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卷十三
沈炯虞荔弟寄马枢
沈炯字礼明,吴兴武康人。
沈炯,字礼明,吴兴武康人也。
祖父选遥,在梁朝任寻阳太守。
祖瑀,梁寻阳太守。父续,王府记室参军。
父亲选坛,任王府记室参军。
炯少有隽才,为当时所重。
沈炯少年时有出众的才智,为当时人们所推重。
释褐王国常侍,迁为尚书左民侍郎,出为吴令。
始任王国常侍,升任为尚书左民侍郎,调出朝廷任为吴兴县令。
侯景之难,吴郡太守袁君正入援京师,以炯监郡。
在遭遇侯景叛乱的灾难时,吴郡太守袁君正入京援救,任用沈炯监理郡中政事。
京城陷,景将宋子仙据吴兴,遣使召炯,委以书记之任。
京城失陷,侯景的将领宋子仙占据吴兴,派遣使者招致沈炯,委任他书记的职务。
炯固辞以疾,子仙怒,命斩之。
沈炯以有病为理由坚决推辞,宋子仙发怒,下令杀他。
炯解衣将就戮,碍于路间桑树,乃更牵往他所,或遽救之,仅而获免。
沈烟脱去衣服将要被杀时,因为路间有桑树妨碍,于是把他牵往另一个地方,有人赶紧救助他,幸而得以免死。
子仙爱其才,终逼之令掌书记。
宋子仙爱惜他的才能,终于逼他服从命令掌管书记的工作。
及子仙为王僧辩所败,僧辩素闻其名,于军中购得之,酬所获者铁钱十万,自是羽檄军书皆出于炯。
到宋子仙为王僧辩击败,王僧辩向来知道沈炯的名声,就在军中出钱购买到了他,酬谢捉到沈炯的人铁钱十万,从这时起紧急檄文和军事文书都出自于沈炯。
及简文遇害,四方岳牧皆上表于江陵劝进,僧辩令炯制表,其文甚工,当时莫有逮者。
到简文查遇害,四方的封疆大吏都上书给在江陵的萧绎劝他登上帝位,王僧辩命令沈炯写劝进表,他的文词十分精美,当时各封疆大吏的上书没有比得上他的。
高祖南下,与僧辩会于白茅湾,登坛设盟,炯为其文。
产担南下,舆王坦趱会合于皇荃湾,登上坛场举行盟会,沈炯为他们写作了盟书。
及侯景东奔至吴郡,获炯妻虞氏,子行简,并杀之,炯弟携其母逃而获免。
到侯景往东逃至昱登时,抓住了选坝的妻子虞压,儿子选适,并杀了他们,选炯的弟弟带着他们的母亲逃走而得以免除死难。
侯景平,梁元帝愍其妻子婴戮,特封原乡县侯,邑五百户。
侯景叛乱被子定后,梁元童同情他的妻和子遭杀戮,特封他为原乡县侯,食邑五百户。
僧辩为司徒,以炯为从事中郎。
王僧辩担任司徒时,任用沈炯为从事中郎。
梁元帝征为给事黄门侍郎,领尚书左丞。
梁元帝征召他进入朝廷任命为给事黄门侍郎,领尚书左丞。
荆州陷,为西魏所虏,魏人甚礼之,授炯仪同三司。
荆州失陷时,沈炯被西魏所俘虏,西魏的人十分礼遇他,任命沈炯为仪同三司。
炯以母老在东,恒思归国,恐魏人爱其文才而留之,恒闭门却扫,无所交游。
沈炯因为母亲年老在束边居住,总想回国,惟恐魏人爱惜自己的文才而留着自己不肯放行,于是一直闭门不再扫路迎客,没有什么交游。
时有文章,随即弃毁,不令流布。
时常有文章写好,随即就毁掉,不让流传开来。
尝独行经汉武通天台,为表奏之,陈己思归之意。
曾经独自行经漠武帝筑的通天台,写了陈情表呈上朝廷,诉说自己思念回乡的意思。
其辞曰: 臣闻乔山虽掩,鼎湖之灵可祠,有鲁既荒,大庭之迹无泯。
他在文中说: 臣听说乔山虽然遮蔽,鼎湖的神灵还可以祈祷,有鲁已经荒芜,左庭的业迹没有消灭。
伏惟陛下降德猗兰,纂灵豊谷。
伏思陛下能降恩德于猹芦,继承神灵于丰釜。
汉道既登,神仙可望,射之罘于海浦,礼日观而称功,横中流于汾河,指柏梁而高宴,何其乐也,岂不然欤!
选王朝已经建立,想做神仙正可期望,追随前代帝王登上海滨的之罘山,在泰山的日观峰祭神而称颂自己的功德,在汾河的中段绝流而渡,指点柏梁台而举行盛宴,多么快乐呀,难道不是吗!
既而运属上仙,道穷晏驾,甲帐珠帘,一朝零落,茂陵玉碗,宛出人间,陵云故基,共原田而膴々,别风馀址,对陵阜而茫茫,羁旅缧臣,能不落泪!
