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卷六十
江革字休映,济阳考城人也。
江革字休映,济阳考城人。
祖齐之,宋都水使者,尚书金部郎。
祖父江齐之,在宋朝作都水使者,尚书金部郎。
父柔之,齐尚书仓部郎,有孝行,以母忧毁卒。
父亲江柔之,在齐朝作尚书仓部郎,品性孝顺,因为丧母哀伤过度而死。
革幼而聪敏,早有才思,六岁便解属文。柔之深加赏器,曰: 此儿必兴吾门。
江革从小聪明灵敏,很早就有才气,六岁就会写文章,柔之对他倍加赏识器重,说: 这孩子必定会振兴我的门第。
九岁丁父艰,与第四弟观同生,少孤贫,傍无师友,兄弟自相训勖,读书精力不倦。
九岁时父亲去世,他和四弟江观同母所生,从小丧父贫寒,没有师友可以依傍,兄弟二人互相督导勉励,读书孜孜不倦。
十六丧母,以孝闻。
十六岁时丧母,以侍奉母亲孝敬闻名。
服阕,与观俱诣太学,补国子生,举高第。
丧服期满,和江观一起赴太学,被补缺为国子生,取得优良成绩。
齐中书郎王融、吏部郎谢朓雅相钦重。
齐朝中书郎王融、吏部郎谢月兆都对他很钦佩推重。
朓尝行还过候革,时大寒雪,见革弊絮单席,而耽学不倦,嗟叹久之,乃脱其所着襦,并手割半毡与革充卧具而去。
谢月兆曾有一次在宫中值班后回家路上登门看望江革,当时下雪天气严寒,他看到江革铺一条破褥子和一条单席,却沉缅于读书不知疲倦,感叹不已,于是脱下自己身上的短袄给他,又把自己的坐毡割下一半送给他当坐垫才回去。
司徒竟陵王闻其名,引爲西邸学士。
司徒竟陵王萧子良听到他的名声,招揽他为西邸学士。
弱冠举南徐州秀才。时豫章胡谐之行州事,王融与谐之书令荐革。
年二十被举为南徐州秀才,当时豫章胡谐之兼管南徐州,王融给胡谐之写信,让他举荐江革。
谐之方贡琅邪王泛,便以革代之。
谐之正要荐举琅笽王氵凡,接信便用江革代替了他。
仆射江祏深相引接,祏爲太子詹事,啓革爲丞。
仆射江礻石很热情地接待他,江礻石任太子詹事,奏请委任江革为府丞。
祏时权倾朝右,以革才堪经国,令参掌机务,诏诰文檄皆委以具。
江礻石当时权倾百官,认为江革有治国之才,让他参与机要,朝廷的诏令文诰等都委任他撰写。
革防杜形迹,外人不知。
江革小心谨慎,不露出与江礻石关系的行迹,所以外人不知道。
祏诛,宾客皆罹其罪,革独以智免。
等江礻石被杀,门下宾客都被牵连治罪,只有江革因为机敏得以幸免。
除尚书驾部郎。
后任尚书驾部郎。
中兴元年,梁武帝入石头,时吴兴太守袁昂据郡拒义不从,革制书与昂,于坐立成,辞义典雅,帝深赏叹之,令与徐勉同掌书记。
中兴元年,梁武帝兵入石头城,当时吴兴太守袁昂占据吴兴抗拒武帝不肯服从,江革奉命给袁昂写信,领命后随即在座位上就写成了,文辞典雅,武帝看了深表赏识赞叹,令他和徐勉共同掌书记。
建安王爲雍州刺史,表求管记,以革爲征北记室参军,带中庐令。
建安王作雍州刺史,上表要求派一名管记,委任江革为征北记室参军,兼任中庐县令。
与弟观少长共居,不忍离别,苦求同行。
江革和他弟弟江观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不舍得分别,就苦苦要求一块儿去。
以观爲征北行参军,兼记室。
于是又委任江观为征北行参军,兼任记室。
时吴兴沈约、乐安任昉与革书云: 比闻雍府妙选英才,文房之职,总卿昆季,可谓驭二龙于长途,骋骐骥于千里。
当时吴兴沈约、乐安任日方给江革的书信中说: 近闻雍州太守选任英才,把掌管文书的职务,委任了你们兄弟,可以说是驾二龙长途奔腾,驰骏马千里飞跃啊。
途次江夏,观卒。
途中在江夏停留时,江观去世。
革在雍州,爲府王所礼,款若布衣。
江革在雍州,受到刺史建安王的礼遇,关系如同寻常百姓之间一样融洽。
后爲建康正,频迁秣陵、建康令,爲政明肃,豪强惮之。
后来作为建康府正,屡任秣陵、建康令,为政严明,豪强畏惧。
历中书舍人,尚书左丞,晋安王长史、寻阳太守,行江州府事。
历任中书舍人,尚书左丞,晋安王长史兼寻阳太守,并兼管江州府。
徙庐陵王长史,太守、行事如故。
又改任庐陵王长史,太守、行事官职不变。
以清严爲属城所惮。时少王行事,多倾意于签帅,革以正直自居,不与典签赵道智坐。道智因还都啓事,面陈革堕事好酒,以琅邪王昙聪代爲行事。
江革以办事清廉严明而被其辖区内人所惧怕,当时年轻的诸王做什么事,都要听签帅的意思,江革自恃正直,不与典签赵道智来往,道智趁回京奏事之机,向朝廷当面报告说江革好酒误事,于是朝廷派琅王牙王昙聪代理他的职务。
南州士庶爲之语曰: 故人不道智,新人佞散骑,莫知度不度,新人不如故。
江州一带的官吏百姓们造出口号说: 故人不道智,新人佞散骑,莫知度不度,新人不如故。
迁御史中丞,弹奏豪权,一无所避。
江革又改任御史中丞,弹劾豪强权贵,无所避讳。
后爲镇北豫章王长史、广陵太守。
后来又作镇北豫章王萧综长史、广陵太守。
时魏徐州刺史元法僧降附,革被敕随府王镇彭城。
当时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归附梁朝,江革被命令随萧综镇守彭城。
城既失守,革素不便马,泛舟而还。途经下邳,爲魏人所执。
后来彭城失守,江革不善骑马,坐船逃回去,途中经过下邳,被魏人抓住。
魏徐州刺史安丰王延明闻革才名,厚加接待。
魏徐州刺史安丰王元延明听说他的才名,对他招待很优厚。
革称脚疾不拜,延明将害之,见革辞色严正,更加敬重。
江革借口腿脚有毛病不行跪拜礼,延明要杀他,但看到他义正辞严,对他更加敬重。
时祖搄同被拘絷,延明使搄作欹器漏刻铭,革唾駡搄曰: 卿荷国厚恩,已无报答,乃爲虏立铭,孤负朝廷。
当时祖日恒也被俘获,延明让祖日恒为他作了《欹器漏刻铭》,江革唾骂祖日恒说: 你受国家大恩,已经无法报答了,却又为敌寇作铭,太辜负朝廷。
延明闻之,乃令革作丈八寺碑并祭彭祖文,革辞以囚执既久,无复心思。
延明听说了,就命令江革作《丈八寺碑》和《祭彭祖文》,江革推辞说被拘押时间长了,没有心思写东西。
延明将加棰扑,革厉色曰: 江革行年六十,不能杀身报主,今日得死爲幸,誓不爲人执笔。
延明要对他用刑,江革脸色严正地说: 江革活到六十岁了,不能杀身报主,今日能死就是幸运,誓不为人执笔。
延明知不可屈乃止。
延明知道不能压服他便住了手。
日给脱粟三升,仅馀性命。
每天供给他粗米三升,仅够保住性命。
会魏帝请中山王元略反北,乃放革及祖搄还朝。
碰上魏宣武帝要求梁朝放还被俘的中山王元略,于是也放江革和祖日恒还朝。
上大宴,举酒劝革曰: 卿那不畏延明害?
