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卷三十四
顔延之沈怀文周朗后爲宋武帝豫章公世子中军行参军。
刘穆之听说了他的美好才学,准备让他做官,想先与他相见,颜延之不去。后来他做了宋武帝豫章公世子的中军行军参军。
及武帝北伐,有宋公之授,府遣延之庆殊命。
等武帝北伐的时候,授命为宋公,府中派颜延之前往庆贺这一特殊任命。
行至洛阳,周视故宫室,尽爲禾黍,凄然咏黍离篇。
行至洛阳,环视旧时的宫室,都已经成了庄稼地,便悲凄地吟咏起《黍离篇》。
道中作诗二首,爲谢晦、傅亮所赏。
路上作诗二首,为谢晦、傅亮所欣赏。
武帝受命,补太子舍人。
武帝受命登基,他被补为太子舍人。
雁门周续之隐庐山,儒学着称。
雁门人周续之隐居在庐山,以儒学著称。
永初中,征诣都下,开馆以居之。
永初年间,被征调到京城,开设馆堂让他住在里面。
武帝亲幸,朝彦毕至。
武帝亲自去探视,朝廷的贤才都到了。
延之宫官列卑,引升上席。
颜延之在宫中的官员中地位较低,却被引到了上席。
上使问续之三义,续之雅仗辞辩,延之每以简要连挫续之。
皇上让人问了周续之三个问题,周续之以很好的辩词作了回答,颜延之总是用简要的言语连续压倒周续之。
上又使还自敷释,言约理畅,莫不称善。
皇上又让他正面作出解释,言词简洁,说理畅达,无不称赞。
再迁太子中舍人。
又调任太子中舍人。
时尚书令傅亮自以文义一时莫及,延之负其才,不爲之下,亮甚疾焉。
当时尚书令傅亮认为自己的文章在当时无人能比得上,颜延之凭依自己的才华,不肯在他以下,傅亮十分恼恨。
庐陵王义真待之甚厚,徐羡之等疑延之爲同异,意甚不悦。
庐陵王刘义真待颜延之很好,徐羡之等人怀疑颜延之与他是同党,心里很不高兴。
少帝即位,累迁始安太守。
少帝即位后,颜延之逐步升迁到始安太守。
领军将军谢晦谓延之曰: 昔荀勖忌阮咸,斥爲始平郡,今卿又爲始安,可谓 二始 。
领军将军谢晦对颜延之说: 过去荀勖忌妒阮咸,排斥他去管理始平郡,现在您又掌管始安郡,这可以称作是 二始 了。
黄门郎殷景仁亦谓之曰: 所谓人恶俊异,世疵文雅。
黄门郎殷景仁也对他说: 这就是常说的人们嫌恶俊杰之士,世俗毁谤文雅之人。
延之之郡,道经汨潭,爲湘州刺史张邵祭屈原文以致其意。
颜延之到始安郡去,路上经过汨潭时,为湘州刺史张邵写了一篇《祭屈原文》以表达心意。
元嘉三年,羡之等诛,征爲中书侍郎,转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赏遇甚厚。
元嘉三年,徐羡之等人被诛杀,颜延之被征召为中书侍郎,又转任太子中庶子,兼任步兵校尉,所受到的封赏和待遇非常优厚。
延之既以才学见遇,当时多相推服,唯袁淑年倍小延之,不相推重。
颜延之因为有才学而受赏识,当时的人大多对他推崇折服,惟有袁淑年纪比颜延之小一半,却并不称许尊重他。
延之忿于衆中折之曰: 昔陈元方与孔元骏齐年文学,元骏拜元方于床下,今君何得不见拜? 淑无以对。
颜延之气愤地在众人面前斥责他说: 从前陈元方与孔元骏做文学时年纪相同,而孔元骏却在陈元方的坐床前面下拜,现在你为什么不来拜我呢? 袁淑无言对答。
延之疏诞,不能取容当世,见刘湛、殷景仁专当要任,意有不平。
颜延之疏放怪诞,不能被当局所喜欢,他见刘湛、殷景仁独自担当要职,心里感到不平。
常言 天下事岂一人之智所能独了 。
常常说 天下事哪是靠一个人的智慧所能做完的 。
辞意激扬,每犯权要。
言词激烈,常常触犯权要人物。
又少经爲湛父柳后将军主簿,至是谓湛曰: 吾名器不升,当由作卿家吏耳。
又在少年时候他曾经做过刘湛的父亲刘柳的后将军主簿,到了现在,他对刘湛说: 我的名声和职位不上升,应当是因为做过您家的吏人的缘故吧!
湛恨焉,言于彭城王义康,出爲永嘉太守。
刘湛很恼恨,告诉给了彭城王刘义康,把他派出京城去做永嘉太守。
延之甚怨愤,乃作五君咏,以述竹林七贤,山涛、王戎以贵显被黜。
颜延之十分怨愤,便作了一首《五君咏》,以描述竹林七贤,山涛、王戎以显贵的身份被罢免。
咏嵇康云: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驯。
咏稽康说: 鸾翮有时铩,龙性谁能训!
咏阮籍云: 物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
咏阮籍说: 物故不可论,途穷能无恸!
咏阮咸云: 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
咏阮咸说: 屡荐不入官,一麾乃出守。
咏刘伶云: 韬精日沈饮,谁知非荒宴。
咏刘伶说: 韬精日沉饮,谁知非荒宴!
此四句盖自序也。
这四句实际上就是他的自叙。
湛及义康以其辞旨不逊,大怒,欲黜爲远郡。
刘湛和刘义康因为他词语中的含义不谦逊,大怒,想把他罢免到远方的郡中去。
文帝与义康诏曰: 宜令思愆里闾,犹复不悛,当驱往东土;乃至难恕者,自可随事录之。
文帝给刘义康的诏书中说: 应该让他在故乡思过,如果还是不改,就要放逐到东部去;要是发展到难以饶恕的地步,自然可以把情况如实记录下来。
于是延之屏居不豫人间者七载。
于是颜延之一连七年闲住在乡间,不问外界的事情。
中书令王球以名公子遗务事外,与延之雅相爱好,每振其罄匮。
中书令王球以名公儿子的身份超脱于时事之外,与颜延之彼此非常要好,常常救济他家的穷困。
晋恭思皇后葬,应须百官,皆取义熙元年除身。
晋朝的恭思皇后埋葬,参加丧事活动的众多官员,都取用义熙元年授官的人。
以延之兼侍中,邑吏送劄,延之醉,投劄于地曰: 顔延之未能事生,焉能事死。
让颜延之兼任侍中,地方官吏呈送书信,颜延之喝醉了,把信扔在地上说: 颜延之侍候不了活着的人,怎么侍候得了死去的人呢?
文帝尝召延之,传诏频不见,常日但酒店裸袒挽歌,了不应对,他日醉醒乃见。
文帝曾经召见颜延之,频频传诏却不见他来,他天天只在酒店脱衣露体地唱着挽歌,完全不作回答,另一天酒醒以后才去晋见。
帝尝问以诸子才能,延之曰: 竣得臣笔,测得臣文,啜得臣义,跃得臣酒。
文帝曾经询问他几个儿子的才能如何,颜延之说: 颜竣学到了我的散文,颜测学到了我的韵文,颜学得到了我的忠义,颜跃学到了我的饮酒。
何尚之嘲曰: 谁得卿狂?
何尚之嘲讽道: 谁学到了您的张狂?
