年号神嘉,居云阳谷,西土岁被其寇,谓之胡荒。
当初,即孝昌年中,山胡刘蠡升自称天子,年号神嘉,住居在云阳谷,魏的西部每年都要遭受寇掠,人们呼之为 胡荒 。
二年正月,西魏渭州刺史可朱浑道元拥众内属,神武迎纳之。
天平二年正月,西魏渭州刺史可朱浑道元率众归附,神武接纳了他们。
壬戌,神武袭击刘螽升,大破之。
十五日,神武袭击刘蠡升,获全胜。
己巳,魏帝褒诏,以神武为相国,假黄钺,剑履上殿,入朝不趋。
二十二日,魏帝下诏褒奖,任命神武为相国,授假黄钺,佩剑着鞋进宫殿,朝见不快步地走。
神武固辞。
神武坚辞不受。
三月,神武欲以女妻螽升太子,候其不设备,辛酉,潜师袭之。
三月,神武计划嫁女予刘蠡升的长子为妻,候其麻痹大意,十五日,偷偷地派出军队突袭。
其北部王斩螽升首以送。
蠡升子北部王砍下其父脑袋送给神武。
其众复立其子南海王,神武进击之,又获南海王及其弟西海王、北海王、皇后公卿已下四百余人,胡、魏五万户。
蠡升的部众又拥立其子南海王为帝,神武再次进攻,活捉了南海王及其弟弟西海王、北海王、皇后公卿等四百余人,得胡、西魏户五万多。
壬申,神武朝于邺。
二十六日,神武朝于邺。
四月,神武请给迁人廪各有差。
四月,神武请求按等供应迁户粮食。
九月甲寅,神武以州郡县官多乖法,请出使问人疾苦。
九月十四日,神武认为州郡县官吏多有违法乱纪行为,请求派出使臣访问民间疾苦。
三年正月甲子,神武帅厍狄干等万骑袭西魏夏州,身不火食,四日而至。
三年正月二十二日,神武统领厍狄干等万余骑兵偷袭西魏的夏州,不吃熟食,四天就赶到了。
缚槊为梯,夜入其城,禽其刺史费也头斛拔俄弥突,因而用之。
捆绑长矛做成云梯,深夜攻进城里,活捉了刺史费也头人斛拔俄弥突,仍然委任他做刺史。
留都督张琼以镇守,迁其部落五千户以归。
留都督张琼镇守夏州,将其部落五千多户迁往东魏。
西魏灵州刺史曹泥与其婿凉州刺史刘丰遣使请内属。
西魏灵州刺史曹泥及其女婿凉州刺史刘丰派遣使者请求内属。
周文围泥,水灌其城,不没者四尺。
周文包围了曹泥,用大水灌注灵州府城,只有四尺见方的地方没有被淹。
神武命阿至罗发骑三万径度灵州,绕出西军后,获马五十匹,西师乃退。
神武命令阿至罗带骑兵三万从小路经过灵州,绕到西魏军的后背,缴获战马五十匹,西魏军才被迫撤退。
神武率骑迎泥、丰生,拔其遗户五千以归,复泥官爵。
神武亲率骑士迎接曹泥、刘丰,选拔五千遗户带回东魏,并且恢复了曹泥的官爵。
魏帝诏加神武九锡,固让乃止。
魏帝下诏赐给神武九锡,因坚决推辞才作罢。
二月,神武令阿至罗逼西魏秦州刺史建忠王万俟普拨,神武以众应之。
二月,神武下令阿至罗威逼西魏秦州刺史建忠王万俟普拨,神武随即率部应接。
六月甲午,普拨与其子太宰受洛干、豳州刺史叱干宝乐、右卫将军破六韩常及督将三百余人拥部来降。
六月二十五日,普拨与其子太宰受洛干、豳州刺史叱干宝乐、右卫将军破六韩常以及督将三百多人率众投降。
八月丁亥,神武请均斗尺,班于天下。
八月十八日,神武请求魏帝统一斗、尺,颁行天下。