梁武帝举行盛大宴会,举杯给江革敬酒说: 你怎么不怕元延明杀你呢?
对曰: 臣行年六十,死不爲夭,岂畏延明。
江革回答说: 臣已经活到六十岁了,死了不算短命,怎能怕延明呢。
帝曰: 今日始见苏武之节。
武帝叹道: 今天才算见到苏武的气节。
于是以爲太尉临川王长史。
于是委任他为太尉临川王府长史。
时帝惑于佛教,朝贤多啓求受戒。
当时武帝沉迷于佛教,朝内贤达也多奏请要求出家。
革精信因果,而帝未知,谓革不奉佛法,乃赐革觉意诗五百字,云: 唯当勤精进,自强行胜修,岂可作底突,如彼必死囚。
江革本笃信因果,而武帝不知道,便写了一篇五百字的《觉意经》赐他,上面写道: 惟有勤进取,自强把身修,佛岂能顶撞,如此必死囚。
以此告江革,并及诸贵游。
以此告江革,并及诸贵游。
又手敕曰: 果报不可不信,岂得底突如对元延明邪。
又手批说: 因果报应不可不信,对佛怎能像对元延明那样顶撞呢。
革因乞受菩萨戒。
江革因此请求受菩萨戒。
时武陵王纪在东州,颇骄纵,上以臧盾性弱,不能匡正,召革慰遣,乃除武陵王长史、会稽郡丞,行府州事。
当时武陵王萧纪在东部州郡,很骄横放纵,武帝因为萧纪的副手臧盾性情懦弱,不能匡正萧纪,便召来江革,抚慰后派他前往,委任他为武陵王长史、会稽郡丞,行府州事。
革门生故吏家多在东,闻革应至,并赉持缘道迎候。
江革的弟子及旧日下属家大多在东郡,听说江革马上要到,都带着礼物夹道迎接。
革曰: 我通不受饷,不容独当故人筐篚。
江革说: 我一概不接收馈赠,不能因为是老熟人就收下来。
至镇唯资公俸,食不兼味。
到任后吩咐领取公家俸禄,吃饭不超过两个菜。
郡境殷广,辞讼日数百,革分判辩析,曾无疑滞,人安吏畏,百城震恐。
会稽郡境内富庶,人口众多,每天打官司的状子就有好几百,江革分析判断明白无误,从来不曾含糊误事。于是人民安定,官吏敬畏,境内大小城邑都感到震慑。
琅邪王骞爲山阴令,赃货狼籍,望风自解。
琅笽王骞作山阴县令,因贪赃名声狼藉,看到这种形势便自动收敛。
府王惮之。
武陵王萧纪也对他有些惧怕。
每侍燕,言论必以诗、书,王因此耽学好文。
江革每次侍奉萧纪饮宴,言谈必引《诗》、《书》,萧纪也因此潜心读书而喜爱诗文。
典签沈炽文以王所制诗呈武帝,帝谓仆射徐勉曰: 革果称职。
典签沈炽文把萧纪写的诗呈献给武帝看,武帝对仆射徐勉说: 江革果然称职。
乃除都官尚书。
于是委任他作都官尚书。
将还,赠遗一无所受,送故依旧订舫,革并不纳,唯乘台所给一舸。舸艚偏欹,不得安卧。或请济江徙重物以迮轻艚,革既无物,乃于西陵岸取石十馀片以实之。
等要回京时,对所赠送礼品一概不收。按以往惯例,送卸任官员的船费要向民间摊派,江革也不收取,只坐朝廷供给的一条小船,而船倾斜有毛病,没法坐卧,有人说过江应该搬些重物压住轻船以免危险,而江革没什么家当,就在西陵岸边捡了十几块石头装上。
其清贫如此。
他就是如此清贫。
寻监吴郡,时境内荒俭,劫盗公行。革至郡唯有公给仗身二十人,百姓皆惧不能静寇,革反省游军尉,百姓逾恐。
不久监察吴郡,当时吴郡荒年歉收,劫盗横行,江革到此只带有朝廷配给的二十名卫士,百姓们都怕难以平定寇盗,而江革反而撤销当地维护治安的游军将吏,百姓更加担心。
革乃广施恩惠,盗贼静息。
江革广施恩惠,盗贼于是自然平定。
武陵王出镇江州,乃曰: 我得江革文,得革清贫,岂能一日忘之,当与其同饱。
武陵王出京镇守江州,对人说: 我得江革后,文章华美清丽有长进,又得江革清贫自守,为官吏作则,这让我一天也难以忘怀,应该与他有福同享。
乃表革同行。
于是上表奏请带江革同行。
除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
江革被委任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
征入爲度支尚书。
后又征调入朝为度支尚书。
好奖进闾阎,爲后生延誉,由是衣冠士子翕然归之。