答曰: 其狂不可及。
颜延之回答说: 我的张狂是无人可以学到的。
尚之爲侍中在直,延之以醉诣焉。
何尚之担任侍中有一次值班,颜延之醉醺醺地来找他。
尚之望见便阳眠,延之发帘熟视曰: 朽木难雕。
何尚之望见他来了就假装睡觉,颜延之挑开帘子仔细看了看说: 朽木难雕。
尚之谓左右曰: 此人醉甚可畏。
何尚之对左右人说: 这个人醉了十分可怕。
闲居无事,爲庭诰之文以训子弟。
颜延之在家闲居无事,便写了一篇叫作《庭诰》的文章训诫子弟。
刘湛诛后,起延之爲始兴王浚后军谘议参军、御史中丞。
刘湛被处死以后,颜延之被起用为始兴王刘浚的后军咨议参军、御史中丞。
在任从容,无所举奏。
他在任上很清闲,什么事情也不上奏。
迁国子祭酒、司徒左长史。
调任国子祭酒、司徒左长史。
何尚之素与延之狎,书与王球曰: 延之有后命,教府无复光晖。
何尚之平素与颜延之狎昵,他给王球写信说: 颜延之以后会有其他任命,教府将不再有今天的光辉。
坐啓买人田不肯还直,尚书左丞荀赤松奏之曰: 求田问舍,前贤所鄙。
因为有人告他买了别人的田地而不肯按价还钱,尚书左丞荀赤松向皇上禀奏道: 买地要房,是从前的贤人所鄙视的。
延之唯利是视,轻冒陈闻,依傍诏恩,抵捍馀直,垂及周年,犹不毕了。
颜延之只看财利,轻率冒犯旧时的传统,倚仗诏赐的恩惠,排挤其他值勤官员,将近一年了,仍然没完没了。
昧利苟得,无所顾忌。
贪图财利,无所顾忌。
延之昔坐事屏斥,复蒙抽进,而曾不悛革,怨诽无已。
颜延之从前曾经因为犯事而被斥退,又被提拔上来,却竟然并不悔改,不停地怨愤诽谤。
交游闒茸,沈迷曲蘖,横兴讥谤,诋毁朝士。
交结卑贱小人,沉迷在饮酒当中,胡乱讥刺诽谤,诋毁朝中官员。
仰窃过荣,增愤薄之性,私恃顾眄,成强梁之心。
仰仗自己的过分荣耀,增生刻薄品性,私下凭恃皇上的关照,养成强横的心理。
外示寡求,内怀奔竞,干禄祈迁,不知极已。
对外表示要求很少,而内怀竞争意识,争薪水,求升官,不知道终止。
预宴班觞,肆詈上席。
参加宴会排定位次,肆意辱骂上座宾客。
山海容含,每存遵养。
皇上以海量宽容,常常加以教养训练。
爱兼雕虫,未忍遐弃。
爱心包括了具有雕虫小技的人,不忍将他抛弃。
而骄放不节,日月弥甚。
而他却骄纵没有节制,一天一月逐渐增长。
臣闻声问过情,孟轲所耻,况声非外来,问由己出。
我听说名声超过实际,孟子感到可耻,况且声不打外面来,名是从自己出。
虽心智薄劣,而高自比拟,客气虚张,曾无愧畏。
虽然心智低劣,却自比很高,假气虚加张扬,竟不惭愧畏惧。
岂可复弼亮五教,增耀台阶。
怎么可能再辅佐五教,给朝廷增加光彩!
请以延之讼田不实,妄干天听,以强陵弱,免所居官。
请求以颜延之关于买田的讼词不真实、胡乱干扰皇上的视听、以强欺弱的原因,免除他所担任的官职。
诏可。
诏令加以认可。
后爲秘书监,光禄勋,太常。
后来他担任了秘书监、光禄勋、太常。
时沙门释慧琳以才学爲文帝所赏,朝廷政事多与之谋,遂士庶归仰。
当时和尚释慧琳因为才学被文帝所欣赏,朝廷的政事很多都与他谋划,于是士人和平民敬仰。
上每引见,常升独榻,延之甚疾焉。
皇上每次引见他,常常上去坐在单独一个坐榻上,延之十分嫉妒他。
因醉白上曰: 昔同子参乘,袁丝正色。
有一次趁着醉酒告诉皇上说: 从前同子陪同乘车,袁丝神情严肃。
此三台之坐,岂可使刑余居之。
这是三台的座位,怎么可以让受刑之后的人坐上?
上变色。
皇上发怒而面色改变。
延之性既褊激,兼有酒过,肆意直言,曾无回隐,故论者多不与之,谓之顔彪。
颜延之性格既急躁,又加上饮酒过量后,放肆地直言,毫不回避,所以闲谈的人都不和他在一起,称他作颜彪。
居身俭约,不营财利,布衣蔬食,独酌郊野。
他居身节俭,不谋取财利,布衣服、素饭菜,在郊野独自喝酒。
当其爲适,傍若无人。
当他感到舒适的时候,旁若无人。
三十年,致事。
元嘉三十年,辞官归居。
元凶弑立,以爲光禄大夫。
元凶劭杀死皇上自立,任命他为光禄大夫。
长子竣爲孝武南中郎谘议参军。
长子颜竣为孝武帝南中郎咨议参军。
及义师入讨,竣定密谋,兼造书檄。劭召延之示以檄文,问曰: 此笔谁造?
后来义军入京讨伐,颜竣制订密谋,兼写了檄书,刘劭召来了颜延之拿了檄文让他看,问他说: 这文章是谁写的?
延之曰: 竣之笔也。
颜延之说: 是颜竣的手笔。
又问: 何以知之?
又问: 你怎么知道?
曰: 竣笔体,臣不容不识。
他说: 颜竣的文体,臣不会不认得。
劭又曰: 言辞何至乃尔?
刘劭又说: 言辞怎么会到这种地步?
延之曰: 竣尚不顾老臣,何能爲陛下。
颜延之说: 颜竣尚且不顾老臣我,怎么还能为了陛下?
劭意乃释,由是得免。
刘劭的怒气才消了,于是得以免祸。
孝武登阼,以爲金紫光禄大夫,领湘东王师。
孝武帝即位,任命他为金紫光禄大夫,兼任湘东王师。
尝与何偃同从上南郊,偃于路中遥呼延之曰: 顔公!
他曾与何偃一同跟从皇上到南郊去,何偃在路上远远地呼喊颜延之说: 颜公!
延之以其轻脱,怪之,答曰: 身非三公之公,又非田舍之公,又非君家阿公,何以见呼爲公?
颜延之因为他太轻佻,便加以责怪,回答他说: 我不是三公之公,也不是田家之公,又不是您家阿公,为什么呼我为公?
偃羞而退。
何偃羞惭而退。
竣既贵重,权倾一朝,凡所资供,延之一无所受。
颜竣后来贵重,权倾朝廷,凡是他所供应的资财,颜延之一点也不接受。
器服不改,宅宇如旧,常乘羸牛车,逢竣卤簿,即屏住道侧。
器物服装都没有改变,宅院房舍依旧,常常乘着弱牛车,遇到了颜竣的仪仗队,便躲在路旁。
又好骑马遨游里巷,遇知旧辄据鞍索酒,得必倾尽,欣然自得。
他又爱好骑马在街巷中游逛,遇到好友熟人就坐在马鞍上要酒喝,得到了必定要喝尽,欣然自得。
尝语竣曰: 平生不喜见要人,今不幸见汝。
他曾经告诉颜竣说: 平生不喜欢见要人,现在不幸见到了你。
见竣起宅,谓曰: 善爲之,无令后人笑汝拙也。
他见颜竣建造宅院,便对他说: 要很好地自为,不要让后世人笑你愚蠢。
表解师职,加给亲信二十人。
他上表解去了王师的职务,配给他亲信二十人。
尝早候竣,遇宾客盈门,竣方卧不起,延之怒曰: 恭敬撙节,福之基也。
他曾经有一天早晨去找颜竣,遇到宾客盈门,颜竣还躺着没起,颜延之发怒说: 恭敬自谦,是福气的根基。
骄佷傲慢,祸之始也。
骄矜傲慢,是灾祸的起点。
况出粪土之中,而升云霞之上,傲不可长,其能久乎。
何况你是出自粪土当中,而升到云霞之上,骄气不可长,这样难道能持久吗?
