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游日记三十五
十八日天色晴霁甚。
十八日天色特别晴朗。
早饭龙隐。
在龙隐洞吃早饭。
僧净庵引,由山北登蚺蛇洞,借宿二人偕行。
僧人净庵领路,由山北登蚌蛇洞,借宿的两人同行。
既下,再饭龙隐,偕二人循南山北西行二里,穿山腋南出,又循山南西行一里余,过龙潭。
下山后,再在龙隐佩吃饭,同那两人沿南山的北麓往西行二里,穿过山侧向南出来,又沿山南往西行一里多,走过龙潭。
又西一里,渡北流小溪,南入张丹霞墓洞。
又向西一里,渡过向北流的小溪,向南进入张丹霞墓洞。
遂东北五里,还饭于香山寺。
于是向东北走五里,返回香山寺吃饭。
复令一人肩卧具,随由西门入,北门出,渡龙江,北循会仙山西麓行一里,东上山又一里,游雪花洞。
又命令一个人肩扛铺盖,跟随着由西门进城,由北门出城,渡过龙江,向北沿会仙山西麓行一里,向东上山又是一里,游雪花洞。
又里余,登山顶。
又走一里多,登上山顶。
是晚宿雪花洞。
这天晚上住宿在雪花洞。
其人辞去,约明日来。
那人告辞走了,约好明天来。
十九日五更闻雨声,迨晓而止。
十九日五更时听见雨声,到拂晓时便停了。
候肩行李者不至,又独行探井,又从书生鲍心赤从雪花东坳下,游百子岩。
等扛行李的人不见来,又独自走去探了深井岩,又跟随书生鲍心赤从雪花洞东面的山坳下,去游百子岩。
仍上雪花寺饭。
仍上山到雪花寺吃饭。
有出下卧云阁僧至,因乞其导游中观,东阁诸胜,并肩卧具下二里置阁中。
有山下卧云阁的僧人来到,于是恳求他领路去游中观、东阁诸处胜景,一起肩扛铺盖下来二里放在卧云阁中。
遂携火游中观、东观、丹流阁、白云洞,午餐阁中。
于是带上火把游了中观、东观、丹流阁、白云洞,在卧云阁中吃午餐。
下午,还香山寺。
下午,返回香山寺。
二十日人候冯,犹未归。
二十日进城等候冯润,还未归来。
仍出游西竺寺、黄山谷祠。
仍出城游览西竺寺、黄山谷祠。
二十一、二十二日皆有雨,余坐香山寺中。
二十一日、二十二日都有雨,我坐在香山寺中。
抵暮,雨大作,彻夜不休。
到天黑时,风雨大作,彻夜不止。
是日前所随行五人,俱止南山龙隐庵,犹时时以一人来侍余。
这天先前随行的五个人,都住在南山的龙隐庵,还时时派一个人来侍候我。
抵暮,忽有言其一人在洞诱牧牛童,将扼其吭háng喉咙而挟之去者。
到天黑时,忽然有人说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在洞中诱拐牧牛的儿童,扼住儿童的喉咙要挟持走。
村人来诉余,余固疑,其余行亦行,余止亦止,似非端人正派的人;然时时随游扶险,其意殷勤,又似非谋余者。
村里人来向我诉说,我本来就疑心,他们这些人我走他们也走,我停下来他们也停下,似乎不是正派人;然而时时跟随游览,险途相扶,那意思十分殷勤,又似乎不是要谋害我的人。
心惴惴不能测。
心中惴惴不安,不能测知深浅。
二十三日雨犹时作时止。
二十三日雨仍时下时停。
是日为清明节,行魂欲断,而沽酒杏花将何处耶?
这天是清明节,行路人的神魂欲断,可沽酒的杏花村将在何处呢?
是处桃、杏俱腊中开落。下午,冯挥使之母以酒蔬饷,知其子归尚无期,怅怅,闷酌而卧。
下午,冯指挥使的母亲用酒菜款待,我得知她的儿子归来还无定期,怅怅不乐,喝了闷酒便躺下。
二十四日五鼓,雨声犹潺潺,既而闻雷,及起渐霁,然浓云或开或合,终无日影焉。
二十四日五更时,雨声还哗哗响,随后听见雷声,到起床时渐渐晴开,但浓云时开时合,始终不见日影。
既而香山僧慧庵沽酒市鱼,酌余而醉。
不久香山寺的僧人慧庵打来酒买来鱼,我喝醉了。
及寝,雷雨复作,达旦而后止。
到睡觉时,雷雨又大作,直到天明后才停。
二十五日上午犹未霁。
二十五日上午还未晴开。
既饭,丽日晶然。
饭后,阳光十分明亮。
先是,余疑随行五人不良,至是卜之得吉。
这以前,我怀疑随行的那五个人不是好人,到此时就此事卜封得到吉卦。
彼欲以两人从余,先畀定银与之市烟焉。
他们想让两个人跟随我,先把定金交给他们买烟。
又慧庵以缘簿求施,余苦辞之;既而念其意不可却,虽橐中无余资,展转不能已,乃作书贷之陆君,令转付焉。
慧庵又拿化缘簿来求我布施,我苦苦推辞;随后又考虑他的心意不可推却,虽然口袋中没有多余的钱财,但翻来覆去考虑后就写信向陆君借钱,令人转付给他。
二十六日日晴霁。
二十六日日光晴朗。
候冯挥使润犹不归,投谒守备吴,不见而还香山寺,再饭。
等指挥使冯润仍不归,投名帖拜见昊守备,不接见便返回香山寺,再吃了饭。
同僧慧庵往九龙,西南穿塍中,蜿蜒排石而过。
同僧人慧庵去九龙洞,向西南穿越在田埂中,蜿蜿蜒蜒分开岩石而过。
五里,越北流溪,至丹霞遗蜕洞,即前日所入者。
五里,越过往北流的溪水,来到丹霞遗蜕洞,就是前几天进去过的地方。
仍下,绕其东麓而南,回眺遗蜕峰头,有岩东向高穹,其上灵幻将甚,心欲一登而阻于无路。
仍然下山,绕着山的东麓往南行,回头眺望遗蜕洞的峰顶,有个岩洞向东高高隆起,那上边将是非常灵幻的,心想登上去一次但阻于无路可走。
又东南约半里,抵东峰之北麓,见路两旁皆水坑流贯,路行其上,若桥梁而不知也。
又向东南约走半里,到达东峰的北麓,见路两旁都有水坑连贯,水流相连,路沿着水坑延伸,好似桥梁。
其西有巨枫树一株,下有九龙神之碑,即昔之九龙祠遗址。
路西有一棵巨大的枫树,树下有九龙神的石碑,是从前九龙祠的遗址。
度其北,是昔从龙隐来所经平冈中之潭,而九龙潭则在祠南石崖之下,水从其中北向经路旁水坑而出为平冈潭者也。
越到它的北面,这里是从前从龙隐洞来时经过的平缓山冈中的水潭,而九龙潭就在九龙祠南边的石崖之下,水从两者之中向北经过路旁的水坑流出去成为平缓山冈中的潭水。
九龙洞山在郡城西南五里,丹霞遗蜕洞东南。
九龙洞山在府城西南五里,丹霞遗蜕洞的东南。
其山从遗蜕山后绕而东,其北崖有洞,下有深潭嵌石壁中若巨井。
它所在的山从遗蜕山后绕向东,它北面的山崖上有洞,下边有深潭嵌入石壁中好像巨大的水井。
潭中下横一石,东西界为二,东小而西巨,东水低,西水高,东水清,西水浑。
潭下边横着一块岩石,分隔为东西两半,东半边小而西半边大,东边的水低,西边的水高,东面的水清,西面的水浑。
想当雨后,西水通源从后山溢来,而东则常潴者也。
想来应该是下雨之后,西面的水通着水源从后山溢出来,而东面则是经常积水之处。
西潭之南,石壁高数丈,下插潭底,上镌 九龙洞 三大字,不知镌者当时横架杙木费几许精力?
