粤西游日记二
二十日,平明饭。
二十日天大亮吃饭。
溯湘江而西,五里,北向入塔儿铺,始离湘岸,已入桂林界矣。
溯湘江往西走,五里,向北到塔儿铺,才离开湘江沿岸,已进入桂林府境内了。
有古塔,倾圮垂尽,有光华馆,则兴安之传舍也。
有座古塔,将要全部倒塌了。有个光华馆,就是兴安县的释站旅舍了。
人兴安界,古松时断时续,不若全州之连云接嶂矣。
进入兴安县境内,古松时断时续,不像全州境内那样古松一山接一山如连云天。
十里,东桥铺。
十里,到东桥铺。
五里,小宅,复与湘江遇。
五里,到小宅,再次与湘江相遇。
又五里,瓦子铺,又十里,至兴安万里桥。
又走五里,是瓦子铺,又是十里,到了兴安县城的五里桥。
桥下水绕北城西去,两岸甃石,中流平而不广,即灵渠也,已为漓江,其分水处尚在东三里。
桥下的流水绕过县城北面往西流去,两岸砌着石块,河中水流平缓而且不宽,这就是灵渠了,已经是漓江,湘江与漓江的分水处还在东面三里处。
过桥入北门,城墙环堵,县治寂若空门,市蔬市米,唯万里桥边数家。
过桥进入北门枷城墙是环形的,县衙门寂静得好像佛寺,卖菜卖米的,仅有万里桥边的几家店铺。
炊饭于塔寺。
在塔寺中烧火做饭。
饭后,由桥北溯灵渠北岸东行,已折而稍北渡大溪,则湘水之本流也,上流已堰不通舟。
饭后,从桥北溯灵渠北岸往东走,不久稍向北渡过一条大溪,就是湘江的本流了,上游已筑起堤坝不通船。
既渡,又东小溪,疏流若带,舟道从之。
渡过江后,又在东面有条小溪,稀疏的水流好像衣带,船道顺着这条小溪走。
盖堰湘分水,既西注为漓,又东浚湘支以通舟楫,稍下复与江身合矣。
原来是筑坝使湘江分流,既往西流注成为漓江,又在东边疏通湘江的支流以便通舟船,稍微往下又与湘江主流会合了。
支流之上,石桥曰接龙桥,桥南水湾为观音阁,已离城二里矣。
支流之上,有座石桥叫接龙桥,桥南的水湾处是观音阁,已离县城二里了。
又东南五里,则湘水自南来,直逼石崖下。
又向东南走五里,就见湘江自南边流来,直逼到石崖下。
其崖突立南向,曰狮子寨。路循寨脚东溯溪入,已东北入山七里,逾羊牯岭,抵状元峰下,内有邓家村,俱邓丞相之遗也。
刀陌崖向南突兀而立,叫狮子寨,路沿狮子寨脚向东溯溪延伸,随即往东北方入山中走七里,越过羊枯岭,到达状元峰下,里面有个邓家村,居民全是邓垂相的后人。
村南有静室名回龙庵,遂托宿于其中。
村南有处静室叫回龙庵,便寄宿在庵中。
僧之号曰悟禅。
僧人的法号叫悟禅。
二十一日,从庵右逾小山南一里,至长冲,东逼状元峰之麓。
二十一日从庵右越过小山往南走一里,来到长冲,向东逼近状元峰的山麓。
又一里,至一尼庵,有尼焉。
又行一里,到了一座尼姑庵,有个尼姑在庵中。
其夫方出耕,问登山道。
她丈夫正好出外耕种,打听登山的路。
先是,路人俱言,上茅塞,决不可登,独此有盲僧,反询客欲登大金峰、小金峰?
这以前,路上的人都说,山上茅草阻塞,决然不能上登,唯独此处有个瞎眼和尚,反而间客人想要登大金峰还是小金峰?