延之有爱姬,非姬食不饱,寝不安。
颜延之有个爱姬,没有这个爱姬在跟前他便吃不饱,睡不安。
姬凭宠,尝荡延之坠床致损,竣杀之。
爱姬凭着得宠,曾经摇荡颜延之,以致使他从床上掉下来摔伤,颜竣便杀死了她。
延之痛惜甚至,常坐灵上哭曰: 贵人杀汝,非我杀汝。
颜延之痛惜至极,常常坐在灵柩上哭着说: 是贵人杀了你,不是我杀了你。
以冬日临哭,忽见妾排屏风以压延之,延之惧坠地,因病。
有一次冬天在灵位前哭着,忽然看见妾推倒屏风来压颜延之,颜延之害怕地坠落在地上,于是生了病。
孝建三年卒,年七十三。
孝建三年死去,年纪七十三岁。
赠特进,諡曰宪子。
赠为特进,谥号为宪子。
延之与陈郡谢灵运俱以辞采齐名,而迟速县绝。
颜延与陈郡谢灵运共以辞采齐名,而速度快慢悬殊。
文帝尝各敕拟乐府北上篇,延之受诏便成,灵运久之乃就。
文帝曾经分别下令让他们拟作乐府《北上篇》,颜延之受到诏令便作成了,谢灵运好久才写就。
延之尝问鲍照己与灵运优劣,照曰: 谢五言如初发芙蓉,自然可爱。
颜延之曾问鲍照自己与谢灵运两人的优劣怎样,鲍照说: 谢的五言诗如初开的芙蓉,显得自然可爱。
君诗若铺锦列绣,亦雕缋满眼。
您的诗像铺展的锦绣,也是彩绘满眼。
延之每薄汤惠休诗,谓人曰: 惠休制作,委巷中歌谣耳,方当误后生。
颜延之常常贬斥汤惠休的诗,对别人说: 惠休的作品,只是里巷中的歌谣罢了,看来要贻误后生。
是时议者以延之、灵运自潘岳、陆机之后,文士莫及,江右称潘、陆,江左称顔、谢焉。
当时谈论的人认为颜延之、谢灵运两人自从潘岳、陆机以后,文士无人能赶得上,江右最称道潘、陆,江左最称道颜、谢。
竣字士逊,延之长子也。
○颜竣颜竣字士逊,是颜延之的长子。
早有文义,爲宋孝武帝抚军主簿,甚被嘉遇,竣亦尽心补益。
很早就有文才,担任宋武帝的抚军主簿,很受器重,颜竣也尽心效力。
元嘉中,上不欲诸王各立朋党,将召竣补尚书郎。
元嘉年间,皇上不想让诸王各自建立朋党,准备召颜竣补任尚书郎。
江湛以爲在府有称,不宜回改,乃止。
江湛认为颜竣在府中已经有了职务,不宜更改,才停下了。
随府转安北、镇军、北中郎府主簿。
随着宋武帝军府转移为安北、镇军、北中郎府主簿。
初,沙门释僧含精有学义,谓竣曰: 贫道常见谶记,当有真人应符,名称次第,属在殿下。
起初,和尚释僧含学问精深,他对颜竣说: 贫僧常常看见谶记,应当有真人和这相对应,名称次第,正好与殿下相合。
后竣在彭城,尝于亲人叙之,言遂宣布,闻于文帝。
后来颜竣在彭城,曾经和亲人说起,这话于是传开,被文帝听到了。
时元凶巫蛊事已发,故上不加推案。
当时元凶劭巫蛊的事已经揭露,所以皇上没有进行追究。
孝武镇寻阳,迁南中郎记室。
孝武帝镇守寻阳,他调任南中郎记室。
三十年春,以父延之致仕,固求解职,赐假未发,而文帝崩问至,孝武举兵入讨,转谘议参军,领录事,任总内外,并造檄书。
元嘉三十年春天,因为他父亲颜延之辞官归田,他坚持要求解除自己的职务,赐给他假期,还没有出发,而文帝逝世的消息就到了,孝武帝起兵入京讨伐,转任他为咨议参军,兼任录事,总管内外各种事务,并且撰写檄书。
孝武发寻阳,便有疾,自沈庆之以下并不堪相见,唯竣出入卧内,断决军机。
孝武帝从寻阳发兵,便生了病,自沈庆之以下的人都不能相见,只有颜竣可以出入卧室以内,决断军机大事。
时孝武屡经危笃,不任谘禀,凡厥衆务,竣皆专断施行。
当时孝武帝屡次经历危险,不能负担咨询听取汇报,凡是各种事务,颜竣都专断施行。
孝武践阼,历侍中、左卫将军,封建城县侯。
孝武帝登基,他历任侍中、左卫将军,封为建城县侯。
孝建元年,转吏部尚书,领骁骑将军,留心选举,自强不息。
孝建元年转任吏部尚书,兼骁骑将军,他很留心选拔人材,自强不息。
任遇既隆,奏无不可。
他所受的信任待遇十分厚重,上奏事项无不许可。
后谢庄代竣领选,意多不行。
后来谢庄代替颜竣负责选拔官吏,他的意见许多不能实行。
竣容貌严毅;庄风姿甚美,宾客喧诉,常欢笑答之。
颜竣容貌严厉刚毅,谢庄风姿十分美好,宾客喧嚷谈事,谢庄常常笑着回答。
人言顔竣瞋而与人官,谢庄笑而不与人官。
人们说颜竣怒而给人官,谢庄笑而不给人官。
南郡王义宣、臧质等反,以竣兼领右将军。
南郡王刘义宣、臧质等人造反,让颜竣兼任右将军。
义宣、质诸子藏匿建康、秣陵、湖熟、江宁县界,孝武大怒,免丹阳尹褚湛之官,收四县官长,以竣爲丹阳尹,加散骑常侍。
刘义宣、臧质的几个儿子藏在建康、秣陵、湖熟、江宁县的边界上,孝武帝大怒,免去了丹阳尹褚湛之的官职,逮捕了四个县的官长,以颜竣为丹阳尹,加任散骑常侍。
先是,竣未有子,而大司马江夏王义恭诸子爲元凶所杀,至是各産男,上自爲制名,名义恭子爲伯禽,以比鲁公伯禽,周公之子。名竣子爲辟强,以比汉侍中辟强,张良之子也。
在此以前,颜竣还没有儿子,而大司马江夏王刘义恭的几个儿子被元凶劭所杀,到现在各自产了男孩,皇上亲自为他们起名,给刘义恭的儿子取名为伯禽,用以比拟鲁公伯禽,周公的儿子;给颜竣的儿子取名为辟强,用以比拟汉代的侍中辟强,是张良的儿子。
先是,元嘉中铸四铢钱,轮郭形制与五铢同,用费损无利,故百姓不盗铸。
以前,元嘉年间铸了四铢钱,轮廓形状与五铢钱相同,因为费用高没有余利,所以百姓不盗铸。
及孝武即位,又铸孝建四铢,所铸钱形式薄小,轮郭不成,于是人间盗铸者杂以铅锡,并不牢固。
等到孝武帝即位,又铸了孝建年间的四铢钱,所铸的钱形式薄小,轮廓不成形,于是社会上盗铸的人掺杂上铅锡,都很不牢固。
又翦凿古钱以取其铜,钱转薄小,稍违官式。
又剪凿古钱以取得它的铜,钱变得薄小,和官制的样式稍有不同。
虽重制严刑,人吏官长坐死免者相系,而盗铸弥甚,百物踊贵,人患苦之。
虽然严刑惩治,吏人官长因此被罢免的不断,但是盗铸更凶,各种货物价格飞涨,人们都非常忧虑愁苦。
乃立品格,薄小无轮郭者悉加禁断。
于是定立标准,薄小没有轮廓的全部加以禁绝。
始兴公沈庆之议: 宜听人铸钱。
始兴公沈庆之议论说: 应该允许人们铸钱。
置署,乐铸之家皆居署内。
设置官署,乐于铸钱的人家都住在官署内。
去春所禁新品,一时施用,今铸悉依此格。
去年春天所铸的新钱,同时使用,现在铸钱都依照这个标准。
万税三千,严检盗铸,并禁翦凿。
铸一万收税三千,严格检查盗铸,同时禁止剪凿。
数年之间,公私丰赡,铜尽事息,奸僞自止。
几年之间,公私丰足,铜尽事息,奸诈行为自然停止。
禁铸则铜转成器,开铸则器化爲财。
禁铸则铜转为器具,开铸则器具转为财富。
上下其事于公卿,竣议曰: 今云开署放铸,诚所欲同,但虑采山事绝,器用日耗。
把这件事交给公卿们讨论处理,颜竣议论说: 现在说开官署放开铸钱,我确实很想赞同,只是怕采矿的事情断绝,器具日益损耗。
铜既转少,器亦弥贵。
铜既然转少,器具也就更贵。
设器直一千,则铸之减半,爲之无利,虽令不行。
假如器具价值一千,则铸造它就要减半,做事情没有利润,即使下命令也行不通。
时议者又以铜难得,欲铸二铢钱。
当时议论的人又因为铜难得,想铸二铢钱。
竣又议曰: 今铸二铢,恣行新细,于官无解于乏,而人奸巧大兴,天下之货将糜碎至尽。
颜竣又议论说: 现在铸二铢钱,任意实行新而细小的形制,对于官府解决不了困乏,而人们的奸巧大兴,天下的钱币将会细碎至尽。
空曰严禁,而利深难绝,不过一二年间,其弊不可复救。
空说是严禁,而利益很大难以禁绝,不过一二年之间,它的弊端将不可能再进行救正。
此其甚不可一也。
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一。
使奸人意骋,而贻厥愆谋,此又甚不可二也。
使奸诈人的心意得逞,而给他们提供罪恶谋划的条件,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二。
富商得志,贫人因窘,此又甚不可三也。
让富商得志,使穷人困窘,这是它决不可以实行的理由之三。
若使交益深重,尚不可行,况又未见利,而衆弊如此,失算当时,取笑百代乎。
如果能够受益深重尚且不可实行,况且又没有利益,而具有这样多的弊端呢,这样岂不是失算于当时,而取笑于百代么?