不久之后命运归宿是离开人世而成仙,道路走到尽头帝王去世,杂错珍宝的帐子缀饰珍珠的帘子,一时破败散落,茂陵玉碗,仿佛离开了人间,陵云原有的基础,和平原上肥沃的田地一样了。别风宫的余址,对着土山显得模糊不清,寄居他乡被拘缚的臣子,哪能不落泪。
昔承明既厌,严助东归,驷马可乘,长卿西返,恭闻故实,窃有愚心。
从前承明殿既然倾倒,严助便向东归去,有套着四匹马的车乘坐,司马长卿往西返回,恭敬地听说这些足以效法的往事,私下亦有回去的心意。
黍稷非馨,敢忘徼福。
黍稷没有远扬的香气,但哪敢忘记追求幸福。
奏讫,其夜炯梦见有宫禁之所,兵卫甚严,炯便以情事陈诉,闻有人言: 甚不惜放卿还,几时可至。
呈上朝廷后,这天夜裹沈炯梦见有宫廷戒严的地方,士兵警卫得非常严密,沈炯便把自己的事情陈诉,听到有人说: 十分不愿意放您回去,但这个时候可以到来。
少日,便与王克等并获东归。
不多几天,他就和王克等人一起获准往东回去。
绍泰二年至都,除司农卿,迁御史中丞。
绍泰二年到达都城,被任命为司农卿,升任御史中丞。
高祖受禅,加通直散骑常侍,中丞如故。
高祖接受禅让,选姻加官通直散骑常侍,中丞的职务依然担任。
以母老表请归养,诏不许。
因为母亲年老他上表请求回家抚养母亲,皇帝下令不许可。
文帝嗣位,又表曰: 臣婴生不幸,弱冠而孤,母子零丁,兄弟相长。
文帝登位,邀姻又上表说: 臣平生遭遇不幸,二十岁时父亲去世而成了孤儿,母子孤单,兄弟间相互扶助成长。
谨身为养,仕不择官,宦成梁朝,命存乱世,冒危履险,百死轻生,妻息诛夷,昆季冥灭,馀臣母子,得逢兴运。
恭敬周到地亲身奉养母亲,出仕不选择官职,做官在梁朝成功,生命幸存于乱世,冒着危难经历险途,在百次遭遇死难的险境中已把生命看轻,妻和儿子都被杀害,兄弟已经去世,剩下臣母子两人,得以遇上国家兴盛的时运。
臣母妾刘,今年八十有一,臣叔母妾丘,七十有五,臣门弟侄故自无人,妾丘儿孙又久亡泯,两家侍养,馀臣一人。
臣的母亲刘氏,今年八十一岁,臣的叔母丘氏,七十五岁,臣家中的弟侄从前一直没有后人,叔母丘氏的儿孙又很久前就死去了,两家老人的侍奉抚养,祇剩臣一人。
前帝知臣之孤茕,养臣以州里,不欲使顿居草莱,又复矜臣温清,所以一年之内,再三休沐。
前帝知道臣的孤独,以俸禄养臣于故乡,不愿让臣留居乡野地方,又关心臣冬暖夏凉,所以一年之中,再三让臣休假。
臣之屡披丹款,频冒宸鉴,非欲苟违朝廷,远离畿辇。
臣屡次披露赤诚之心,频繁地在君主阅览时有所冒犯,不是随意违抗朝廷,要远离京城。
一者以年将六十,汤火居心,每跪读家书,前惧后喜,温枕扇席,无复成童。
一是因为自己年纪将到六十岁,家事如沸汤烈火存在心中,每次跪着拜读家中来信,总是先感到恐惧而后才喜悦起来,给母亲冬温枕夏扇席,不再是年龄稍大的儿童了。
二者职居彝宪,邦之司直,若自亏身体,何问国章?
二是因为职务在于掌管经常大法,担任国家的司直,如果自己毁坏了本身应当遵守的礼节,怎么来执行国家的法规?
前德绸缪,始许哀放,内侍近臣,多悉此旨。
前帝的恩德真是情意殷勤,最初许可因哀怜而放归,宫中内侍皇上近臣,多数人都知道遣个旨意。
正以选贤与能,广求明哲,趑趄荏苒,未始取才。
正是因为选拔具有贤德和才能的人,广求聪明睿哲之士,徘徊不前时间推移,才没有实现最初的愿望。
而上玄降戾,奄至今日,德音在耳,坟土遽乾,悠悠昊天,哀此罔极。
而天降不幸,时间过去直至今日,善言依然在耳,坟上的泥土已经很快就干了,遥远无际的上天,哀悼这个不幸真是不能穷尽。
兼臣私心煎切,弥迫近时,缕缕之祈,转忘尘触。
加上臣个人的心念如煎熬一样焦急,近来的日子中更加急迫,恭谨的请求,尽快忘却尘世。
伏惟陛下睿哲聪明,嗣兴下武,刑于四海,弘此孝治。
伏思陛下睿哲聪明,继位兴起之后继承前帝的事业,以礼法治理天下,弘扬这种孝治。
寸管求天,仰归帷扆,有感必应,实望圣明。
短小的笔管祈求上天,仰首向往帝座,以精诚感动必然相应,实在期望皇上。
特乞霈然申其私礼,则王者之德,覃及无方,矧彼翔沈,孰非涵养。
特别乞求恩泽得以表白个人尽孝之礼,那么君主的恩惠,广施所及没有边际,况无足称道之人的升沉,谁不受到滋润养育。
诏答曰: 省表具怀。
皇帝下诏书回答说: 看了陈情表陈述的心怀。
卿誉驰咸、雒,情深宛、沛。
你的声誉传扬在咸、雒一带,情感深切地板注宛、沛那方。
日者理切倚闾,言归异域,复牵时役,遂乖侍养。
道理切实是母亲每天倚门盼子来归,许诺之言却已归他乡,又为掌管国事所牵连,于是有违于侍奉养育母亲之责。
虽周生之思,每欲弃官,《戴礼》垂文,得遗从政,前朝光宅四海,劬劳万机,以卿才为独步,职居专席,方深委任,屡屈情礼。
虽然周生的思念,常要辞去官职,《戴礼》焕发文采,可以派遣主持政务,前代帝王恩德覆被四海,辛勤劳苦料理纷繁政务,以你的才能为独一无二,任用为御史中丞每次朝见君主都独坐一席,正当要更加委以重任,屡次在情礼方面有所委屈。