盖此处山之杰出者,俱以 金峰 名之。
原来此处的山凡是特异出众的,全都用 金峰 来命名。
而状元峰之左,有一峰片插,亚于状元,而峭削过之。
而状元峰的左侧,有一座山峰呈片状播着,叫小金峰、比状元峰小,可峻峭陡削胜过状元峰。
盖状元高而尖圆,此峰薄而嶙峋,故有大、小之称。
大体上状元峰高些而且又尖又圆,此峰薄些却怪石嶙峋,故而有大、小的称呼。
二峰各而草翳之。
二峰各有路可通,不过被草遮住了道路。
余从庵后登溪垅,直东而上,二里抵翠微之间,山削草合,蛇路伏深莽中。
我从庵后登上溪畔的土垄,一直向东而上,二里抵达状元峰、翠微峰之间,山势陡削草丛密蔽,蛇形小路隐没在深草丛中。
渐转东北三里,直上逾其东北岭坳,望见其东大山层叠,其下溪盘谷嫱,即为麻川;其南层山,当是海阳东渡之脊;其北大山即里山隈矣;其西即县治,而西南海阳坪,其处山反藏伏也。
逐渐转向东北三里,直接向上越过状元峰东北的岭坳,望见它东面大山层层叠叠,山卞溪流盘绕在幽深的山谷中,这就是麻川;它南面的层层山峦,应该是从海阳山向东延伸的山脊;它北面的大山便是里山限了;它的西边就是县城言而西南方是海阳坪,那地方的山反而低伏隐藏着。
坳北峰之下,即入九龙殿之峡。
山坳北的山峰下,就是进入九龙殿的峡谷。
地名峡口,又曰锦霄。从坳南直跻峰顶,其峰甚狭而峭,凡七起伏,共南一里而至状元峰,则亭亭独上矣。
从山坳南径直登上峰顶,此峰十分狭窄而且陡峭,总计上下起伏七次,共往南走一里就到了状元峰,便独自亭亭屹立在上了。
自其上西瞰湘源,东瞰麻川,俱在足底;南俯小金峰,北俯锦霄坳岭,俱为儿孙行。
从峰顶上西瞰湘江源头,东瞰麻川,全在脚底;往南俯视小金峰,向北俯瞰锦霄坳岭弓都是些儿孙辈。
但北面九峰相连,而南与小金尚隔二峰,俱峭若中断,不能飞渡,故路由其麓另上耳。
但北面九座山峰相连,而南边与小金峰还隔着两座山峰,全很陡峭好似从中断开,不能飞渡过去,所以路要另外从山麓上去。
顶北第三峰,有方石台如舡首,飞突凌空。
听说此山是邓垂相升天的地方。峰顶北面的第三座山峰,有处方形石台如像船头,飞突凌空。
旧传有竹自崖端下垂拂拭,此旁箐亦有之,未见有独长而异者。
旧时传说有竹子从山崖顶端垂下来拂拭着,此地四旁的山警中也有这种竹子,未见有此等特别修妹而奇异的。
坐峰顶久之,以携饭就筐分啖。
子是向西随着溪流进去,二里到董田,是个大村子。
已闻东南有雷声,乃下,二十二日,宿隐山寺。
山洞就在村北一里处,因天晚来不及上登,只好赶到东山进了隐山寺。
二十三日,晨起大雨,饭后少歇。出步寺后,见南向有洞,其门高悬,水由下出,西与乳洞北流之水合,从西北山腋破壁而出大岩堰焉。
出外在寺后散步,见到向南的地方有洞,洞口高悬,水从下边流出,往西与乳洞向北流的水合流,从西北方的山腰上冲破崖壁流到大岩堰。
时日色尚高,亟缚炬从寺右入洞。
此时天色还早,急忙绑了火把从寺后进洞。
攀石崖而上,其石峭削,圮侧下垂,渊壁若裂,水不甚涌而浑,探其暗处,水石粗混,无可着足。
攀着石崖而上,那崖石峻峭陡削,倒斜下垂,石壁下的深栩好像洲道裂缝,水势不怎么汹涌却浑浊,探了探水中昏暗之处,水中石块粗大混杂,无处可播足。
出而返寺,濯足于崖外合流处,晚餐而卧。
出来后返回寺中,在山崖外合流之处洗脚,吃过晚餐就睡下。