前废帝即位,铸二铢,形式转细,官钱每出,人间即模效之,而大小厚薄皆不及也。
前废帝即位,铸造二铢钱,形式变小,每次官钱一出现,民间就模仿制造,而大小厚薄都赶不上。
无轮郭,不磨鑢,如今之翦凿者,谓之耒子钱。
没有轮廓,不加打磨,像今天的剪凿钱一样,称为耒子钱。
景和元年,沈庆之啓通私铸,由是钱货乱败,一千钱长不盈三寸,大小称此,谓之鹅眼钱;劣于此者谓之綖环钱。
景和元年,沈庆之上表开始了私人铸钱,从此钱币混乱,一千钱长度不足三寸,大小和这一样的,叫作鹅眼钱;比这更差的叫作纟延环钱。
贯之以缕,入水不沈,随手破碎,市井不复料数,十万钱不盈一掬。
用绳子穿起来,放到水里也不下沉,随手便可以弄碎,街市上无法计算它的数量,十万钱还不满一捧。
斗米一万,商货不行。
一斗米一万钱,商品很难销行。
明帝初,唯禁鹅眼、綖环,其馀皆通用。
明帝初年,只禁止鹅眼、纟延环,其余的都还通用。
复禁人铸,官署亦废,寻复普断,唯用古钱。
又禁止民间铸钱,官署也废除,不久重又普遍禁绝,只用古钱。
竣自散骑常侍、丹阳尹加中书令,表让中书令,见许。
颜竣从散骑常侍、丹阳尹升任中书令,上表辞让中书令,被批准。
时岁旱人饥,竣上言禁饧一月,息米近万斛。
当时天旱人饥,颜竣上书禁止饴糖一个月,节省米近万斛。
复代谢庄爲吏部尚书,领太子右卫率,未拜,丁父忧。
重又代替谢庄为吏部尚书,兼太子右卫率,还没有上任,遇到了父亲的丧事。
裁踰月,起爲右将军,丹阳尹如故。
丧事刚过了一个月,起任为右将军,丹阳尹依旧不变。
竣固辞,表十上不许。
颜竣坚持推辞,上表十次而没被批准。
遣中书舍人戴明宝抱竣登车,载之郡舍。
派遣中书舍人戴明宝抱着颜竣登车,载到了郡舍。
赐以布衣一袭,絮以彩纶,遣主衣就衣诸体。
赐给他布衣一件,用彩纶加以铺絮,让他立即把所赐的衣服穿在身上。
竣藉蕃朝之旧臣,每极陈得失。
颜竣借着曾经做过孝武帝藩朝旧臣的身份,常常极力陈述朝廷得失。
上自即吉之后,宫内颇有丑论,又多所兴造。
皇上自从除去丧服之后,宫内很有些丑闻,又有很多的土木兴造。
竣谏争恳切,并无所回避。
颜竣恳切地进行谏诤,完全没有什么回避。
上意甚不悦,多不见从。
皇上心中十分不高兴,大多不被听从。
竣自谓才足干时,恩旧莫比,当赞务居中,永执朝政。
颜竣自认为才能足以济世治事,旧时的恩宠没人可比,理当居于中心辅佐皇帝,永远执掌朝政。
而所陈多不被纳,疑上欲疏之,乃求出以卜时旨。
而所提出的建议大多不被采纳,他怀疑皇上是想疏远他,于是便请求外任,以观察时事动态。
大明元年,以爲东扬州刺史。
大明元年,任命他为东扬州刺史。
所求既许,便忧惧无计。
他的请求已经被允许,他于是又忧虑恐惧,没了办法。
至州又丁母艰,不许去职,听送丧还都,恩待犹厚,竣弥不自安。
到了州上,又遇到了母亲的丧事,却不允许他离职,只是允许他送丧回京,恩待仍很优厚,颜竣自己更加感到不安。
每对亲故,颇怀怨愤。
每当面对亲友故人,颇怀怨愤。
又言朝廷违谬,人主得失。
又谈论朝廷谬误,皇帝得失。
及王僧达被诛,谓爲所谗构,临死陈竣前后忿怼,恨言不见从。
等王僧达被处死,认为是被他所诬陷,临死的时候叙述了颜竣前后如何不满,如何怨恨自己的建议不被听从。
僧达所言,颇相符会,上乃使御史中丞庾徽之奏竣: 窥觇国柄,潜图久执。
王僧达所说的,颇相符合,皇上便指使御史中丞庾徽之上奏颜竣: 窥视国家权柄,图谋长久执掌。
受任选曹,驱扇滋甚,出尹京辇,形势弥放。
接受任命主管选曹,驱使煽动更加严重,出任地方官长,形势越发放纵。
传诏犯宪,旧须啓闻,而竣以通诉忤己,辄加鞭辱,罔顾威灵,莫此爲甚。
传诏触犯法令,旧事应该启奏,而颜竣因为通诉的人违反了自己的心意,便加以鞭打侮辱,不顾皇上的权威,没有比这更严重的。
怀挟奸数,包藏隐慝,豫闻中旨,罔不宣露。
心怀奸术,包藏邪恶。他参与朝廷的核心机密,无不泄露。
罚则委上,善必归己,胁惧上宰,激动闾阎。
惩罚则推给皇上,好事必归于自己,威胁上司,煽动群众。
末虑上闻,内怀猜惧,僞请东牧,以卜天旨。
后来担心被皇上听说,心里怀着猜测和恐惧,假意请求去做东部的郡守,用以试探天子的旨意。
既获出藩,怨詈方肆,反唇腹诽,方之已轻。
获得出镇藩国以后,怨骂更加放肆,常说的反唇腹诽,形容他已嫌太轻。
前冬母亡,诏赐还葬,事毕不去,盘桓经时。
前年冬天他的母亲去世,诏赐回来埋葬,事情办完仍不离开,盘桓了很久。
方构间勋贵,造立同异,遂以己被斥外,国道将颠。
又离间大臣,制造矛盾,终于弄得自己被斥逐在外,国道将被破坏。
兼行阙于家,早负世议,天伦怨毒,亲交震骇。
同时他又在家中表现恶劣,早已遭到世人的非议,家人怨恨,亲友震惊。
街谈道说,非复风声,宜加显戮,以昭盛化。
现在已经是街谈巷议,不再是一般风闻,因此应该明正刑典,处决示众,以弘扬皇上隆盛的教化。
请以见事免竣所居官,下太常削爵土。
请求根据上述事实,免除颜竣所居的官职,下交给太常削去他的爵位和封地。
上未欲便加大戮,且止免官。
皇上不想就此把他杀死,姑且只是免去了他的官职。
竣频啓谢罪,并乞性命。
颜竣频频上书谢罪,并且乞求饶恕性命。
上愈怒,诏答曰: 宪司所奏,非宿昔所以相期。
皇上越发愤怒,下诏回答说: 御史所奏的情况,不是过去我对你的期望。
卿受荣遇,政当极此。
卿受了荣耀的待遇,正应当极尽努力。
讪讦怨愤,已孤本望,乃复过烦思虑,惧不全立,岂爲下事上诚节之至邪。
诽谤怨愤,已经辜负了本来的希望,竟然又去过烦思虑,生怕不能安全立身,这难道是臣下侍奉主上至高的忠诚吗?