江革喜欢栽培出身民间的有才干的人,爱给青年人传播名声,因此不少读书人都聚集在他的门下。
时尚书令何敬容掌选,序用多非其人。
当时尚书令何敬容执掌选吏,所任用的人很多都不合适。
革性强直,每朝宴恒有褒贬,以此爲权贵所疾。
江革性格倔犟刚直,每次朝宴时常要对这些人进行褒贬,因此被权贵们所讨厌。
乃谢病还家,除光禄大夫,优游闲放,以文酒自娱。
于是告病归家。改任光禄大夫,优游闲散,作文饮酒来自娱。
子兼叩
后去世,谥为 瞗子 。
头流血,乞代父命,以身蔽刃,遂俱见杀,天下痛之。徐勉字修仁,东海郯人也。
有文集二十卷流传于世。江革历任八府长史,四王行事,三次作郡太守,而身边没有姬妾侍女,家徒四壁,因此而受到当世人的赞誉。徐勉,字修仁,东海郯地人。
祖长宗,宋武帝霸府行参军。
祖父徐长宗,是宋武帝的霸府行参军。
父融,南昌相。
父亲徐融,任南昌相。
勉幼孤贫,早励清节。
徐勉自幼成为孤儿,十分贫困,所以他很早就自我激励,养成清正的节操。
年六岁,属霖雨,家人祈霁,率尔爲文,见称耆宿。
六岁时,遇到阴雨天,家人向神祈求天晴,他很快写成一篇文章,被长辈宿儒们所称赞。
及长好学,宗人孝嗣见之叹曰: 此所谓人中之骐骥,必能致千里。
年长之后十分好学,同族人徐孝嗣见了以后感叹说: 这就是所说的人中的麒麟啊!必定能够前程千里!
又尝谓诸子曰: 此人师也,尔等则而行之。
他又对几个儿子说: 徐勉是可以当老师的,你们要以他为榜样。
年十八,召爲国子生,便下帷专学,精力无怠。同时侪辈肃而敬之。
十八岁时,徐勉被朝廷召为国子学生。他便专心致志地读书,从不懈怠,当时同辈人都十分敬重他。
祭酒王俭每见,常目送之,曰: 此子非常器也。
祭酒王俭每次见到他时,总是注视着他直到离去,并说: 这孩子不是平庸的人才。
每称有宰辅之量。
并总是说徐勉有当宰辅的气质和才干。
射策甲科,起家王国侍郎,补太学博士。
在朝廷举行射策考试时,他考取了甲科,开始被任命为藩王国的侍郎,补为太学博士。
时每有议定,勉理证明允,莫能贬夺,同官咸取则焉。
当时每次有事情商议,徐勉说意见时总是充分论证,道理十分透彻,没有人能够驳倒他,同僚们都以他的意见为准则。
迁临海王西中郎田曹行参军,俄徙署都曹。
后又改任临海王西中郎田曹行参军,不久又转任都曹。
时琅邪王融一时才俊,特相慕悦,尝请交焉。
同时的琅笽人王融是人所公认的才学之士,他特别钦佩和爱慕徐勉,曾经请求相互交往。
勉谓所亲曰: 王郎名高望促,难可轻霹衣裾。
徐勉对所亲近的人说: 王郎名气很高而所望过急,难以轻易成功。
融后果陷于法,以此见推识鉴。
王融后来果然陷于法网,由此可以见出他善于识人。
累迁领军长史。
累迁任军长史。
初与长沙宣武王游,梁武帝深器赏之,及武帝兵至建邺,勉于新林谒见,帝甚加恩礼,使管书记。
起初,徐勉就和长沙宣武王经常往来,梁武帝十分器重和赏识他。当梁武帝领兵到建邺时,徐勉在新林拜见他,梁武帝对徐勉十分加恩礼遇,让他掌管书记。
及帝即位,拜中书侍郎,进领中书通事舍人,直内省。
梁武帝即位后,任命徐勉为中书侍郎,又晋为中书通事舍人,在内省值事。
迁临川王后军谘议、尚书左丞。
后又改任临川王后军谘议、尚书右丞。
自掌枢宪,多所纠举,时论以爲称职。
自从他到朝廷掌管法令之后,常常纠察违法行为,当时的议论都认为他是很称职的官员。
天监三年,除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吏部郎,参掌大选。
天监三年,担任给事黄门侍郎,尚书吏部郎,参与选拔重要官吏的工作。
迁侍中。
又迁任侍中。
时师方侵魏,候驿填委。
这时梁军正大举进攻北魏,军使往来络绎不绝。
勉参掌军书,劬劳夙夜,动经数旬,乃一还家。
徐勉参与军事,日夜辛劳,经常过几十天才回一次家。
群犬惊吠,勉叹曰: 吾忧国忘家,乃至于此。
家里所养群犬不认识他而惊吠起来。徐勉叹息着说: 我因为忧心国事而忘家,竟然到了这种地步!
若吾亡后,亦是传中一事。
到我死后,这也是传记中的一件事啊!
