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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二十五

李贤弟远李贤字贤和,其先陇西成纪人也。

李贤字贤和,祖先是陇西成纪人。

曾祖父,魏太武时以子都督讨两山屠各殁于阵,赠宁西将军、陇西郡守。

曾祖父李富,魏太武帝时任子都督,在讨伐两山屠各族时阵亡,追赠宁西将军、陇西郡守。

祖斌,袭领父兵,镇于高平,因家焉。

祖父李斌,承袭职位,率领父亲部属,在高平镇守,就在那里定居。

父文保,早卒。

父亲李文保,早年去世。

魏大统末,以贤兄弟着勋,追赠泾原东秦三州刺史、司空。

魏大统末年,由于李贤兄弟功劳很大,追赠李文保为泾原东秦三州刺史、司空。

贤幼有志节,不妄举动。

李贤自幼就有志向节操,不轻举妄动。

尝出游,遇一老人,须眉皓白,谓之曰: 我年八十,观士多矣,未有如卿者。

有一次出去游玩,遇见一位老人,须眉雪白,对他说: 我八十岁了,见过很多人,但没有一个像你这样。

必为台牧,卿其勉之。

将来必定做到台臣牧守,你好自为之。

九岁,从师受业,略观大旨而已,不寻章句。

九岁时,从师学习,只是概括看一下大意要旨,不在章节句子上下功夫。

或谓之曰: 学不精勤,不如不学。

有人对他说: 学习时不专心勤奋,还不如不学。

贤曰: 夫人各有志,贤岂能强学待问,领徒授业耶,唯当粗闻教义,补己不足。

李贤答道: 人各有志,我岂能拼命学习,以授徒为生,当个教书先生?只要大略知道一下内容,弥补自己的不足就够了。

至如忠孝之道,实铭之于心。

至于忠孝之道,其实早已铭记在心。

问者惭服。

问者惭愧而心服。

年十四,遭父丧,抚训诸弟,友爱甚笃。

十四岁时父亲去世,抚养教育弟弟们,彼此十分友爱。

魏永安中,万俟丑奴据岐、泾等诸州反叛,魏孝庄遣尔朱天光率兵击破之。

魏永安年间,万俟丑奴占据岐、泾等州反叛,魏孝庄帝派尔朱天光率兵将其打败。

其党万俟道洛、费连少浑犹据原州,未知丑奴已败。

他的党羽万俟道洛、费连少浑还占据原州,不知道万俟丑奴已经失败。

天光遣使造贤,令密图道洛。

尔朱天光派使者到李贤处,命令李贤暗中算计万俟道洛。

天光率兵续进。

尔朱天光率兵在后接应。

会贼党万俟阿宝战败逃还,私告贤曰: 丑奴已败,王师行至此。

恰巧贼党万俟阿宝战败逃回,私下告诉李贤道: 万俟丑奴已经失败,官军将要到达。

阿宝以性命相投,愿能存济。

我以性命相投,希望得到帮助。

贤因令阿宝伪为丑奴使,绐道洛等曰: 今已破台军,须与公计事,令阿宝权守原州,公宜速往。

李贤乘机让万俟阿宝伪装成万俟丑奴的使者,欺骗万俟道洛等说: 如今已经打败官军,必须与您商议大事,命令我暂时把守原州,您应急速前去。

道洛等信之,是日便发。

万俟道洛等人信以为真,当天就出发登程。

既出而天光至,遂克原州。

尔朱天光随后赶到,占领原州。

道洛乃将麾下六千人奔于牵屯山。

万俟道洛率领部下六千人逃向牵屯山。

天光见贤曰: 道洛之出,子之力也。

尔朱天光见到李贤,对他说: 万俟道洛出城,是你的功劳。

贤又率乡人出马千匹以助军,天光大悦。

李贤又率领乡人牵出一千匹马资助军队,尔朱天光大喜。

时原州亢旱,天光以乏水草,乃退舍城东五十里,牧马息兵。

当时原州大旱,缺乏水草,尔朱天光就退居城东五十里,放牧马匹,休整士卒。

令都督长孙邪利行原州事,以贤为主簿。

命令都督长孙邪利代理原州事务,任命李贤为主簿。

道洛复乘虚忽至,时贼党千余人在城中,密为内应,引道洛入城,遂杀邪利。

万俟道洛乘城内空虚,突然攻来,贼党千余人在城中,暗中策应,把万俟道洛放入城内,杀掉长孙邪利。

