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重丁
石璧谋
石璧谋
桓公曰: 寡人欲西朝天子而贺献不足,为此有数乎?
桓公说: 我想西行朝拜天子而贺献费用不足,解决这个问题有办法么?
管子对曰: 请以令城阴里,使其墙三重而门九袭。
管仲回答说: 请下令在阴里筑城,要求有三层城墙,九道城门。
因使玉人刻石而为璧,尺者万泉,八寸者八千,七寸者七千,珪中四千,瑗中五百。
利用此项工程使玉匠雕制石壁,一尺的定价为一万钱,八寸的定为八干,七寸的定为七干,石珪值四千,石瑗值五百。
璧之数已具,管子西见天子曰: 弊邑之君欲率诸侯而朝先王之庙,观于周室。请以令使天下诸侯朝先王之庙,观于周室者,不得不以彤弓石璧。
石莹如数完成后,管仲就西行朝见天子说: 敝国之君想率领诸侯来朝拜先王宗庙,观礼于周室,请发布命令,要求天下诸侯凡来朝拜先王宗庙并观礼于周室的,都必须带上彤弓和石壁。
不以彤弓石璧者,不得入朝。
不带彤弓石壁者不准入朝。
天子许之曰: 诺。
周天子答应说: 可以这样做。
号令于天下。
便向天下各地发出了号令。
天下诸侯载黄金珠玉五谷文采布泉输齐以收石璧。
天下诸侯都运载着黄金、珠玉、粮食、彩绢和布帛到齐国来购买石壁。
石璧流而之天下,天下财物流而之齐。
齐国的石壁由此流通于天下,天下的财物归于齐国。
故国八岁而无籍,阴里之谋也。
所以,齐国八年没有征收赋税,就是这个阴里之谋的作用。
菁茅谋
菁茅谋
桓公曰: 天子之养不足,号令赋于天下则不信诸侯,为此有道乎?
桓公曰: 天子之养不足,号令赋于天下则不信诸侯,为此有道乎?
管子对曰: 江淮之间有一茅而三脊母至其本,名之曰菁茅。
管子对曰: 江淮之间有一茅而三脊母至其本,名之曰菁茅。
请使天子之吏环封而守之。
请使天子之吏环封而守之。
夫天子则封于太山、禅于梁父。
夫天子则封于太山、禅于梁父。
号令天下诸侯曰: 诸从天子封于太山、禅于梁父者,必抱菁茅一束以为禅籍。
号令天下诸侯曰: 诸从天子封于太山、禅于梁父者,必抱菁茅一束以为禅籍。
不如令者不得从。
不如令者不得从。
天子下诸侯载其黄金。
天子下诸侯载其黄金。
争秩而走,江淮之菁茅坐长而十倍,其贾一柬而百金。
争秩而走,江淮之菁茅坐长而十倍,其贾一柬而百金。
故天子三日即位,天下之金四流而归周若流水。
故天子三日即位,天下之金四流而归周若流水。
故周天子七年不求贺献者,菁茅之谋也。
故周天子七年不求贺献者,菁茅之谋也。
桓公曰: 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之富商蓄贾称贷家,以利吾贫萌、农夫,不失其本事。
桓公说: 我需要办理的事情很多,只好派官向富商蓄贾和高利贷者征收赋税,来帮助贫民和农夫维持农事。
反此有道乎?
但若改变这种办法,还有别的出路么?
管子对曰: 唯反之以号令为可耳。
管仲回答说: 只有运用号令来改变这种办法才行。
桓公说: 行事奈何?
桓公说: 具体做法如何?