六年,除给事中、五兵尚书,迁吏部尚书。
天监六年,任给事中、五兵尚书,又改任吏部尚书。
勉居选官,彜伦有序。
徐勉负责选拔官员,他依照礼法选用很有规矩。
既闲尺牍,兼善辞令,虽文案填积,坐客充满,应对如流,手不停笔。
徐勉擅写文书,更兼文辞善美,尽管经常公文案牍堆积,座客充盈满室,他应答如流,手不停笔。
又该综百氏,皆避其讳。
又精晓百家姓氏,能做到避开他们的讳字。
尝及闸人夜集,客有虞暠求詹事五官。
他曾经和门人在夜间聚会,有位名叫虞日高的门客向徐勉请求让他担任詹事等官职。
勉正色答云: 今夕止可谈风月,不宜及公事。
徐勉十分严肃地回答说: 今晚只能谈些风月的闲事,不宜论及公事。
故时人服其无私。
所以当时人都佩服他的无私。
天监初,官名互有省置,勉撰立选簿奏之,有诏施用。
天监初年,官员的名称设置互有增减,徐勉撰写了有关选官的簿籍上奏,朝廷下诏依照施行。
其制开九品爲十八班,自是贪冒苟进者以财货取通,守道沦退者以贫寒见没矣。
这个办法是将九品列为十八班,从此以后冒贪和苟得官职的人因为有钱财物品而得到进用,而守道退隐者就因贫寒而没有出头之日了。
后爲左卫将军,领太子中庶子,侍东宫。
后徐勉任左卫将军,领太子中庶子,在东宫侍奉。
昭明太子尚幼,敕知宫事,太子礼之甚重,每事询谋。
昭明太子当时年幼,皇帝让徐勉教他懂得宫中之事,太子对徐勉非常敬重,各种事情都同他商量。
尝于殿讲孝经,临川王宏、尚书令沈约备二傅,勉与国子祭酒张充爲执经,王莹、张稷、柳憕、王暕爲侍讲。
有一次在殿内讲解《孝经》,临川王萧宏、尚书令沈约担任太子的师傅,徐勉和国子祭酒张充担任执经,王莹、张稷、柳忄登、王日柬任侍讲。
时选极亲贤,妙尽人誉。
这个阵容是当时最贤能的人所组成,当时人都赞誉这是极妙的人选。
勉陈让数四,又与沈约书,求换侍讲,诏弗许,然后就焉。
徐勉多次谦让,请求将他换为侍讲,武帝下诏不答应,他这才就任了。
旧扬、徐首迎主簿,尽选国华中正,取勉子崧充南徐选首。
旧例由扬、徐两州首先选用主簿,全都挑选国内最有才能和最公正的人担任,当时选取了徐勉的儿子徐崧到南徐州。
帝敕之曰: 卿寒士,而子与王志子同迎,偃王以来未之有也。
皇帝对他说: 卿本寒士,而你的儿子和王志的儿子一起先被选用,这是徐偃王以来所没有过的事啊!
勉耻以其先爲戏,答旨不恭,由是左迁散骑常侍,领游击将军。
徐勉认为梁武帝拿他的祖先来开玩笑,感到是一种耻辱,回答时对皇帝也不礼貌,于是被贬为散骑常侍,兼领游击将军。
后爲太子詹事,又迁尚书右仆射,詹事如故。
后来徐勉又担任太子詹事,又改任尚书右仆射,仍兼太子詹事。
时人间丧事多不遵礼,朝终夕殡,相尚以速。
当时民间治丧大多不按照礼制行事,早晨人刚咽气而晚上就殡葬了,相互比着快办。
勉上疏曰: 礼记问丧云: 三日而后敛者,以俟其生也。
徐勉上疏朝廷说: 《礼记·问丧》篇中说: 三天以后才收殓,这是期望有复活的可能。
三日而不生,亦不生矣。
三天以后不能复活,也就活不过来了。
顷来不遵斯制,送终之礼,殡以期日。
但近来都不遵从这礼制,送葬的礼法,一天就殡葬。
润屋豪家,乃或半晷。
豪门富家,甚至只有半天。
衣衾棺椁,以速爲荣。
衣裳被服棺木郭,以办得越快越荣耀。
亲戚徒隶,各念休反。
亲戚僮仆,也都想早些返回。
故属纩才毕,灰钉已具。
所以墓穴刚刚挖好,灰石铁钉都已弄完。
忘狐鼠之顾步,媿燕雀之徊翔,伤情灭理,莫此爲大。
忘记了狐鼠悲哀同类,尚且频频回首而望;愧比于燕雀忧伤同伴,多次往来翱翔。其伤情害理的事情,无过于此了。
且人子承衾之时,志懑心绝,丧事所资,悉关他手。
况且为人之子,继承家业之日,心中忧愁悲伤之极,办理丧事各种资财,全由他经手。
爱憎深浅,事实难原。
日常上下之间的爱憎深浅,实在难以清楚。
如觇视或爽,存没违滥,使万有其一,怨酷已多,岂若缓其告敛之辰,申其望生之冀。
如果日常探望欠缺,对其生死存亡违礼乱来,假如其间万一有违法之事,产生的怨恨惨酷就很多了。何不让其推迟收殓的时间,延长一点生还的期望。
请自今士庶宜悉依古,三日大敛。
请从今以后,士民众庶均依古礼,三日之后大殓。
如其不奉,加以纠绳。
如不遵从,严加纠治。
诏可其奏。
皇帝下诏赞同所奏。
又除尚书仆射、中卫将军。
又被任命为尚书仆射、中卫将军。
勉以旧恩,继升重位,尽心奉上,知无不爲。
徐勉认为自己早受皇帝知遇之恩,连续晋升重要职位,所以尽心侍奉皇帝,凡其所知,无不尽力而为。
爰自小选迄于此职,常参掌衡石,甚得士心。
他自从负责选拔地位较低的官员起直至担任现今的重要职务,其间总是参与选拔人才的工作,深得士人之心。
禁省中事,未尝漏泄,每有表奏,辄焚稿草。
朝中机密事务,从未泄漏,每当有表章上奏后,当即烧掉草稿。
博通经史,多识前载。
他知识广博,精通经史,深晓古籍所载各种史实。
齐世王俭居职已后,莫有逮者。
在齐朝的王俭任职之后,没有一个人比得上徐勉。
朝仪国典,昏冠吉凶,勉皆预图议。
凡朝中的礼仪和国家的大典,婚礼、加冠、吉事、凶服等,徐勉全都参与意见。
初,勉受诏知撰五礼,普通六年功毕,表上之曰:
很早的时候,徐勉就接受诏令撰写五礼制度,普通六年撰写完毕,便上表朝廷说:
夫礼以安上化人,弘风训俗,经国家,利后嗣者也。
礼,是用以使上者安宁、教化民众,弘大正气、训导民俗,以经国家、利后代的大事。
唐、虞、三代,咸必由之。
唐尧、虞舜、夏商周三代,都必使用的。
在乎有周,宪章尤备,因殷革夏,损益可知。
到了周代,礼法尤其完备,周人因于殷代革除夏代的弊端,损益可知。
虽复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经文三百,威仪三千,其大归有五,即宗伯所掌典礼,吉爲上,凶次之,宾次之,军次之,嘉爲下也。
虽有经礼三百,曲礼三千,经文三百,威仪三千,其大体有五种,也就是宗伯所掌管的礼仪,吉礼为上,凶礼其次,宾礼再次,军礼又次,嘉礼为下者。
故祠祭不以礼,则不齐不庄;丧纪不以礼,则背死忘生者衆;宾客不以礼,则朝觐失其仪;军旅不以礼,则致乱于师律;冠昏不以礼,则男女失其时。
所以祭祀时不依礼,就不齐整庄重;丧葬时不依礼,就会有许多人违背死者忘了生者;应接宾客不依礼,朝见时就会失去风范;军队之中不依礼,就会导致军令混乱;加冠婚姻不依礼,那么男女就会失去合适的时令。
爲国修身,于斯攸急。
治国修身,以此最为急务。
洎周室大坏,王道既衰,官守斯文,日失其序。
自周室礼崩乐坏,王道衰微,官府所守此礼,日渐失其次序。
暴秦灭学,扫地无馀。
暴秦毁灭学堂,礼法荡然无存。
汉氏郁兴,日不暇给,犹命叔孙于外野,方知帝王之爲贵。
汉代勃兴之后,百事繁忙,日不暇给,仍令叔孙通求之于外野,于是而知帝王身份之贵。
末叶纷纶,递有兴毁。
后代混乱,递承之间,互有兴灭。
及东京曹褒,南宫制述,集其散略,百有馀篇。
至东汉曹褒,在南宫制作撰述,收集散失部分,得到一百多篇。
虽写以尺简,而终阙平奏。
虽然写成书简,而上奏时仍有缺失。
其后兵革相寻,异端互起,章句既沦,俎豆斯辍。
此后兵革纷争,异端并起,章句沦没,礼制中断。
方领矩步之容,事灭于旌鼓,兰台石室之典,用尽于帷盖。
方领矩步的仪容,已淹灭于旌鼓之中,兰台石室之典籍,用尽于帷幄车盖之上。
至乎晋氏,爰定新礼,荀顗制之于前,挚虞删之于末。
至于晋代,才制定新礼,荀岂页制定于前,挚虞删定于后。
既而中原丧乱,罕有所遗,江左草创,因循而已。
继而中原遭受丧乱,礼法罕有存留。江东草创之时,因循旧制而已。
厘革之风,是则未暇。
沿革之风,未能顾及。
伏惟陛下睿明啓运,先天改物,拨乱惟武,经俗以文。
陛下睿智明察,开启圣运,先天改物,拨乱用武,化俗以文。
作乐在乎功成,制礼弘于业定。
作乐在于成功,制礼用以定业。
伏寻所定五礼,起齐永明二年,太子步兵校尉伏曼容表求制一代礼乐。
近所撰定五礼,起自齐永明二年,当时步兵校尉伏曼容上表请求制定一代之礼乐。
于时参议,置新旧学士十人,止修五礼,谘禀卫将军丹阳尹王俭,学士亦分住郡中,制作历年,犹未克就。
经过商议,设立新旧学士十人,只修五礼,谘禀卫将军丹阳尹王俭,学士们也分别住在郡中,制作多年,仍未撰成。
及文宪薨,遗文散逸,又以事付国子祭酒何胤,经涉九载,犹复未毕。
当文宪去世之后,遗文散失,又将这事交给国子祭酒何胤,经过九年,仍未完成。
建武四年,胤还东山,齐明帝敕委尚书令徐孝嗣,旧事本末,随在南第。
建武四年,何胤回到东山,齐明帝命令交给尚书令徐孝嗣,往事始末,随在南第。
永元中,孝嗣于此遇祸,又多零落。
永元年间,徐孝嗣在此遇祸,所撰之文又多散落。
当时鸠集所余,权付尚书左丞蔡仲熊、骁骑将军何佟之共掌其事。
当时收集所余之文,暂时交给尚书左丞蔡仲熊、骁骑将军何佟之共同负责此事,当时礼局就安设在国子学中门外。
时礼局住在国子学中门外,东昏之时,频有军火,其所散失,又踰太半。天监元年,佟之啓审省置之宜,敕使外详。
东昏侯时,多次遭受战火,其间散失的,又过大半。天监元年,何佟之请示设置机构事宜,朝廷下旨由外间商议。
时尚书参详,以天地初革,庶务权舆,宜俟隆平,徐议删撰。
当时尚书省商议之后,认为正值国家变革之初,众务权宜处置,应当等到国泰民安之时,再行考虑增删修撰。
欲且省礼局,并还尚书仪曹。
准备暂时减去礼局,并入尚书省仪曹。
诏旨云: 礼坏乐缺,故国异家殊,实宜以时修定,以爲永准。
圣旨说: 礼坏乐缺,所以国有异政家的殊别,实在应当因时修定,以为永世遵从的规则。
于是尚书仆射沈约等参议,请五礼各置旧学士一人,人各自举学士二人相助,抄撰其中。
于是尚书仆射沈约等商议,请求五礼各设置旧学士一人,每人各自举荐学士二人协助,抄撰其中的内容。
有疑者依前汉石渠、后汉白虎,随源以闻,请旨断决。
有疑义的依照西汉石渠阁藏书、东汉的《白虎通义》,随其本源上奏,请圣旨决断。
乃以旧学士右军记室参军明山宾掌吉礼,中军骑兵参军严植之掌凶礼,中军田曹行参军兼太常丞贺瑒掌宾礼,征虏记室参军陆琏掌军礼,右军参军事司马褧掌嘉礼,尚书右丞何佟之总参其事。
于是便以旧学士右军记室参军明山宾掌管吉礼,中军骑兵参军严植之掌管凶礼,中军田曹参军兼太常丞贺蠩掌管宾礼,征虏记室参军陆琏掌管军礼,右军参军事司马醁掌管嘉礼,尚书右丞何佟之总参其事。
佟之亡后,以镇北谘议参军伏揯代之。
何佟之去世后,由镇北谘议参军伏日恒代替他。