朕嗣奉洪基,思弘景业,顾兹寡薄,兼缠哀疚,实赖贤哲,同致雍熙,岂便释简南闱,解绂东路。
朕继承帝位,想扩展大业,祇是这样寡恩薄德,心中又缠绕哀伤愧疚,实在有赖于德才兼备的明智之士,共同达到和乐的境地,难道就舍去手版离开南边的宫廷,解除官职取往东之路回去。
当令冯亲入舍,荀母从官,用睹朝荣,不亏家礼。
应当使冯亲入京居住,荀母跟从住到官署,以见朝廷的光荣,不欠缺家庭的礼节。
寻敕所由,相迎尊累,使卿公私得所,并无废也。
考虑诏书这样做的理由,去迎接尊贵的家室,使你公私两方面得到适宜的安排,都不受损害呀。
初,高祖尝称炯宜居王佐,军国大政,多预谋谟,文帝又重其才用,欲宠贵之。
当初,高祖曾经称赞沈炯适合任辅佐帝王的职务,军队国家的大事,沈炯多参与谋划,文帝又看重他行事的才能,要加给恩宠使他显贵。
会王琳入寇大雷,留异拥据东境,帝欲使炯因是立功,乃解中丞,加明威将军,遣还乡里,收合徒众。
遇上玉壁进犯去重,旦退拥兵占据束边国境,塞童想使沈炯因此建立功勋,便解除他中丞的职务,加官明威将军,派他回故乡,收拢集合部队。
以疾卒于吴中,时年五十九。
沈烟因为疾病在吴中去世,时年五十九岁。
文帝闻之,即日举哀,并遣吊祭,赠侍中,谥曰恭子。
文帝听到逭消息,当天举行哀悼仪式,并派使者前往吊唁祭奠,赠给侍中官衔,谧号叫做恭子。
有集二十卷行于世。
有著作集二十卷流行于世间。
虞荔,字山披,会稽馀姚人也。祖权,梁廷尉卿、永嘉太守。
卢墓字山披,盒擅篮毖人。祖父虞权,在梁曲任廷尉卿、丞台太守。
父检,平北始兴王谘议参军。
父亲廛捡,任平北篮罢王谘议参军。
荔幼聪敏,有志操。
卢墓幼年时聪明敏睿,有志向操守。
年九岁,随从伯阐候太常陆倕,倕问《五经》凡有十事,荔随问辄应,无有遗失,倕甚异之。
九岁那年,随从堂伯父虞阐去探望太常陆任,陆任问虞菱《五经》中的十件事,虞茎随问随答,没有遗漏阙失的地方,陆堡十分诧异。
又尝诣徵士何胤,时太守衡阳王亦造焉,胤言之于王,王欲见荔,荔辞曰: 未有板刺,无容拜谒。
又曾经拜访不就朝廷征聘的士人何胤,当时太守衡阳王也来访,何胤把虞墓的情况告诉衡阳王,蜜旦延要见虞墓,卢莶推辞说: 没有担任官职,不可拜见。
王以荔有高尚之志,雅相钦重,还郡,即辟为主簿,荔又辞以年小不就。
堑堡王因为卢墓有高尚的志行,极为敬重,回到郡中,立即征召虞荔为主簿,虞荔又以年纪小辞谢而不就任。
及长,美风仪,博览坟籍,善属文。
到成年时,有漂亮的风度仪表,博览古代典籍,善于作文章。
释褐梁西中郎行参军,寻署法曹外兵参军,兼丹阳诏狱正。
脱去平民布衣出任官职时是担任凿曲的西中郎行参军,接着署理法曹外兵参军,兼任且屋诏狱正。
梁武帝于城西置士林馆,荔乃制碑,奏上,帝命勒之于馆,仍用荔为士林学士。
梁亘皇童在京城西边设置士林馆,虞荔便写作碑文,呈上朝廷,梁武帝命令将碑文刻石陈列于馆中。便任用虞荔做士林学士。
寻为司文郎,迁通直散骑侍郎,兼中书舍人。
接着任用为司文郎,升任通直散骑侍郎,兼任中书舍人。
时左右之任,多参权轴,内外机务,互有带掌,唯荔与顾协淡然靖退,居于西省,但以文史见知,当时号为清白。
当时梁武帝左右任职的官员,多参与权力中枢,朝廷内外的军政大事,互相间交错兼管,惟有虞荔和顾协宁静淡泊恭谨地退避,居住在宫中西边的官署裹,祇以通晓文史为人所知,当时号称清白。
寻领大著作。
接着领大著作的职务。
及侯景之乱,荔率亲属入台,除镇西谘议参军,舍人如故。
到侯景叛乱时,虞荔率领亲属进入台城,任命为镇西谘议参军,舍人的职务依旧担任。
台城陷,逃归乡里。
台城失陷后,逃回故乡。
侯景平,元帝征为中书侍郎,贞阳侯,授扬州别驾,并不就。
侯景被平定,元帝征召他为中书侍郎,贞阳侯任命他为扬州别驾,虞荔都没有就任。
张彪之据会稽也,荔时在焉。
张彪占据会稽,虞荔当时在那裹。
及文帝平彪,高祖遗荔书曰: 丧乱已来,贤哲凋散,君才用有美,声闻许、洛,当今朝廷惟新,广求英隽,岂可栖迟东土,独善其身?
到文帝平定张彪后,高祖给虞荔写信说: 死丧战乱以来,德才兼备的明智之士凋零离散,您有杰出的才能,名声著称许、洛,现在朝廷更新,广泛搜求才智出众之士,难道可以居留在束边的故乡,保持个人的节操?
今令兄子将接出都,想必副朝廷虚迟也。
现在您哥哥的儿子奉命接您离开故乡前往都城,想必是不负朝廷谦虚的希望呀。
文帝又与书曰: 君东南有美,声誉洽闻,自应翰飞京许,共康时弊,而削迹丘园,保兹独善,岂使称空谷之望邪?
文帝又给他写信说: 你在东南一带有美好的名望,声誉广为人知,自然应当高飞京许,共同安治时弊,而隐居乡里家园,保持这种独善其身,难道能和空谷一般深切的愿望相称吗?