西面水潭的南边,石壁高达数丈,下插到潭底,潭中有很多大鱼。上方刻有 九龙洞 三个大字,不知刻字的人当时栽木桩横架木架费了几多精力?
西潭之深莫能竟,曰垂丝一络,亦未可知,然水际无洞,其深入之窍当潜伏水底耳。
西面水潭之深无人能走到头,说是像一缕垂丝,也未必可知,水边没有洞,深入其中的洞穴应当潜伏在水底。
洞高悬潭上三丈余,当井崖之端,其门北向,东与 九龙洞 三字并列,固知此镌为洞,不为潭也。
洞高悬在深潭上有三丈多高,正当井壁石崖的顶端,洞口向北,在东面与 九龙洞 三个字并列,因而知道了此处的刻字是为了洞,不是为了水潭。
门颇隘,既入乃高穹。
洞口很窄,进洞后洞就高高隆起。
峡南进,秉炬从之,其下甚平。
峡谷向南进去,举着火把从峡谷中走,那下边十分平坦。
直进十余丈,转而东,下虽平,而石纹涌起,屈曲分环,中有停潦,遂成仙田今人多称 石田坝 。东二丈,忽下陷为深坑。
一直前进十多丈,转向东,下边虽平,但石纹如水波涌起,弯弯曲曲分为一环一环的,其中有积水,便成了仙田。向东走二丈,忽然下陷为深坑。
由坑上南崖伛偻而出坑之东,其下亦平,而仙田每每与西同。
由坑上南侧的石崖弯腰钻出到深坑的东面,那下边也很平坦,而且仙田肥沃与西面的相同。
但其上覆石悬乳,压坠甚下,令人不能举首。
但顶上岩石下覆石钟乳悬垂,压坠得十分低,让人不能抬头。
披隙透其内,稍南北分岐,遂逼仄逾甚,不得入矣。
分并缝隙钻进它里面,略走几步便分为南北两岔,就更加狭窄得厉害,不能深入了。
仍西出至坑崖上,投火坑中谛视之,下深三丈余,中复有洞东西通透:西洞直入,与上峡同;东洞则横拓空阔,其上水淙淙下滴,下似有潦停焉。
仍往西出到坑旁的石崖上,把火投入坑中细看坑底,下边深三丈多,其中又有洞穿透东西:西洞一直进去,与上面的峡谷相同;东洞却横向拓开十分空阔,洞上边有水涂涂下滴,下边似乎有水停积。
坑之南,崖平覆如栈,惟北则自上直插坑底。
深坑南边的石崖平覆如同栈道,唯有北面却从上面直插到坑底。
坑之裂窍,南北阔二丈,东西长三丈,洞顶有悬柱倒莲,恰下贯坑中,色洁白莹映,更异众乳。
深坑的裂窍,南北宽二丈,东西长三丈,洞顶有悬挂的石柱倒垂的莲花,恰好下贯到坑中,色彩洁白晶莹,更与众多的钟乳石不同。
俯窥其上久之,恨不携梯悬索,若南山一穷奥底也。
在那上面俯视了很久,遗憾没带来梯子绳索,像南山一样穷究一下深邃的洞底。
九龙西峰高悬洞,在丹霞遗蜕之东顶,其门东向而无路。
向东走三百步,又有个向北的岩洞,深十多丈,在东峰崖脊延过之处。九龙洞西峰高悬的洞,在丹霞遗蜕洞东面的山顶,洞口向东而无路。
重崖缀石,飞突屼嵲,倒攀虽险,而石铓嵯峨,指可援而足可耸也。
重重石崖连缀,飞突高耸,倒着攀登虽然危险,但刀刃状的岩石高险磋峨,手指可以抓住而脚下可以上跃。
先是,一道者持刀芟棘前引,一夫赍火种后随,而余居其中。
这之前,一个道士拿刀在前砍荆棘引路,一个脚夫带着火种跟随在后,而我在他们中间。
已而见其险甚,夫不能从,道者不能引,俱强余莫前。
随后见山势非常危险,脚夫不能跟随,道士不能领路,都强迫我不要向前了。
余凌空直跃,连者数层,频呼道者,鼓其速登,而道者乃至。
我凌空一直上跃,接连上登数层,频频呼唤道士,鼓动他赶快上登,而后道士这才来到。
先从其北得一岩,其门东向,前峡甚峻,中通一线,不即不离,相距尺许;曲折而入者三丈,其内忽穹而开;转而西南四五丈,中遂黑暗,恨从夫不以火种相随。
先从山北找到一个岩洞,洞口向东,前方的峡谷非常陡峻,中间通着一线宽的地方,不即不离,相距一尽左右;曲折走进去三丈,洞内忽然弯隆扩开;转向西南四五丈,洞中便黑暗下来,痛恨随行的脚夫不带上火种相随。
幸其下平,暗中摸索又转入一小室,觉无余隙,乃出。
幸好底下平坦,在黑暗中摸索着转进一个小石室,觉得没有别的缝隙,这才出来。
此洞外险而中平,外隘而中扃扃原意为门闩、门户,此处作宽敞讲,亦可栖托,然非高悬之洞也。高悬处尚在南畔绝崖之上,亏蔽不能仰见。
此洞外边险而中间平,外面窄而洞中深锁,也可以寄身居住,不过还不是高悬的洞。高悬之处还在南侧山崖的绝壁之上,林木遮蔽抬头不能望见。
稍下,转崖根攀隙以升,所攀者皆兜衣钩发之刺棘也。
稍下走,转过悬崖根部攀着缝隙上登,攀登之处都是挂住衣服钩住头发的刺丛荆棘。
既上,其岩亦东向,而无门环回前列,高数丈,覆空若垂天之云。
上去之后,这个岩洞也是向东,但前边没有环绕的洞口,高数丈,覆盖在空中好似垂在天上的云彩。
而内壁之后,层削而起,上有赭石一区嵌其中,连开二门,层累其上,猿猱之所不能升也,安得十丈梯飞度之。
而内壁的后方,层层陡削而起,壁上有一块储红色的岩石嵌在其中,一连开有两个洞口,分层垒在上面,是猿猴所不能上登之处,哪里能找到十丈高的梯子飞度上去。
时老僧慧庵及随夫在山麓频频号呼,乃仍旧路下。
此时老和尚慧庵及随行的随夫在山麓频频呼叫,只好仍从原路下走。
崖突不能下睇,无可点足。
山崖突出不能下视,无处可立脚。
展转悬眺,觉南上有痕一缕,攀棘侧肩循之。
辗转在高悬之处眺望,觉得南边的上方有一线石痕,沿着它攀着荆棘侧肩而行。
久之,乃石尽而得土,悬攀虽峻,无虞陨坠矣。
很久,走完岩石后走到土山上,悬空攀爬虽然陡峻,但不必担忧跌落下去了。
下山五里,还香山。
下山后走五里,返回香山寺。
返照甚朗,余以为晴兆。
夕阳返照十分明朗,我以为是天晴的征兆。
既卧而雷雨复大作,达旦不休。
睡下后雷雨重又大作,通宵达旦不止。
二十七日雨止而起。
二十七日雨停后起床。
余令人索骑欲行,而冯挥使之母令人再留日,已三往促其子矣,姑允其留。
我派人去找马打算上路,可冯指挥使的母亲派人来再三挽留,说已三次前去催促她儿子了,姑且答应她留下。
既而天色大霁,欲往多灵,以晚不及。
不久天色大晴,想去多灵山,因为太晚来不及。