后又以揯代严植之掌凶礼。
后来又让伏日恒代替严植之掌管凶礼。
揯寻迁官,以五经博士缪昭掌凶礼。
伏日恒不久改任官职,便由《五经》博士缪昭掌管凶礼。
复以礼仪深广,记载残缺,宜须博论,共尽其致,更使镇军将军丹阳尹沈约、太常卿张充及臣三人同参厥务,臣又奉别敕总知其事。
又因礼仪内容深奥广博,记载残缺,应当广泛进行讨论,共尽其力,便另派镇军将军丹阳尹沈约、太常卿张充和微臣三人共同参与此事,臣又另奉诏令总管其事。
末又使中书侍郎周舍、庾于陵二人复豫参知。
最后又让中书侍郎周扌舍、庾於陵两人再参与此事。
若有疑义,所掌学士当职先立议,通谘五礼旧学士及参知各言同异,条牒啓闻,决之制旨。
如有疑问,所掌管的学士应当首先提出意见,通问五礼旧学士和参与此事者各谈本人意见,赞同或否定,写成条文,上奏皇上,由圣旨决断。
疑事既多,岁时又积,制旨裁断,其数不少。
所疑事项众多,经历多年积累,为数不少。
莫不网罗经诰,玉振金声。
无不网罗所有经诰之文,玉振金声。
凡诸奏决,皆载篇首,具列圣旨,爲不刊之则。
凡所有奏请决定的奏文,都载于篇首,详列圣旨,成为不可改易的法则。
甯孝宣之能拟,岂孝章之足云。
哪里是孝宣所能模拟,孝宣所能说出的呢!
五礼之职,事有繁简,及其列毕,不得同时。
五礼所管之事,各有繁简,至其撰写完毕,不能同时而就。
嘉礼仪注以天监六年五月七日上尚书,合十有二帙,一百一十六卷,五百三十六条。
《嘉礼仪注》于天监六年五月初七上于尚书,共有十二套,一百一十六卷,五百三十六条。
宾礼仪注以天监六年五月二十日上尚书,合十有七帙,一百三十三卷,五百四十五条。
《宾礼仪注》于天监六年五月二十日上于尚书,共有十七套,一百三十三卷,五百四十五条。
军礼仪注以天监九年十月二十九日上尚书,合十有八帙,一百八十九卷,二百四十条。
《军礼仪注》在天监九年十月二十九日上于尚书,共有十八套,一百八十九卷,二百四十条。
吉礼仪注以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十日上尚书,合二十有六帙,二百二十四卷,一千五条。
《吉礼仪注》在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初十上于尚书,共有二十六套,二百二十四卷,一千零五条。
凶礼仪注以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上尚书,合四十有七帙,五百一十四卷,五千六百九十三条。
《凶礼仪注》在天监十一年十一月十七日上于尚书,共有四十七套,五百一十四卷,五千六百九十三条。
大凡一百二十帙,一千一百七十六卷,八千一十九条。
总共一百二十套,一千一百七十六卷,八千零一十九条。
又列副秘阁及五经典书各一通,缮写校定,以普通五年二月始获洗毕。
又列副秘阁以及《五经》典籍各一份,经过缮写校定,在普通五年二月才得以完成。
窃以撰正履礼,历代罕就,皇明在运,厥功克成。
我私下认为撰正和施行礼仪,历代罕有成功的,皇明应运而生,此功终于告成。
周代三千,举其盈数,今之八千,随事附益。
周代之礼三千则举其大数,今之八千,随事增益。
质文相变,故其数兼倍,犹如八卦之爻,因而重之,错综成六十四也。
质文相变,所以其数目加倍,有如八卦之爻,用以重卦,错综而成六十四卦。
臣以庸识,谬司其任,淹留历稔,允当斯责。
臣见识平庸,谬当此任,淹留多年,应当受责。
兼勒成之初,未遑表上,实由才轻务广,思力不周,永言惭惕,无忘寤寐。
更兼写成之初,未能及时上奏,实因才轻事多,心力不足,永觉惭愧,日夜不忘。
自今春舆驾将亲六师,搜寻军礼,阅其条章,靡不该备,可以悬诸日月,颁之天下者矣。
自从今春皇上将亲率六师,寻找军礼,阅读有关条目,无不齐备,可以悬之于日月,颁布于天下了。
诏有司案以遵行。
皇帝诏令有关方面依照实行。
寻加中书令,勉以疾求解内任,诏不许,乃令停下省,三日一朝,有事遣主书论决。
不久,徐勉加任中书令,他以有病为由请求解除内职的任命,皇帝下诏不允许,于是让他停止到省办事,三日一次朝见,有事派主事听取意见后决定。
患脚转剧,久阙朝觐,固陈求解,诏许疾差还省。
后来他的脚病越来越严重,很久没有去朝见皇帝,便坚决请求解除职务。皇帝下诏允许等他脚病愈后回省。
勉虽居显职,不营産业,家无畜积,奉禄分赡亲族之贫乏者。
徐勉虽然身居显要的职位,却不经营产业,家中没有积蓄,所得俸禄分出一部分赡养亲族当中的贫困者。
门人故旧或从容致言,勉乃答曰: 人遗子孙以财,我遗之清白。
他的门人故友有时平心静气地劝说,他便回答说: 人们遗留给子孙们财产,我遗留给子孙的是清白的品德。
子孙才也,则自致辎軿;如不才,终爲佗有。
子孙们如有才干,就会自己取得财富;如果无才,终为他人所有。
尝爲书戒其子崧曰:
他曾经写了一封信告诫他的儿子徐崧说:
吾家本清廉,故常居贫素。
我家原本清廉,所以日常贫寒俭朴。
至于産业之事,所未尝言,非直不经营而已。
至于产业的事,我一向不曾说过,不仅是不经营而已。
薄躬遭逢,遂至今日,尊官厚禄,可谓备之。
卑微之身蒙受恩遇,致有今日,高官厚禄,可谓兼备。