管子对曰: 请使宾胥无驰而南,隰朋驰而北,宁戚驰而东,鲍叔驰而西。
管仲回答说: 请把宾须无派到南方,隰朋派到北方,宁戚到东方,鲍叔到西方。
四子之行定,夷吾请号令谓四子曰: 子皆为我君视四方称贷之间,其受息之氓几何千家,以报吾。
四人的派遣一定下来,我就对他们宣布号令说: 你们都去为国君调查四方各放贷地区的情况,调查那里负债的人有多少于家,回来向我报告。
鲍叔驰而西,反报曰: 西方之氓者,带济负河,菹泽之萌也。
鲍叔驰到了西方,回来报告说: 西部的百姓,是住在济水周围、大海附近、草泽之地的百姓。
渔猎取薪蒸而为食。
他们以渔猎打柴为生。
其称贷之家多者千钟,少者六、七百钟。
那里的高利贷者多的放债有干钟粮食,少的有六、七百钟。
其出之,钟也一钟。
他们放债,一借出一钟粮食收利一钟。
其受息之萌九百余家。
那里借债的贫民有九百多家。
宾胥无驰而南。反报曰: 南方之萌者,山居谷处,登降之萌也。
宾须无驰车去了南方,回来报告说: 南方的百姓,是住在山上谷中、登山下谷的百姓。
上斫轮轴,下采杼栗,田猎而为食。
他们以砍伐木材,采摘橡栗,并从事狞猎为生。
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
那里的高利贷者多的放债有一千万,少的有六、七百万。
其出之,中伯伍也。其受息之萌八百余家。
他们放债,利息柑当百分之五十。那里借债的贫民有八百多家。
宁戚驰而东。反报曰: 东方之萌,带山负海,若处,上断福,渔猎之萌也。
宁戚驰车去了东方,回来报告说; 东方的百姓,是居山靠海,地处山谷,上山伐木,并从事渔猎的百姓。
治葛缕而为食。
他们以纺织葛藤粗线为生。
其称贷之家棗丁、惠、高、国,多者五千钟,少者三千钟。
那里的高利贷者有丁、惠、高、国四家,多的放债有五干钟粮食,少的有三干钟。
其出之,中钟五釜也。
他们放债,是借出一钟粮食,收到五釜。
其受息之萌八、九百家。
那里借债的贫民有八、九百家。
隰朋驰而北。反报曰: 北方之萌者,衍处负海,煮泲水为盐,梁济取鱼之萌也。
隐朋驰车到了北方,回来报告说: 北方的百姓,是住在水泽一带和大海附近,从事煮盐或在济水捕鱼的百姓。
薪食。
他们也依靠打柴为生。
其称贷之家多者千万,少者六、七百万。
那里的高利贷者,多的放债有一千万,少的有六、七百万。
其出之,中伯二十也。
他们放债,利息相当百分之二十。
受息之萌九百余家。
那里借债的贫民有九百多家。
凡称贷之家出泉三千万,出粟三数千万钟,受子息民三万家。
上述所有高利贷者,共放债三千万钱,三千万钟左右的粮食。借债贫民三千多家。
四子已报,管子曰: 不弃我君之有萌中一国而五君之正也,然欲国之无贫,兵之无弱,安可得哉?
四位大臣报告完毕,管仲说: 不料我国的百姓等于一国而有五个国君的征敛,这样还想国家不穷,军队不弱,怎么可能呢?
桓公曰: 为此有道乎?
桓公说: 有办法解决么?