九月辛亥,汾州胡王迢触、曹贰龙聚众反,署立百官,年号平都。
九月初四,汾州胡人王迢触、曹贰龙等聚众造反,建立百官,年号平都。
神武讨平之。
神武派兵进行了镇压。
十二月丁丑,神武自晋阳西讨,遣兼仆射行台汝阳王暹、司徒高昂等趣上洛,大都督窦泰入自潼关。
十二月十一日,神武从晋阳出发进行西征,命令兼仆射行台汝阳王暹、司徒高昂等人急赴上洛,大都督窦泰进入潼关。
四年正月癸丑,窦泰军败自杀。
四年正月十七日,窦泰因军败而自杀。
神武次蒲津,以冰薄不得赴救,乃班师。
神武宿营蒲津,因冰薄不能渡河无法支援,便班师回归。
高昂攻克上洛。
高昂攻克上洛。
二月乙酉,神武以并、肆、汾、建、晋、东雍、南汾、泰、陕九州霜旱,人饥流散,请所在开仓赈给。
二月二十二日,由于并、肆、汾、建、晋、东雍、南汾、泰、陕九州霜旱,民饥流浪,神武请求各州开仓救济。
六月壬申,神武如天池,获瑞石,隐起成文曰 六王三川 。
六月初八日,神武前往天池,得一瑞石,石面隐约有文字,曰 六王三川 。
十月壬辰,神武西讨,自蒲津济,众二十万。
十月初二,神武西讨,从蒲津渡河,有众二十万。
周文军于沙苑。
周文在沙苑布阵。
神武以地厄少却,西人鼓噪而进,军大乱,弃器甲十有八万,神武跨橐驼,候船以归。
因地形险峻,神武率部稍作退却,西魏军呐喊着发起冲锋,东魏军大败,丢弃武器盔甲十八万余件,神武骑着骆驼逃跑,又坐船回到了黄河东岸。
元象元年三月辛酉,神武固请解丞相,魏帝许之。
元象元年三月初二,神武坚决要求解除丞相之职,魏帝同意了。
四月庚寅,神武朝于邺,壬辰,还晋阳。请开酒禁,并赈恤宿卫武官。
四月初二,神武朝邺。初四,回晋阳,请解除酒禁,还请求救济宿卫的武官。
七月壬午,行台侯景、司徒高昂围西魏将独孤信于金墉,西魏帝及周文并来赴救。
七月初六,行台侯景、司徒高昂在金墉围住了西魏大将独孤信,西魏帝以及周文都跑来救助。
大都督厍狄干帅诸将前驱,神武总众继进。
大都督厍狄干率领诸将作为前锋,神武统众紧随其后。
八月辛卯,战于河阴,大破西魏军,俘获数万。
八月初四日,战于河阴,东魏大败西魏军,俘虏数万。
司徒高昂、大都督李猛、宋显死之。
司徒高昂、大都督李猛、宋显阵亡。
西师之败,独孤信先入关,周文留其都督长孙子彦守金墉,遂烧营以遁。
西魏军失败,独孤信率先跑入关内,周文命令都督长孙子彦保守金墉,烧燃军营后就逃走了。
神武遣兵追奔,至崤,不及而还。
神武派人追赶到崤,没有追上就回来了。
初,神武知西师来侵,自晋阳帅众驰赴,至孟津,未济,而军有胜负。
早些时候,神武估计西魏军会来侵犯,率众从晋阳出发,抵孟津,还没有渡过黄河,交战时候有胜有负。
既而神武渡河,子彦亦弃城走,神武遂毁金墉而还。
不久,神武过河,长孙子彦弃城逃走,因此神武毁掉了金墉城。
十一月庚午,神武朝于京师。
十一月初八,神武入京师朝见。
十二月壬辰,还晋阳。
十二月三十日,回到晋阳。
兴和元年七月丁丑,魏帝进神武为相国、录尚书事,固让乃止。