贤复率乡人殊死拒战,道洛乃退走。

李贤又率领乡人拼命抵抗,万俟道洛才退去。

又有贼帅达符显围逼州城,昼夜攻战,屡被摧衄。

又有贼帅达符显围逼州城,日夜进攻,屡被击退。

贤间道赴雍州,诣天光请援。

李贤抄小道赶赴雍州,向尔朱天光请求援助。

天光许之,贤乃返。

尔朱天光答应,李贤返回。

而贼营垒四合,无因入城。

可是贼军营垒四下包围,没有机会入城。

候日向夕,乃伪负薪,与贼樵采者俱得至城下。

等到天色将晚,他扮作背柴之人,与贼人中的樵夫一块到达城下。

城中垂布引之,贼众方觉,乃弓弩乱发。射之不中,遂得入城,告以大军将至。

城上垂下布疋把他们拉上去,这时贼众才认出李贤,乱箭齐射,但未能射中,于是入城,告诉众人大军将至。

贼闻之,便即散走。

贼军听说,当即溃散而逃。

累迁威烈将军、殿中将军、高平令。

多次升迁,历任威烈将军、殿中将军、高平县令。

贺拔岳为侯莫陈悦所害,太祖西征。

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杀害后,太祖西征。

贤与其弟远、穆等密应侯莫陈崇。

李贤与弟弟李远、李穆等人暗中策应侯莫陈崇。

以功授都督,仍守原州。

以功授都督,仍然镇守原州。

及大军将至秦州,悦弃城走,太祖令兄子导勒兵追之,以贤为前驱。

大军将到秦州时,侯莫陈悦弃城逃走。太祖命令兄长之子宇文导追击,以李贤为前锋。

转战四百余里,至牵屯山及之,悦自刭于阵。

转战四百余里,到牵屯山时追上,侯莫陈悦在战场上自杀。

贤亦被重疮,马中流矢。

李贤也受重伤,坐骑被乱箭射中。

太祖嘉之,赏奴婢、布帛及杂畜等,授持节、抚军大将军、都督。

太祖嘉奖他,赏给他奴婢、布帛及各种牲畜,授持节、抚军将军、都督。

魏孝武西迁,太祖令贤率骑兵迎卫。

魏孝武帝西迁时,太祖命令李贤率骑兵迎护。

时山东之众,多欲逃归。

当时太行山以东的士卒,大多打算逃回。

帝乃令贤以精骑三百为殿,众皆惮之,莫敢亡叛。

皇帝命令李贤率精锐骑兵三百人殿后,大家都害怕他,没有敢逃跑叛变的。

封下邽县公,邑一千户。

封下圭阝县公,食邑一千户。

俄授左都督、安东将军,还镇原州。

不久,授左都督、安乐将军,回去镇守原州。

大统二年,州民豆卢狼害都督大野树儿等,据州城反。

大统二年,州民豆卢狼杀害都督大野树儿等人,占据州城反叛。

贤乃招集豪杰与之谋曰: 贼起仓卒,便诛二将,其势虽盛,其志已骄。

李贤于是召集豪杰之士,与他们商量道: 贼众仓猝起事,杀掉两位将军,其势虽大,其心已骄。

然其政令莫施,唯以残剥为业。

他们没有推行政令,一味残忍盘剥。

夫以羇旅之贼,而驭乌合之众,势自离解。

以寓居之贼,驾驭临时拼凑的部众,势必自相瓦解。

今若从中击之,贼必丧胆。

今日如果从城中进攻,贼人必定失魂落魄。

如吾计者,指日取之。

按我这个计划行事,很快就会取胜。

众皆从焉。

大家都表示服从。

贤乃率敢死士三百人,分为两道,乘夜鼓噪而出。

李贤率领勇士三百人,分为两路,乘夜色呐喊杀出。

群贼大惊,一战而败,狼乃斩关遁走。

贼众大惊,一战而败,豆卢狼夺关而逃。

贤轻与三骑追斩之。

李贤轻装骑马,与三名骑兵追上,杀死豆卢狼。

迁原州长史,寻行原州事。

升任原州长史,随即代理原州政务。

宁不从,屡战频北。

四年,莫折后炽勾结贼党,到处抢掠。

贤乃率数百骑径掩后炽营,收其妻子、僮隶五百余人,并辎重等。

李贤率领乡兵,与代理泾州事务的史宁前去讨伐。莫折后炽列好阵势等待。李贤建议分兵进击,史宁不听,屡战屡败。李贤就率领数百名骑兵偷袭莫折后炽营垒,活捉其妻子、孩儿以及仆人奴隶五百余人,缴获其军用物资。