及竟陵王诞爲逆,因此陷之,言通于诞。
后来竟陵王刘诞叛逆,于是便借此陷害他,说他和刘诞勾结。
召御史中丞庾徽之于前立奏,奏成,诏先打折足,然后于狱赐死,妻息宥之以远。
召御史中丞庾徽之到殿前站立启奏,启奏完成,诏令先打折了他的脚,然后在狱中赐死,妻子儿媳赦免迁到远方。
奂,延之第三子也。
儿子颜辟强流放到交州,又在宫亭湖里把他沉入淹死。
顔师伯字长深,竣族兄也。
颜竣的文集流行于后世。○颜师伯颜师伯字长深,是颜竣的族兄。
父邵,刚正有局力,爲谢晦领军司马。
父亲颜邵,刚正而有气力,是谢晦的领军司马。
晦镇江陵,请爲谘议参军,领录事,军府之务悉委焉。
谢晦镇守江陵,请他担任咨议参军,兼任录事,军府事务全都委托给他。
邵虑晦有祸,求爲竟陵太守。
颜邵担心谢晦会有祸患,请求担任竟陵太守。
未及之郡,会晦见讨,邵饮药死。
还没有到任,就赶上谢晦被讨伐,颜邵饮药而死。
师伯少孤贫,涉猎书传,颇解声乐。
颜师伯少年的时候孤独贫困,涉猎群书,能解声乐。
弟师仲妻,臧质女也。
弟弟颜师仲的妻子,是臧质的女儿。
质爲徐州,辟师伯爲主簿。
臧质做徐州的长官,聘任颜师伯为主簿。
孝武爲徐州,师伯仍爲辅国安北行参军。
孝武帝掌管徐州,颜师伯仍然做辅国安北行参军。
王景文时爲谘议参军,爱其谐敏,进之孝武,以爲徐州主簿。
王景文当时做咨议参军,喜爱他的诙谐机敏,推荐给孝武帝,让他做徐州主簿。
善于附会,大被知遇。
他善于迎合,大受信赖。
及去镇,师伯以主簿送故。
后来离开军镇,颜师伯以主簿送走了故人。
孝武镇寻阳,啓文帝请爲南中郎府主簿,文帝不许,谓典签曰: 中郎府主簿,那得用顔师伯。
孝武帝镇守寻阳,启奏文帝请求让颜师伯担任南中郎府主簿,文帝不答应,对典签说: 中郎府主簿,怎能用颜师伯?
孝武啓爲长流正佐,帝又曰: 朝廷不能除之,郎可自板,然亦不宜署长流。
孝武帝启奏让他担任长流正佐,文帝又说: 朝廷不能任命他,我儿可以自己聘用,然而也不宜聘为长流。
乃板爲参军刑狱。
于是聘为参军刑狱。
及讨元凶,转主簿。
等后来讨伐元凶劭,转为主簿。
孝武践阼,以爲黄门侍郎,累迁侍中。
孝武帝登基,让他做了黄门侍郎,逐步升为侍中。
大明元年,封平都县子。
大明元年,封为平都县子。
亲幸隆密,群臣莫二。
极受宠幸,群臣中没有第二人可比。
多纳货贿,家累千金。
他大量纳贿,家中累积千金。
孝武尝与师伯摴蒱,帝掷得雉,大悦,谓必胜。
孝武帝曾经与颜师伯玩詂,孝武帝掷了一个雉,非常高兴,认为必胜。
师伯后得卢,帝失色,师伯遽敛子曰: 几作卢。
颜师伯随后掷了一个卢,孝武帝不禁失色,颜师伯立即把子收起说: 几乎是个卢。
尔日,师伯一输百万。
这一天,颜师伯一输百万。
仍迁吏部尚书、右军将军。
于是升迁为吏部尚书、右军将军。
上不欲威权在下,前后领选者唯奉行文书,师伯专情独断,奏无不可。
皇上不愿意让威权落在下面,前后主管选官的人都只是执行文书,而颜师伯专情独断,所奏无不获准。
七年,爲尚书右仆射。
大明七年,他做尚书右仆射。
时分置二选,陈郡谢庄、琅邪王昙生并爲吏部尚书。
当时分置两个选官机构,陈郡人谢庄、琅笽人王昙生同任吏部尚书。
师伯子举周旋寒人张奇爲公车令,上以奇资品不当,使兼市买丞,以蔡道惠代之。
颜师伯的儿子举荐和他交往的贫寒人张奇为公车令,皇上因为张奇资格不当,让他兼任市买丞,以蔡惠道代替他。
令史潘道栖、褚道惠、顔禕之、元从夫、任澹之、石道儿、黄难、周公选等抑道惠敕,使奇先到公车,不施行奇兼市买丞事。
令史潘道栖、褚道惠、颜之、元从夫、任澹之、石道儿、黄难、周公选等扣压了给蔡道惠的诏令,让张奇先到公车,不施行张奇兼市买丞的工作。
师伯坐以子预职,庄、昙生免官,道栖、道惠弃市,禕之等六人鞭杖一百。
颜师伯因为儿子干预公职而获罪,谢庄、王昙生免官,潘道栖、褚道惠处斩,颜之等六人杖打一百。
师伯寻领太子中庶人,虽被黜挫,受任如初。
颜师伯不久兼任太子中庶子,虽然被贬黜,而受信任仍如同从前。
孝武临崩,师伯受遗诏辅幼主,尚书中事专以委之。
孝武帝逝世,颜师伯接受遗诏辅助幼主,尚书省的事务专门委托给他。
废帝即位,复还即真,加领卫尉。
废帝即位,又给他由代理改为实授,并且兼任卫尉。
师伯居权日久,天下辐协,游其门者,爵位莫不踰分。
颜师伯掌权日子久了,天下归聚,常和他家来往的人,爵位无不超越本分。
多纳货贿,家产丰积,妓妾声乐,尽天下之选,园池第宅,冠绝当时,骄奢淫恣,爲衣冠所疾。
贪污纳贿很多,家产丰厚,妓妾声乐,尽是天下精华,园池宅院,冠绝当时社会,骄奢淫逸,为士大夫所愤恨。
又迁尚书仆射,领丹阳尹。
又改任尚书仆射兼丹阳尹。
废帝欲亲朝政,转师伯爲左仆射。
废帝想亲理朝政,转任颜师伯为左仆射。
以吏部尚书王景文爲右仆射。
以吏部尚书王景文为右仆射。
夺其京尹,又分台任。
除去了他的京尹职务,又分割了他的台省职权。
师伯至是始惧,与柳元景谋废立。
颜师伯到现在才开始害怕,与柳元景谋划废立皇帝。
初,师伯专断朝事,不与沈庆之参怀,谓令史曰: 沈公爪牙者耳,安得预政事。
起初,颜师伯专断朝廷事务,不与沈庆之商量,他对令史说: 沈公不过是皇上的爪牙,怎么能参与政治事务呢?