管子曰: 惟反之以号令为可。
管仲说: 只有运用号令来改变这种情况才行。
请以令贺献者皆以鐻枝兰鼓,则必坐长什倍其本矣,君之栈台之职亦坐长什倍。
请命令前来朝拜贺献的,都须献来织有 枝兰鼓 花纹的美锦,美锦的价格就一定上涨十倍。君上在 栈台 所藏的同类美锦,也会涨价十倍。
请以令召称贷之家,君因酌之酒,太宰行觞。
再请下令召见高利贷者,由君上设宴招待。
桓公举衣而问曰: 寡人多务,令衡籍吾国。
太宰敬酒后,桓公便提衣起立而问大家: 我需要办理的事情很多,只好派官在国内收税。
闻子之假贷吾贫萌,使有以终其上令。
听说诸位曾把钱、粮借给贫民,使他们得以完成纳税任务。
寡人有鐻枝兰鼓,其贾中纯万泉也。愿以为吾贫萌决其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
我藏有 枝兰鼓 花纹的美锦,每正价值万钱,我想用它来为贫民们偿还本息,使他们免除债务负担。
称贷之家皆齐首而稽颡曰: 君之忧萌至于此!请再拜以献堂下。
高利贷者都将俯首下拜说: 君上如此关怀百姓,请允许我们把债券捐献于堂下就是了。
桓公曰: 不可。
桓公再说: 那可不行。
子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决芸。寡人之德子无所宠,若此而不受,寡人不得于心。
诸位使我国贫民春得以耕,夏得以耘,我感谢你们,无所奖励,这点东西都不肯收,我心不安。
故称贷之家曰皆: 再拜受。
这样,高利贷者们都会说: 我们再拜接受了。
所出栈台之织未能三千纯也,而决四方子息之数,使无券契之责。
国家拿出栈台的织锦还不到三千纯,便清偿了四方贫民的本息,免除了他们的债务。
四方之萌闻之,父教其子,兄教其弟曰: 夫垦田发务,上之所急,可以无庶乎?
四方贫民听到后,一定会父告其子,兄告其弟说: 种田除草,是君主的迫切要求,我们还可以不用心么?
君之忧我至于此!
国君对我们的关怀一至于此!
此之谓反准。
这套办法就叫作 反准 的措施。
管子曰: 昔者癸度居人之国,必四面望于天下,天下高亦高。
管仲说: 从前癸度到一个国家,一定要从四面八方调查外国情况,天下各国物价高,本国也应高。
天下高我独下,必失其国于天下。
如果各国物价高而本国独低,必然被天下各国把本国吞掉。
桓公曰: 此若言曷谓也?
桓公说: 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管子对曰: 昔莱人善染。练茈之于莱纯锱,緺绶之于莱亦纯锱也。
管仲回答说: 从前莱国擅长染色工艺,紫色的绢在莱国的价钱一纯只值一销金子,紫青色的丝绦也是一纯值一锱金子。
其周中十金。
而在周地则价值十斤黄金。
莱人知之,闻纂茈空。
莱国商人知道后,很快把紫绢收购一空。
周且敛马作见于莱人操之,莱有推马。
周国却拿出票据作为抵押,从莱国商人手里把紫绢收购起来,莱国商人只握有等于货币的票据。
是自莱失纂茈而反准于马也。
这是莱国自己失掉了收集起来的紫绢,而只好用票据收回钱币了。
故可因者因之,乘者乘之,此因天下以制天下。
因此,可以利用就要利用,可以掌握就要掌握,这就是周人利用外国来控制外国的情况。
此之谓国准。
这也叫作国家的平准措施。
桓公曰: 齐西水潦而民饥,齐东丰庸而粟贱,欲以东之贱被西之贵,为之有道乎?
桓公说: 齐国西部发生水灾而人民饥荒,齐国东部五谷丰足而粮价低廉。想用东部的粮价低廉来补助西部的粮价昂贵,有办法么?