亟饭而渡北门大江,登北岸上观者阁,前为澄碧庵,皆江崖危石飞突洪流之上,就而结构成之者。
急忙吃过饭渡过北门前的大江,登上北岸的观音阁,前边是澄碧庵,都是在江边悬崖危石飞突在洪流之上的地方,就着山势建造成的。
又北一里,过雪花洞下,乃渡溪,遂西向入石山峡中。
又向北走一里,经过雪花洞下,于是渡溪,然后向西走入石山峡谷中。
转而南,登岭坳,遇樵者问之,此上有牛陴洞,非三门也,三门尚在北山。
转向南,登上岭坳,遇上打柴的人问路,此处上面有个牛碑洞,不是三门岩,三门岩还在北山上。
仍出,由南来大路北行二里,过一古庙。
仍旧出来,由南边来的大路往北行二里,路过一座古庙。
又北,有水自西山麓透石而出,其声淙淙,东泻即前所渡自北而南小溪也。
又往北,有流水自西面的山麓透过石缝流出来,水声涂涂,往东流泻,就是前边渡过自北往南流的小溪了。
又西半里,循西山转入西坞,则北界石峰崔嵬,南界之山又转而为土矣,中有土冈南北横属。
又向西半里,沿西山转入西面的山坞,就见北面一列石峰崔鬼高大,南面的山又变为土山了,中间有土冈横向连接南北。
又半里,逾冈西下,则三门岩在北崖之中矣。
又走半里,越过土冈向西下走,就见三门岩在北面山崖的中间了。
乃由岐北向抵山下,望其岩上下俱危崖,中辟横窍,一带垂柱,分楞齐列于外。
于是由岔路向北走到山下,远望这个岩洞上下都是危崖,中间洞穴横向辟开,像衣带绕着下垂的石柱,分成窗户整齐地排列在洞外。
拾级而上,分抵岩东,则石瓣骈沓,石隙纵横,皆可深入。
沿石阶上登,先到达岩洞东边,就见成瓣的岩石成群杂沓,石缝纵横,都可以深入进去。
而前则有路,循崖端而西,其岩中辟,高二丈余,深亦如之,而横拓四丈余,上下俱平整,而外列三石,界成四门,俱南向,惟中门最大,而左腋一门卑伏。
而前边就有路,沿石崖外侧往西走,这个岩洞中间拓开,高二丈多,深处也如此,但横处拓开四丈多,上下全很平整,而外边排列着三根石柱,分隔成四个门洞,都是向南,唯有中间的门洞最大,而左侧的一个门洞低伏着。
言 三门 者,举其大也。
仅说 三门如,是举其大处说的。
西门岩壁抵此而莫前,其上石态更奇;东门穿隙而出,即与东偏纵横之隙并;而中门之内,设神像于中,上镌 灵岩 二字。
西门的洞壁到此处就无法前走,它上方的岩石形态更加奇特;东门穿过缝隙出来,就与编东处纵横的石缝并排;而中门之内,在正中安放了神像,上方刻有 灵岩 二字。
由神像后穿隙北入,宛转三四丈,逾庋攀而上,中有一龛,乃岩中之奥室也。
由神像后方穿过石缝向北进去,弯弯转转走三四丈,超过石板攀登上去,中间有一个石完,是岩洞中的琢室。
出岩而东,披纵横之隙,亦宛转三四丈,始辟而大。
出洞往东走,穿越纵横的石缝,也是弯弯转转走三四丈,这才变宽大。
东逾石阈而上,其内上下平整,前穴通明,另成一界,乃岩外之奥室也。
向东越过石门槛上去,那里面上下都平整,前方的洞穴透进亮光来,另成一处境界,是岩洞外的深室。
透其前穴出,有石高擎穴前,上平如台。
钻过它前边的洞穴出来,有岩石高擎在洞穴前,顶上如像平台。
其东又有小隙宛转,如簇瓣莲萼,披之无不通也。
它东边又有曲曲折折的小裂缝,如成簇的花瓣似莲花的花粤,穿进去无处不通。
由台前小隙下,即前循崖端而西路。
由平台前的小裂缝下走,就是先前沿石崖外侧往西走的路。
复从崖端转石嘴而东,稍入,有洞门内辟。
再从石崖外侧往东转过石山嘴,略走进去,里面有洞口张开。
其门亦南向,中深数丈,弥备幽深之致。
这个洞口也是向南,洞中深数丈,更具有幽深的情趣。
乃仍旧路下,即沿山麓东还,北望山坳间,有岩高悬绝峡之上,心异之。
于是仍由原路下山,马上沿着山麓往东回走,望见北面的山坳间,有岩洞高悬在悬绝的山峡之上,心里觉得它很奇特。
乃北向望坳上,攀岩跻崖以升。
于是向北望着山坳上登,攀着石崖上爬。
数十步,逾坳间,乃炭夫樵斫者所由,而悬岩尚在其东,崖壁间之藤棘蒙密,侧身难度。
几十步后,越到山坳间,是烧炭打柴的人所走的路,可高悬的岩洞还在它的东面,崖壁上的藤条荆棘蒙蒙密密,侧着身子难以过去。
乃令随夫缘枝践级,横过崖间,不百步而入岩,余亦从之,岩前悬峡,皆棕竹密翳,其色白,大者可为杖,细者可为箸。而洞当转峡之侧,上下悬峭,其门西南向,顶崇底坦。
于是命令随行的脚夫抓住树枝踩着台阶,横过崖壁之间,不到一百步便进入洞中,我也跟着他走。洞前高悬的峡壁上,都是密蔽的棕竹,而洞正当山峡转弯处的侧面,上下高悬陡峭,洞口向西南,顶高底平。
人五六丈,当洞之中,遥望西南锐竖尖峰正列其前,洞两旁裂峡分瓣,皆廉利沓合。
进去五六丈,位于洞的正中,远望西南方尖尖竖起的尖峰正坐落在它前方,洞两旁裂开的峡谷分为两瓣,都是棱角锋利杂沓聚合。
洞后透石门而入,其内三辟三合,中连下透,皆若浮桥驾空,飞梁骈影,思各跻其上,不知何处着脚。
洞后穿过石门进去,那以内三次分开三度合拢,中间相连下边空着,都好像浮桥架在空中,飞桥之影骄列,心想如单独登到它上面,不知在何处落脚。
乃透入三桥之内,其中转宽而黑。
到穿入三座桥以内后,其中变得又宽又黑。
从左壁摸索而上攀东崖,南出三四丈,遂凌内梁之东。
从左侧洞壁摸索着上登东面的石崖,向南走出三四丈,便凌驾在里边一座桥的东头。
其梁背刀削而起,不堪着足。
这座桥桥背如刀削过一样立起,不能落脚。
而梁之西亦峻石柱顶,另隔成界,不容西渡。
而桥的西头也有高峻的岩石撑住洞顶,另外隔成一境,不容飞渡到西面。
又南缘东崖,凌中梁之东,其不可度与内梁同。
又向南沿着东面的石崖走,凌驾在中间一座桥的东头,这里不可越过与里边的一座桥相同。
又南缘东崖凌前梁之东,则梁背平整,横架于两崖之间,下空内豁,天设徒杠独木桥。
又向南沿东面的石崖凌驾在前边一座桥的东头,就见桥背平整,横架在两面石崖之间,桥下中空向内裂开,是天设的石桥。