兴和元年七月二十五日,魏帝进神武为相国、录尚书事,坚决推辞才止。
十一月乙丑,神武以新宫成,朝于邺。
十一月十五日,因新宫建成,神武朝邺。
魏帝与神武燕射,神武降阶称贺,又辞渤海王及都督中外诸军事,诏不许。
魏帝与神武聚宴行射礼,神武走下台阶祝贺,又请求辞去渤海王和都督中外诸军事职,诏令不许。
十二月戊戌,神武还晋阳。
十二月十八日,神武回晋阳。
二年十二月,阿至罗别部遣使请降。
二年十二月,阿至罗的一部遣使请求归降。
神武帅众迎之,出武州塞,不见,大猎而还。
神武率众出迎,出武州塞,没有碰到,狩猎而归。
三年五月,神武巡北境,使使与蠕蠕通和。
三年五月,神武出巡北境,派出使者同蠕蠕结好。
四年五月辛巳,神武朝邺,请令百官每月面敷政事,明扬侧陋,纳谏屏邪,亲理狱讼,褒黜勤怠;牧守有愆,节级相坐;椒掖之内,进御以序;后园鹰犬,悉皆弃之。
四年五月十五日,神武朝邺,请求魏帝下令百官每月面陈政事,明扬侧陋,纳谏去邪,亲理狱讼,奖勤罚惰;牧守有过,逐级相坐;后宫之内,进御有序;御花园中的鹰犬全部放掉。
六月甲辰,神武还晋阳。
六月初十,神武回晋阳。
九月,神武西征。
九月,神武西征。
十月己亥,围西魏仪同三司王思政于玉壁城,欲以致敌,西师不敢出。
十月初六,在玉壁城包围了西魏仪同三司王思政,接连挑战,西师不出。
十一月癸未,神武以大雪士卒多死,乃班师。
十一月二十一日,天下大雪,士卒多冻死,神武才下令撤退。
武定元年二月壬申,北豫州刺史高慎据武牢西叛。
武定元年二月十二日,北豫州刺史高慎占据武牢投奔西魏。
三月壬辰,周文率众援高慎,围河桥南城。
三月初二,周文率众援助高慎,包围了河桥南城。
戊申,神武大败之于芒山,擒西魏督将已下四百余人,俘斩六万计。
十八日,神武在芒山打败了周文,擒获西魏督将以下四百余人,俘虏斩杀六万多人。
是时军士有盗杀驴者,军令应死,神武弗杀,将至并州决之。
这时有一个偷杀驴的军士,依军令罪当处死,神武没有杀他,准备带回并州处理。
明日复战,奔西军,告神武所在。
第二天交战,这个军士逃到西魏军那里,报告了神武的所在。
西师尽锐来攻,众溃,神武失马,赫连阳顺下马以授神武,与苍头冯文洛扶上俱走,从者步骑六七人。
西魏军集中了全部的精锐发动猛攻,打垮了东魏军,神武的坐骑丢失,赫连阳顺把自己的战马送给了神武,和苍头冯文洛将神武扶上马后一块逃跑,跟随的步骑只有六七人。
追骑至,亲信都督尉兴庆曰: 王去矣,兴庆腰边百箭,足杀百人。
敌人的追兵迫近,神武的亲信都督尉兴庆叫道: 王快跑,兴庆身上有箭百支,可以射杀百个敌人。
神武勉之曰: 事济,以尔为怀州,若死,则用尔子。
神武鼓励他说: 事成之后,让你做怀州刺史,如果你死了,就用你的儿子。
兴庆曰: 儿小,愿用兄。
兴庆回答说: 儿子还小,就给我的兄弟吧。
许之。
神武答应了。
兴庆斗,矢尽而死。
兴庆与敌搏斗,箭尽战死。
西魏太师贺拔胜以十三骑逐神武,河州刺史刘丰射中其二。
西魏太师贺拔胜带十三骑追赶神武,河州刺史刘洪徽射死了其中的两个。