二十四日,晨起雨不止,饭后以火炬数枚,僧负而导之。
二十四日早晨起床雨不停,饭后拿了几个火把,由僧人背着领路。
一里至董田,又北一里,至下洞、中洞、上洞。
二里路来到董田,又往北一里,到了乳岩的下洞、中洞、上洞。
雨中返寺午饭。
雨中返回寺中吃午饭。
雨愈大,遂止不行。
雨更大了,就住下来不再走。
二十五日,天色雾甚,晨餐后仍向东行。
二十五日天色十分晴朗,早餐后仍向东走。
一里,出山口,支峰兀立处,其上庵,草翳无人,非观音岩也。
一里,走出山口,一座独峰突兀而立,峰上有座寺庵,深草密蔽,没有人住,不是观音岩。
从庵左先循其上崖而东,崖危草没,静闻不能从,令守行囊于石畔。
从庵左先沿寺庵上方的山崖往东走,山崖高耸,深草没路,静闻不能跟随,就叫他在石畔守行李。
余攀隙披窾处而入,转崖之东,则两壁裂而成门,其内上夹参九天,或合或离,俱不过咫尺;下夹坠九渊,或干或水,俱凭临数丈。
我攀着石缝钻过空处进去乍转到山崖的东面,就见两面石壁裂成门,里面剖开一线,曲折通透。其上夹谷上参九霄云天,或合或离,都不过有咫尺;下夹谷坠入九重深渊,或干或湿,全都凭临数丈深。
夹半两崖俱有痕,践足而入,肩倚隔崖,足践线痕,手攀石窍,无陨坠之虑。
夹谷半腰上两侧的崖璧上都有裂痕,把脚踩进去,两肩紧靠分开的崖壁,脚踏着线一样的裂痕,手攀着石孔,没有坠落下去的担忧。
直进五六丈,夹转而东,由支峰坳脊北望,见观音崖在对崖,亦幽峭可喜。
一直进去五六丈,夹谷转向东,从独峰的坳脊往北望去,见到观音崖在对面的山崖上,也是幽深陡峭令人喜爱。
昨来时从其前盘山而转,惜未一入。今不能愈北也。
昨天来时从它前面绕着山转,可惜未能进去一次,今天不能再往北走了。
下山,东南行田塍间,水漫没岸。三里,有南而北小水,急脱下衣,涉其东,溯之南。
下山,往东南行走在田野间,水漫出来淹没了溪岸毛三里,有条由南往北的小河,急忙脱了裤子,涉到河东岸,溯流往南走。
又二里,为秀塘,转而西南行,复涉溪而北,循山麓行。二里,又一涧自北山夹中出,涉其南,又循一溪西来入,即西岭之溪也。
又行二里,是秀塘,转向西南行,再次涉溪向北行,沿山麓走 二里路,又一条山涧从北山夹谷中流出来,涉到涧南,又顺一条西来的溪流进去,这就是源于西岭的溪流了。
三里,越溪南,登下西岭,入口甚隘,而内有平畴,西村落焉。
三里,过到溪南,登上下西岭,入口处十分狭窄,可里面有平坦的田野,西边有村落。
西南上岭,又二里而逾上西岭,岭东复得坪焉。
从西南上岭,又走二里便越过上西岭,岭东又见到一块平地。
有数家在深竹中,饭于村妪。又西南平上二里,乃东逾一坳,始东下二里,为开洲,则湘之西岸也。
有几户人家在深竹丛中,在村妇家中吃了饭 又往西南平缓地上走二里,就向东越过一个山坳,这才往东下山二里,是开洲,就是湘江的西岸了。
溯湘南行五里,复入冈陀,为东刘村。
溯湘江往南行五里,再次走入起伏的山冈间,是东刘村。
又五里为西刘村,有水自西谷东入湘。
又走五里是西刘村,有水流自西边的山谷中往东流入湘江。
又西南三里为土桥,又二里大丰桥,俱有水东注于湘。又逾岭二里,宿于唐汇田。
又向西南三里是土桥,又走二里是大丰桥,两处都有水流向东注入湘江,又越岭走了二里,住宿在唐汇田。
东有大山岿然出东界上者,曰赤耳山。