每念叨窃若斯,岂由才致,仰藉先门风范及以福庆,故臻此尔,古人所谓 以清白遗子孙,不亦厚乎 。
每当私下念叨此事,岂因才能而致,也是靠着祖先家门风范和福分,所以能够至此啊!古人所谓 以清白传于子孙,不也是很丰厚的吗 。
又云 遗子黄金满籯,不如一经 。
又说: 遗留子孙黄金满鬭,不如一经。
详求此言,信非徒语。
详细求其深义,确非说说而已。
吾虽不敏,实有本志,庶得遵奉斯义,不敢坠失。
我虽不聪慧,只有立下志向,才能遵奉其义,不敢缺失。
所以显贵以来,将三十载,门人故旧,承荐便宜,或使创辟田园,或劝兴立邸店;又欲舳舻运致,亦令货殖聚敛。
所以地位显贵以来,已近三十年了,门人故旧,承受我的举荐的而有方便之时,或让开辟田园,或劝建造商店,又要用船舶运载而来,也是让通过商贸来增加财物。
若此衆事,皆距而不纳。
类似的事情众多,都被我拒绝不肯接受。
非谓拔葵去织,且欲省息纷纭。
不仅是不愿与民争利,也是要减少纷争。
中年聊于东田开营小园者,非存播艺以要利,政欲穿池种树,少寄情赏。
中年以后,聊于东田开辟小园,并非存心耕种田园以求利,正为挖池栽树,多少寄托我的感情并得以观赏。
又以郊际闲旷,终可爲宅,傥获悬车致事,实欲歌哭于斯。
又因郊外是安静开阔之处,终可建宅院,倘若获得退休养老,实是要在此歌吟哀咏。
慧日、十住等既应营昏,又须住止。
慧日、十住等既要营作于晨昏,又须有住所。
吾清明门宅无相容处,所以尔者,亦复有以。
我在清明门宅院已无处可以容纳,所以这样,也是有原因的。
前割西边施宣武寺,既失西厢,不复方幅,意亦谓此逆旅舍尔,何事须华。
以前已割去西边宅院施舍给宣武寺。既已失去西厢,院落不再成为方块,我心中认为这不过是寄身的旅舍而已,何必弄得华美。
常恨时人谓是我宅。
时常以世人称这里是我宅院为恨事。
古往今来,豪富继踵,高门甲第,连闼洞房,宛其死矣,定是谁室?
古往今来,豪富之家接踵而来,高门甲第,连门洞房,当其死后,定是谁家之室?
但不能不爲培塿之山,聚石移果,杂以花卉,以娱休沐,用托性灵。
但也不能不培造假山,堆积石块,栽移果木,杂以花卉,以为娱乐休息之时,寄托性灵。
随便架立,不存广大,唯功德处小以爲好,所以内中逼促,无复房宇。
随便架立而就,不求广大,惟做功德以小为好,所以内中十分狭窄,再无房屋。
近修东边儿孙二宅,乃藉十住南还之资,其中所须,犹爲不少。
近日修建东边为儿孙们居住的二处屋宅,是靠十住南归之资,其中所需之物,仍有不少。
既牵挽不至,又不可中途而辍,郊间之园,遂不办保,货与韦黯,乃获百金。
既无牵牛挽车以远贸之资,又不可中途而停止,郊外之园便难以保全,卖给韦黯,所得百金。
成就两宅,已消其半。
修成两处宅屋,已耗费其半。
寻园价所得,何以至此?
小园何以能得此价钱?
由吾经始历年,粗已成立,桃李茂密,桐竹成阴,塍陌交通,渠畎相属。华楼迥榭,颇有临眺之美,孤峰丛薄,不无纠纷之兴。
因我已经经营多年,大体已经建成,园中桃李茂盛,桐竹成荫,阡陌相通,渠亩相连,华楼高榭,颇得临眺之美;孤峰丛林,不无繁茂之盛。
渎中并饶苻役,湖里殊富芰莲。
渎中多有水草,湖里莲藕丰饶。
虽云人外,城阙密迩,韦生欲之,亦雅有情趣。
虽在人境之外,却靠近城阙,韦生购得,也雅有情趣。
追述此事,非有吝心,盖是事意所至尔。
追述此事,并非有惜售之心,因此事而心中联想而已!
忆谢灵运山家诗云: 中爲天地物,今成鄙夫有。
忆起谢灵运《山家诗》中道: 中为天地物,今成鄙夫有。
吾此园有之二十载,今爲天地物。
我得有此园已二十年,如今真成为天地之物了!
物之与我,相校几何哉。
物之和我,相比几何呢!
此直所馀,今以分汝营小田舍,亲累既多,理亦须此。
此园剩余之财,今分给你以营建小田舍,亲属拖累既多,理应如此。
且释氏之教,以财物谓之外命。
况且佛教说法,称财物为外命。
外典亦称 何以聚人曰财 。
另外经典也称: 何以将聚人而得者称为财。
况汝常情,安得忘此。
况且你为常情所需,怎能忘怀此事。
闻汝所买湖熟田地,甚爲舄卤,弥复可安,所以如此,非物竞故也。
听说你所买的湖熟的田地,盐碱颇多,怎能安心经营?所以这样,并非与人竞争。
虽事异寝丘,聊可髣佛。
此事虽与孙叔敖的寝丘封地有别,但也可仿佛相比。
孔子曰: 居家理事,可移于官。
孔子说: 居家理事,可移于官。
既已营之,宜使成立,进退两亡,更贻耻笑。
既已经营,就应使之成功,进退两失,更贻留笑柄。
若有所收获,汝可自分赡内外大小,宜令得所,非吾所知,又复应沾之诸女尔。
如有收获,你可以分出一部分赡养内外大小,应让各得其所,这本不是我所要知道的,又应当让诸女也得到一点好处。
汝既居长,故有此及。
你既身为兄长,所以我才这样提及。
凡爲人长,殊复不易,当使中外谐缉,人无间言,先物后己,然后可贵。
凡为人尊长,确实不易,应当使中外和睦,人无怨言,先人后己,然后可贵。
老生云: 后其身而身先。
老子说: 后其身而身先。
若能尔者,更招巨利。
如果能做到这样,就会获得大利。
汝当自勖,见贤思齐,不宜忽略以弃日也。
你应当自勉,见贤人而思学习,不应忽略而放弃时间。
弃日乃是弃身,身名美恶,岂不大哉,可不慎欤!