胜槊将中神武,段孝先横射胜马殪,遂免。
贺拔胜的长矛即将刺中神武,段孝先从旁边射倒了贺拔胜的坐骑,遂免于难。
豫、洛二州平。
平定豫、洛二州。
神武使刘丰追奔,拓地至弘农而还。
神武派遣刘丰追击敌人,将领土一直扩展到弘农才返回。
七月,神武贻周文书,责以杀孝武之罪。
七月,神武写信给周文,谴责他杀死了孝武帝。
八月辛未,魏帝诏神武为相国、录尚书事、大行台,余如故,固辞乃止。
八月十三日,魏帝诏令神武为相国、录尚书事、大行台,其余官爵依旧,坚决推辞才止。
是月,神武命于肆州北山筑城,西自马陵戍,东至士隥,四十日罢。
是月,神武下令在肆州北山筑城,一直向西抵达马陵戍,向东到土阝登,四十天后才罢止。
十二月己卯,神武朝京师,庚辰,还晋阳。
十二月二十二日,神武朝京师,二十三日,回晋阳。
二年三月癸巳,神武巡行冀、定二州,因朝京师。
二年三月初九,神武巡视冀、定二州,顺道朝京师。
以冬春亢旱,请蠲悬责,赈穷乏,宥死罪以下。
因冬春干旱,请求减免租税,赈济困乏,宽免死罪以下囚犯。
又请授老人板职各有差。四月丙辰,神武还晋阳。
又请求依照等级授给高龄老人官职。四月初一日,神武回洛阳。
十一月,神武讨山胡,破平之,俘获一万余户口,分配诸州。
十一月,神武讨山胡,获胜,俘捉一万余户,分往诸州安置。
三年正月甲午,开府仪同三司尔朱文畅、开府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中府主簿李世林、前开府参军房子远等谋贼神武,因十五日夜打簇,怀刃而入,其党薛季孝以告,并伏诛。
三年正月十七日,开府仪同三司尔朱文畅、开府司马任胄、都督郑仲礼、中府主簿李世林、前开府参军房子远等人企图谋害神武,想借十五夜晚做 打簇 游戏的机会,身藏利刃入府,同伙薛季孝向神武作了报告,这些人全被处死。
丁未,神武请于并州置晋阳宫,以处配口。
二十八日,神武请求在并州筑造晋阳宫,以安置配口。
三月乙未,神武朝邺,丙午,还晋阳。
三月十六日,神武朝邺,二十六日,回晋阳。
十月丁卯,神武上言,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请于险要修立城戍以防之,躬自临覆,莫不严固。
十月二十二日,神武上书,称幽、安、定三州北接奚、蠕蠕,请在险要之处修立城戍进行防守,并亲自监工,因此没有一处不坚固。
乙未,神武请释芒山俘桎梏,配以民间寡妇。
二十六日,神武请求解除芒山俘虏的脚镣手铐,允许他们同民间的寡妇婚配。
四年八月癸巳,神武将西伐,自邺会兵于晋阳。
四年八月二十三日,神武拟将西伐,率兵从邺来到晋阳集中。
殿中将军曹魏祖曰: 不可。今八月西方王,以死气逆生气,为客不利,主人则可。
殿中将军曹魏祖进谏说: 不行啦,本年八月是西方王,以死气迎生气,对客人不吉利,对主人还可以。
兵果行,伤大将军。
真有行动的话,会伤大将军。
神武不从。
神武置之不理。
自东、西魏构兵,邺下每先有黄黑蚁阵斗,占者以为黄者东魏戎衣色,黑者西魏戎衣色,人间以此候胜负。