东面有座大山岿然出现在东境上的,叫赤耳山。
二十六日,晨餐后,日色霁甚。
二十六日早餐后,天色十分晴朗。
南溯湘流二里,渡一溪为太平堡,有堡、有营兵焉。
向南溯湘江江流走二里,渡过一溪,是太平堡,有城堡,有兵营。
山至是开而成巨坞,又南二里,曰刘田。
东西两面的山到这里开阔起来,成为巨大的山坞,一列小石峰似带子一样,并立在湘江东岸。又往南二里,叫做刘田。
又南二里,曰白龙桥。
又向南二里,叫白龙桥。
又三里,逾一小岭,曰牛栏。
又走三里,越过一道小岭犷叫牛栏。
二里,张村。
二里,到张村。
又一里至庙角,饭于双泉寺,其南即灵川界。
又一里到庙角,在双泉寺吃饭,寺南就是灵川县的辖地。
又南二里,东南岐路入山,其东高峰片耸,曰白面山。
又南二里,沿东南方的岔路进山,路东高峰呈片状高耸,叫做白面山。
又南二里,渡一桥,湘水之有桥自。
又往南行二里,过一座桥,湘江上有桥从这里开始。
循左山行,南二里,为田心寺。
沿左面的山走,向南二里,是田心寺。
又南一里,古龙王庙。
又向南一里,到古龙王庙。
又南一里,有一石峰峙立东西两界之中,曰海阳山。有海龙庵,在峰南石崖之半。
又南走一里,有一座石峰独立在东面两境之中,叫做海阳山;有个海龙庵,在峰南石崖的半腰上。
海龙庵已为临桂界。
海龙庵已在临桂县境内。
海龙堡在西南一里,东入山五里为季陵,西十五里,过西岭背为龙口桥,东北五里读书岩、白面山,西北十五里庙角,南五里江汇。先是,望白面山南诸峭峰甚奇,问知其下有读书岩,而急于海阳,遂南入古殿,以瓦磨墨录其碑。
海龙堡在西南一里处,向东进山五里是季陵,往西十五里越过西岭的山背是龙口桥,往东北五里是读书岩、白面山,西北十五里是庙角,南边五里是江汇,这以前,望见白面山南面陡峭的群峰非常奇特,间知峰下有个读书岩,可急于去海阳山,便向南进入古殿中,以瓦片磨墨抄录殿中的碑文。
抵海龙虎,日已薄崦嵫,急卸行李于中。
到达海龙庵时,落日已迫近西山,急忙把行李卸在庵中。
乃下山,自东麓绕北至西,入龙母庙,已圮。
于是下山,从东麓的两个洞口绕过北面来到西麓,进人龙母庙,庙已经倒塌了。
即从流水中行,转南,水遂成汇,深者没股。
立即从流水中前行,转向南,水就汇成一股,深处淹没了大腿。
庵下石崖壁立,下临深塘。
庵下方石崖壁立,下临深塘。
由塘南水中行,转东登山。
山南面的水塘有条细细的水流,东面季陵的源头也下流到此处。
入庵,衣裈裤子俱湿,急晚餐而卧以亵衣内衣。是庵始有佛灯。
那么此山还在延伸而过的山脊的北面,水全往北流去,这是湘江的源头。
二十七日晓起,天色仍霁,亟饭。
漓江的源头还在海阳山西边的西岭角。二十七白拂晓起床,天色仍然晴朗,急忙吃了饭。
从东北二里,田心寺,又一里,东入山,又一里,渡双溪桥。
从东北方向走二里,到田心寺,又是一里,向东进山,又一里,越过双溪桥。
又东一里,望一尖峰而登。
又往东一里,望着一座尖尖的山峰上登。
其峰在白面之西,高不及白面,而耸立如建标累塔,途人俱指读书岩在其半,竟望之而趋。
这座山峰在白面山的西面,高处赶不上白面山,可耸立着如同竖起的标杆和层层相叠的高塔,路上的人都指点读书岩在这座山峰的半腰间,竟然望着它快步赶去。
及登岭北坳,望山下水反自北而南,其北皆山冈缭绕,疑无容留处,意水必出洞间。