必愿便尔俶装,且为出都之计。
真诚希望你立即整理行装,还是做离开故乡前往都城的计划。
唯迟披觏,在于兹日。
但愿披心相见,在于那一天。
迫切之不得已,乃应命至都。
情势迫切之下虞荔不得已,就服从命令来到都城。
高祖崩,文帝嗣位,除太子中庶子,仍侍太子读书。
高祖崩,文帝继承帝位,任命虞荔为太子中庶子,跟随侍候太子读书。
寻领大著作、东扬扬州二州大中正,庶子如故。
接着领大著作、束扬扬州两个州大中正的职务,庶子一职依旧担任。
初,荔母随荔入台,卒于台内,寻而城陷,情礼不申,由是终身蔬食布衣,不听音乐,虽任遇隆重,而居止俭素,淡然无营。
当初,虞荔的母亲随虞荔进入台城,死于台城中,接着台城失陷,哀情丧礼无法表示,虞荔因此终身吃素食穿布衣,不听音乐,虽所任职务待遇贵盛,而生活节俭朴素,宁静淡泊无所追求。
文帝深器之,常引在左右,朝夕顾访。
文帝十分器重他,时常带领在自己身边,早晚顾问。
荔性沉密,少言论,凡所献替,莫有见其际者,故不列于后焉。
虞荔性格深沉谨慎,少说话,凡是静言进谏献上可行的意见除去不可行的做法,逭方面没有谁能比得上他,所以虞荔的位置不会列在别人之后。
时荔第二弟寄寓于闽中,依陈宝应,荔每言之辄流涕。
那时虞荔的第二个弟弟虞寄居住在闽中,依附陈实应,虞荔每次谈到他就流泪。
文帝哀而谓曰: 我亦有弟在远,此情甚切,他人岂知。
文帝哀怜而对他说: 我也有弟弟在远方,这种思念的心情十分迫切,他人哪裹知道。
乃敕宝应求寄,宝应终不遣。
于是下发诏令给陈宝应索要虞寄,陈宝应最终不肯遣送。
荔因以感疾,帝数往临视。
虞荔因此而伤感生病,文帝几次亲往看望。
令荔将家口人省,荔以禁中非私居之所,乞停城外,文帝不许,乃令住于兰台,乘舆再三临问,手敕中使,相望于道。
命令虞荔将家中人口搬进宫署居住,虞荔以宫中不是私家居住的处所,请求留居城外,文帝不许可,便命令他家住在兰台,文帝乘舆再三亲临慰问,亲自写诏书派往探视的宫中使者,在道路上彼此都能看到。
又以荔蔬食积久,非羸疾所堪,乃敕曰: 能敦布素,乃当为高,卿年事已多,气力稍减,方欲仗委,良须克壮,今给卿鱼肉,不得固从所执也。
又因为虞荔吃素食太久,不能承受疲病的折磨,文帝于是下诏令说: 能淳朴地穿布衣吃素食,便是高尚的节操,你年纪已经老了,生气活力稍有减退,正要依仗托付,十分需要能够健壮起来,现在给你鱼肉,不准坚持所遵守的布衣素食的做法。
荔终不从。
虞荔最终不听从。
天嘉二年卒,时年五十九。
天嘉二年去世,时年五十九岁。
文帝甚伤惜之,赠侍中,谥曰德子。
文帝十分哀伤惋惜,赠给他侍中的官衔,谧号叫做德子。
及丧柩还乡里,上亲出临送,当时荣之。
到他的丧柩送还故乡时,塞帝亲自出来送行,当时人认为很荣耀。
子世基、世南,并少知名。
儿子虞世基、虞世南,都在年少就有名于时为人所知。
寄字次安,少聪敏。
虞寄字次安,年少就聪明敏睿。
年数岁,客有造其父者,遇寄于门,因嘲之曰: 郎君姓虞,必当无智。
年纪几岁时,有客人来探访他的父亲,在门口遇上虞寄,于是嘲弄他说: 郎君姓虞,一定是没有智慧。
寄应声答曰: 文字不辨,岂得非愚?
卢宣应声回答说: 文字不能辨认,难道不愚蠢?
客大惭。
客人非常惭愧。
入谓其父曰: 此子非常人,文举之对不是过也。
进门对他父亲说: 这个孩子不是平常人,孑乙文举一样的对答不是过失呀。
及长,好学,善属文。
到成年时,爱好学习,很会写文章。
性冲静,有栖遁之志。
性格淡泊宁静,有隐居遁世的志向。
弱冠举秀才,对策高第。
二十岁时被荐举为秀才,考试对答中取得优秀成绩。
起家梁宣城王国左常侍。
以担任梁朝宣城王国左常侍起家。
大同中,尝骤雨,殿前往往有杂色宝珠,梁武观之甚有喜色,寄因上《瑞雨颂》。
大同年中,曾经在下暴雨时,殿前往往有五彩相杂的实珠,梁武帝看见十分喜悦,虞寄因此呈上《瑞雨颂》。
帝谓寄兄荔曰: 此颂典裁清拔,卿家之士龙也。
梁武帝对虞寄的哥哥虞荔说: 这篇颂文雅脱俗,是你家的陆士龙呀。
将如何擢用?
应如何提拔任用?
寄闻之,叹曰: 美盛德之形容,以申击壤之情耳。
虞寄听到这样说,感叹道: 赞扬盛美之事的形象,以表示歌颂盛世太平之情啊。
吾岂买名求仕者乎?
我难道是以文买名求得仕进的人吗?
乃闭门称疾,唯以书籍自娱。
于是闭门不出声称有病,衹以读书自娱。
岳阳王为会稽太守,引寄为行参军,迁记室参军,领郡五官掾。
岳阳王担任会稽太守时,任用虞寄为行参军,升任记室参军,领郡五官掾。
又转中记室,掾如故。
又转任中记室,掾的职务依旧担任。
在职简略烦苛,务存大体,曹局之内,终日寂然。
在职守之中无论事务简略还是烦琐,一定保全原则,官署裹面,整天安静。
侯景之乱,寄随兄荔入台,除镇南湘东王谘议参军,加贞威将军。
侯景叛乱的时候,虞寄随哥哥虞荔进入台城,任命为镇南湘束王谘议参军,加官贞威将军。
京城陷,遁还乡里。
京城失陷后,逃回故乡。
及张彪往临川,强寄俱行,寄与彪将郑玮同舟而载,玮尝忤彪意,乃劫寄奔于晋安。
在张彪前往临川时,强迫虞寄同行,虞寄和张彪的部将郑璋同坐一条船,郑璋曾经忤逆过张彪的心意,于是劫持虞寄逃奔到晋安。
时陈宝应据有闽中,得寄甚喜。
当时陈宝应占据了闽中,得到虞寄非常高兴。
高祖平侯景,寄劝令自结,宝应从之,乃遣使归诚。
高祖平定侯景,虞寄劝使陈宝应主动结交,陈宝应听从他的意见,便派使者去表示归顺。
承圣元年,除和戎将军、中书侍郎,宝应爱其才,托以道阻不遣。
承圣元年,任命虞寄为和戎将军、中书侍郎,陈实应喜爱他的才能,以沿途道路不安定为托辞不予遣送。
每欲引寄为僚属,委以文翰,寄固辞,获免。
常要任用虞寄为所属官吏,委托他掌管信札公文,虞寄坚决推辞,得以免除。
及宝应结婚留异,潜有逆谋,寄微知其意,言说之际,每陈逆顺之理,微以讽谏,宝应辄引说他事以拒之。
到陈宾应舆留异结亲,暗中有背叛的谋划时,虞寄伺察到他的意思,谈话的时候,常陈述叛逆归顺的道理,隐微地婉言规劝,陈宝应就引开说其他事以拒绝虞寄的规劝。
又尝令左右诵《汉书》,卧而听之,至蒯通说韩信曰 相君之背,贵不可言 ,宝应蹶然起曰 可谓智士 。
陈宝应又曾经命令身边的人诵读《汉书》,躺着听,读到蒯通劝垄信造反时说 相君之背,贵不可言 ,陈宝应突然站起来说 可谓明智之士 。
寄正色曰: 覆郦骄韩,未足称智;岂若班彪《王命》,识所归乎?