管子对曰: 今齐西之粟釜百泉,则鏂二十也。
管仲回答说: 现在西部的粮价每釜百钱,每枢就是二十钱。
齐东之粟釜十泉,则鏂二钱也。
东部的粮食每釜十钱,每钅区只是二钱。
请以令籍人三十泉,得以五谷菽粟决其籍。
请下令向每一口人征税三十钱,并要用粮食来缴纳。
若此,则齐西出三斗而决其籍,齐东出三釜而决其籍。
这样,齐国西部每人出粮三斗就可以完成,齐国东部则要拿出三釜。
然则釜十之粟皆实子仓廪,西之民饥者得食,寒者得衣;无本者予之陈,无种者予之新。
那么,一釜仅卖十钱的齐东粮食就全都进入国家粮仓了。西部的百姓也就可以饥者得食,寒者得衣,无本者国家贷予陈粮,无种者国家贷予新粮了。
若此,则东西之相被,远近之准平矣。
这样,东西两地得以相互补助,远近各方也就得到调节了。
桓公曰, 衡数吾已得闻之矣,请问国准。
桓公说: 平衡供求的理财方法我已经知道了,请问关于国家的平准措施。
管子对曰: 孟春且至,沟渎阮而不遂,溪谷报上之水不安于藏,内毁室屋,坏墙垣,外伤田野,残禾稼。
管仲回答说: 初春一到,沟渠堵塞不通,溪谷堤坝里的水泛滥成灾,内则毁坏房屋、墙垣,外则损害囚地、庄稼。
故君谨守泉金之谢物,且为之举。
因此,国家应注意百姓为上交水利费用而抛卖的物资,并把它收购起来。
大夏,帷盖衣幕之奉不给,谨守泉布之谢物,且为之举。
夏季,兵车的帷盖衣幕供应不足。国家应注意百姓为上交布帛而抛卖的物资,并把它收购起来。
大秋,甲兵求缮,弓弩求弦,谨丝麻之谢物,且为之举。
秋季,盔甲兵器要修缮,弓弩要上弦。国家要注意百姓为上交丝麻而抛卖的物资,并把它收购起来。
大冬,任甲兵,粮食不给,黄金之赏不足,谨守五谷黄金之谢物,且为之举。
冬季,雇人做盔甲兵器,粮食供应不足,黄金赏赐不足,国家应注意百姓为上交粮食、黄金而抛卖的物资,并把它收购起来。
已守其谢,富商蓄贾不得如故。
国家把这些物资掌握起来以后,富商蓄贾就无法施其故技了。
此之谓国准。
这就是国家的平准措施。
龙斗于马谓之阳,牛山之阴。
龙在马渎南面、牛山北面博斗。
管子入复于桓公曰: 天使使者临君之郊,请使大夫初饬、左右玄服天之使者乎!
管仲向桓公报告说: 上天派使者来到城郊,请让大夫穿上黑服,左右随员也穿上黑服,去迎接天使好了!
天下闻之曰: 神哉齐桓公,天使使者临其郊。
天下各国听到以后说: 神哉,齐桓公,上天都派使者来到他的城郊!
不待举兵,而朝者八诸侯。
还没有等到齐国动兵,来朝者就有八国诸侯。
此乘天威而动天下之道也。
这就是利用天威来震动天下各国的办法。
故智者役使鬼神而愚者信之。
可见,智者可以役使鬼神而愚者信之。
桓公终神,管子入复桓公曰: 地重,投之哉兆,国有恸。
桓公祭神完毕,管仲向桓公报告说: 地震是瘟疫的先兆。国家会发生不幸。
风重,投之哉兆。
发生风暴,也是瘟疫的先兆。
国有枪星,其君必辱;国有彗星,必有流血。
国家若出现枪星,其国君必将受辱;若出现慧星,必然有流血之事。
浮丘之战,彗之所出,必服天下之仇。
浮丘战役,慧星就曾出现,因而必须对付天下的敌人。
今彗星见于齐之分,请以令朝功臣世家,号令于国中曰: 彗星出,寡人恐服天下之仇。请有五谷菽粟布帛文采者,皆勿敢左右。
现在慧星又出现在齐国地界,请下令召集功臣世家,并向全国发布号令说: 现在慧星出现,我恐怕又要出兵对付天下的仇敌,存有五谷寂米、布帛彩绢的人家,都不得私自处理。
国且有大事,请以平贾取之。
国家将有战事,要按照平价由国家收购。
功臣之家、人民百姓皆献其谷菽粟泉金,归其财物,以佐君之大事。
功臣之家和居民百姓都把他们的粮食、钱币与黄金呈献出来,无偿提供他们的财物来支援国家大事。
此谓乘天灾而求民邻财之道也。
这乃是利用天的灾异求取民财的办法。
桓公曰: 大夫多并其财而不出,腐朽五谷而不散。
桓公说: 许多大夫都隐藏他们的财物而不肯提供出来,粮食烂了也不肯散给贫民。
管子对曰: 请以令召城阳大夫而请之。
管仲回答说: 请下令召见城阳大夫并对他进行谴责。
桓公曰: 何哉?