登到岭北的山坳,望见山下的水流反而自北往南流,水流北面都是山冈缭绕,怀疑没有水容留之处,意料水流必定是从洞中流出来的。
时锐急切于登山,第望高而趋,已而路断,攀崖挽棘而上。
当时急切想登山,只管望着高处赶路,很快路断了,攀着山崖抓着荆棘何上爬。
一里,透石崖之巅,心知已误,而贪于涉巅,反自快也。
一里路,钻到石崖的顶端,心知走错了路,但贪恋于爬上峰顶,反而感到很痛快。
振衣出棘刺中,又扪崖直上,遂出其巅。
从荆棘丛中走出抖了抖衣服,又抓住石崖一直上登,便到了峰顶。
东望白面,可与平揖;南揽巾子,如为对谈。
东望白面山,可以和它平起平坐;向南观览巾子岭,好像是在相对交谈。
久之,仍下北岭之坳,由棘中循崖南转,扪隙践块而上,得峰腰一洞,南向岈然,其内又西裂天窟,吐纳日月,荡漾云霞,以为读书之岩必此无疑;但其内平入三四丈,辄渐隘渐不容身,而其下路复蔽塞,心以为疑。
很久之后,仍旧下到北岭的山坳,由荆棘中沿着山崖向南转,摸着石缝踏着石块而上,在山峰半腰找到一个山洞,洞口向南,十分深邃,洞内又在西边裂开一窟窿露出天空,吞吐日月,荡漾云霞,以为读书岩必定是这里无疑了;但洞内平平进去三四丈,就逐渐狭窄起来,容不下身,而且那下边的路又被遮蔽堵塞了,心里感到很疑惑。
出洞门,望洞左削崖万丈,插霄临渊,上有一石飞突垂空,极似一巨鼠飞空下腾,首背宛然,然无路可扪。
出了洞口,望见洞左陡削的万丈悬崖,上插云霄,下临深渊,上方有一块岩石飞突而出,垂在空中,极似一只巨鼠飞空下跃,头部背部都很逼真,然而无路可以摸到那里。
逐下南麓。回眺巨鼠之下,其崖悬亘,古溜间驳,疑读书岩尚当在彼,复强静闻缘旧路再登。
于是下到南边的山麓,回头眺望巨鼠之下,那里的山崖悬空横亘,石壁间陈旧的水迹斑斑驳驳,怀疑读书岩还是应该在那里,重又强迫静闻沿原路再次上登。
至洞门,觅路无从,乃裂棘攀条,梯悬石而登,直至巨鼠崖之下。
到了洞上,无从找到路,于是分开荆棘抓住枝条,踩着悬空的岩石往上登,直到巨鼠状的悬崖之下。
仰望崖下,又有二小鼠下垂,其巨鼠自下望之,睁目张牙,变成狞面,又如猫之腾空逐前二小鼠者。
仰望悬崖下方,又有两块如小鼠的岩石下垂,那只巨鼠岩从下面去望它,睁大眼睛,张着牙齿,变成狰狞的面孔,又像是猫在腾空追逐前边两只小老鼠的样子。
崖腰有一线微痕可以着足,而下下至南麓,夸耕者已得读书岩之胜。
崖壁半腰上有一线细微的裂痕可以踏脚,而下方仍是峭壁。又在东边有块如一双巨手的岩石作出指路的姿式,手背和拇指,分开合拢的样子都可分辨出来。
耕者云: 岩尚在岭坳之西,当从岭西下,不当从岭东上也。
来到那地方,山腰上的裂痕断了不能前走。于是从原路下到南麓,向耕地的人夸耀已找到读书岩的胜境了。耕地的人说: 读书岩还在山岭坳的西边,应当从岭西下去,不应该从岭东上去的。
乃从麓西溯涧而北,则前所涉溪果从洞中出,而非从涧来者。
于是从山麓向西溯山涧往北走,就见先前涉过的溪流果然从洞中流出来,而不是从山涧里流来的。
望读书岩在水洞上,急登之。
望见读书岩在水洞上方,急忙登上洞。
其洞西向,高而不广,其内垂柱擎盖,骈笋悬莲,分门列户,颇幻而巧。
此洞向西,租高却不宽,洞内石柱下垂如伞盖高举,石笋骄列莲花悬垂,分门列户,十分奇幻而精巧。
三丈之内,即转而北下,坠深墨黑,不可俯视,岂与下水洞通那?
