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事一
景德中，河北用兵，车驾欲幸澶渊，中外之论不一，独寇忠愍赞成上意。
宋景德年间，在河北发生了战争，宋真宗想亲自到澶渊前线督战，朝廷内外都不赞成，只有寇准赞成皇帝的想法。
乘舆方渡河，虏骑充斥，至于城下，人情恟恟。
皇帝与随行车驾刚刚渡过黄河，敌方的骑兵便蜂拥而至，围到城下，宋人一个个惊恐不安。
上使人微觇準所为，而準方酣寝于中书，鼻息如雷。
皇帝派人暗暗观察寇准在做什么，寇准此时正在中书官署里酣睡，鼾声如雷。
人以其一时镇物，比之谢安。
人们因为寇准当时能够镇定自若、稳定军心，就把他比作东晋时以处变不惊而闻名的谢安。
许怀德为殿帅。尝有一举人，因怀德乳姥求为门客，怀德许之。
许怀德在做殿帅时，曾经有一个举人，通过许怀德的乳母说情，请求做许怀德的门客，许怀德同意了。
举子曳襴拜于庭下，怀德据座受之。
那个举人身着长装在庭下行拜见之礼，许怀德坐在堂上坦然接受。
人谓怀德武人，不知事体，密谓之曰： 举人无没阶之礼，宜少降接也。
别人以为许怀德是一员武将，不懂得礼仪方面的规矩，就悄悄提醒他说： 接见举人虽然不必从台阶上走到底，但也不能这样，你应该稍微往下走几节台阶去受拜。
怀德应之曰： 我得打乳姥关节秀才，只消如此待之！
许怀德却说： 我得到了一个通过奶妈说情的举人，只要这样对他就够了。
郑毅夫自负时名，国子监以第五人选，意甚不平。
郑獬仗着自己小有名气而自负得很，在参加国子监考试时被定为第五名，为此他心里很不服气。
谢主司启词，有 李广事业，自谓无双；杜牧文章，止得第五 之句。
在给主考官的答谢辞中，竟写出了 功业如同李广，自感举世无双；文章可比杜牧，却只得个第五 这样的句子。
又云： 骐骥已老，甘弩马以先之；臣鳌不灵，因顽石之在上。
并且还说： 骏马已经老了，情愿让那些劣马跑到前面去；鳌龙已经不灵了，原来是有顽石压在身上。
主司深衔之。
主考官为此非常忌恨。
他日廷策，主司復为考官，必欲黜落，以报其不逊。
后来到了廷试的时候，那个主考官恰巧又主持考试，发狠一定要让郑獬落榜，以报复他的出言不逊。
有试业似獬者，枉遭斥逐；既而发考卷，则獬乃第一人及第。
凡有试卷内容、风格与郑獬相似的，都枉遭贬斥落榜。不久到了发榜时，郑獬却以第一名及进士第。
又嘉祐中，士人刘几，累为国学第一人。
另外，在宋嘉祐年间，有个叫刘几的士人，多次在国子监考试中得第一名。
骤为怪嶮之语，学者翕然效之，遂成风俗。
他屡屡写出诡谲险怪的文句，学子们纷纷跟着仿效，一时形成了风气。
欧阳公深恶之。
欧阳修非常憎恶这种文风。
会公主文，决意痛惩，凡为新文者一切弃黜。
恰逢由欧阳修来主持考试，于是便下决心狠狠惩治一番，凡是写这种艰涩险怪文章的考生一概不取。
时体为之一变，欧阳之功也，有一举人论曰： 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
因此文风为之一变，这实在是欧阳修的功劳。有个举人在文章中议论道： 天地轧，万物茁，圣人发。
公曰： 此必刘几也。
欧阳修说： 这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刘几！