桓公说: 怎样对他谴责呢?
管子对曰: 城阳大夫,嬖宠被絺,鹅骛含余,齐钟鼓之声,吹笙篪,同姓不入,伯叔父母远近兄弟皆寒而不得衣,饥而不得食。
管仲回答说: 这样讲: 城阳大夫,你姬妾穿着高贵的衣服,鹅鸭有吃不完的剩食,鸣钟击鼓,吹笙奏篪,同姓进不了你的家门,伯叔父母远近兄弟也都寒不得衣,饥不得食。
子欲尽忠于寡人,能乎?故子毋复见寡人。
你这样还能尽忠于我么?你再也不要来见我了。
灭其位,杜其门而不出。
然后免掉他的爵位,封禁门户不许他外出。
功臣之家皆争发其积藏,出其资财,以予其远近兄弟。
这样一来,功臣之家都争着动用积蓄,拿出财物来救济远近兄弟。
以为未足,又收国中之贫病孤独老不能自食之萌,皆与得焉。
这还感到不够,又收养国内的贫、病、 孤、独、老年等不能自给的人,使之得有生计。
故桓公推仁立义、功臣之家兄弟相戚,骨肉相亲,国无饥民。
所以,桓公推仁行义,功臣世家也就兄弟关心,骨肉亲爱,国内没有饥饿的人民了。
此之谓缪数。
这就叫作 缪术 。
桓公曰: 峥丘之战,民多称贷负子息,以给上之急,度上之求。
桓公说: 睁丘那次战役,许多百姓都借债负息,以此来满足国家的急需,交上国家的摊派。
寡人欲复业产、此何以洽?
我想恢复他们的生产,这应当如何解决?
管子对曰: 惟缪数为可耳。 桓公曰: 诺。
管仲回答说: 只有实行 缪术 才可以。 桓公说: 好。
令左右州曰, 表称贷之家,皆垩白其门而高其闾。 州通之师执折箓曰: 君且使使者。
便命令左右各州说: 要表彰那些放债的人家,把他们的大门一律粉刷,把他们的里门一律加高, 州长又报告乡师并拿着放债人的名册说: 国君将派遣使者下来拜问。
桓公使八使者式璧而聘之,以给盐菜之用。
桓公果然派八名使者送来玉壁来聘问,谦说给一点微薄的零用。
称贷之家皆齐首稽颡而问曰: 何以得此也?
放债者俯首叩头而询问说: 我们为什么得此厚礼呢?
使者曰: 君令曰: 寡人闻之《诗》曰:恺悌君子,民之父母也。
使者说: 君令这样讲: 寡人听到《诗经》说:和易近人的君子,是人民的父母。
寡人有峥丘之战,吾闻子假贷吾贫萌,使有以给寡人之急,度寡人之求,使吾萌春有以倳耜,夏有以决芸,而给上事,子之力也。
寡人曾遇到峥丘的战役。听说你们借债给贫民,让他满足了我的急用,交上了我的摊派。使我的贫民春能种,夏能耘,而供给国家需要,这是你们的功绩。
是以式璧而聘子,以给盐菜之用。
所以带着各种玉壁来送给你们,作为微薄的零用。
故子中民之父母也。
你们真是等于百姓的父母了。
称贷之家皆折其券而削其书,发其积藏,出其财物,以赈贫病,分其故赀,故国中大给,峥丘之谋也。此之谓缪数。
放债的人家都就此毁掉了债券和借债文书,献出他们的积蓄,拿出他们的财物,贩济贫病百姓。既然分散了他们积累的资财,故全国大大丰足起来,这都是峥丘之谋的作用。这个也叫作 缪数 。
桓公曰: 四郊之民贫,商贾之民富,寡人欲杀商贾之民以益四郊之民,为之奈何? 管子对曰: 请以令决洛之水,通之杭庄之间。 桓公曰: 诺。
桓公说: 农民穷,商人富,我想要削减商人财利以增补农民,应该怎么办? 管仲回答说: 请下令疏通洼地积水,使它流进两条平行大街的中间地区。 桓公说: 可以。
行令未能一岁,而郊之民殷然益富,商贸之民廓然益贫。
行令不到一年,农民果然逐步富裕起来,商人果然逐步贫穷了。
桓公召管子而问曰: 此其故何也?
