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卷十四
○牛弘牛弘，字里仁，安定鹑觚人也，本姓裛氏。祖炽，郡中正。
牛弘，字里仁，安定鹑觚人，本姓燎。祖父燎炽，郡里任中正。
父允，魏侍中、工部尚书、临泾公，赐姓为牛氏。
父亲燎允，在北魏任侍中、工部尚书、临泾公，赐姓牛。
弘初在襁褓，有相者见之，谓其父曰： 此兒当贵，善爱养之。
牛弘尚在襁褓之中时，有相面的见了他，对他父亲说： 这个小孩日后当会富贵，好好养他。
及长，须貌甚伟，性宽裕，好学博闻。
他长大后，长满胡须，容貌魁伟，生性宽容，好学博闻。
在周，起家中外府记室、内史上士。
在北周时，开始任中外府记室、内史上士。
俄转纳言上士，专掌文翰，甚有美称。
不久转任纳言上士，专管文牍，很有美名。
加威烈将军、员外散骑侍郎，修起居注。
后升任威烈将军、员外散骑侍郎，修《起居注》。
其后袭封临泾公。
后来袭封临泾公。
宣政元年，转内史下大夫，进位使持节、大将军，仪同三司。
宣政元年，转任内史下大夫，升任使持节、大将军、仪同三司。
开皇初，迁授散骑常侍、秘书监。
隋开皇初年，升任散骑常侍、秘书监。
伏愿天鉴，少垂照察。
牛弘因文献典籍散失，上表朝廷，请求开民间献书之路。
上纳之，于是下诏：献书一卷，赉缣一匹。
皇上采纳了他的意见，于是下诏，献书一卷，赏缣一匹。
一二年间，篇籍稍备。
一、二年间，文献稍稍齐备。
进爵奇章郡公，邑千五百户。
牛弘晋爵为奇章郡公，食邑一千五百户。
黄钟之笛，正声应黄钟，下徵应林钟，以姑洗为清角。
开皇三年，授礼部尚书，奉命修撰《五礼》，写成百卷，通行于当代。
大吕之笛，正声应大吕，下徵应夷则。
牛弘请求按古代规矩修建明堂。皇上因国家刚刚草创，无暇制作，最后没接受他的建议。开皇六年，牛弘任太常卿。
以外诸均，例皆如是。然今所用林钟，是勖下徵之调。
九年，皇上下诏改定雅乐，又作乐府歌词，撰定圆丘五帝凯乐，并议音乐之事。
不取其正，先用其下，于理未通，故须改之。
牛弘提出建议，请求十一月以黄钟为宫，十三月以太簇为宫，皇上说： 不必作旋相为宫。暂且作黄钟一均。 牛弘又呈上建议，请求正定新乐。
上甚善其义，诏弘与姚察、许善心、何妥、虞世基等正定新乐，事在《音律志》。
皇上认为他的建议很好，下诏牛弘，让他与姚察、许善心、何妥、虞世基等人一起，正定新乐，这事记载在《音律志》里头。
是后议置明堂，诏弘条上故事，议其得失，事在《礼志》。
这以后议论修建明堂事，皇上诏令牛弘一条一条地呈上历史故事，议论明堂兴废的得失，事情记载在《礼志》里头。
上甚敬重之。
皇上非常敬重他。
时杨素恃才矜贵，轻侮朝臣，唯见弘未当不改容自肃。
当时杨素凭着才气和富贵看不起人，轻侮大臣，只有看见牛弘，没有哪回不肃然起敬的。
素将击突厥，诣太常与弘言别。
杨素将要进攻突厥，到太常与牛弘话别。
弘送素至中门而止，素谓弘曰： 大将出征，故来叙别，何相送之近也？
牛弘送杨素到中门，就停下了。杨素对牛弘说： 大将出征，所以来话别，为什么相送如此近呢？
弘遂揖而退。
牛弘拱拱手，就退回去了。
素笑曰： 奇章公可谓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也。
杨素笑笑说： 奇章公可说是其智可及，其愚不可及。
亦不以屑怀。
也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寻授大将军，拜吏部尚书。
不久授牛弘大将军、吏部尚书。
时高祖又令弘与杨素、苏威、薛道衡、许善心、虞世基、崔子发等并召诸儒，论新礼降杀轻重。
当时高祖又令牛弘和杨素、苏威、薛道衡、许善心、虞世基、崔子发等人一起，召集各位儒生，讨论新法中杀人刑法的轻重。