戏续之曰： 秀才刺，试官刷。
于是戏谑地在其后续写道： 秀才刺，试官刷。
乃以大朱笔横抹之，自首至尾，谓之 红勒帛 ，判大纰缪字榜之。
还用大红笔把文章从头到尾横涂一道，称作 红勒帛 ，批上 大纰缪 三个字张榜公布。
即而果几也。
后来发现这个人果然就是刘几。
復数年，公为御试考官，而几在庭。
过了几年，欧阳修担任廷试考官，发现刘几也来参加考试。
公曰： 除恶务本，今必痛斥轻薄子，以除文章之害。
欧阳修说： 清除邪恶一定要彻底，今天一定要狠狠斥责这些个轻浮学子，以便铲除文坛祸患。
有一士人论曰： 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
发现试卷中有一个人议论道： 主上收精藏明于冕旒之下。
公曰： 吾已得刘几矣。
欧阳修说： 我已经找到刘几了！
既黜，乃吴人萧稷也，是时试《尧舜性仁赋》，有曰： 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
于是就把这个人刷掉了不予录取，可是这个人却是吴地一个叫萧稷的。当时廷试《尧舜性仁赋》，有考生写道： 故得静而延年，独高五帝之寿；动而有勇，形为四罪之诛。
公大称赏，擢为第一人，及唱名，乃刘煇。
欧阳修对此大加赞赏，将这个考生定为第一名。等到公布姓名时，发现这个考生叫刘辉。
人有识之者曰： 此刘几也，易名矣。
有认识刘辉的人告诉欧阳修： 他就是刘几，改名字了。
公愕然久之。
欧阳修委实吃了一惊。
因欲成就其名，小赋有 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 ，公以谓 积 近于学，改为 蕴 ，人莫不以公为知言。
于是欧阳修也就有了成全刘辉名声的想法。刘辉原赋中有 内积安行之德，盖禀于天 的句子，欧阳修认为这当中的 积 字有类似于 学 的意思，就将它改为 蕴 字，没有人不称赞欧阳修精通语言、改得恰当。
王文正太尉局量宽厚，未尝见其怒。
王文正太尉为人宽厚有度量，从未见他发脾气。
饮食有不精洁者，但不食而已。
饮食有不太干净的，他也只是不吃而已。
家人欲试其量，以少埃墨投羹中，公唯啖饭而已。
家人想试试他的度量，以少许锅灰投到肉汤中，他就只吃米饭而已。
问其何以不食羹？曰： 我偶不喜肉。
问他何以不喝汤，他说： 我今天偶尔不喜欢肉。
一日又墨其饭，公视之曰： 吾今日不喜饭，可具粥。
有一天，家人又在他的米饭里弄了点灰，他看到后说： 我今天不想吃饭，可端上点粥来。
其子弟愬于公曰： 庖肉为饔人所私，食肉不饱，乞治之。
他的子弟们曾向他诉说： 厨房的肉叫厨子给私占了，肉吃不饱，请惩治厨子。
公曰： 汝辈人料肉几何？
王公说： 你们每人一天该给的肉是多少？
日： 一斤，今但得半斤食，其半为饔人所廋。
子弟们说： 一斤。现在只能吃到半斤，另外半斤让厨子给藏起来了。
公曰： 尽一斤可得饱乎？
王公说： 给足你们一斤可以吃饱吗？
曰： 尽一斤固当饱。
子弟们说： 给足一斤当然可以吃饱。
曰： 此后人料一斤半可也。
王公曰： 今后每人一天可以给你们一斤半。
其不发人过皆类此。
他不愿揭发别人的过失都像这例子。
尝宅门坏，主者彻屋新之。暂于廊庑下启一门以出入。