虞寄严肃地说: 败坏郦食其劝降查王旦尘的计划而骄纵堕值,不足以称为明智之士;哪裹像班彪的《王命》这样,认识到归宿呢?
寄知宝应不可谏,虑祸及己,乃为居士服以拒绝之。
虞责知道陈宝应不可规劝,顾虑祸害到自己,就穿上居士的衣服以拒绝陈实应。
常居东山寺,伪称脚疾,不复起,宝应以为假托,使烧寄所卧屋,寄安卧不动。
长久地居住在东山寺,假称脚生了病,不再起床,陈实应认为是假装的托辞,派人去烧虞寄的卧房,虞寄安稳地躺着不动。
亲近将扶寄出,寄曰: 吾命有所悬,避欲安往?
身边亲近的人要扶虞寄出去,卢寄说: 我的生命已无所依靠,要往哪裹逃避?
所纵火者,旋自救之。
放火的人,不久自己来救火了。
宝应自此方信。
陈宝应从此才相信了。
及留异称兵,宝应资其部曲,寄乃因书极谏曰:
到留异起兵时,速宜尘派军队支援他,卢寄于是写信极力规劝说:
东山虞寄致书于明将军使君节下:寄流离世故,飘寓贵乡,将军待以上宾之礼,申以国士之眷,意气所感,何日忘之。
东山虞壹致书于明将军使君节下:虞寄在世间变故之时流离失所,飘泊寄居贵乡,将军待我以上宾之礼,表示出对国士那样的器重,意气所感,哪天也不会忘记这些。
而寄沈痼弥留,忄妻阴将尽,常恐卒填沟壑,涓尘莫报,是以敢布腹心,冒陈丹款,愿将军留须臾之虑,少思察之,则瞑目之日,所怀毕矣。
然而虞寄处在重病弥留之时,暮年将到尽头,经常担忧很快会死去而填埋到沟壑之中,知遇之恩点滴都没有报答,所以敢坦诚地告诉真心,冒昧陈述赤诚之意,希望将军能暂时从容考虑,稍加思考观察这事,那么我闭上眼睛死去的那天,所耿耿于怀的事情就不存在了。
夫安危之兆,祸福之机,匪独天时,亦由人事。
安危的征兆,祸福的关键,不单是上天的旨意,也在于人事。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失之毫厘,差以千里。
是以明智之士,据重位而不倾,执大节而不失,岂惑于浮辞哉?
所以明智之士,据有重要地位而行事不会偏颇,掌握安危存亡的关键而不犯过失,难道能迷惑于虚饰浮夸的言辞吗?
将军文武兼资,英威不世,往因多难,仗剑兴师,援旗誓众,抗威千里,岂不以四郊多垒,共谋王室,匡时报主,宁国庇民乎?
将军兼有文武双全的才能,英明威武世间少有,以前因为国家多难,仗剑兴兵,执大旗告诚众将士,振奋威武达于千里,难道不是因为都城四郊有许多军营,共同谋划辅佐王室,挽救艰危的时局报答君主,安定国家保护人民吗?
此所以五尺童子,皆愿荷戟而随将军者也。
因此五尺高的儿童,都愿意拿起武器跟随将军。
及高祖武皇肇基草昧,初济艰难。
到高祖武皇开创基业于混乱时世之中,初步度过艰难时期。
于时天下沸腾,民无定主,豺狼当道,鲸鲵横击,海内业业,未知所从。
那时天下沸腾,人民没有一个确定的君主,豺狼当道,鲸鲵横击,海内畏惧,不知所从。
将军运动微之鉴,折从衡之辩,策名委质,自托宗盟,此将军妙算远图,发于衷诚者也。
将军运用明察精微的鉴识,判断合纵连横的辩论,表示归顺,自己依托于同宗结盟,这是将军的妙计有远见的圆谋,发自于衷诚的呀。
及主上继业,钦明睿圣,选贤与能,群臣辑睦,结将军以维城之重,崇将军以裂土之封。
到现在的君主继承大业,钦明睿圣,选拔贤能之士。群臣和睦,结交将军给予连城以卫国的重任,尊敬将军分封给土地。
岂非宏谟庙略,推赤心于物也?
难道不是朝廷对国家大事远大的谋略,推诚相待于他人吗?
屡申明诏,款笃殷勤,君臣之分定矣,骨肉之恩深矣。
屡次发布诏书,情意恳挚亲切,君臣之分已定,骨肉之恩已深。
不意将军惑于邪说,遽生异计,寄所以疾首痛心,泣尽继之以血。
没有想到将军迷惑于邪说,突然心生背叛的计划,虞寄因此疾首痛心,眼泪哭尽了继之以流血。
万全之策,窃为将军惜之。
万热一失的办法,私下为将军感到可惜。
寄虽疾侵耄及,言无足采,千虑一得,请陈愚算。
虞寄虽然疾病侵身已到老年,言论不足以采纳,千虑一得,请允许陈述愚笨的计划。
愿将军少戢雷霆,赊其晷刻,使得尽狂瞽之说,披肝胆之诚,则虽死之日,由生之年也。
愿将军稍微收敛雷霆之怒,给一点时间,使得能将悖理不明的话说完,披露肝胆的赤诚,那么虽死之曰,犹生之年呀。
自天厌梁德,多难荐臻,寰宇分崩,英雄互起,不可胜纪,人人自以为得之。
自从上天抑制了梁朝的气数,灾难一再到来,整个国家分崩离析,英雄交相竞起,不可全部记载,人人自以为得之。
然夷凶翦乱,拯溺扶危,四海乐推,三灵眷命,揖让而居南面者,陈氏也。
然而消灭凶顽剪除叛乱,拯溺扶危,天下众人拥戴,天地人眷爱而赋以重任,让位于贤而坐北朝南登上帝位的,陈氏呀。
岂非历数有在,惟天所授,当璧应运?
难道不是有天道在,上天所授,成为国君顺应天道吗?
其事甚明一也。
这件事十分明显,这是一。
主上承基,明德远被,天纲再张,地维重纽。
现在的君主继承基业,完美的德性及于远方,国法再次实施,国土重新稳定。
夫以王琳之强,侯瑱之力,进足以摇荡中原,争衡天下,退足以屈强江外,雄长偏隅。
以王琳的强大,侯填的势力,进足以动摇中原,为争天下角逐胜负,退足以占据江南而不顺从,豪横自大于边侧之地。
然或命一旅之师,或资一士之说,琳则瓦解冰泮,投身异域,瑱则厥角稽颡,委命阙廷。
然而或者命令一旅之众的军队,或者依靠一个文士的说辞,王琳就瓦解冰消,投身外国,侯填就以头叩地,归顺朝廷。
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
这又是上天给予的威力,而除去他的患害。
其事甚明二也。
这件事十分明显,这是二。
今将军以籓戚之重,东南之众,尽忠奉上,戮力勤王,岂不勋高窦融,宠过吴芮,析圭判野,南面称孤?