属后炽与宁战胜,方欲追奔,忽闻贤至,乃弃宁与贤接战。

当时莫折后炽刚刚击败史宁,正打算追击,突然听说李贤军到,就丢下史宁,与李贤交战。

贤手斩十余级,生获六人,贼遂大败。

李贤亲手斩杀十余人,活捉六人,贼军大败。

后炽单骑遁走。

莫折后炽单骑逃走。

师还,以功赏奴婢四十口,杂畜数百头。

军队返回后,由于战功,赏赐奴婢四十人,各种牲畜数百头。

八年,授原州刺史。

八年,授原州刺史。

贤虽少从戎旅,而颇闲政事,抚导乡里,甚得民和。

李贤虽然自少年起就从事征战,但对政事也十分熟悉,安抚教育乡里,百姓安宁。

十二年,随独孤信征凉州,平之。又抚慰张掖等五郡而还。

十二年,跟随独孤信平定凉州,又安抚张掖等五郡而返。

俄而茹茹围逼州城,剽掠居民,驱拥畜牧。

不久,蠕蠕围逼州城,抢劫百姓,赶走牲畜。

贤欲出战,大都督王德犹豫未决。

李贤想要出战,大都督王德犹豫不决。

贤固请,德乃从之。

李贤再三请求,王德才答应。

贤勒兵将出,贼密知之,乃引军退。贤因率骑士追击,斩二百余级,捕虏百余人,获驼马牛羊二万头,财物不可胜计。

李贤率兵将出,贼人已得到消息,退兵而去,李贤乘机率领骑兵追击,斩首二百余级,活捉一百余人,缴获驼马牛羊二万头,财物不可计算。

所掠之人,还得安堵。

被掠去的百姓得以回家安居。

加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加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十六年,迁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十六年,升任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太祖之奉魏太子西巡也,至原州,遂幸贤第,让齿而坐,行乡饮酒礼焉。

太祖奉护魏帝西巡时,到达原州,驾幸李贤宅第,按照年龄排坐,行乡饮酒礼。

其后,太祖又至原州,令贤乘辂,备仪服,以诸侯会遇礼相见,然后幸贤第,欢宴终日。

后来,太祖又到原州,令李贤乘上大车,备下礼服,以诸侯礼相见,然后到李贤家,欢宴终日。

凡是亲族,颁赐有差。

凡是李贤的亲族,都有不同赏赐。

魏恭帝元年,进爵河西郡公,增邑通前二千户。

魏恭帝元年,晋封河西郡公,食邑增至二千户。

后以弟子植被诛,贤坐除名。

后来因为兄弟之子李植被处死,李贤也被免职。

俄授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不久,又授为使持节、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

时荆州群蛮反,开府潘招讨之。

当时荆州蛮族反叛,开府潘招讨伐。

令贤与贺若敦率骑士七千,别道邀截,击蛮帅文子荣,大破之。

命令李贤与贺若敦率领骑兵七千人,从另一条道路截击,大败蛮帅文子荣。

遂于平州北筑汶阳城以镇之。

于是在平州以北修筑汶阳城镇守。

寻治郢州刺史。

随即任郢州刺史。

时以巴、湘初附,诏贤总监诸军,略定,乃迁江夏民二千余户以实安州,并筑甑山城而还。

当时巴州、湘州归附不久,诏命李贤总监各军,局势基本稳定后,迁移江夏百姓二千余户以充实安州,并修筑甑山城而归。

保定二年,诏复贤官爵,仍授瓜州刺史。

保定二年,诏命恢复李贤原有官职爵位,授瓜州刺史。

高祖及齐王宪之在襁褓也,以避忌,不利居宫中。

高祖和齐王宇文宪还是婴儿时,为了避开猜忌,不宜住在宫中。

太祖令于贤家处之,六载乃还宫。

太祖下令让他们二人住在李贤家,六年后才回宫。

因赐贤妻吴姓宇文氏,养为侄女,赐与甚厚。

赏赐李贤之妻吴氏姓宇文氏,收为侄女,赏赐丰厚。

及高祖西巡,幸贤第,诏曰: 朕昔冲幼,爰寓此州。

后来高祖西巡,驾幸李贤宅第,诏命道: 朕从前年幼,曾居此州。

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诸军事、瓜州刺史贤,斯土良家,勋德兼着,受委居朕,辅导积年。

使持节、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大都督、瓜州诸军事、瓜州刺史李贤,是州中良家,功勋美德都很出名,接受委托,让朕居此,辅导多年。

念其规弼,功劳甚茂。

念其规劝辅正,功劳甚大。

食彼桑椹,尚怀好音,矧兹惠矣,其庸可忘?