他宅子的大门曾坏了，管家拆除门房新修，暂时从门廊下开了一个侧门出入。
公至侧门，门低，据鞍俯伏而过，都不问。
王公至侧门，门太低，就在马鞍上伏下身子过去，什么都不问。
门毕，復行正门，亦不问。
大门修好了，再从正门走，他也还是什么都不问。
有控马卒，歳满辞公，公问： 汝控马几时？
有个牵马的兵卒，服役期满向王公辞行，王公问： 你牵马多长时间了？
曰： 五年矣。
兵卒说： 五年了。
公曰： 吾不省有汝。
王公说： 我怎么不记得有你？
既去，復呼回曰： 汝乃某人乎？
兵卒转身离去时，王公又把他唤了回来，说： 你是某某吧？
于是厚赠之。
于是赠送他不少财物。
乃是逐日控马，但见背，未尝视其面；因去见其背，方省也。
原来是兵卒每日牵马，王公只看见他的背，不曾看过他的脸；当兵卒离去时又看到他的背，这才省悟过来。
李士衡为馆职，使高丽，一武人为副。
李士衡为馆职时，出使高丽，一武人为副使。
高丽礼币赠遗之物，士衡皆不关意。一切委于副使。
高丽赠送给他们的礼品和其他物品，士衡都不在意，一切都让副使去管。
时船底疏漏，副使者以士衡所得缣帛藉船底，然后实已物，以避漏湿。
当时船底不严密，有些渗水，做副使的人就把高丽送给士衡的丝织品垫在船底，然后把自己所得的礼品放在上面，以防备被渗水打湿。
至海中，遇大风，船欲倾覆，舟人大恐，请尽弃所载，不尔，船重必难免。
到了海上，遇到大风，船将要倾覆。驾船的人大为恐慌，请求把船上所载的物品全部弃掉，不然船太重，必难免沉船一死。
副使仓惶，悉取船中之物投之海中，更不暇拣择。
副使仓皇不知所措，即取船中的财物投进海里，也来不及挑选。
约投及半，风息船定。
约投了一半，风停了，船又稳定下来。
既而点检所投，皆副使之物。士衡所得在船底。一无所失。
随即点检所投，发现都是副使的物品，士衡所得礼物在船底，一无所失。
旧制：天下贡举人到阙。悉皆入对，数不下三千人，谓之群见。
本朝旧例，天下参加贡举的举人到京城应试，全都一起受到皇上的接见，总数不下三千人，被称为 群见 。
远方士皆未知朝廷仪范，班列纷错，有司不能绳勒。见之日，先设禁围于著位之前，举人皆拜于禁围之外，盖欲限其前列也。
边远地区的士人都不懂朝廷的礼仪规范，列班排队纷然杂乱，有关部门不能控制，于是在皇上接见的当天，先设围栏于举人的站位之前，举人都在围栏之外行拜礼。
至有更相抱持，以望黼座者。
这本来是想限制前面的行列向前挤，结果导致后面的人更互相抱持，以求能看到皇上。
有司患之，近歳遂止令解头入见，然尚不减数百人。
有关部门头疼这种局面，所以近年就只让解头入见，然而仍不下数百人。
嘉祐中。余忝在解头，别为一班，最在前列。目见班中唯从前一两行稍应拜起之节，自余亦终不成班缀而罢，每为閤门之累。
嘉祐年间，我有幸在解头之列，另被分到一队，站在最前列，亲眼看到班中只有前一两行稍能随着礼仪人员的赞呼行拜礼，其余还是终不能连缀成班而罢。
常言殿庭中班列不可整齐者，唯有三色，谓举人、蕃人、骆驼。
这事常为閤门司的牵累，曾说殿庭中的班列无法整齐的只有三种，这就是举人、外邦人和骆驼。
孙之翰，人尝与一砚，直三十千。
有人曾送孙之翰一方砚台，据说值三十千钱。
孙曰： 砚有何异，而如此之价也？