桓公召见管仲询问说: 这是什么原因呢?
管子对曰: 洛之水通之杭庄之间,则屠酤之汁肥流水,则蚊虻巨雄、翡燕小鸟皆归之,宜昏饮,此水上之乐也。
管仲回答说: 疏通洼地的积水,使它流进两条大街中间,屠户和酒馆的油水就都流到水里来,蚊母鸟那样的大鸟和弱燕那样的小鸟全都飞集此处,宜于黄昏饮酒,这简直是一种水上的行乐。
贾人蓄物而卖为雠,买为取,市未央毕,而委舍其守列,投蚊虵巨雄;新冠五尺请挟弹怀丸游水上,弹翡燕小鸟,被于暮。
商人带着货物,销售则急于脱手,收购则急于买进,买卖未完而提早结束,离开货摊,捕捉蚊母之类的大鸟去了。刚成年的青年,也都争先恐后地挟弹怀丸往来于水上,弹打翡翠、燕子一类小鸟,直到夜暮方休。
故贱卖而贵买,四郊之民卖贱,何为不富哉?
因此就出现商人贱卖贵买的局面。农民则相应卖贵而买贱,怎能不富呢?
商贾之人,何为不贫乎?
商人又怎能不穷呢? 桓公说: 好。
桓公曰: 善。 桓公曰: 五衢之民,衰然多衣弊而屦穿,寡人欲使帛、布、丝、纩之贾贱,为之有道乎? 管子曰: 请以令沐途旁之树枝,使无尺寸之阴。
桓公说: 五方百姓太穷,多是衣敝而鞋破,我想使帛、布、丝、絮的价钱贱下来,有办法么? 管仲说: 请下令把路旁树枝剪去,要使它没有尺寸的树荫。
桓公曰: 诺。
桓公说: 可以。
行令未能一岁,五衢之民皆多衣帛完屦。
行令不到一年,所有五方百姓多数是身穿帛衣而鞋子完好。
桓公召管子而问曰: 此其何故也?
桓公召见管仲询问说: 这是什么原因呢?
管子对曰: 途旁之树未沐之时,五衢之民,男女相好往来之市者,罢市相睹树下,谈语终日不归。
管仲回答说: 当路旁树枝未剪时,五方百姓中,男女相好往来赶集的人们,散市后相会于树荫之下,闲谈而终日不归。
男女当壮,扶辇推舆,相睹树下,戏笑超距,终日不归。
壮年男女推车的,相会于树荫之下,游戏舞蹈而终日不归。
父兄相睹树下,论议玄语,终日不归。
父老兄弟相会于树荫之下,议论玄虚而终日不归。
是以田不发,五谷不播,桑麻不种,茧缕不治。
因此造成土地不开发,五谷不播种,桑麻不种植,丝线也无人纺织。
内严一家而三不归,则帛、布、丝、纩之贾安得不贵?
从内部看,一个家庭就有此 三个不归 的情况,帛、布、丝、絮的价钱怎能不贵呢?
桓公曰: 善。
桓公说: 讲得好。
桓公曰: 粜贱,寡人恐五谷之归于诸侯,寡人欲为百姓万民藏之,为此有道乎?
桓公说: 粮价贱,我怕粮食外流到其他诸侯国去,我要使百姓万民储备粮食,有办法么?