食彼桑椹,尚且希望听到好话,何况如此恩惠,怎能忘记?

今巡抚居此,不殊代邑,举目依然,益增旧想。

今日巡行居此,如同代邑,举目依旧,更增往日之怀念。

虽无属籍,朕处之若亲。

虽然不是一家,朕处之如同亲人。

凡厥昆季乃至子侄等,可并豫宴赐。

凡是李贤的兄弟以及子侄,都可参加宴会受赏。

于是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往瓜州,降玺书劳贤,赐衣一袭及被褥,并御所服十三环金带一要、中厩马一匹、金装鞍勒、杂彩五百段、银钱一万。

于是命令中侍上士尉迟恺前往瓜州,以加盖印记的诏书慰劳李贤,赏赐衣服一件及被褥,另赏皇帝所用十三环金带一条、御马一匹、金饰鞍勒、杂色绸缎五百段、银钱一万。

赐贤弟申国公穆亦如之。

赏赐李贤之弟申国公李穆也像这样。

子侄男女中外诸孙三十四人,各赐衣一袭。

子侄男女中外诸孙共三十四人,各赐衣一件。

又拜贤甥厍狄乐为仪同。

又任命李贤外甥厍狄乐为仪同。

贤门生昔经侍奉者,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帅都督,六人别将。

凡曾经亲自侍奉李贤的人,二人授大都督,四人授帅都督,六人授别将。

奴已免贱者,五人授军主,未免贱者十二人酬替放之。

凡奴仆中已取得平民身份者,五人授为军主,未取得平民身份者,有十二人赎出放回。

四年,王师东讨,朝议以西道空虚,虑羌、浑侵扰,乃授贤使持节、河州总管、三州七防诸军事、河州刺史。

四年,大军东征,朝廷认为西路空虚,担心羌族、浑族入侵,于是任命李贤为使持节、河州总管、三州七防诸军事、河州刺史。

河州旧非总管,至是创置焉。

河州旧无总管,到这时才设置。

贤乃大营屯田,以省运漕;多设斥候,以备寇戎。

李贤于是广泛屯田,节省漕运;多设巡逻,防备敌侵。

于是羌、浑敛迹,不敢向东。

羌、浑因此而收敛,不敢东犯。

五年,宕昌寇边,百姓失业,乃于洮州置总管府以镇遏之。

五年,宕昌侵犯边境,百姓失去家业,于是在洮州设置总管府,用来遏制外敌。

遂废河州总管,改授贤洮州总管、七防诸军事,洮州刺史。

废去河州总管,改授李贤为洮州总管、七防诸军事、洮州刺史。

属羌寇石门戍,撤破桥道,以绝援军,贤率千骑御之,前后斩获数百人,贼乃退走。

这时羌人侵犯石门戍,撤毁桥梁,破坏道路,企图阻断援军,李贤率领一千名骑兵抵抗,先后斩杀、俘虏数百人,贼人才退去。

羌复引吐谷浑数千骑,将入西疆。

羌人又引导吐谷浑数千骑兵,准备侵入西部边境。

贤密知之,又遣兵伏其隘路,复大败之。

李贤暗中得知,派兵埋伏在要道,再次大败贼军。

虏遂震慑,不敢犯塞。

敌人震慑,不敢再犯。

俄废洮州总管,还于河州置总管府,复以贤为之。

不久,废去洮州总管,仍在河州设置总管府,还让李贤担任总管。

高祖思贤旧恩,征拜大将军。

高祖怀念李贤旧恩,调他入京,授大将军。

天和四年三月,卒于京师,时年六十八。

天和四年三月,在京师去世,当年六十八岁。

高祖亲临,哀动左右。

高祖亲临致哀,哭声感动左右。

赠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泾原秦等十州诸军事、原州刺史。

追赠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泾原秦等十州诸军事、原州刺史。