现在将军以藩镇诸侯的重任,东南地方的部众,竭尽忠诚侍奉君主,勉力为王事效劳,难道不是功勋高过窦融,宠信超过吴芮,分颁珪玉划分疆野封为诸侯,坐北朝南身居王位?
其事甚明三也。
遣件事十分明显,这是三。
且圣朝弃瑕忘过,宽厚得人,改过自新,咸加叙擢。
而且当今朝廷抛弃前嫌不计较过去,宽厚得人心,改过自新的人,都加以提拔授予官职。
至于余孝顷、潘纯陀、李孝钦、欧阳頠等,悉委以心腹,任以爪牙,胸中豁然,曾无纤芥。
至于余孝顷、潘纯陁、李孝钦、欧阳颛等人,都委以亲信的要职,任用为得力的助手,胸中豁然坦荡,毫无一点芥蒂。
况将军衅非张绣,罪异毕谌,当何虑于危亡,何失于富贵?
何况将军的过失不同于张绣,罪愆有别于毕谌,那么哪裹值得忧虑安危存亡,哪裹会失去荣华富贵?
此又其事甚明四也。
这些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四。
方今周、齐邻睦,境外无虞,并兵一向,匪朝伊夕,非刘、项竞逐之机,楚、赵连从之势,何得雍容高拱,坐论西伯?
现在周、齐与邻国和睦,因此境外没有忧患,朝廷可以集中兵力于一个方向,已经不止一日,目前不是刘邦、项羽竞争逐鹿的时机,楚国、赵国连横合纵的形势了,哪能体态温文高拱两手地安坐着,空谈建立且塞王那样的事业?
其事甚明五也。
这件事十分明显,这是五。
且留将军狼顾一隅,亟经摧衄,声实亏丧,胆气衰沮。
况且留将军畏惧地据守一隅,屡经摧折挫败,声誉实力亏损丧失,胆量勇气衰落沮丧。
高瓖、向文政、留瑜、黄子玉,此数人者,将军所知,首鼠两端,唯利是视;其馀将帅,亦可见矣。
高瓖、向文政、留瑜、黄子玉,这几个人,将军知道,他们迟疑不定,衹注视自己的利益;其余的将帅,也可以看出来。
孰能被坚执锐,长驱深入,系马埋轮,奋不顾命,以先士卒者乎?
谁能身披坚甲手执锐器,长驱深入敌阵,固守不退,奋勇不顾生命,以身先士卒的呢?
此又其事甚明六也。
这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六。
且将军之强,孰如侯景?
况且将军的强大,怎么比得上侯景?
将军之众,孰如王琳?
将军的部众,怎么比得上王琳?
武皇灭侯景于前,今上摧王琳于后,此乃天时,非复人力。
武皇消灭侯景的事在前,现在的君主摧毁王琳的事在后,这是天道,不再是人的力量所能及的。
且兵革已后,民皆厌乱,其孰能弃坟墓,捐妻子,出万死不顾之计,从将军于白刃之间乎?
而且战争以后,人民都厌恶动乱,谁能抛弃家人的坟墓,离别妻和子,做出万死不顾的安排,随从将军在白刃之间进行血战呢?
此又其事甚明七也。
逭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七。
历观前古,鉴之往事,子阳、季孟,倾覆相寻,馀善、右渠,危亡继及,天命可畏,山川难恃。
依次观察前古,借鉴往事,子阳、季孟,相继倾覆,余善、右渠,危亡相连而到,上天的意旨应当畏惧,不足依恃。
况将军欲以数郡之地,当天下之兵,以诸侯之资,拒天子之命,强弱逆顺,可得侔乎?
况且将军要以几个郡的地盘,抵挡国家的军队,以诸侯的资格,抗拒君主的命令,这种强弱逆顺的情况下,怎么可以达到目的呢?
此又其事甚明八也。
这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八。
且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况且不是和我同一族类,他的心思必然不同。
不爱其亲,岂能及物?
不爱他的亲戚,难道能爱他人?
留将军身縻国爵,子尚王姬,犹且弃天属而弗顾,背明君而孤立,危急之日,岂能同忧共患,不背将军者乎?
留将军身受国家爵位的束缚,儿子娶帝王之女,还是抛弃父子亲属而不顾,背叛圣明君主而孤立,危急的时候,哪能同忧共患,不背叛将军的呢?
至于师老力屈,惧诛利赏,必有韩、智晋阳之谋,张、陈井陉之势。
至于军队士气衰落力量穷尽,畏惧诛杀因利求赏,必定会有韩、智在晋阳所做的那种谋划,退、速在韭压所形成的那种局势。
此又其事甚明九也。
遣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九。
且北军万里远斗,锋不可当,将军自战其地,人多顾后。
况且北方的军队万里远征前来战斗,势猛不可抵挡,将军在自己的地方进行战斗,人们多数都顾虑后方。
梁安背向为心,修旿匹夫之力,众寡不敌,将帅不侔,师以无名而出,事以无机而动,以此称兵,示知其利。
梁安变化无常,修睁匹夫之力,众寡不敌,将帅不相当,出师没有正当的名义,起事没有合适的时机,以这种条件兴兵。不知有什么利。
夫以汉朝吴、楚,晋室颖、颙,连城数十,长戟百万,拔本塞源,自图家国,其有成功者乎?
以邀目的昱、楚两个藩国,置室题、堕二王,连城几十座,军队百万,毁灭根本,自己谋取国家,他们有成功的吗?
此又其事甚明十也。
遣又使事情十分明显,这是十。
为将军计者,莫若不远而复,绝亲留氏,秦郎、快郎,随遣入质,释甲偃兵,一遵诏旨。
为将军计划,不如趁走得不远就回头,和留氏断绝姻亲关系,秦郎、快郎,即遣送朝廷作为人质,解除武装停止战争,一切遵守韶书的意旨。
且朝廷许以铁券之要,申以白马之盟,朕弗食言,誓之宗社。
况且朝廷许诺授以世代享受特权的铁券,重复宰白马歃血立下的盟誓,朕不食言,向宗庙社稷发誓。
寄闻明者鉴未形,智者不再计,此成败之效,将军勿疑。
虞寄听说聪明的人在后果未形成之前就能照见,智慧的人不再谋划,这种成败的效果,将军不用怀疑。
吉凶之几,间不容发。
是吉是凶相距十分细微,中无一发之间隙。
方今籓维尚少,皇子幼冲,凡预宗枝,皆蒙宠树。
现在藩镇系结在一起的不多,皇子还在幼年,凡是同宗的子孙,都得到宠爱培植。
况以将军之地,将军之才,将军之名,将军之势,而能克修籓服,北面称臣,宁与刘泽同年而语其功业哉?