孙说： 这砚台有何特别之处，而值这么多钱？
客曰： 砚以石润为贵，此石呵之则水流。
这人说： 砚台以石料的润泽为贵，对着石料呵口气，就会有水在上面流。
孙曰： 一日呵得一担水，才直三钱，买此何用？
孙说： 一日呵得一担水，才值三钱，买这玩意儿何用？
竟不受。
竟不接受。
王荆公病喘，药用紫团山人参，不可得。
王荆公有哮喘病，用药需要紫团山人参，买不到。
时薛师政自河东还，适有之，赠公数两，不受。
其时薛师政自河东还朝，正好有这药，就送给荆公几两，荆公不接受。
人有劝公曰： 公之疾非此药不可治，疾可忧，药不足辞。
有人劝荆公说： 您的病，非这药不能治。病是可忧虑的，这点药物不值得推辞。
公曰： 平生无紫团参，亦活到今日。
荆公曰： 平生没有紫团参，也活到今天。
竟不受。
竟不接受。
公面黧黑，门人忧之，以问医。
荆公脸面有些黑黄，门人忧虑，去问医生。
医曰： 此垢汗，非疾也。
医生说： 这是污垢，不是疾病。
进澡豆令公颒面。公曰： 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门生送澡豆叫荆公洗脸，荆公说： 天生黑于予，澡豆其如予何？
王子野生平不茹荤腥，居之甚安。
王质这个人一辈子不吃荤食，生活得十分安逸。
淮南孔旻，隐居笃行，终身不仕，美节甚高。
淮南的孔旻隐居汝州，为人惇厚仁慈，终身不愿做官，节操美好而高洁。
尝有窃其园中竹，旻愍其涉水冰寒，为架一小桥渡之。
曾有人去偷他家园子里的竹子，孔旻怜悯偷竹子的人要涉水来去太冷了，就架起一座小桥让其顺利通过。
推此则其爱人可知。
由此可以推知孔旻的仁爱之心。
然余闻之，庄子妻死，鼓盆而歌。
不过我听说，庄子的妻子死了，敲起盆子唱起歌来。
妻死而不辍鼓可也，为其死而鼓之，则不若不鼓之愈也。
妻子死了而不中止敲盆子是可以的，但如果是因为妻子死了而敲，反而不如不敲的好。
犹邴原耕而得金，掷之墙外，不若管宁不视之愈也。
就像邴原耕地时看到一块金子，捡起来以后再扔出墙外，反倒不如管宁那样看都不看的好。
郭进有材略，累有战功。
郭进有干材谋略，屡立战功，曾为邢州刺史。
尝刺邢州，今邢州城乃进所筑，其厚六丈，至今坚完；铠仗精巧，以至封贮亦有法度。
现在的邢州城即郭进所筑，城墙厚六丈，至今坚固完好。城中铠甲兵器精致，以至封存贮备也有制度。
进于城北治第，既成，聚族人宾客落之，下至土木之工皆与。
郭进在城北建宅第，施工结束后，聚集族人和宾客举行落成之礼，下至土工、木工都参加。
乃设诸工之席于东庑，群子之席于西庑。
于是设工人的宴席于东庑，儿子们的宴席于西庑。
人或曰： 诸子安可与工徒齿？
有人说： 诸公子怎么能与工匠并列？
进指诸工日： 此造宅者。
郭进指着工人们说： 这些是造宅子的人。
指诸子曰： 此卖宅者，固宜坐造宅者下也。
又指着儿子们说： 这些是卖宅子的人，当然应该坐在造宅子的人之下。
进死，未几果为他人所有。今资政殿学土陈彦升宅，乃进旧第东南一隅也。
郭进死后没多久，他的宅子果然为他人所有，现在资政殿学士陈彦升的宅子，就是郭进旧府第的东南角。
真宗皇帝时，向文简拜右仆射，麻下日，李昌武为翰林学士，当对。
真宗皇帝时，向文简拜右仆射。任命书下达之日，李昌武为翰林学士，正当入对皇上。