谥曰桓。

谥号为 桓 。

子端嗣。

儿子李端承袭爵位。

端字永贵,历位开府仪同三司、司会中大夫、中州刺史。

李端字永贵,历任开府仪同三司、司会中大夫、中州刺史。

从高祖平齐,于邺城战殁,赠上大将军,追封襄阳公,谥曰果。

跟随高祖平定齐国,在邺城阵亡,追赠上大将军,追封襄阳公,谥号为 果 。

端弟吉,仪同三司。

李端之弟李吉,任仪同三司。

吉弟崇,位至太府中大夫、上柱国、广宗郡公。

李吉之弟李崇,官至太府中大夫、上柱国,封广宗郡公。

崇弟孝轨,开府仪同大将军、升迁县伯。

李崇之弟李孝轨,任开府仪同大将军,封升迁县伯。

孝轨弟询,少历显位。

李孝轨之弟李询,从少年时就历任高官。

大象末,上柱国、陇西郡公。

大象末年,任上柱国,封陇西郡公。

贤弟远,字万岁。

李远是李贤的弟弟,字万岁。

幼有器局,志度恢然。

自幼就有才识度量,志向宏远。

尝与群儿为战斗之戏,指麾部分,便有军阵之法。

曾与一群儿童玩打仗游戏,他指挥的那部分,隐然有战阵之法。

郡守见而异之,召使更戏。

郡守看见很惊奇,让他再玩一次。

群儿惧而散走,远持杖叱之,复为向势,意气雄壮,殆甚于前。

众儿童害怕而走散,李远持杖喝斥,又摆成刚才的阵势,气势雄壮,比刚才更加可观。

郡守曰: 此小儿必为将军,非常人也。

郡守说: 这孩子必定成为将军,不是平凡的人。

及长,涉猎书传,略知指趣而已。

长大后,博览群书,略知旨趣而已。

魏正光末,天下鼎沸,敕勒贼胡琮侵逼原州,其徒甚盛。

魏正光末年,天下大乱,束力勒贼胡琮侵逼原州,势力很大。

远昆季率励乡人,欲图拒守,而众情猜惧,颇有异同。

李远兄弟率领激励乡人,打算抵抗,可是众人互相猜忌,心中害怕,意见不一。

远乃按剑而言曰: 顷年以来,皇家多难。

李远按剑道: 近年以来,皇室多难。贼众乘机,恣逞残暴。

匈党乘机,肆其毒螫。

天下不治,强徒嚣张。

王略未振,缓其枭夷。正是忠臣立节之秋,义士建功之日。

这正是忠臣守节之时,义士建功之日。

丈夫岂可临难苟免,当在死中求生耳。

大丈夫岂能临危难而偷生?当从死地求生。

诸人并世载忠贞,沐浴教义,今若弃同即异,去顺效逆,虽五尺童子,犹或非之,将复何颜以见天下之士。

各位都是世代忠贞,沐浴教化,如今倘若各执一词,效力逆贼,即使是五尺童子,也都知道不对,又有何面目见天下义士?

有异议者,请以剑斩之!

有不同意者,请允许我用剑斩了他!

于是众皆股栗,莫不听命。

众人都大腿发抖,没有不服从的。

乃相与盟歃,遂深壁自守。

于是互相盟誓饮酒,加固防御工事,严加防守。

而外无救援,城遂陷。

但是外无援兵,城池终被攻陷。

其徒多被杀害,唯远兄弟并为人所匿,得免。

他的党徒们大多被杀,只有李远兄弟被人藏起来,得以免祸。

远乃言于贤曰: 今逆贼孔炽,屠戮忠良。

李远对李贤说: 如今反贼猖狂,屠杀忠良。

远欲间行入朝,请兵救援。

我打算从小道入朝,请求援兵。

兄晦迹和光,可以免祸。

兄长深自韬晦,可以免祸。

内伺衅隙,因变立功。

从中发现贼人破绽,乘变立功。

若王师西指,得复表里相应,既殉国家之急,且全私室之危。

如果王师西征,可里外呼应,既救国家之急,又保个人之身。

岂若窘迫凶威,坐见夷灭!

岂能被贼势所迫,坐以待毙?