放弃时间便是放弃自身,身名之好坏,岂不是最大的事吗?
今之所敕,略言此意。
能够不注意吗?今日所写,略谈心意。
政谓爲家以来,不事资産,暨立墅舍,似乖旧业,陈其始末,无愧怀抱。
只因成家以来,不营资产,既建有别墅,似乎有背于旧愿,所以陈述此事之始末,才能无愧于本心。
兼吾年时朽暮,心力稍单,牵课奉公,略不克举,其中馀暇,裁可自休。
况且我已是老朽暮年,心力已觉不足,牵累于考课官吏,奉公守法,略感难以胜任,其中有闲暇,才能休息。
或复冬日之阳,夏日之阴,良辰美景,文案间隟,负杖蹑履,逍遥陋馆,临池观鱼,披林听鸟,浊酒一杯,弹琴一曲,求数刻之暂乐,庶居常以待终,不宜复劳家间细务。
或于冬日之阳,夏日之阴,良辰美景之时,得处理完文案的间隙,负杖穿履,逍遥于陋馆,临池观鱼之游,林间听鸟啼鸣,浊酒一杯,弹琴一曲,以求片刻之乐趣,才能安然以待晚年,不应再劳心家中小事。
汝交关既定,此书又行,凡所资须,付给如别。
你交通已定,此书送去,凡所需之资,如常付给。
自兹以后,吾不复言及田事,汝亦勿复与吾言之。
从此以后,我不再和你谈及田园之事,你也不要再告诉我。
假使尧水汤旱,岂如之何。
假如遇到水旱灾害,岂有办法?
若其满庾盈箱,尔之幸遇,如斯之事,并无俟令吾知也。
如果仓满箱盈,是你的幸运,如此之事,也不必等我知道。
记云: 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
《记》中说: 孝顺的人善于继承祖先的志向,善于绍述祖先的事业。
今且望汝全吾此志,则无所恨矣。
如今我指望你来成全我的志向,我就死而无恨了。
第二子悱卒,痛悼甚至,不欲久废王务,乃爲答客以自喻焉。
徐勉的二儿子徐悱去世,徐勉极为悲痛,他又不愿意长时间耽误国事,便写了一篇《答客》文来自我宽慰。
普通末,武帝自算择后宫吴声、西曲女妓各一部,并华少,赉勉,因此颇好声酒。
普通末年,梁武帝自己从后宫选择善于唱《吴声》和《西曲》的歌伎各一人,都是一些美丽的少女,送给徐勉,他因此而颇喜好听音乐和饮酒。
禄奉之外,月别给钱十万,信遇之深,故无与匹。
在正常俸禄之外,每月另给钱十万,其宠信礼遇之深,无人可以相比。
中大通中,又以疾自陈,移授特进、右光禄大夫、侍中、中卫将军,置佐史,馀如故。
中大通年间,徐勉又以有病为由陈告朝廷,转任特进、右光禄大夫、侍中、中卫将军,设佐史之官员,其余职务照旧。
增亲信四十人。
增派亲信人员四十人。
两宫参问,冠盖结辙。
两宫交互派往问候的使者,冠盖连成一路。
有敕每欲临幸,勉以拜伏有亏,频啓停出,诏许之,遂停舆驾。
皇帝多次下诏准备前来看望,徐勉以为君主拜问臣下有亏大礼,连连上书请求不要出行,皇帝应许了,于是停止出发。
及卒,帝闻而流涕。
当他去世时,皇帝听到消息而流下泪来。
即日车驾临殡,赠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当日,皇帝亲临徐勉家中参加殡礼,赠为右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皇太子亦举哀朝堂。
皇太子也在朝堂上举行哀礼。
有司奏諡 居敬行简曰简 ,帝益 执心决断曰肃 ,因諡简肃公。
有关方面上奏谥号说, 居敬行简称为简 ,梁武帝增加了 执心决断为肃 ,因而谥为 简肃公 。
勉虽骨鲠不及范云,亦不阿意苟合,后知政事者莫及,梁世之言相者称范、徐云。
徐勉的骨气比不上范云,但他也不曲意随声附和,后来任政的人都比不上他。梁朝一代说起担任相位而受到称赞的就是范云和徐勉。
善属文,勤着述,虽当机务,下笔不休。
徐勉善写诗文,勤于著述,虽然负责机要大事,但下笔不停。
常以起居注烦杂,乃撰爲流别起居注六百六十卷,左丞弹事五卷。
他认为起居注过于烦杂,便撰写了《流别起居注》六百六十卷,《左丞弹事》五卷。
在选曹,撰选品三卷。
在吏部时,撰写《选品》三卷。
齐时撰太庙祝文二卷。
齐朝时,撰有《太庙祝文》二卷。
以孔、释二教殊途同归,撰会林五十卷。
他认为孔子的儒教和释迦牟尼的佛教两教殊途同归,撰写了《会林》五十卷。
凡所着前后二集五十卷,又爲人章表集十卷。
他平日所撰写的文章共有前后二集五十卷,又写有《章表集》十卷。
大同三年,故佐史尚书左丞刘览等诣阙陈勉行状,请刊石纪德,即降诏立碑于墓焉。
大同三年,徐勉的原佐史尚书左丞刘览等人到朝廷陈述徐勉的事迹,请求刻石记载他的德行,皇帝立即降旨在徐勉的墓地立碑。
悱字敬业,幼聪敏,能属文,位太子舍人,掌书记。
徐悱字敬业,自幼聪明机灵,能写诗文,任太子舍人,掌书记之职。
累迁洗马,中舍人,犹管书记。出入宫坊者历稔。
累迁至太子洗马,中舍人,仍掌书记,出入于宫中多年。
以足疾出爲湘东王友,俄迁晋安内史。
由于有脚病出任湘东王友,不久迁任晋安内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