其背平架之端,又有圆石尺许耸立其上,俨若坐墩。
桥背平架的顶端,又有一子左右的圆石耸立在桥上,俨然一个供人坐的石墩。
余以为人琢而置此者,扪其根,则天然石柱也。
我以为是凿好放在此处的,摸了摸它的根部,原来是天然的石柱。
渡梁之西,又北转入峡门,即中内二梁西端之石所界而成者。
越到桥西,又向北转入峡口,就是中间和里边两座桥西头岩石隔成的地方。
其内有又东豁而下通梁后,又西剜wán刻而透穴中。
这里面又有向东去的裂谷下通到桥后,又向西挖空而通入洞穴中。
入穴中,又拓而为龛,环而为门,透而为峡,下皆细砂铺底,但其中已暗而渐束,不能深入。
进入洞穴中,又拓展为石完,环绕成洞口,穿通为峡谷,下边都是细砂铺在底上,平整光洁如玉石,但其中随即暗下来而且渐渐束拢,不能深入。
仍出至前梁之西,缘西崖之半,攀石笋南下,穿石窟以出,复至洞中央矣。
仍然出来到前边那座桥的西头,沿西面石崖的半中腰,抓住石笋向南下走,穿过石窟出来,又来到洞中央了。
前眺尖峰,后瞩飞梁,此洞之胜,内外两绝。
向前眺望尖峰,往后注视飞桥,是此洞的优美之处,内外双绝。
出洞,取棕竹数枝,仍横度坳脊,历悬石,下危峡而抵麓。
出洞后,摘取了几枝棕竹,仍横越坳脊,经历悬石,走下危峡而后抵达山麓。
循麓东行又百步,有洞裂削崖间如 丁 字,上横下竖,甚峻,其门南向。
沿山麓又往东走一百步,陡削的山崖上有洞裂开如一个 丁 字,上横下竖,非常高峻,洞口向南。
复北向抵崖下巨峡前,大石如窒,累数石而上,皆倒攀悬跻升之。
再向北走到山崖下的巨大峡谷前,岩石巨大似乎阻塞不通,沿数块叠垒的岩石上登,都是倒攀悬登地爬上去。
其上一石则高削数丈,无级可攀,而下有穴大如斗。
它上边的一块岩石却陡削高达数丈,没有台阶可攀,但下边有个如斗一样大的洞穴。
蛇穿以入,中遂穹然,上高数十丈,外透而起,则 丁 字之竖裂也,而横裂则仰之莫及矣。
像蛇一样地钻进去,中间便弯然隆起,顶上高数十丈,外边穿通竖起,是 丁 字的竖裂缝,而横向的裂缝却只能抬头望无法到达了。
洞内夹壁而入,倾底而下,北进七八丈,折而东,始黑暗不可穷诘。
沿洞内的夹壁进去,在倾斜的洞底上下走,向北前进七八丈,折向东,开始黑暗下来不可穷究。
乃出斗穴,下累石,又循崖而东数十步,复入巨峡。
于是钻出斗一样的洞穴,下了叠垒的巨石,又沿山崖往东走数十步,再进入巨大的峡谷。
其门亦南向,前有石界之。
这个洞口也是向南,前边有岩石隔开它。
连跻石隙二重,其内夹下倾,亦如 丁 字岩。
接连上登两层石缝,洞内的夹谷下倾,也像 丁 字岩。
北进五六丈,亦折而东,则平而拓矣。
往北前进五六丈,也是折向东,便又平又宽敞了。
暗中摸索,忽有光在足下,恍惚不定,余疑为蛇珠虎睛,及近索之,复不见。
在黑暗中摸索,忽然脚下出现光亮,恍惚不定,我怀疑是蛇蛛虎睛,到走近搜索时,又不见了。
盖石板之下,复有下层窟穴通于前崖,而上下交通处,穴小于斗,远则斜引下光,近则直坠莫睹。
大概在石板之下,又有下层的洞穴通到前边的山崖,但上下相通之处,洞穴比斗小,在远处便斜引进下层的光,走近却笔直下陷无法看见。
且其穴小而曲,不能蛇伏以下。
而且这个洞穴又小又弯曲,不能像蛇一样爬着钻下去。
遥瞩其东二三丈,石板尽处,复有微光烨烨。
远望它东边二三丈外,石板的尽头处,又有微光闪亮。
匍匐就之,则其外界石如屏,中有细孔径寸,屈曲相攒,透漏不一,可以外窥,而其下有孔独巨,亦如斗大。
爬着走近它,就见它外面的岩石如像屏风,中间有直径一寸的细小孔洞,曲曲折折攒聚在一起,玲珑剔透,不一而足,可以向外窥视,而且它下边有个孔洞唯独大一些,也像斗一样大。
乃以足先坠,然后悬手而下,遂及下层。
于是把脚先放下去,然后手高吊着下来,便到了下层。
其外亦有门南向,而内入不深。
它外边也有洞口向南,但洞内进去不深。
岩门内距屏石仅二丈,屏下又开扃窍,内入即前所望石板下窟穴也,然外视昏黑,不知其内通矣。
洞口以内距屏风石仅有二丈,屏风下又开有一个深闭着的石窍,进入里面就是先前望见的石板下的洞穴了。然而从外边看去十分昏黑,不知道它里面通着了。
由门外又循崖而东数丈,复得一岩。
由洞口外又顺着山崖往东走数丈,又找到一个洞。
其门亦南向,内不甚深,而后壁石窍玲珑,细穴旁披,亦可捱身转隙,然无能破其扃也。
洞口也是向南,洞内不怎么深,但后壁上的石窍玲珑小巧,细小的洞穴在四旁裂开,也可以侧身转进缝隙,但不能冲破它关锁的门扇。
岩前崖悬磴绝,遂不能东,乃仍西历前所入洞口,下及山麓。
洞前石崖高悬石瞪断绝,便不能向东走,只好仍往西经过先前进入的洞口,下到山麓。
又东百步,有洞当北麓,其门亦南向。
又向东走一百步,有洞正当北麓,洞口也是向南。
穿而入,则转东,透峡四五丈而出,其门又东豁者也。
穿入洞中,就转向东,穿过峡谷四五丈后出来,这个洞口又是向东裂开的了。
时日将晡,恐渡舟晚不及济,亟从旧路还,五里余而抵龙江,渡舟适至,遂受之南济,又穿城一里,抵香山已薄暮矣。
听说古城洞在青鸟山前,从东门渡江,三里路可以到,石壁对面相夹,其中有人种了很多蔬菜。此时太阳将到下午,担心渡船太晚了来不及渡江,急忙从原路返回来,五里多路便抵达龙江,渡船刚好来到,便乘上它渡到南岸,又穿过城中一里,到达香山寺已是傍晚了。
二十八日天色甚霁。
二十八日天色十分晴朗。
晨起索饭,即同慧庵僧为多灵山之行。
早晨起床吃了饭,马上同慧庵和尚动身去多灵山。
西南过雁山村,又过龙项村今作龙降之北,共八里过彭岭桥,其水即九龙北去之流也。
向西南路过雁山村,又走过龙项村的北边,共八里过了彭岭桥,桥下的水就是九龙潭向北流去的水流了。
又二里登彭岭,其南陇有村,是为彭村今作鹏岭。
又走二里登上彭岭,岭南土陇上有村庄,这是彭村。