贤曰: 是吾心也。

李贤说: 我也是这样想。

遂定东行之策。

于是定下东去的计策。

远乃崎岖寇境,得达京师。

李远在贼境中历经坎坷,终于到达京师。

魏朝嘉之,授武骑常侍。

魏朝对他嘉奖,授为武骑常侍。

俄转别将,赐帛千匹,并弓刀衣马等。

随即转任别将,赏赐帛千匹,另有弓刀衣马等物。

及尔朱天光西伐,乃配远精兵,使为乡导。

尔朱天光西征时,分配给李远精锐士卒,让他担任向导。

天光钦远才望,特相引接,除伏波将军、长城郡守、原州大中正。

尔朱天光钦佩李远的才识名望,特地举荐,任命他为伏波将军、长城郡守、原州大中正。

后以应侯莫陈崇功,迁高平郡守。

后来由于接应侯莫陈崇有功,升高平郡守。

太祖见远,与语悦之,令居麾下,甚见亲遇。

太祖见到李远,交谈后很喜欢他,命令他留在身边,待他很亲热。

及魏孝武西迁,授假节、银青光禄大夫、主衣都统,封安定县伯,邑五百户。

魏孝武帝西迁时,授假节、银青光禄大夫、主衣都统,封安定县伯,食邑五百户。

魏文帝嗣位之始,思享遐年,以远字可嘉,令扶帝升殿。

魏文帝才继位时,思享长寿,认为李远的字很吉利,命令他扶帝上殿。

迁使持节、征东大将军,进爵为公,增邑千户,仍领左右。

升任使持节、征东大将军,晋封公爵,食邑增加一千户,仍兼任近侍。

从征窦泰,复弘农,并有殊勋。

跟随讨伐窦泰,收复弘农,都立下大功。

授都督、原州刺史。

任都督、原州刺史。

太祖谓远曰: 孤之有卿,若身体之有手臂之用,岂可暂辍于身。

太祖对李远说: 我之有你,犹如身体有手臂之用,岂能片刻分离?

本州之荣,乃私事耳。

本州的光荣,原是私事。

卿若述职,则孤无所寄怀。

你若前去任职,我就无所寄托了。

于是遂令远兄贤代行州事。

于是命令李远之兄李贤代行州事。

沙苑之役,远功居最,除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进爵阳平郡公,邑三千户。

沙苑之战,李远功劳最大,授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晋封阳平郡公,食邑三千户。

寻从独孤信东略,遂入洛阳。

不久随独孤信东征,入据洛阳。

为东魏将侯景等所围。

被东魏将领侯景等人包围。

太祖至,乃解。

太祖军到,才解了围。

及河桥之战,远与独孤信为右军,不利而退。

河桥之战时,李远与独孤信为右军,失利而退。

除大丞相府司马。

授大丞相府司马。

军国机务,远皆参之,畏避权势,若不在己。

军国机密大事,李远全都参预,畏避权势,似乎与自己无关。

时河东初复,民情未安,太祖谓远曰: 河东国之要镇,非卿无以抚之。

当时河东刚刚收复,人心未安,太祖对李远说: 河东是国家要地,除了你,没有人能去安抚。

乃授河东郡守。

于是授他为河东郡守。

远敦奖风俗,劝课农桑,肃遏奸非,兼修守御之备。

李远整顿风俗,勉励农桑,肃清奸匪,并修整防御工事。

曾未期月,百姓怀之。

上任不到一个月,百姓就对他表示感激。

太祖嘉焉,降书劳问。

太祖嘉许,致信慰问。

征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征调为侍中、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魏建东宫,授太子少傅,寻转少师。