况且以将军的地域,将军的才能,将军的名望,将军的势力,而能胜任整治藩镇的职务,北面朝见君主称臣,难道不是可以和刘涅的功业相提并论吗?
岂不身与山河等安,名与金石相敝?
难道不是身与山河同样安定,名与金石共同长存?
愿加三思,虑之无忽。
希望加以三思,考虑这些不要疏忽。
寄气力绵微,馀阴无几,感恩怀德,不觉狂言,鈇钺之诛,甘之如荠。
卢昼气力薄弱,余生不多,感念恩德,不觉口出狂言,鈇铁的诛杀,心甘情愿。
宝应览书大怒。
陈实应看了书信非常愤怒。
或谓宝应曰: 虞公病势渐笃,言多错谬。
有人对陈宝应说: 卢公病势渐渐沉重,言谈多有错误。
宝应意乃小释。
陈宝尘的怒意才稍微消除。
亦为寄有民望,且优容之。
也因为虞寄在民众中有声望,姑且宽容他。
及宝应败走,夜至蒲田,顾谓其子扞秦曰: 早从虞公计,不至今日。
到陈宝应败走,晚上来到蒲田时,回头对他的儿子赶秦说: 以前听从了虞公的计谋,不会落到今天的地步。
扞秦但泣而已。
扦秦祇是哭泣而已。
宝应既擒,凡诸宾客微有交涉者,皆伏诛,唯寄以先识免祸。
速宜尘被抓住后,众多宾客中凡是稍微与这事有关系的,都被杀,衹有虞寄因为有先见之明得以免祸。
初,沙门慧摽涉猎有才思,及宝应起兵,作五言诗以送之,曰: 送马犹临水,离旗稍引风。好看今夜月,当入紫微宫。
起初,和尚苤题涉猎文史有才思,到陈实应起兵时,作五言诗送给他,说: 送马犹临水,离旗稍引风,好看今夜月,当入紫微宫。
宝应得之甚悦。
陈宝尘得到这首诗十分高兴。
慧摽赍以示寄,寄一览便止,正色无言。
慧标拿给虞寄看,虞寄一看就停下来,脸色严肃不说话。
摽退,寄谓所亲曰: 摽既以此始,必以此终。
慧揼退出,虞台对所亲信的人说: 揼公既然以这件事开始,必定因这件事告终。
后竟坐是诛。
后来果然因此犯罪被杀。
文帝寻敕都督章昭达以理发遣,令寄还朝。
文帝接着诏令都督童昭达依据情理发配遣送,命令叠宣返回朝廷。
及至,即日引见,谓寄曰: 管宁无恙?
到抵达后,当天就接见,对卢台说: 笪空无疾无忧。
其慰劳之怀若此。
他慰劳的情意就像这样。
顷之,文帝谓到仲举曰: 衡阳王既出阁,虽未置府僚,然须得一人旦夕游处,兼掌书记,宜求宿士有行业者。
不久,塞壶对型控垩说: 蛮驻既然离开朝廷去自己的封地做藩王,虽然尚未设置王府僚属,但必须有一人早晚交游相处,兼掌书记职务,应当寻求老成博学之士中操行事业卓越的。
仲举未知所对,文帝曰: 吾自得之。
到仲举不知怎么回答,文帝说: 我自己找到他了。
乃手敕用寄,寄入谢,文帝曰: 所以暂屈卿游籓者,非止以文翰相烦,乃令以师表相事也。
于是亲手下诏令任用虞寄。虞寄进入宫廷拜谢,文帝说: 所以委屈您在藩王处任职,不衹是以信札公文相烦,而且是作为学习的榜样来辅佐呀。
寻兼散骑常侍,聘齐,寄辞老疾,不行,除国子博士。
接着兼任散骑常侍,派遣出使齐朝,虞寄以年老有病推辞,没有成行,任命为国子博士。
顷之,又表求解职归乡里,文帝优旨报答,许其东还。
不久,又上表请求解除职务回归故乡,文帝以优待的韶书报答他,准许他往东还乡。
仍除东扬州别驾,寄又以疾辞。
仍任命为束扬州别驾,虞寄又以有病辞去。
高宗即位,征授扬州治中及尚书左丞,并不就。
高宗登上帝位,征召虞寄授予扬州治中和尚书左丞的职务,都没有就任。
乃除东中郎建安王谘议,加戎昭将军,又辞以疾,不任旦夕陪列。
于是任命为东中郎建安王谘议,加官戎昭将军,又以有病推辞,不能胜任早晚陪伴。
王于是特令停王府公事,其有疑议,就以决之,但朔望笺修而已。
建室王于是特令卢寄停止在王府办公,互续互有疑难的问题,前往虞寄那裹判明解决,衹是在农历每月的初一日和十五日写给建安王书启而已。
太建八年,加太中大夫,将军如故。
左建八年加官太中大夫,将军职务依旧担任。
十一年卒,时年七十。
太建十一年去世,时年七十岁。
寄少笃行,造次必于仁厚,虽僮竖未尝加以声色,至于临危执节,则辞气凛然,白刃不惮也。
虞寄年少时就行为淳厚,仓猝间行事也必是仁义厚道的,虽童仆不曾给过严厉的声色,至于面临危难坚守气节时,则言词声调严肃令人敬畏,白刃在前也不害怕。
自流寓南土,与兄荔隔绝,因感气病,每得荔书,气辄奔剧,危殆者数矣。
自从流离居住在南方。与哥哥卢蔓隔绝,因为感伤得了气病,每次收到卢墓的书信,气便奔腾剧烈,危险的情况出现了好几次。
前后所居官,未尝至秩满,才期年数月,便自求解退。
前后所任官职,不曾到任期届满,才一年几个月,便自己请求解除职务退出官场。
常曰: 知足不辱,吾知足矣。
常说: 知足就能不受屈辱,我知足啦。
及谢病私庭,每诸王为州将,下车必造门致礼,命释鞭板,以几杖侍坐。
到因病引退家居时,每次各位藩王受任为州中将领,来到后必下车登门致礼,命令虞寄不用手板,以几案和手杖坐着陪伴。
常出游近寺,闾里传相告语,老幼罗列,望拜道左。
虞寄常出游附近的僧寺,乡里的人互相传告,老幼排列,在道路的左方朝他下拜。