三丈之内,就向北转下去,深坠下去,墨黑一片,不可俯视,莫非是与下边的水洞相通吗?
洞内左壁,有宋人马姓为秦景光大书 读书岩 三隶字。
洞内左壁上,有个姓马的宋代人为秦景光写了 读书岩 三个隶书大字。
其下又有一洞,门张而中浅,又非出水者。
字下边又有户洞,洞口大张可洞很浅,又不是出水的洞。
水从读书岩下石穴涌出,水与口平,第见急流涌溪,不见洞门也。
水从读书岩下边的石穴中涌出,水与洞口平齐,只见急流涌入溪中,望不见洞口。
时已薄午,欲登白面,望之已得其梗概,恐日暮途穷,不遑升堂入室,遂遵白面西麓而南。
此时已接近中午,本打算去登白面山,远望它已得知它的梗概,担心天黑找不到路,顾不上更进一步考察了,便沿着白面山西麓往南走。
二里,过白源山,又二里过季陵路口,始转而西。
二里,路过白源山,又行二里经过季陵的路口,开始转向西走。
一里,随山脉登海阳庵,饭而后行,已下午矣。
一里,顺山脉登上海阳庵,吃饭之后动身,已是下午了。
由海阳山东南过季陵东下,入堂溪桥,遂由塘南循过脊西行,一里,为海阳堡。
从海阳山东南路过季陵向东下行,走到堂溪桥,于是由水塘南边沿延伸过去的山脊往西行,一里,是海阳堡。
由堡西南行,则堡前又分山一支南下,与西山夹而成两界,水俱淙淙南下矣。
由海阳堡向西南行,就见堡前又分出一支山脉向南下延,与西面的山相夹而立成为两边的分界,水流全都徐棕地往南流下去了。
随下一里,则西谷中裂,水破峡而出,又罗姑与西岭夹而成流越之,循水西南下三里,为江汇。
随着水流下山一里,就见西面山谷从中裂开,水流冲破山峡流出来,又有罗姑山与西岭相夹形成的水流,都是漓江的源头。越过水流,沿着流水向西南下走三里,是江汇。
于是水注而南,路转而西,遂西逾一岭,一里,登岭坳。
到了这里水流往南流注,路转向西走,于是往西越过一岭,一里,登上岭坳。
三里,西循岭上行,忽有水自东南下捣成涧,路随之下。
三里,向西沿着岭上走,忽然有流水自东南下捣形成山涧,路随着山涧下行。
又一里,直坠涧底。
又走一里,一直下坠到涧底。
越桥南,其水自桥下复捣峡中,路不能随。
过到桥南,那条水流从桥下又一次下捣到峡中,路不能再跟着它走。
复逾岭一里,乃出山口,又西南行平畴中,二里,抵涧上。
又翻过山岭走一里,这才走出山口,又向西南行走在平旷的田野中,二里,抵达涧上。
乃止宿于黄姓家。
于是停下来住在姓黄的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