魏国建立东宫,任命他为太子少傅,随即转任太师。

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举州来附。

东魏北豫州刺史高仲密请求举州归附。

时齐神武屯兵河阳。

当时齐神武屯兵河阳。

太祖以仲密所据辽远,难为应接,诸将皆惮此行。

太祖由于高仲密距此遥远,难以接应,众将都害怕此行。

远曰: 北豫远在贼境,高欢又屯兵河阳,常理而论,实难救援。

李远说: 北豫州远在贼境之内,高欢又屯兵河阳,以常理而言,的确很难救援。

但兵务神速,事贵合机。

但兵贵神速,事贵合乎机遇。

古人有言: 不入兽穴,安得兽子。

古人有言: 不入虎穴,安得虎子。

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或可济。

若以奇兵出其不意,事情或许可以成功。

脱有利钝,故是兵家之常。

万一失利,也是兵家常事。

如其顾望不行,便无克定之日。

如果观望不前,便永无平定之日。

太祖喜曰: 李万岁所言,差强人意。

太祖高兴地说: 李万岁所说,还勉强合我的心意。

乃授行台尚书,前驱东出。

授他为行台尚书,任东行先锋。

太祖率大军继进。

太祖率大军在后接应。

远乃潜师而往,拔仲密以归。

李远率军悄悄前往,保护高仲密返回。

仍从太祖战于邙山。

又随太祖在邙山作战。

时大军不利,远独整所部为殿。

当时大军失利,只有李远整顿部下断后。

寻授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

随即被任命为都督义州、弘农等二十一防诸军事。

远善绥抚,有干略,守战之备,无不精锐。

李远善于治理部下,有才干谋略,对于进攻或防守的准备,无不精心锐思。

每厚抚外人,使为间谋,敌中动静,必先知之。

常常厚待境外之人,使他们成为间谍,敌人内部的动静,必能提前知道。

至有事泄被诛戮者,亦不以为悔。

那些因事情败露而被处死的间谍,也不因此而后悔。

其得人心如此。尝校猎于莎栅,见石于丛蒲中,以为伏兔,射之而中,镞入寸余。

曾经在莎栅围猎,望见林木中有一石,误认为是卧在地上的兔子,发箭射中,箭头深入石头一寸有余。

就而视之,乃石也。

走近一看,原来是块石头。

太祖闻而异之,赐书曰: 昔李将军广亲有此事,公今复尔,可谓世载其德。

太祖听说后,感到惊异,写信说: 从前李广将军实有此事,如今你又如此,可算是世代流传的功德。

虽熊渠之名,不能独擅其美。

即使像熊渠那样的善射者,也不能独占美名。

东魏将段孝先率步骑二万趋宜阳,以送粮为名,然实有窥窬之意。

东魏将领段孝先率领步兵、骑兵二万人向宜阳推进,名为送粮,而实有伺机偷袭之意。

远密知其计,遣兵袭破之,获其辎重器械。

李远悄悄地了解了他的计谋,派兵袭击,将其打败,缴获其军用物资、兵器等。

孝先遁走。

段孝先逃走。

太祖乃赐所乘马及金带床帐衣被等,并杂彩二千匹,拜大将军。

太祖就把自己的坐骑赏赐给李远,还赏赐有金带、床、衣被等物,另有杂色绸缎二千匹,任命他为大将军。

顷之,除尚书左仆射。

不久,授尚书左仆射。

远白太祖曰: 远,秦陇匹夫,才艺俱尔。

李远对太祖说: 我是秦陇的一个普通人,说不上有什么才能技艺。

平生念望,不过一郡守耳。

生平愿望,不过是当个郡守罢了。

遭逢际会,得奉圣明。

幸逢良机,得以侍奉圣明。

主贵臣迁,以至于此。

君王显贵而臣子升迁,以致于到今天。

今位居上列,爵迈通侯,受委方面,生杀在手。

如今我位居高官,爵列上等,受委一方,生杀在手。

非直荣宠一时,亦足光华身世。

不仅荣贵一时,也足可光耀身世。

但尚书仆射,任居端揆,今以赐授,适所以重其罪责。

但尚书仆射,为尚书省长官,今日授我,恰恰是加重我的罪责。

明公若欲全之,乞寝此授。

您如果想要成全我,乞求您不要授我此职。

太祖曰: 公勋德兼美,朝廷钦属,选众而举,何足为辞。

太祖说: 您功德俱高,朝廷倚重,从众人中举荐,又有什么可以推辞?

太祖又以第十一子达令远子之,即代王也。

况且我与你,犹如骨肉,难道会允许你因官职而退让,违背我的期望? 李远没有办法,才接受任命。

其见亲待如此。时太祖嫡嗣未建,明帝居长,已有成德;孝闵处嫡,年尚幼冲。

太祖又把第十一子宇文达交给李远,让他当儿子抚养,这就是代王。当时太祖尚未立世子,明帝年长,已表现出成人应具的美德。孝闵帝是嫡生,年纪还小。

乃召群公谓之曰: 孤欲立子以嫡,恐大司马有疑。

于是召集群公说: 我打算把嫡子立为世子,担心大司马猜疑。

大司马即独孤信,明帝敬后父也。

大司马就是独孤信,是明帝敬后的父亲。

众皆默,未有言者,远曰: 夫立子以嫡不以长,礼经明义。

众人都不作声,没有一个说话。李远说: 立世子凭嫡生而不凭长幼,礼制上说得明明白白。

略阳公为世子,公何所疑。

略阳公为世子,您又有什么怀疑?