又西下岭,西南转入山坞,峡中堰而成塘,水满浸焉。
又向西下岭,往西南转入山坞中,峡中筑堤修成水塘,塘水浸满。
共五里,逾土岭而下,于是遂与石山遇。
共五里,越过土岭下走,于是便与石山相遇。
又三里,南穿其峡,逾脊而西,其南乃扩然。
又走三里,向南穿过石山山峡,越过山脊往西走,山脊南面于是十分开阔。
循石峰南麓西行,二里,为黄窑村。
沿石峰南麓往西行,二里,是黄窑村。
其村之西,石峰前突,是为黄窑山。
此村的西边,石峰前突,这是黄窑山。
转山嘴而西一里,有水自南冈土峡中泻下,分为二派:一循山嘴东行,引环村之前;一捣山麓北入石峰而出其后。
转过山嘴往西一里,有水流自南面山冈的土山峡中泻下来,分为两条支流:一条顺山嘴往东流,绳索样环绕过村前;一条冲向山麓向北流入石峰而后在石峰后面流出来。
渡水溯流陟冈而上,则上流亦一巨塘也。
涉过水流逆流上登山冈,就见上游也是一个巨大的水塘。
山至是南北两界,石峰遥列而中横土脊,东望甚豁,直抵草塘,觉其势渐下,而冈坡环合,反堰成此水。
山在这里分为南北两列,石峰远远排列而中间横着土山脊,东边望去非常广阔,直达草塘,觉得地势渐渐低下来,但冈峦山坡环绕合拢,反而拦堵成此处水塘。
由塘上西行,又二里,则其水渐西流。
由水塘上往西行,又走二里,就见这里的水渐渐向西流。
又西南二里,下土洼,中则汇水一塘,自西北石峰下成涧而去。
又向西南二里,下到土洼中,中间积着一塘水,从西北的石峰下形成山涧流去。
又西四里上土冈,见南山有村三四家,投之炊,其家闭户避不出。
又向西四里走上土冈,见南山有个三四家人的村庄,投奔村中去做饭,村中人家关上门避而不出。
久之,排户入,与之烟少许,辄以村醪、山笋为供。
很久后,推开门进去,给了他少许烟草,立即把村中自酿的浊酒、山间的竹笋供献出来。
饭而西行,四里,有石峰自西北中悬而来,至此危突,曰高狮山。
饭后往西行,四里,有石峰自西北悬在中央延来,到此高高突起,叫高狮山。
又二里,逾山前土脊而下,又西南四里,过一荒址,则下迁村之遗也。
又走二里,越过山前的土山脊下走,又向西南四里,路过一处荒凉的废址,是下迁村的遗址。
又西上岭,望见一水自南,一水自东,至此合流而西去,是为下迁江。
又向西上岭,望见一条水流自南面,一条水流自东边,到此处合流后往西流去,这就是下迁江。
其江西北流去。
此江向西北流去。
截流南渡,水涨流深,上及于胸。
截流渡到南岸,水涨流深,上边到达胸部。
既渡,南上陇行三里,有村在南峰东麓,龙门之流潆之而北,是为鹿桥村,大路在其岭西。
渡江后,向南登上土陇行三里,有村庄在南峰东麓,龙门的水流潦绕过村庄往北流去,这是鹿桥村,大路在此岭的西面。
乃下岭循南峰东麓西行,过一浑水塘,共二里越脊而下,又二里出土山之隘,于是坞遂南北遥豁,东西两界皆石山矣。
于是下岭沿南峰东麓往西行,路过一个浑水塘,共二里越过山脊下行,又走二里出了土山的隘口,到这里山坞便呈南北向远远伸展开去,东西两面都是石山了。
又有溪当石山之中,自南而北流去,路乃溯流南入。
又有溪流正当石山之中,自南向北流去,路于是溯流向南进去。
二里,过一石桥,由溪西南向行。
二里,走过一座石桥,由溪边向西南行。
又一里,有墟在路左,又有村在西山下,是曰黄村,则宜山西南之鄙矣。
又一里,有集市在路左,又有村庄在西山下,这里叫黄村,是宜山县西南的偏僻山乡了。
有全州道人惺一者,新结茅于此,遂投宿其中。
有个叫惺一的全州道人,新近在此地建了茅屋,便投宿到他屋中。
是日尚有余照,余足为草履所损,且老僧慧庵闻郡尊时以朔日行香寺中,欲明日先回,故不复前。
这时落日还有余辉,我的脚被草鞋磨伤了,并且老和尚慧庵听说此时知府大人将在初一这天到寺中烧香拜佛,打算明天先返回去,所以不再前走了。
二十九日复从黄村墟觅一导者,别慧庵南向行。
二十九日重新从黄村墟找来一个向导,告别慧庵向南行。
一里,有村在西麓,曰牛牢村。
一里,有村庄在西麓,叫牛牢村。
有一小水在其南,自西山峡中出,东人南来之溪,行者渡小水,从二水之中南向循出行。
有一条小溪在村南,自西面的山峡中流出,往东流入南来的溪流中,走路的人渡过小溪,从两条溪水之中向南沿着山走。
又一里余,有岩突西峰之麓,其门东向,披棘入之,中平而不深。
又是一里多,有个岩洞突起在西峰的山麓,洞口向东,分开荆棘走进洞,洞中平坦而不深。
从此半里,蹑级西上,石脊崚嶒。
它南边山峰回绕山坞相夹,石窍纵横,藤蔓环拥密蔽,是山穷水尽之处。
逾坳而西,共一里而抵其下,是曰都田隘,东为宜山县,西为永顺司分界。见有溪自西南来,亦抵坳窟之下,穿其穴而东出,即为黄村上流者也。
浓密的林木中不知水从哪里流出来,只听到有潺潺的水声来自脚底而已。从此处走半里,踏着石阶向西上登,石脊高峻。越过山坳往西走,共一里到达山下,见有溪水自西南流来,也是流抵山坳的洞窟之下,穿过这个洞穴往东流出去,就成为黄村的上游了。
又南半里,乃渡其水西南行,山复开,环而成坞。
又向南半里,就渡过这条溪水往西南行,山又分开,环绕成山坞。
二里,有村在西麓,是为都田村,一曰秦村今作新村,乃永顺司之叔邓德本所分辖者。
二里,有村庄在西麓,这是都田村,又叫秦村,是永顺司的叔父邓德本所分管的地方。
又南二里,复渡其水之上流,其水乃西北山腋中发源者,即流入都田隘西穴,又东出而为黄村之水者也。
又向南二里,再渡过这条溪水的上游,这条溪水就是在西北山侧中发源,随即流入都田隘西边的洞穴,又向东流出后成为黄村的溪水的水流了。
又东南一里,陟土山之冈,于是转出岭坳,西向升降土冈之上,二里,为大歇岭。
又往东南一里,登上土山的冈头,于是转向出到岭坳,向西升降在土冈之上,二里,是大歇岭。
石山又开南北两界,中复土脊盘错,始见多灵三峰如笔架,高悬西南二十里外下岭,又西南行夹坞中三里,乃西向升土山。