常谓子弟曰: 吾处世无才能,图作大老子耳。
沈庆之听说后切齿痛恨,便泄露了他们的阴谋。
世以长者称之。
不久他与太宰江夏王刘义恭一同被诛,六个儿子都被杀死。
卒于祠部尚书。
明帝即位后,追加谥号荒。
周朗字义利,汝南安成人也。
○周朗周朗字义利,汝南安成人。
父淳,宋初历位侍中,太常。
父亲周淳,宋朝初年历任侍中、太常。
兄峤尚武帝第四女宣城德公主。
他的哥哥周峤娶了武帝的第四个女儿宣城德公主。
二女适建平王宏、庐江王褘。
二女嫁给建平王萧宏、庐江王萧。
以贵戚显官。
因为是贵戚而得到显要职务。
朗少而爱奇,雅有风气,与峤志趋不同,峤甚疾之。
周朗从小就爱好奇特,风度文雅,与周峤志向不同,周峤十分嫉妒他。
爲江夏王义恭太尉参军。
接着他就做了江夏王刘义恭的太尉参军。
元嘉二十七年春,朝议北侵魏,当遣义恭出镇彭城,爲诸军大统。
元嘉二十七年春天,朝廷讨论北侵魏朝,要派刘义恭出京镇守彭城,为诸军的主帅。
朗闻之解职。
周朗听说后解去了职务。
及义恭出镇,府主簿羊希从行,与朗书戏之,劝令献奇进策。
后来刘义恭出镇,府主簿羊希随行,给周朗写信戏逗,劝他进献奇策。
朗报书援引古义,辞意倜傥。
周朗复信引述古义,辞意潇洒。
孝武即位,除建平王宏中军录事参军。
孝武帝即位,任命建平王刘宏为中军录事参军。
时普责百官谠言,朗上书陈述得失,多自矜夸。书奏忤旨,自解去职。
当时普遍责令百官进献正直言论,周朗上书陈述得失,多是自我夸耀,书表上奏后违犯了皇帝的意旨,自己辞去职务。
后爲庐陵内史,郡界荒芜,颇有野兽。
后来担任庐陵内史,本郡的边界荒芜了,有不少野兽。
母薛氏欲见猎,朗乃合围纵火,令母观之。
当时他的母亲薛氏很想看打猎,周朗于是合围纵火,让母亲观看。
火逸烧郡解,朗悉以秩米起屋,偿所烧之限。
火势蔓延,烧了郡府的官舍,周郎卖掉全部做俸禄的米建造房子,赔偿所烧的部分。
称疾去官,爲州司所纠,还都谢孝武曰: 州司举臣愆失多不允,臣在郡猛兽三食人,虫鼠犯稼,以此二事上负陛下。
后来以病辞职,被州官纠弹,他回到都城向孝武帝检讨说: 州里罗列臣的过失大多不够公正,臣在郡里的时候,猛兽多次吃人,害虫野鼠侵害庄稼,由于这两件事而对上辜负了陛下。
上变色曰: 州司不允,或可有之。
皇上脸色严肃地说: 州官不够公正,或许有的。
虫兽之灾,甯关卿小物。
至于虫兽灾害,哪里只是和你有关的小事呢?
朗寻丁母忧,每哭必恸,其馀颇不依居丧常节。
周朗不久遇到了母亲的丧事,每次哭时都十分悲痛,其余时候却常常不依从居丧的常规。
大明四年,上使有司奏其居丧无礼。
大明四年,皇上指示有关部门上奏他居丧无礼。
太学诸生慕其风,争事华辩。
诏令说: 周朗违背礼教,能说会道,应该铲除,小人不足以搅乱常刑,只需把他锁起来交付边疆。
始着四声切韵行于时。
于是把他押往宁州,在路上将他杀死。
后卒于官。子舍。
○周舍
舍字升逸,幼聪颖,顒异之。
周舍字升逸,幼年聪明,周感到他很奇异。
临终谓曰: 汝不患不富贵,但当将之以道德。
临终的时候对他说: 你别担心不会富贵,只是需要用道德加以统率。
及长博学,尤精义理,善诵诗书,音韵清辩。
年长以后十分博学,尤其精于义理,关于诵读诗书,音韵清雅。
弱冠秀才,除太学博士。
二十岁举为秀才,任命为太常博士。
从兄绵爲剡县,赃汙不少,籍没资财,舍乃推宅助焉。
堂兄周绵为剡县令,贪赃受贿不少,抄没了财产,周舍便拿出房宅帮助他。
建武中,魏人吴苞南归,有儒学。
建武年间,魏朝人吴苞归降南方,很有儒学。
尚书仆射江祏招苞讲,舍造坐折苞,辞理遒逸,由是名爲口辩。
尚书仆射江纏招请吴苞讲学,周舍到场驳难吴苞,辞理潇洒有力,由此以善辩出名。
王亮爲丹阳尹,闻而悦之,辟爲主簿,政事多委焉。
王亮做丹阳尹,听说后对他非常喜欢,聘为主簿,政事大多委托给他。
迁太常丞。
后来升迁为太常丞。
梁武帝即位,吏部尚书范云与顒素善,重舍才器,言之武帝,召拜尚书祠部郎。
梁武帝即位,吏部尚书范云和周平时要好,很重视周舍的才能,说给了武帝,召他担任了尚书祠部郎。
礼仪损益,多自舍出。
礼仪的增减,大多由周舍作出。
先是,帝与诸王及吴平侯书皆云弟,舍立议,引武王、周公故事,皆曰汝,从之。
先前,武帝和诸王以及吴平侯写信都是称弟,周舍提出建议,援引了武帝、周公的典故,都是称 你 ,被采纳。
累迁鸿胪卿。
逐步升为鸿胪卿。
时王亮得罪归家,故人莫至,舍独敦恩旧。
当时王亮获罪归家,旧时朋友没人前往,周舍独自看重旧情。
及亮卒,身营殡葬,时人称之。
王亮死后,他亲自给办理殡葬,受到当时人们的称赞。
迁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右卫将军。
调任尚书吏部郎、太子右卫率、右卫将军。
虽居职屡徙,而常留省内,罕得休下。
虽然职位屡次变更,而一直留在省台。很少休官下放。
国史诏诰,仪体法律,军旅谋谟,皆兼掌之。
国史诏诰,仪典法律,军旅谋划,全都兼管。
日夜侍上,豫机密二十馀年,未尝离左右。
日夜侍奉皇上,参与机密二十余年,不曾离开左右。
帝以爲有公辅器。
武帝认为他具有宰相之才。
初,范云卒,佥以沈约允当枢管,帝以约轻易不如徐勉,于是勉、舍同参国政。
当初,范云去世,众人认为沈约可能成为百官的轴心,武帝认为沈约性情轻率,不如徐勉,于是徐勉、周舍共同参与国政。
勉小嫌中废,舍专掌权辖,雅量不及勉而清简过之,两人俱称贤相。
徐勉因为一个小错中途被免职,周舍独自掌握大权。他度量不及徐勉,而清廉简约过之,两人都被称为贤明宰相。
时议国史,疑文帝纪传之名。舍以爲 帝纪之笼百事,如干象之包六爻,今若追而爲纪,则事无所包,若直书功德,则传而非纪。
当时议论国史,对文帝写入纪还是写入传感到犹疑,周舍认为 帝纪可以包笼各种事情,如同《乾象》的包笼六爻,现在如果追写为纪,则事情无法包笼,如果直写他的功德,则该是传而不是纪。
应于上纪之前,略有仰述 。
应当在上一篇纪之前,略有简述 。
从之。
结果依从了他。
舍占对辩捷,尝居直庐,语及嗜好,裴子野言从来不尝食姜。
周舍应对雄辩而敏捷。他曾经坐在值班的房间里,谈到个人的嗜好,裴子野说他从来不尝生姜。
舍应声曰: 孔称 不彻 ,裴乃不尝。