若以信为嫌,请即斩信。

如果认为独孤信不满意,请允许我立即杀掉他。

便拔刀而起。

说着便拔刀而起。

太祖亦起曰: 何事至此!

太祖也起身说: 何致于这样!

信又自陈说,远乃止。

独孤信又陈述自己的道理,李远才不再说什么。

于是群公并从远议。

于是众人都赞成李远的意见。

出外拜谢信曰: 临大事,不得不尔。

李远走到门外,向独孤信道歉说: 面临大事,不得不这样。

信亦谢远曰: 今日赖公,决此大议。

独孤信也感谢李远道: 今日全仗您,才决定此等大事。

六官建,授小司寇。

建立六官后,授小司寇。

孝闵帝践阼,进位柱国大将军,邑千户。

孝闵帝登基,升任柱国大将军,食邑一千户。

复镇弘农。

仍然镇守弘农。

远子植,在太祖时已为相府司录参军,掌朝政。

李远之子李植,在太祖时已经担任相府司录参军,掌管朝政。

谋颇漏泄,护知之,乃出植为梁州刺史。

晋国公宇文护掌权后,李植担心不被重用,于是密谋杀掉宇文护。计谋泄露,宇文护得知,派李植出任梁州刺史。

寻而废帝,召远及植还朝。

随即废去皇帝,召李远、李植回朝。

远恐有变,沉吟久之,乃曰: 大丈夫宁为忠鬼,安能作叛臣乎!

李远担心发生变故,沉思很久,说道: 大丈夫宁可为忠鬼,怎能当叛臣!

遂就征。

决定应召。

既至京师,护以远功名素重,犹欲全宥之。

到京师后,宇文护由于李远素来功大而名高,还想保全他。

乃引与相见,谓之曰: 公儿遂有异谋,非止屠戮护身,乃是倾危宗社。

于是引见李远,对他说: 您的儿子有反叛的图谋,不仅要杀我一个人,而且要颠覆国家。

叛臣贼子,理宜同疾,公可早为之所。

叛臣贼子,理应共同仇恨,您可以及早处理。

乃以植付远。

就把李植交给李远。

远素钟爱于植,植又口辩,乃云初无此谋。

李远向来钟爱李植,李植又能言善辩,说当初并没有这种打算。

远谓为信然。

李远信以为真。

诘朝,将植谒护,护谓植已死,乃曰: 阳平公何意乃自来也?

第二天早晨,带李植去见宇文护,宇文护以为李植已死,就说: 阳平公为什么自己前来?

左右云: 植亦在门外。

身边的人说: 李植也在门外。

护大怒曰: 阳平公不信我矣!

宇文护大怒道: 阳平公不相信我了!

乃召入,仍命远同坐,令帝与植相质于远前。

于是召他们入内,仍然让李远与自己一同坐下,命令皇帝与李植在李远面前对质。

植辞穷,谓帝曰: 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

李植说不出话来,对皇帝说: 这个计谋,本来是打算安定国家,对陛下有利。今日至此,还说什么!

远闻之,自投于床曰: 若尔,诚合万死。

李远听说,匐匍在胡床前说: 如果这样,臣该万死。

于是护乃害植,并逼远令自杀。

宇文护于是杀死李植,并威逼李远自杀。

时年五十一。

当年五十一岁。

植弟叔谐、叔谦、叔让亦死。

李植之弟李叔谐、李叔谦、李叔让也被处死。

余并以年幼得免。

其余的由于年幼得到赦免。

建德元年,晋公护诛,乃诏曰: 故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远,早蒙驱任,夙着勋绩,内参帷幄,外属藩维。

建德元年,晋公宇文护被处死,于是下诏道: 故使持节、柱国大将军、大都督、阳平郡开国公李远,早蒙重任,功勋卓著,内参军机,外安属国。

竭诚王室,乃罹横祸。

尽忠王室,竟遭横祸。

言念贞良,追增伤悼。

怀念忠良,愈增伤感。

宜加荣宠,用彰忠节。

宜加荣宠,以彰忠节。

赠本官,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陕州刺史。

追赠原任官职,加陕熊等十五州诸军事、陕州刺史。

谥曰忠。

谥号为 忠 。

隋开皇初,追赠上柱国、黎国公,邑三千户,改谥曰怀。

隋开皇初年,追赠上柱国、黎国公,食邑三千户,谥号改为 怀 。

植及诸弟,并加赠谥。

李植及其弟弟们,同时都予以追赠,并加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