或言誓为约者,但指寄便不欺,其至行所感如此。
有用言词发誓为约的人,衹要指着虞寄便不会欺骗,他非常人所及的德行形成的影响就是这样。
所制文笔,遭乱多不存。
所写作的文章,遭受战乱多数没能保存下来
马枢,字要理,扶风郿人也。
马枢,字要理,迭凰题人。
祖灵庆,齐竟陵王录事参军。
祖父区玺庆,在查朝任竟陵王的录事参军。
枢数岁而父母俱丧,为其姑所养。
马枢才几岁时父母亲都去世了,为他的姑姑所收养。
六岁,能诵《孝经》、《论语》、《老子》。
六岁时,能朗读《孝经》、《论语》、《老子》。
及长,博极经史,尤善佛经及《周易》、《老子》义。
到成年后,广泛地涉猎经书史籍,特别擅长佛经和《周易》、《老于》的意义。
梁邵陵王纶为南徐州刺史,素闻其名,引为学士。
梁朝邵陵王萧纶做南徐州刺史时,素闻其名,任用为学士。
纶时自讲《大品经》,令枢讲《维摩》、《老子》、《周易》,同日发题,道俗听者二千人。
萧纶当时自己讲解《人品经》,命令马枢讲解《维摩》、《老子》、《周易》,同一天发出题目,道俗各界来听的有二千人。
王欲极观优劣,乃谓众曰: 与马学士论义,必使屈伏,不得空立主客。
邵陵王想彻底了解马枢学识的优劣,便对众人说: 和马学士讨论经义,必须使他理屈而受制,不得空立主客的名义。
于是数家学者各起问端,枢乃依次剖判,开其宗旨,然后枝分流别,转变无穷,论者拱默听受而已。
于是数家学者各自起来提出问题,马枢便依次分析评判,揭示他的宗旨,然后区分流派,转折变化无穷,论辩的人拱手静默聆听接受而已。
纶甚嘉之,将引荐于朝廷。
萧纶非常赏识他,将要引领推荐给朝廷。
寻遇侯景之乱,纶举兵援台,乃留书二万卷以付枢。
接着遭遇侯景的叛乱,萧纶起兵援救台球,便留下书籍二万卷交付给马枢。
枢肆志寻览,殆将周遍,乃喟然叹曰: 吾闻贵爵位者以巢、由为桎梏,爱山林者以伊、吕为管库,束名实则刍芥柱下之言,玩清虚则糠秕席上之说,稽之笃论,亦各从其好也。
马枢纵情阅览,几乎要读遍,于是感叹地说: 我听说尊崇爵位的人以巢父、许由的生活方式为桎梏,爱好山林隐逸的人认为伊尹、吕尚衹不过是掌管库藏的小官,看重名实的人则把老子的言论视作草芥,喜好清净虚无的人则把儒学的言论视作糠秕,考察这些都是确当的评论,亦衹是各人遵从自己的爱好呀。
然支父有让王之介,严子有傲帝之规,千载美谈,所不废也。
然而支父有辞让王位的耿直,严王有高傲地对待帝王的准则,千载美谈,是不会磨灭的呀。
比求志之士,望途而息。
比较追求自己志向的人,不禁望着人生的道路而叹息。
岂天之不惠高尚,何山林之无闻甚乎?
哪裹是上天不赐予人高尚情操,什么山林隐士不是听说过很多吗?
乃隐于茅山,有终焉之志。
于是隐居于茅山,有终此一生的志向。
天嘉元年,文帝征为度支尚书,辞不应命。
天嘉元年,文帝征召屋担为度支尚书,他推辞不肯应命。
时枢亲故并居京口,每秋冬之际,时往游焉。
当时马枢的亲友都居住在京,每逢秋冬之际,时常前往游玩。
及鄱阳王为南徐州刺史,钦其高尚,鄙不能致,乃卑辞厚意,令使者邀之,前后数反,枢固辞以疾。
到鄱阳王任南徐州刺史,敬重他的高尚,惭愧不能将他罗致,于是用谦卑的言词诚恳的意思,命令使者去邀请他,前后几次往返,马枢坚持以生病为由推辞。
门人或进曰: 鄱阳王待以师友,非关爵位,市朝之间,何妨静默。
弟子中有人进言说: 鄱阳王以师友的情谊相待,与爵位无关,名利争逐的场所中,哪能妨碍清静。
枢不得已,乃行。
区枢不得已,就前往了。
王别筑室以处之,枢恶其崇丽,乃于竹林间自营茅茨而居焉。
塑阳王另外建筑房屋以安排他住。马枢讨厌这房子高大华丽,便于竹林间自己建一所茅屋住下。
每王公馈饷,辞不获已者,率十分受一。
每次王公赠送财物,推辞不了不得已的情况下,大概十分中接受一分。
枢少属乱离,每所居之处,盗贼不入,依托者常数百家。
马枢少年就遭遇战乱流离的世道,他所居住的每个地方,盗贼都不进入,依托他的人常有几百家。
目精洞黄,能视暗中物。
马枢眼睛深黄,能看见黑暗中的东西。
常有白燕一双,巢其庭树,驯狎纮庑,时集几案,春来秋去,几三十年。
常有白燕一双,在他家庭院的树上筑巢,渐渐地习惯到廊屋的屋檐下,有时飞到几案上,春来秋去,几乎有三十年。
太建十三年卒,时年六十。
太建十三年去世,时年六十岁。
撰《道觉论》二十卷行于世。
撰写《道觉论》二十卷流行于世。
史臣曰:沈炯仕于梁室,年在知命,冀郎署之薄官,止邑宰之卑职,及下笔盟坛,属辞劝表,激扬旨趣,信文人之伟者欤!虞荔之献筹沈密,尽其诚款,可谓有益明时矣。
史臣曰:沈炯在梁王朝出任官职,年纪是五十岁,任命为郎署的小官,衹不过是邑宰一类的卑微职务,到撰写盟书,写作劝进表,文章的旨趣令人激动振奋,的确是文人中伟大的人啊虞荔献计筹划深沉严密,竭尽他的忠心,可以说是有利于清明世道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