上谓之曰： 朕自即位以来，未尝除仆射，今日以命敏中，此殊命也，敏中应甚喜。
皇上对他说： 朕自即位以来，未尝除授仆射之官。今天任命敏中为此官，这是不寻常的任命，敏中应该很高兴。
对曰： 臣今自早候对，亦未知宣麻，不知敏中何如？
昌武回答说： 臣今天从一大早就等候入对，也不知道宣布任命诏书的事，不知敏中现在是什么情况。
上曰： 敏中门下，今日贺客必多。
皇上说： 敏中门下，今天祝贺的客人一定不少。
卿往观之，明日却对来，勿言朕意也。
您去看看，明天再来告诉我，不要说是朕的意思。
昌武候丞相归，乃往见。
昌武等丞相回府，就去见他。
丞相谢客，门阑，俏然已无一人。
丞相正谢绝客人，门栏内悄无一人。
昌武与向亲，径入见之。
昌武与向公亲近，径直入府中见他。
徐贺曰： 今日闻降麻，士大夫莫不欢慰，朝野相庆。
说了会话，才慢慢祝贺说： 今天听说降麻，士大夫莫不欢喜欣慰，朝野相庆。
公但唯唯。
向公不表态，只是唯唯诺诺地漫应着。
又曰： 自上即位，未尝除端揆。
昌武又说： 自皇上即位以来，未尝除授仆射，这是不同寻常的任命。
此非常之命，自非勋德隆重，眷倚殊越，何以至此？
除非功勋德望隆重，皇上眷顾依靠不同一般，又怎能有这样的任命？
公復唯唯，终未测其意，又历陈前世为仆射者勋劳德业之盛，礼命之重，公亦唯唯，卒无一言。
向公还是不置可否地漫应着，昌武到底揣摩不透他的心情。昌武又力陈前世为仆射者的勋劳德业之盛、礼遇受命之重，向公仍然唯唯不做声，最终也没有一句反映他心情的话。
既退，復使人至庖厨中，问 今日有无亲戚宾客、饮食宴会？
昌武出来以后，又让人到向公的厨房中，问今天有没有亲戚朋友的饮食宴会，也寂静无一人。
亦寂无一人，明日再对，上问： 昨日见敏中否？
第二天昌武再入对，皇上问： 昨天见到敏中了吗？
然密院题名记：天禧元年二月，王钦若加仆射。
昌武回答说： 见到了。 皇上又问： 敏中的心情怎样？
晏元献公为童子时，张文节荐之于朝廷，召至阙下。
昌武就详细地回答了他所见到的情况。皇上笑笑说： 向敏中大耐官职。 晏元献公还是童子时，张文节就把他推荐给朝廷，召至京城。
适值御试进士，便令公就试。
正好赶上殿试进士，皇上便令晏公就试。
公一见试题，曰： 臣十日前已作此赋，有赋草尚在，乞别命题。
晏公一见试题，就说： 我十天前已作过此赋，有赋的草稿还在，请另外命题。
上极爱其不隐。
皇上极喜欢他的不隐瞒。
及为馆职时，天下无事，许臣寮择胜燕饮。
等到晏公为馆职，当时天下太平，允许各部门臣僚同事选择胜地聚会宴饮。
当时侍从文馆士大夫为燕集，以至市楼酒肆，往往皆供帐为游息之地。
当时文馆的侍从士大夫各为宴集，以至街市楼堂酒肆，往往都供设帷帐成为游乐憩息之所。
公是时贫甚，不能出，独家居，与昆弟讲习。
宴公是时贫困异常，不能出游，独自在家中与兄弟们讲学读书。
一日选东宫官，忽自中批除晏殊。
有一天，朝廷选东宫官，忽然宫中传出皇上的批示，授晏殊为此官。
执政莫谕所因，次日进覆，上谕之曰： 近闻馆阁臣寮，无不嬉游燕赏，弥日继夕。唯殊杜门，与兄弟读书。
执政大臣不明白其中的缘由，第二天入见皇上核实，皇上解释说： 近来听说馆阁臣僚无不嬉戏游乐、宴会赏景，流连尽日又继以夜晚，只有晏殊闭门不出而与兄弟们读书。