石山又分开为南北两列,中间又有土山脊盘绕错落,开始见到多灵山的三座山峰如笔架一样,高悬在西南二十里之外。下岭后,又往西南行走在两山相夹的山坞中三里,于是向西登土山。
其山较高,是为永顺与其叔分界,下山是为永顺境。
此山较高,这是永顺司与他叔父分界之处,下山后就是永顺司境内。
西由坞中入石山峡,渐转西北行,其地寂无人居,而石峰离立,色态俱奇。
向西由山坞中走入石山山峡,渐渐转向西北行。此地荒寂无人居住,但石峰成排竖立,石色青白相间成纹,形态郁郁苍苍曲折蜿蜒,好像雕刻出来的一样,色彩形态全很奇特。
五里,路右有二岩骈启,其门皆南向,东者在麓,可穿窍东出,而惜其卑;西者在崖,可攀石以上,而中甚幻。
五里,路右有两个岩洞成双张开,洞口都是向南,东边的在山麓,可穿过洞穴出到东面,但可惜它太低矮了;西边的在山崖上,可攀岩石上去,而且洞中十分奇幻。
由门后透腋北入,狭窦渐暗,凌窦隙而上,转而南出,已履洞之上矣。
由洞口后侧方往北钻进去,窄洞渐渐变暗,由缝隙样的洞穴上登,转到南面出来,已踩在洞口之上了。
其下石板平如砥,薄若叶,践之声逢逢如行鼓上,中可容两三榻。
脚下石板平得如同磨刀石,薄如树叶,用脚踏有澎澎澎的声音如同行走在鼓上,洞中可容纳两三张床。
南有穴,下俯洞门,若层楼之窗,但自外望之,不觉其上之中虚耳。
南边有洞穴,向下俯视洞口,好似层层高楼的窗子,只是从外边望它,不觉得它上边中间是空的罢了。
其结构绝似会仙山之百子岩,但百子粗拙而此幻巧,百子藉人力,而此出天上,胜当十倍之也。
它的构造极像会仙山的百子岩,但百子岩粗笨而此处奇幻精巧,百子岩是借助于人力,而这里是出自于天上,优美之处应当是它的十倍了。
坐久之,乃南下山,复西北行。
坐了很久,于是向南下山,再往西北行。
一里,路渐降,北望石峰之顶,有岩蛩然,其门东南向,外有朱痕,内透明穴,乃石梁之飞架峰头者。
一里,路渐渐下降,望见北边石峰的峰顶,有岩洞呈拱形,洞口朝向东南,外边有朱红色的痕迹,里面通着透出亮光的洞穴,是飞架在峰头的石桥。
下壑半里,转而南,始与溪遇。
下走壑谷半里,转向南,开始与溪流相遇。
其水西南自八洞来,至此折而西向石山峡中。
这条溪水从西南的八洞村流来,到这里折向西流入石山峡谷中。
是为八洞村。都田村之东有八仙洞,乃往龙门道。又南一里,复南渡溪。
于是截流横渡,又南行二里,望见西边有村庄在山坞中,这是八洞村。又向南一里,再向南渡溪。
过溪复南上,循山一里,转而东南行一里半,直抵多灵北麓。
过溪后再往南上行,沿着山走一里,转向东南行一里半,直达多灵山北麓。
路左有土山,自多灵夭矫下坠。
路左有土山,自多灵山盘曲下坠。
其后过腋处,有村数家,是为坟墓村,不知墓在何处也。
山后半腰侧旁之处,有个数家人的村庄,这是坟墓村,不知坟墓在何处了。
从其前又转而西南行,一里下山,绝流渡溪,其溪自南来,抵石山村之左,山环壑尽,遂捣入石穴,想即八洞溪之上矣。
从村前又转向西南行,一里后下山,截流横渡溪水,此溪自南边流来,流抵石山村的左边,山脉环绕壑谷到头,于是捣入石穴中,猜想就是八洞溪的上游了。
过溪又半里,北抵山麓,是为石山村。
过溪后又是半里,向北抵达山麓,这里是石山村。
乃叩一老人家,登其栏而饭。
于是敲开一位老人的家门,登上他的竹楼吃饭。
望多灵正当其南,问其上,有庐而无居者。
望见多灵山正当村前,问知山上,有房屋但无人居住。
乃借锅于老人,携火于村。
便向老人借了锅,从村中带上火种。
老人曳杖前导,仍渡溪,东南上土山,共二里,越冈得坞,已在坟墓村之南,与多灵无隔阪矣。
老人拖着拐杖在前领路,仍渡过溪水,向东南上登土山,共二里,越过山冈见到山坞,已在坟墓村的南边,与多灵山不再有相隔的山坡了。
老人乃指余登山道,曰: 此上已岐,不妨竟陟也。
老人于是给我指点登山的路说: 这上边已没有岔路,不妨竟自上登。
老人始去。
老人这才离开。
余践土麓东南上,路渐茅塞。
我踩着土山山麓向东南上走,路渐渐被茅草塞住。
披茅转东北行二里,茅尽而土峡甚峻。
分开茅草转向东北行二里,茅草完了但土山峡谷非常陡峻。
攀之上,抵石崖下,则丛木阴森,石崖峭削,得石磴焉。
攀上峡谷,抵达石崖下,就见丛林阴森森的,石崖峻峭陡削,在石崖间找到石瞪。
忽闻犬声,以为有人,久之不见;见竹捆骈置路傍,盖他村之人乘上无人而窃其笋竹,见人至,辄弃竹而避之巉岨间耳。
忽然听见狗叫声,以为有人,很久不见人影;见有成捆的竹子并排放在路傍,大概是其他村子的人乘山上无人来偷山上的竹笋竹子的,见有人来,就扔下竹子躲避到高险的山石间了。
此间人行必带犬。于是攀磴上,磴为覆叶满积,几不得级。
于是攀石瞪上走,石瞪上盖满堆积的落叶,几乎找不到石阶。
又一里,有巨木横仆,穿其下而上,则老枋之巨,有三人抱者。
又走一里,有棵巨树横卧着,穿过树下上走,是棵巨大的老仿树,有三个人合抱那么粗。
乃复得坪焉,而茅庵倚之。
于是又走到一块平地上,一座茅草庵坐落在这里。
其摩北向,颇高整,竹匡、木几与夫趺跏洒扫之具俱备。
这座寺庵向北,十分高大整齐,竹床、木几案与那些打坐洒扫的器具都很齐备。
有二桶尚存斗米,惜乎人已久去,草没双扉,苔封古灶,令人恨不知何事忆人间也!
有两只桶中还存有一斗米,可惜主人已离开很久,荒草掩盖两道门,青苔封住了古旧的炉灶,让人遗憾不知是何事使主人想起了人间!
令一人爇火灶中,令一人觅火庵侧,断薪积竹,炊具甚富,而水不可得。
命令一个人在灶中点燃火,命令一人去人在庵旁找水。砍断的薪柴竹子堆积着,炊具很多,可找不到水。
其人反命曰: 庵两旁俱无,亦无路。
那反而命令我说: 庵两旁都没有,也没有路。
惟东北行,有路在草树间,循崖甚远,不知何之?
唯有向东北走,有路荒草树丛间,沿着山崖走十分远,不知通到哪里去?