周舍应声说道: 孔子称 不彻 ,裴公则不尝。
一坐皆悦。
在座的人们都很高兴。
与人论谑,终日不绝,而竟不言漏泄机事,衆尤服之。
他和别人辩论戏谑,终日不断,而从不说漏机密,众人尤其佩服。
性俭素,衣服器用,居处床席,如布衣之贫者。
他性格简易朴素,衣服器物,住处的床席,和百姓中的贫困者相同。
每入官府,虽广厦华堂,闺阁重邃,舍居之则尘埃满积。
每次进入官府,即使是大厦的华美厅堂,闺阁的深隐之处,只要周舍居住,则灰尘积满。
以荻爲障,坏亦不修。
他以芦荻为屏障,坏了也不修整。
历侍中、太子詹事。
历任侍中、太子詹事。
普通五年,南津校尉郭祖深获始兴相白涡书,饷舍衣履及婢,以闻,坐免官。
普通五年,南津校尉郭祖深得到了始兴相白涡的书信,说是送给了周舍衣服、鞋子和奴婢,报告了朝廷,周舍因此而被免官。
以右骁骑将军知詹事。
以右骁骑将军兼做太子詹事。
卒。上临哭哀动左右,追赠侍中、护军将军,諡曰简子。
死后,皇上到场痛哭,感动左右,追赠他为侍中、护军将军,谥号为简子。
初,帝锐意中原,群臣咸言不可,唯舍赞成之。
起初,武帝锐意进取中原,群臣都说不可,只有周舍赞成他。
普通中,累献捷,帝思其功,下诏述其德美。
普通年间,屡次呈献捷报,武帝思念他的功劳,下诏书叙述他的美德。
以爲 往者南司白涡之劾,恐外议谓朕有私,致此黜免。
认为: 从前南司关于白涡的弹劾,是恐怕外面议论朕有私情,以致将他罢免。
追愧若人一介之善,外可量加褒异,以旌善人 。
现在回想起来,有愧于这样一位善人,另外可以依照事实加以奖赏,以便对善人进行表扬。
舍集二十卷。
周舍有文集二十卷。
二子弘义、弘信,弟子弘正。
他的两个儿子名叫弘义、弘信,弟弟的儿子名叫弘正。
弘正字思行。
○周弘正周弘正字思行。
父宝始,梁司徒祭酒。
父亲周宝始,是梁朝的司徒祭酒。
弘正幼孤,及弟弘让、弘直俱爲伯父舍所养。
周弘正幼年成为孤儿,和弟弟弘让、弘直都为伯父周舍所抚养。
年十岁,通老子、周易。
十岁时,通晓《老子》、《周易》。
舍每与谈论,辄异之,曰: 观汝清理警发,后世知名,当出吾右。
周舍每当和他谈论,就感到非常诧异,说: 看你谈话说理精辟,后世知名,一定会在我以上。
河东裴子野深相赏纳,请以女妻之。
河东的裴子野对他非常赏识,请求把女儿嫁给他。
十五,召补国子生,仍于国学讲易,诸生传习其义。
十五岁,召为国子生。他在国学里面讲《周易》,学生们便传习他的解释。
以季春入学,孟冬应举,学司以日浅不许。
他在晚春入学,初冬应举,学司因为日子太短不允许。
博士到洽曰: 周郎弱冠讲经,岂俟策试?
博士到洽说: 周郎二十就能讲经,难道还需要等待策试?
普通中,初置司文义郎,直寿光省,以弘正爲司义侍郎。
普通年间,初设司文义郎,在寿光省值勤,以周弘正为司义侍郎。
弘正丑而不陋,吃而能谈,俳谐似优,刚肠似直,善玄理,爲当世所宗。
周弘正丑而不陋,吃而能谈,诙谐如同优人,刚肠好似直生,善谈玄理,为当世所推崇。
藏法师于开善寺讲说,门徒数百,弘正年少,未知名,着红褌,锦绞髻,踞门而听,衆人蔑之,弗谴也。
有个藏法师在开善寺演讲,门徒数百人,周弘正年少,还不出名,穿着红裤子,锦带扎着头,坐在门口听讲,众人都很蔑视,但是并没有谴责他。
既而乘间进难,举坐尽倾,法师疑非世人,觇知,大相赏狎。
随后他就抓住机会进行驳难,在座的人都被吸引,法师怀疑他不是世间凡人,等认清以后,非常欣赏和亲近。
刘显将之寻阳,朝贤毕祖道,显县帛十匹,约曰: 险衣来者以赏之。
刘显将到寻阳去,朝廷的贤士们都去为他饯行。刘显拿了丝帛十匹悬赏,约定说: 有谁穿着奇特的衣服前来,就把这些帛赏给他。
衆人竞改常服,不过长短之间。
众人都争相改变常规服装,但不过是长短的区别。
显曰: 将有甚于此矣。
刘显说: 将会有比这更奇特的。
既而弘正绿丝布裤,绣假种,轩昂而至,折标取帛。
随后周弘正绿丝布裤,绣假种,轩昂而至,夺标取帛。
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薨,其嗣华容公不得立,乃以晋安王纲爲皇太子。
中大通三年,昭明太子去世,他的后代华容公不得立位继承,便以晋安王萧纲为皇太子。
弘正奏记,请 抗目夷上仁之义,执子臧大贤之节 。
周弘正上奏记入史册,请求写上 超越目夷仁义风范,坚持子臧大贤节操 。
其抗直守正如此。
他就是这样地耿直刚正。
常自称有才无相,仆射徐勉掌选,以其陋不堪爲尚书郎,乃献书于勉,其言甚切。
他常常自称有才无相,仆射徐勉掌管选拔官员,因为他长得丑陋,不能充当尚书郎,他便上书给徐勉,其中言论十分恳切。
稍迁国子博士。
后来逐步调任国子博士。
学中有宋元凶讲孝经碑,历代不改,弘正始到官,即表刊除。
学校中有宋朝元凶劭讲《孝经》碑,历代不改,周弘正刚刚到任,就上表删除。
时于城西立士林馆,弘正居以讲授,听者倾朝野焉。
当时在城西立有士林馆,周弘正住在那里进行讲授,听讲的人倾尽朝野。
弘正啓周易疑义凡五十条,又请释乾坤二系,复诏答之。
周弘正上表提出《周易》疑义共五十条,又请求解释《乾》《坤》二《系》,武帝复诏作了回答。
后爲平西邵陵王府谘议参军,有罪应流徙,敕以赐干陀利国。
后来他做了平西邵陵王府咨议参军,因为犯了罪应该流放,诏令赐他前往干陀利国。
未去,寄系尚方。
没有前往,囚禁在尚方狱中。
于狱上武帝讲武诗,降敕原罪,仍复本位。
他在狱中给武帝呈上了一首《讲武诗》,降旨赦免了他的罪过,仍然恢复本来的官位。
弘正博物,知玄象,善占候。
周弘正知识广博,懂得玄象,善于占候。
大同末,尝谓弟弘让曰: 国家阨在数年,当有兵起,吾与汝不知何所逃之。
大同末年,他曾经对弟弟周弘让说: 国家的困厄就在数年之间,当会有兵乱出现,我和你不知道往哪里逃走。
及武帝纳侯景,弘正谓弘让曰: 乱阶此矣。
后来武帝招纳了侯景,周弘正对周弘让说: 祸根就在这里了。
台城陷,弘正谄附王伟,又与周石珍合族,避景讳,改姓姬氏,拜太常。
台城陷落,周弘正谄附王伟,又和周石珍合族,避侯景的忌讳,改姓姬氏,任命为太常。
景将篡之际,使掌礼仪。
侯景将要篡位的时候,让他掌管礼仪。
及王僧辩东讨,元帝谓僧辩曰: 王师近次,朝士孰当先来?