管子曰: 今者夷吾过市,有新成囷京者二家,君请式璧而聘之。 恒公曰: 诺。
管仲说: 今天我路过市区,看到有两家新建了粮仓,请君上分别送上玉壁礼问之。 桓公说: 可以。
行令半岁,万民闻之,舍其作业而为囷京以藏菽粟五谷者过半。桓公问管于曰: 此其何故也?
行令半年,万民听说以后,有半数以上的人家都放弃了日常事务而建仓存粮。桓公问管仲说; 这是什么原因呢?
管子曰: 成囷京者二家,君式璧而聘之,名显于国中,国中莫不闻。
管仲说: 新建粮仓的两户人家,君上分别送上玉壁礼问之,名扬国中,国中无人不知。
是民上则无功显名于百姓也,功立而名成;下则实其囷京,上以给上为君。
这两家对国君并无功劳而扬名全国,一下子功立名成;对个人又存了粮食,也可以交纳国家。
一举而名实俱在也,民何为也?
一举而名实兼得,人们何乐而不为呢?
桓公问管子曰: 请问王数之守终始,可得闻乎?
桓公问管仲说: 请问王者的理财政策都应、控制哪些最早的时机,这一点可以告诉我么?
管子曰: 正月之朝,谷始也;日至百日,黍秫之始也;九月敛实,平麦之始也。
管仲说: 一是正月上旬,种谷的开始时期;二是冬至后百日,种黍稷的开始时期;三是九月收秋,种大麦的开始时期。
管子问于桓公: 敢问齐方于几何里?
管仲问桓公说: 齐国的国土有多少里?
桓公曰: 方五百里。
桓公: 方五百里。
管子曰: 阴雍长城之地,其于齐国三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
管仲说: 平阴堤防及长城占地,有齐地三分之一,不是产粮的地方。
、龙夏,其于齐国四分之一也;朝夕外之,所墆齐地者五分之一,非谷之所生也。
海庄、龙夏一带的山地,有四分之一;海潮围绕、海水淹滞的土地,有五分之一,也不是产粮的地方。
然则吾非托食之主耶?
那么,我们还不是一个寄食于别国的君主么?
桓公遽然起曰: 然则为之奈何?
桓公惶恐地站起来说: 那么该怎么办?
管子对曰: 动之以言,溃之以辞,可以为国基。
管仲回答说: 掌握调节经济的号令,也可以作为国家的基础。
且君币籍而务,则贾人独操国趣;君谷籍而务,则农人独操国固。
君上若专务征收货币,富商就会操纵金融;若专务征收粮食,地主就会操纵粮食。
君动言操辞,左右之流君独因之,物之始吾已见之矣,物之终吾已见之矣,物之贾吾已见之矣。
但君上依靠号令,使左有四方的商品流通由政府掌握,那么,商品的生产我们就早已了解,商品的消费我们也早已了解,从而商品的价格我们也就早已了如指掌了。
管子曰: 长城之阳,鲁也;长城之阴,齐也。
管仲又接着说: 长城以南是鲁国,长城以北是齐国。
三败杀君二重臣定社稷者,吾此皆以孤突之地封者也。
在过去两国的不断冲突中,还要把交界上孤立突出的地盘让给鲁国。
故山地者山也,水地者泽也,薪刍之所生者斥也。
所以齐国山地还依旧是山,水地还依旧是水,满是生长着柴草的土地而已。
公曰: 托食之主及吾地亦有道乎?
桓公说: 一个是解决 寄食之主 的问题,一个是土地被削问题,对此还有什么办法么?
管子对曰: 守其三原。
管仲回答说: 要掌握三个来源。
公曰: 何谓三原?
桓公说: 何谓三个来源?
管子对曰: 君守布则籍于麻,十倍其贾,布五十倍其贾。
管仲回答说: 掌握成品布先在原料麻上取收入,麻价十倍,布价就可能五十倍,这是理财之法。
公曰: 善。
桓公说: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