予从之,果半里而得泉。
我听从他的话,果然走半里后找到泉水。
盖山顶悬崖缀石,独此腋万木攒翳。
原来山顶悬崖危石连缀,独此处侧旁万木成林簇拥密蔽。
水从崖石滴坠不绝,昔人凿痕接竹,引之成流,以供筒酌。
水从石崖上不停地滴落下来,从前有人凿有石痕接了竹子,把水接引成流,以供用竹筒舀水。
其前削崖断峺,无可前矣。
它前方就是悬崖断埂,不能前走了。
乃以两筒携水返庵,令随夫淅xī淘米米而炊。
于是用两个竹筒带水返回庵中,命令随行的脚夫淘米煮饭。
令导余西南入竹林中,觅登顶之道。
命令向导领我向西南走入竹林中,找登山顶的路。
初有路影,乃取竹觅笋者所践;竹尽而上,皆巨茅覆顶,披之不得其隙。
最初有路的影子,是取竹子找竹笋的人踩出来的;竹林完后上走,都是高大的茅草覆盖在头顶,拨开茅草找不到缝隙。
一里,始逾一西走之脊。
一里后,这才越过一条向西延伸的山脊。
其脊之西,又旁起一峰以拱巨峰者,下不能见,至是始陟之也。
这条山脊的西面,又在旁边耸起一座山峰拱卫着巨大的主峰,在下边不能看见,到这里才开始登到它上面。
又从脊东上,皆短茅没腰,践之每惊。
又从山脊往东上登,都是短茅草没过腰部,踩着它走常常受到惊吓。
其路又一里,而始逾一南走之脊。
这种路又走了一里,这才越过一条向南延伸的山脊。
其脊之南,亦旁起一峰以拱巨峰者,北不能瞩,至是又陟之也。
这条山脊的南边,也在旁边耸起一座山峰拱卫着巨大的主峰,从北面不能望见,到这里又登上它了。
于是从脊北上,短茅亦尽,石崖峻垂,攀石隙以升,虽峻极,而手援足践,反不似丛茅之易于颠覆也。
这两座山峰就是在大歇岭望见的与中峰合在一起如笔架的山峰。于是从山脊向北上登,短茅草也完了,石崖高峻下垂,攀石缝上登,虽然极陡峻,可手抓脚踩的,反而不像在茅草丛中那样容易跌倒了。
直北上一里,遂凌绝顶。
一直向北上登一里,终于登上绝顶。
其顶孤悬特耸于众石山之上,南北逾一丈,东西及五丈,惟南面可跻,而东西北三面皆嵌空悬崖,不受趾焉。
峰顶孤悬独耸在众石山之上,南北宽过一丈,东西长达五丈,唯有南面可以上登,而东、西、北三面都是嵌在空中的悬崖,不能承受脚趾。
顶之北,自顶平分直坠至庵前石磴下,皆巨木丛列,翳不可窥,惟遥望四面,丛山千垂万簇,其脉似从西南来者。
峰顶的北边,从峰顶平直分开一直下坠到庵前的石瞪下,都是巨树成丛环列,密蔽不可窥视,只能选望四面,群山千重万簇,山脉似乎是从西南延伸而来的。
南壑之下,重坑隔阪间,时见有水汪汪,盖都泥之一曲也。山高江逼,逆而来则见,随而转又相掩矣。
远山排列在外层,极北边的一线是五开卫、黎平府的山脊;极南边成丛绵亘的,是思恩府九司的山岭;唯有东北方稍微开阔一些,是从黄窑、里诸延伸而来的山。南面的壑谷之下,隔着重重深坑山坡,不时见有一片汪汪的水,大概是都泥江的一个弯曲处。山高江窄,迎面流来就能看见,顺流转去又被遮住了。
此即石堰诸村之境也。
这就是石堰诸村的地域了。
山之东南垂,亦有小水潺潺,似从南向去,此必入都泥者,其在分脊岭之南乎?
山的东南垂,也有小河潺潺流淌,从南面流去的,这必定是流入都泥江的水流,它在分水岭的?
土人言: 登此山者,必清斋数日,故昔有僧王姓者不能守戒,遂弃山而下。
当地人说: 登此山的人,必定要清心斋戒几天,所以从前王的和尚不能守戒,终于弃山而下。
若登者不洁,必迷不得道。 以余视之,山无别岐,何以有迷也?
如果登山的人不干净,迷路。 以我看来,山中别无岔道,凭什么会有人迷路呢?
又云: 山间四时皆辱,名花异果不绝于树。
山中四季都是春天,树上名花异果不会断绝。
然第可采食,怀之而下,辄复得迷。 若余所见者,引泉覆石之上,有叶如秋海棠而甚巨,有花如秋海棠而色白,嗅之萼,极清香,不知何种。
但是只能采了吃万不能揣着下山,否则又得迷路。 如我所见的那样,引泉水石崖下覆处的上方,有种树叶如像秋海棠但十分大,有种花如像秋棠可颜色白一些,嗅了嗅它的花萼,极清香,不知是什么品种。
而山顶巨木之巅,皆蔷薇缘枝缀花,殷红鲜耀,而不甚繁密。
而山顶巨树覆盖,都有蔷薇的枝条攀缘花朵连缀,殷红鲜艳,可不怎么茂密。
又有酸草,茎大如指,而赤如珊瑚,去皮食之,酸脆殊甚。
又有种酸草,茎大处如手指,但颜色红如珊瑚,去皮后吃它,特别酸脆。
亦有遗畦剩菜,已结子离离。
也有遗弃的菜地剩下的菜,已结子十分繁茂。
而竹下龙孙即竹笋之别称,则悉为窃取者掘索已尽。
但竹林下的竹笋,却已被偷取的人搜索挖掘光了。
此人亦当在迷路之列,岂向之惊余而窜避者,亦迷之一耶?
此人也应当在迷路之列,难道先前被我惊吓而逃窜躲避的人,也是迷路人中的一个吗?
眺望峰头久之,仍从故道下。
在峰头眺望了很久,仍从原路下山。
返茅庵,暝色已合,急餐所炊粥,觉枯肠甚适。
返回茅草庵,暮色已经四合,急忙吃了煮好的稀粥,觉得饥肠十分舒服。
积薪佛座前作长明灯,以驱积阴之气,乃架匡展簟din供坐卧用的竹席而卧。
在佛座前堆积起薪柴作为长明灯,以驱散积久的阴气,于是架起床铺开竹席睡下。三月初一日黎明起床,整理好衣帽跪拜在佛座前。
三月初一日昧爽起,整衣冠叩佛座前,随夫请下山而炊,余从也,但沸汤漱之而下。仍至石山村导路老人栏,淅米以炊。
随行的脚夫请求下山后煮饭,我听从了,只用煮沸的热水冲洗了饥肠就下山。仍来到石山村指路老人的竹楼,淘米煮饭。
余挟导者觅胜后山,仰见石崖最高处,有洞门穹悬,随小径抵其西峡,以为将攀崖而上,乃穿腋而下者也。
我携同向导去后山找胜景,仰面见到石崖最高处,有洞口弯隆高悬,沿小径抵达它西面的峡谷,以为将攀着山崖上登,是向下穿透到山侧的洞。
其隘甚逼,逾而北下,东峰皆峭壁,西峰皆悬窍,然其中石块丛沓,萝蔓蒙密,无可攀跻处也。
这里的隘口非常狭窄,越过它往北下走,东峰都是峭壁,西峰上全是高悬的石窍,但两峰之中石块丛聚杂沓,藤蔓浓密,没有可攀登之处。
其北随峡而出,又通别坞,不能穷焉。
它北边顺着峡谷出去,又通着另外的山坞,不能穷尽了。
转山村前,乃由其东觅溪水所从入,则洞穴穹然在山坳之下,其门南向,溪流捣入于中,其底平衍而不潭。
转出到村前,于是由村东去找溪水流入之处,就见洞穴弯然隆起在山坳之下,洞口向南,溪流奔流到洞中,洞底平平地延伸开来而不是水潭。
洞高二丈,阔亦二丈,深三四丈,水至后壁,旁分二门以入,其内遂昏黑莫可进。