后来王僧辩东讨,元帝对王僧辩说: 君王的军队驻扎近处,朝中的士人谁会首先过来?
王僧辩曰: 其周弘正乎。
王僧辩说: 可能是周弘正吧。
弘正智不后机,体能济胜,无妻子之顾,有独决之明,其馀碌碌不逮也。
周弘正智力不落后于时机,体力能够胜利到达,无妻子儿女的顾虑,有独自决断的精明,其余的碌碌之辈不能相比。
俄而前部传云弘正至,僧辩飞骑迎之。
很快前面军中传禀周弘正到来,王僧辩飞马迎了上去。
及见,欢甚,曰: 吾固知王僧达非后机者,公可坐吾膝上。
见了以后,极为高兴,说: 我本来就知道王僧达不是落后于时机的人,您可以坐在我的膝盖上。
对曰: 可谓进而若将加诸膝,老夫何足以当。
回答说: 可以说进前,而如果是坐在膝盖上,老夫怎么能当得起?
僧辩即日啓元帝,元帝手书与弘正,仍遣使迎之,谓朝士曰: 晋氏平吴,喜获二陆,今我讨贼,亦得两周。
王僧辩当天就启奏元帝,元帝写了手书送给周弘正,便派使者前去迎接,然后对朝士说: 晋朝平定吴国,喜获二陆,现在我来讨贼,也得了两周。
及至,礼数甚优,朝臣无比。
来到以后,礼仪十分隆重,朝臣们无可比拟。
授黄门侍郎,直侍中省。
授予他黄门侍郎,值勤侍中省。
俄迁左户尚书,加散骑常侍。
随即升为左户尚书,加官散骑常侍。
及侯景平,僧辩啓送秘府图籍,敕弘正雠校。
他夏天只穿犊鼻裤,朱红衣,被有关部门所弹劾。
时朝议迁都,但元帝再临荆陕,前后二十馀年,情所安恋,不欲归建业。
他就是这样地放达。元帝曾经著有《金楼子》,并说: 我在诸僧中特别看重招提寺的琰法师,在隐士中特别看重华阳的陶真白,在士大夫中特别看重汝南的周弘正,他对于义理清转无穷,确是一时的名士。
兼故府臣僚皆楚人,并欲即都江陵,云: 建康盖是旧都,雕荒已极。
当时朝廷议论迁都,但是元帝两次来到荆陕一带,前后二十余年,感情上安宁留恋,不想回建邺。加上旧时府中的臣僚都是楚地人,都想定都江陵,他们说: 建康因为是旧都,已经极其凋敝荒芜。
且王气已尽,兼与北止隔一江,若有不虞,悔无所及。
而且王气已尽,加上与北国只隔着一条长江,如果有什么意外,后悔莫及。
且臣等又闻荆南有天子气,今其应矣。
而且我们又听说荆南有天子气,现在就要应验了。
元帝无去意。
元帝没有离去的意思。
时尚书左仆射王褒及弘正咸侍,帝顾曰: 卿意何如?
当时尚书左仆射王褒及周弘正都在旁边,元帝回头对他们说: 你们的意思如何?
褒等以帝猜忌,弗敢衆中公害,唯唯而已。
王褒等人因为元帝猜忌,不敢在众人面前公开说明,点头答应而已。
他日,弘正乃正色谏,至于再三,曰: 若如士大夫,唯圣王所都,本无定处。至如黔首,未见入建邺城,便谓未是天子,犹列国诸王。
王褒后来因为清闲,秘密劝谏迁回丹阳十分迫切,元帝虽然听从了,但脸上却很不高兴。到了第二天,他在众人面前对王褒说: 您昨天劝谏返回建邺,不是没有道理,我昨天夜里想了,还是怀有疑惑。 王褒知道不会采纳,才放下了。后来的一天,周弘正就正色劝谏,一直提了两三次,他说: 如象士大夫,专听圣王选定都城,便认为不是天子,好像是列国诸王。
今日赴百姓之心,不可不归建邺。
今天顺应百姓的心愿,不可不归建邺。
当时颇相酬许。
元帝当时很表示同意。
弘正退后,黄罗汉、宗懔乃言 弘正、王褒并东人,仰劝东下,非爲国计 。
周弘正退下以后,黄罗汉、宗懔便说: 周弘正、王褒都是东方人,劝告东下,不是为国家考虑。
弘正窃知其言,他日乃复上前面折二人,曰: 若东人劝下东,谓之私计,西人劝住西,亦是私计不?
周弘正暗中知道了他们的话,一天便在皇上面前当面质问他们二人,说: 如果东方人劝迁往东方,是为了私利,那么西方人劝留在西方,也是为了私利吗?
衆人默然,而人情并劝迁都。
众人都不说话,而人们的情绪,都在劝告迁都。
上又曾以后堂大集文武,其预会者四五百人,帝欲遍试人情,曰: 劝吾去者左袒。
皇上又曾经在后堂大集文武官员,参加聚会的人四五百人,元帝想普遍地测试人们的心情,便说: 劝我迁走的袒露出左臂。
于是左袒者过半。
随后袒露左臂的超过半数。
武昌太守朱买臣,上旧左右,而阉人也,颇有干用,故上擢之。
武昌太守朱买臣,是皇上从前的侍从,是个太监,很有干才,所以皇上提拔重用他。
及是劝上迁,曰: 买臣家在荆州,岂不愿官长住,但恐是买臣富贵,非官富贵邪!
到了现在,他劝告皇上迁都,说: 我朱买臣家在荆州,难道不愿意皇家常住?但却恐怕是买臣富贵,而不是官家富贵!
上深感其言,卒不能用。
皇上深深为他的话所感动,而到底也没有采用。
及魏平江陵,弘正遁归建邺。
等魏朝平了江陵,周弘正逃归建邺。
太平元年,授侍中,领国子祭酒,迁太帝卿、都官尚书。
太平元年,任命他为侍中,兼任国子祭酒,调为太常卿、都官尚书。
陈武帝授太子詹事。
陈武帝被任命为太子詹事。
天嘉元年,迁侍中、国子祭酒,往长安迎宣帝。
天嘉元年,调任侍中、国子祭酒,前往长安迎接宣帝。
三年,自周还。
三年,从周朝返回。
废帝嗣位,领都官尚书,总知五礼事。
废帝继承了皇位,由他兼任都官尚书,总管五礼事务。
宣帝即位,迁特进,领国子祭酒,加扶。
宣帝即位,调任特进,兼任国子祭酒,加派扶掖人。
太建五年,授尚书右仆射。
太建五年,他被任命为尚书右仆射。
寻敕侍东宫讲论语、孝经。
不久下诏令让他去到东宫讲《论语》、《孝经》。
太子以弘正德望素重,有师资之敬焉。
太子因为周弘正德行名望一向很重,对他有着如对师长的敬意。
弘正特善玄言,兼明释典,虽硕德名僧,莫不请质疑滞。
周弘正特别善于玄谈,又兼懂得佛典,即使是大贤名僧,无人不向他请教疑难问题。
六年,卒官,年七十九,赠侍中、中书监,諡曰简子。
太建六年,周弘正死在官任上,终年七十九岁。追赠为侍中、中书监,谥号为简子。
所着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二卷,集二十卷,行于代。
他所著的《周易讲疏》十六卷,《论语疏》十一卷,《庄子疏》八卷,《老子疏》五卷,《孝经疏》二卷,文集二十卷,流行于当代。
子豫玄,年十四,与俱载入东,乘小船度岸,见藤花,弘正挽之,船覆俱溺,弘正仅免,豫玄遂得心惊疾。
儿子周豫玄,十四岁的时候,和他一齐到东方去,乘小船靠岸,看见了藤花,周弘正用手去牵引,船翻了,都坠落在水中,周弘正勉强脱险,周豫玄则由此得了心惊病。
次子坟,尚书吏部郎。
次子周坟,为尚书吏部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