自从东、西魏交战后,邺下常有黄黑蚂蚁各自为阵进行搏斗,占卜的人认为黄色是东魏士兵的戎装,黑色为西魏军卒的衣服,民间便以此占验吉凶胜负。
是时黄蚁尽死。
此时,黄蚁全死。
九月,神武围玉壁以挑西师,不敢应。
九月,神武围困玉壁向西魏军挑战,西师不敢应。
西魏晋州刺史韦孝宽守玉壁,城中出铁面,神武使元盗射之,每中其目。
西魏晋州刺史韦孝宽守玉壁,从城中放出蒙着铁面的人来,神武命令元溢射击,每次都射中了铁面人的眼睛。
用李业兴孤虚术,萃其北。
采纳术士李业兴的 孤虚法 ,将士众聚集到玉壁城的北边。
北,天险也。
北边为天险。
乃起土山,凿十道,又于东面凿二十一道以攻之。
于是堆起土山,挖掘十条地道,同时又在东边开挖了二十一条地道作为攻城的手段。
城中无水,汲于汾。神武使移汾,一夜而毕。
玉壁城内无水,须于汾河取用,神武截断汾河,不让流入城中,一夜功夫就做成了。
孝宽夺据土山,顿军五旬,城不拔,死者七万人,聚为一冢。
韦孝宽将神武兵卒堆造的土山夺了过去。围城五十多天,没能攻下,却死了七万多人,神武下令将死者集中埋在一个大冢中。
有星坠于神武营,众驴并鸣,士皆詟惧。
流星坠落到神武军营,军营中的驴子一齐鸣叫,兵众恐惧。
神武有疾。
神武重病。
十一月庚子,舆疾班师。
十一月初一,神武抱病乘车返归。
庚戌,遣太原公洋镇邺。
十一日,调遣太原公高洋镇守邺城。
辛亥,征世子澄至晋阳。
十二日,召世子高澄回晋阳。
有恶乌集亭树,世子使斛律光射杀之。
有恶鸟栖息在亭树上,高澄指派斛律光用箭射死。
己卯,神武以无功,表解都督中外诸军事,魏帝优诏许之。
十六日,因无战功,神武上表请求解除都督中外诸军事职,魏帝特地下诏批准。
是时西魏言神武中弩,神武闻之,乃勉坐见诸贵,使斛律金作《敕勒歌》,神武自和之,哀感流涕。
这时,西魏都说神武围玉壁时被箭射伤,神武听到报告后,就强打精神与诸贵人相见,还让斛律金高唱《敕勒歌》,神武在一旁和唱,唱得泪流满襟。
侯景素轻世子,尝谓司马子如曰: 王在,吾不敢有异,王无,吾不能与鲜卑小儿共事。
侯景一向小看太子,曾对司马子如说: 王在,我不敢有非分之举;王无,我不能与鲜卑小孩共事。
子如掩其口。
子如赶紧捂住了他的口。
至是,世子为神武书召景。
此时,太子代神武修书征召侯景。
景先与神武约:得书,书背微点,乃来。
侯景先前与神武有约,得信函,若信函背面有小黑点,才来看望。
书至,无点,景不至。又闻神武疾,遂拥兵自固。
信到,无约定的记号,侯景未来,又听说神武病重,便拥兵自守。
神武谓世子曰: 我虽疾,尔面更有余忧色,何也?
神武对太子说: 我虽然病重,可是你的脸上却有更多的忧虑之色,为什么?
世子未对。
太子没有回答。
又问曰: 岂非忧侯景叛耶?
神武又问: 难道不是担忧侯景反叛? 答: 是的。
曰: 然。神武曰: 景专制河南十四年矣,常有飞扬跋扈志,顾我能养,岂为汝驾御也!
神武说: 侯景专制河南十四年,常怀飞扬跋扈之志,只有我能调养,他岂能让你驾驭!