洞高二丈,宽也是二丈,深三四丈,水流到后洞壁,在旁边分出两个洞口流进去,那里边便昏黑下来无法可以进去。
洞之前,有石柱当其右崖,穿柱而入,下有石坡尺许,傍流渡入,不烦涉水。
洞的前面,有石柱正当洞右的石崖傍,穿过石柱进去,脚一有一尺左右宽的石坡,傍着水流通进去,不必麻烦涉水。
由石柱内又西登一隙,上复有一龛焉。
由石柱内又向西登上一条裂隙,上边又有一个石完。
底平而上穹,亦有石柱前列,与水洞并向,第水洞下而此上,水洞宽而此隘耳。
底部平而顶上弯隆,也有石柱排列在前边,与水洞同一方向,只是水洞在下面而此洞在上方,水洞宽而此洞窄罢了。
洞中之水,当即透山之背,东北而注于八洞之前者也。
洞中的水,应当就是穿透山背,向东北流注到八洞村前的水流了。
出洞,还饭老人家。
出洞后,返回老人家中吃饭。
仍东北循土山而下,渡水过八洞,又北渡水,东南转入石山之峡,过前所憩洞前。
仍往东北沿土山下走,渡水后走过八洞村,又向北渡水,往东南转入石山的峡谷,路过从前休息过的洞前。
又东入重坞,逾分脊之岭,乃下岭东北行坞,复陟冈转陂逾大歇岭,乃北下渡溪,沽酒饮于秦村。
又向东走入重重山坞,越过分水岭,就下岭向东北行走在坞中,再登山冈转山坡地越过了大歇岭,于是向北下岭渡溪,在秦村买酒喝。
又北向渡溪而逾都田之岭,又从岭东随穴中出水北行而抵黄村庵,则惺一瀹茶煮笋以待。
又向北渡溪后越过都田村的山岭,又从岭东顺着洞穴中流出的水往北走到黄村庵,就见惺一烹茶煮笋等待着了。
而瀹时又捉入凉水煨之,既滚又杂以他味焉。
我因为脚受了伤,暂且休息不走了。于是取出随行脚夫在多灵山顶采摘的芽茶,洗净锅焙茶叶,拿来当我家乡阳羡茶中的芽茶,香味色泽没有不同之处。
初二日别惺一,惺一送余以笋脯。
初二日辞别惺一,惺一拿笋干送给我。
以丝曝干者。乃北行渡溪桥,又北,乃东转入山峡,逾平脊,东过浑水塘上岭,东望鹿桥而北行。
于是往北行过了溪上的桥,又向北,就向东转入山峡,越过平缓的山脊,向东越过浑水塘上的山岭,东面望见鹿桥后往北行。
已而北下,渡大溪之水,其水昔高涌于胸,今乃不及脐矣。
不久向北下行,渡过大溪的溪水,溪水前几天高高涌到胸口,今天却不到肚脐了。
但北上而崖土淖滑,无可濯处,跣而行。
但是上到北岸山崖上泥淖滑溜,无处可以洗脚,赤着脚走。
逾坡而下,抵下阱村旧址,有淳涝焉,乃濯足纳履。
越过山坡下走,抵达下阱村的旧址,有个水塘,这才洗了脚穿上鞋。
又东北逾一涧,乃东上高狮山之南阪。
又往东北越过一条山涧,于是向东走上高四山的南坡。
逾脊又东,升踄陂陀,路两旁皆坠井悬窞,或深或浅,旨土山,石孔累累不尽。
越过山脊又向东,升登在山坡间,路两旁都是悬坠的陷井,或深或浅,都是土山,石孔层出不穷。
既而少憩上冈上,其南即截路村。
随后在土冈上稍作休息,冈南就是截路村。
又东逾一冈下坞,有塘一方,潴水甚清,西北从石峰下破涧而去,丛木翳之,甚遥。
又往东越过一座山冈下到坞中,有一个水塘,积水非常清,往西北从石峰下冲破山涧流去,丛林遮蔽着溪水,十分遥远。
又东逾冈,水从路侧西流。
又向东翻越山冈,水从路旁向西流。
又东则巨塘汇陂间,乃北坠而下,分为两流,一北入山穴,一东循山嘴,环于黄窑村前,诸塍悉取润焉。
又向东就见巨大的水塘汇积在山坡间,从这里向北下泻,分为两条水流,一条向北流入山中的洞穴,一条向东沿着山嘴,环绕在黄窑村前,众多的田地全都取此水灌溉。
乃饭于村栏,询观岩之路。
于是在村中竹楼上吃了饭,打听去观岩的路。
其人曰: 即在山后,但路须东径草峡,北出峡口,西转循山之阴,而后可得。
村里人说: 就在山后,只是路必须向东经过草峡,往北走出峡口,向西转沿山北走,然后才能走到。
从之,遂东。
听从他的话,于是向东走。
甫出村,北望崖壁之半,有洞高穹,其门东向,甚峻迥,不可攀。
刚出村,望见北边崖壁半中腰,有个洞高高隆起,洞口向东,非常高峻深远,不可攀登。
草峡之南,有双峰中悬,又有土山倚其下,是为里诸村,聚落最盛。
草峡的南面,有两座山峰悬在中央,又有土山靠在峰下,这里是里诸村,村落最繁荣。
共二里半,北人草峡。
共走二里半,向北进入草峡。
又东北行一里,逾石脊而过,有岐西行,遂从之,即黄窑诸峰石山之阴也。
又往东北行一里,翻过石山脊,有岔路向西走,就沿它走,就是黄窑村诸峰石山的北面。
其山排列西北去,北尽于孤山,所谓观岩者正在其中。
这里的山往西北排列而去,北面在孤山到了尽头,所谓的观岩正在此山之中。
乃循山东麓行,又三里折而西南,半里而抵其下,则危崖上覆,下有深潭,水潴其中,不知所出,惟从岩北隅泻入巨门,其中窅黑,水声甚沸。
于是沿着山的东麓走,又行三里折向西南,半里后抵达岩洞下,就见上面危崖下覆,下边有深潭,水积在潭中,不知从那里流出,唯有从岩洞北隅泻入巨大的洞口,洞中深黑,水声极为沸腾。
盖水从山南来,泛底而出,潴为此潭,当即黄窑之西分流而捣入山穴者,又透底而溢于此也。
大概水从山南流来,从山底部漫流出来,积为这个水潭,应当就是黄窑村西边巨大的水塘中分流泻入山间洞穴的水流,又透过山底而后在此溢出。
乃一出而复北入于穴,水与山和,其妙如此。
竟然一流出便又向北流入洞穴中,水与山的和谐,再美妙不过了。
覆岩之上,垂柱悬旌,纷纭历乱,后壁石脚倒插潭中。
下覆的岩洞上方,石柱下垂如族旗悬挂,纷纭杂乱,后面的石壁石脚倒插入潭中。
其上旋龛回窦,亦嵌漏不一,潭东南亦有一岩北向,内不甚深;潭东北崖间有神祠焉,中有碑,按之,始知为小观岩。
它上边石完孔洞回旋,也是深嵌透空,不一而足,全都隔着深潭不能到达。水潭东南方也有一个岩洞向北,里边不怎么深;水潭东北的山崖上有座神庙,庙中有碑,依照碑文,这才知道是小观岩。
神祠之后,即潭中之水捣入石门处,其门南向,甚高,望其中崆峒,莫须浮筏以进,不能竟入也。
神庙之后,就是潭中的水捣入石洞之处,这个洞口向南,非常高,望洞中空荡荡的,不用木筏漂浮,是不能径直进去的。
久之,仍从神祠东北出平畴,见有北趋路,从之,意可得大道入郡。
很久,仍从神庙向东北出到平旷的原野中,见有通向北边的路,沿着它走,意料可以走上进府城的大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