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
如此谨厚，正可为东宫官。
公既受命，得对，上面谕除授之意，公语言质野，则曰： 臣非不乐燕游者，直以贫，无可为之。
晏公既受命为此职，得以入见皇上，皇上当面向他说明除授他为东宫官的用意。晏公语言质朴，就说： 臣并非不喜欢宴集游乐，仅仅是因为贫困，没有游乐的条件。
臣若有钱，亦须往，但无钱不能出耳。
臣要是有钱，也会参加，只是无钱不能出门。
上益嘉其诚实，知事君体，眷注日深。
皇上更欣赏他的诚实，认为他懂得事君的大体，眷顾关注日益深厚。
仁宗朝，卒至大用。
到仁宗朝他终于获得重用。
石曼卿喜豪饮，与布衣刘潜为友。
石曼卿嗜酒而喜欢豪饮，与平民刘潜为友。
尝通判海州，刘潜来访之，曼卿迎之于石闼堰，与潜剧饮。
在曼卿为海州通判时，刘潜曾去拜访他，他到石闼堰迎接，遂与刘潜痛饮。
中夜酒欲竭，顾船中有醋斗余，乃倾入酒中并饮之。
半夜酒要喝光了，他见船中有一斗多的醋，就倒入酒中，一并饮了起来。
至明日，酒醋俱尽。
到第二天，酒和醋都喝了个光。
每与客痛饮，露发跣足，着械而坐。谓之 囚饮 。饮于木杪，谓之 巢饮 。以束之，引首出饮，復就束，谓之 鳖饮 。
他每与客人痛饮，或披散着头发赤着脚，自戴枷锁而就座，称之为 囚饮 ；或爬到树梢上喝酒，称之为 巢饮 ；或用禾秸把身子捆起来，伸出头喝酒，喝完一杯再把头缩回去，称之为 鳖饮 。
其狂纵大率如此。
其狂荡放纵大都像这样子。
廨后为一庵，常卧其间，名之日 扪虱庵 。
他的官署后面有个小庙，他常常躺在那里，名之为 扪虱庵 。
未尝一日不醉。
没有一日不醉。
仁宗爱其才，尝对辅臣言，欲其戒酒，延年闻之。
仁宗爱惜其才能，曾对辅政大臣说，希望延年戒酒。
因不饮，遂成疾而卒。
延年闻知，就不再饮酒，竟因此成疾而卒。
朝士刘廷式，本田家。
朝廷命官刘廷式本为农家子。
邻舍翁甚贫，有一女，约与廷式为婚。
邻居家老翁很贫穷，有一个女儿，与廷式约为婚姻。
后契阔数年，廷式读书登科，归乡闾。访邻翁，而翁已死；女因病双瞽，家极困饿。
后离别多年，廷式读书考中进士科，回乡里寻访邻家老人而老人已去世，其女儿也因病而双目失明，家中极为困苦饥荒。
廷式使人申前好，而女子之家辞以疾，仍以佣耕，不敢姻士大夫。
廷式托人到邻家重申以前的婚约，而女子的家人以女子的疾病推辞，且以为靠佣耕为生的人家，也不敢与士大夫通婚姻。
廷式坚不可， 与翁有约，岂可以翁死子疾而背之？
廷式坚持不退婚，以为先前与老人有约定，怎么能因为老人去世、女儿有疾病就违背婚约呢？
卒与成婚。
最后还是与她成了婚。
闺门极雍睦，其妻相携而后能行，凡生数子。
婚后夫妻关系极为和睦，他妻子要搀扶着才能行走，生了几个孩子。
廷式尝坐小谴，监司欲逐之，嘉其有美行，遂为之阔略。
廷式曾因过错而当小有贬谪，监司本欲罢其官，因赞赏他的美德行事，遂宽免了他。
其后廷式管干江州太平宫而妻死，哭之极哀。
后来廷式管理江州太平宫而妻子去世，他哭得很哀伤。
苏子瞻爱其义，为文以美之。
苏轼欣赏他的行义，曾专门撰文给以表彰。
京ICP备2021003525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