今四方未定,勿遽发哀。
如今天下未定,千万不要匆匆发布我死的消息。
厍狄干鲜卑老公,斛律金敕勒老公,并性遒直,终不负汝。
厍狄干是鲜卑老人,斛律金为敕勒老人,两人性格耿直,是不会背弃你的。
可朱浑道元、刘丰生远来投我,必无异心。
可朱浑道元、刘丰生从远道来投奔我,无疑没有异心。
贺拔焉过儿朴实无罪过。
贺拔焉过儿朴实而且很少有过失。
潘乐本作道人,心和厚,汝兄弟当得其力。
潘相乐原本是个道人,心地善良而且宽厚,我们弟兄会得他的帮助。
韩轨少戆,宜宽借之。
韩轨少戆,应该宽容。
彭乐心腹难得,宜防护之。
彭相乐难得真心实意,应该提防着他。
少堪敌侯景者唯有慕容绍宗,我故不贵之,留以与汝,宜深加殊礼,委以经略。
稍微能与侯景抗衡的只有慕容绍宗,因此我不让他富贵,留下给你,你必须殊礼相待,委以重任。
五年正月朔,日蚀,神武曰: 日蚀其为我耶,死亦何恨。
五年正月初一,日蚀,神武说: 日蚀是为了我哟,死也没有什么遗憾的了。
丙午,陈启于魏帝。
初八日,向魏帝呈送书启。
是日,崩于晋阳,时年五十二,秘不发丧。
是日,崩于晋阳,时年五十二岁,秘不发丧。
六月壬午,魏帝于东堂举哀,三日,制缌衰。诏凶礼依汉大将军霍光、东平王苍故事;赠假黄钺、使持节、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齐王玺绂,辒辌车、黄屋、左纛、前后羽葆、鼓吹、轻车、介士,兼备九锡殊礼,谥献武王。
六月十七日,魏帝在东堂致哀,第三天,制作丧服,诏令丧礼依照汉大将军霍光、东平王苍规格办理;赠假黄钺、使持节、相国、都督中外诸军事、齐王玺绶,赐车京车、黄屋、左纛、前后羽葆、鼓吹、轻车、介士,兼备九锡殊礼,谥号献武王。
八月甲申,葬于邺西北漳水之西,魏帝临送于紫陌。
八月二十日,葬在邺西北漳水的西侧,魏帝送丧至紫陌。
天保初,追崇为献武帝,庙号太祖,陵曰义平。
天保初年,追封为献武帝,庙号太祖,陵为义平。
天统元年,改谥神武皇帝,庙号高祖。
天统元年,改谥号神武皇帝,庙号高祖。
神武性深密高岸,终日俨然,人不能测。机权之际,变化若神。至于军国大略,独运怀抱,文武将吏,罕有预之。
神武性情深沉缜密傲岸严肃,整天表情庄重,别人不能揣测他的内心,策划谋略的时候,变化多端如同神人,至于军事和国家的重大方针,独到地运用自己的思考,文官武将很少能预知。
统驭军众,法令严肃,临敌制胜,策出无方。
统领指挥军队,法令严肃,面对敌人夺取胜利,制定策略没有一定之规。
听断昭察,不可欺犯。
听讼断案明察是非,不可欺蒙。
知人好士,全护勋旧。
善于鉴识人的才能喜欢和士人交往,周全保护立遇功勋的人。
性周给,每有文教,常殷勤款悉,指事论心,不尚绮靡。
性格周密善辩,每当有礼乐教化的事情,常常关注备至,阐述事理倾心交谈,不崇尚华丽奢侈。
擢人授任,在于得才,苟其所堪,乃至拔于厮养,有虚声无实者,稀见任用。
提拔人员授予官职,在于得到人才,如果他能够胜任,甚至到奴仆中选拔,徒有虚名而无实际才能的,很少得到任用。
诸将出讨,奉行方略,罔不克捷,违失指画,多致奔亡。
各将领出外征讨,照着他的策略做的,无不取胜报捷,违背他的指挥的,大多导致失败逃亡。
雅尚俭素,刀剑鞍勒无金玉之饰。
十分崇尚俭朴,刀剑鞍辔上没有金玉的饰物。
少能剧饮,自当大任,不过三爵。
年轻时酒量很大,自从担当重任后,每次不超过三杯。
居家如官。
住在家裹就和在官府一样。
仁恕爱士。
仁慈宽容地爱护士人。
始,范阳卢景裕以明经称,鲁郡韩毅以工书显,咸以谋逆见擒,并蒙恩置之第馆,教授诸子。
开始范阳人卢景裕以明晓经义受人称道,叠郡人垄堑以擅长书法声名显扬,他们都因谋反被抓,一并蒙受恩德安置在府宅裹,教神武的儿子们。
其文武之士尽节所事,见执获而不罪者甚多。
他的文人武士尽心去做事,因遇错被抓起来而不加惩罚的有很多。
故遐迩归心,皆思效力。
所以远近都心悦诚服地归附他,都想为他出力效命。
至南威梁国,北怀蠕蠕,吐谷浑、阿至罗咸所招纳,获其力用,规略远矣。
以至于南面慑服凿国,北面安抚竖坚,丝主避、厘至罗全都招引接纳,得到他们的人力物用,规划谋略考虑得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