弘所立议，众咸推服之。
牛弘所提出的见解，众人都很佩服。
仁寿二年，献皇后崩，三公已下不能定其仪注。
仁寿二年，献皇后去世，自三公以下的大臣都不能决定安葬皇后的仪礼。
杨素谓弘曰： 公旧学，时贤所仰，今日之事，决在于公。
杨素对牛弘说： 您是老学者，时人都很仰慕，今天的事，就要请您决定了。
弘了不辞让，斯须之间，仪注悉备，皆有故实。
牛弘一点都不推让，一会儿，仪礼都安排好了，而且都有根有据。
素叹曰： 衣冠礼乐，尽在此矣，非吾所及也！
杨素感叹道： 士族的礼乐制度都在牛公这里了，这不是我们所能赶得上的呀！
弘以三年之丧，祥禫具有降杀，期服十一月而练者，无所象法，以闻于高祖，高祖纳焉。
牛弘因为三年的守丧期，大祥、小祥祭礼的举行在时间和规格上都有所缩减，服丧十一个月便举行小祥之祭，无前例可循，把这告诉高祖，高祖采纳了他的意见。
下诏除期练之礼，自弘始也。
下诏确定服丧之礼，是从牛弘开始的。
弘在吏部，其选举先德行而后文才，务在审慎。
牛弘在吏部，选举人才时，先看德行，后看文才，务在审慎。
虽致停缓，所有进用，并多称职。
虽然选人稍缓，但他所进用的人，大多称职。
吏部侍郎高孝基，鉴赏机晤，清慎绝伦，然爽俊有余，迹似轻薄，时宰多以此疑之。
吏部侍郎高孝基，善鉴赏，很机敏，清廉、谨慎无与伦比，但他爽俊有余，形迹似嫌轻薄，当时执政多因此而怀疑他。
唯弘深识其真，推心委任。
只有牛弘深知其真才，推心委任。
隋之选举，于斯为最。
隋代的选举到这时才最公允。
时论弥服弘识度之远。
当时人们更加佩服牛弘见识的远大。
炀帝之在东宫也，数有诗书遗弘，弘亦有答。
隋炀帝为东宫太子时，几次给牛弘赠送诗书，牛弘也有诗书回答。
及嗣位之后，尝赐弘诗曰： 晋家山吏部，魏世卢尚书，莫言先哲异，奇才并佐余。
到炀帝继位后，曾赐牛弘诗道： 晋家山吏部，魏世卢尚书。莫言先哲异，奇才并佐余。
学行敦时俗，道素乃冲虚，纳言云阁上，礼仪皇运初。
学行敦时俗，道素乃冲虚。纳言云阁上，礼仪皇运初。
彝伦欣有叙，垂拱事端居。
彝伦欣有叙，垂拱事端居。
其同被赐诗者，至于文词赞扬，无如弘美。
一起被赐诗的，至于文词的赞扬，没有赐牛弘的诗这么美的。
大业二年，进位上大将军。
大业二年，升任上大将军。
三年，改为右光禄大夫。
三年，改任右光禄大夫。
从拜恆岳，坛场珪币，墠畤牲牢，并弘所定。
随同隋炀帝拜谒恒岳，坛场王圭币、土单牲牢，都由牛弘决定。
还下太行，炀帝尝引入内帐，对皇后赐以同席饮食。
后下太行山，炀帝曾把牛弘引到内帐里，赐他与皇后一起同桌饮食。
其礼遇亲重如此。
他所受到的礼遇亲重就到了如此地步。
弘谓其诸子曰： 吾受非常之遇，荷恩深重。
牛弘对他的儿子们说： 我受到了非常的待遇，承受大恩。
汝等子孙，宜以诚敬自立，以答恩遇之隆也。
你们这些子孙，应以诚实、敬职自立，以报答朝廷的大恩。
六年，从幸江都。其年十一月，卒于江都郡，时年六十六。
大业六年，随同隋炀帝巡幸江都，这年十一月，在江都郡去世，时年六十六岁。
帝伤惜之，赠甚厚。
炀帝伤悼痛惜不已，赠予甚多。
归葬安定，赠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文安侯，谥曰宪。
归葬安定，追赠他为开府仪同三司、光禄大夫、文安侯，谥号叫 宪 。
弘荣宠当世，而车服卑俭，事上尽礼，待下以仁，讷于言而敏于行。
牛弘荣宠当世，但车子、服饰都很一般，对上尽礼，对下尽仁，讷于言而敏于行。
上尝令其宣敕，弘至阶下，不能言，退还拜谢，云： 并忘之。
皇上曾让他宣布圣旨，牛弘到阶下，不能说话，退回拜见皇上，道歉说： 我都忘了。
上曰： 传语小辩，故非宰臣任也。
皇上说： 传几句话，这只是点小才，你都不行，看来你不是当宰相的料子。
愈称其质直。
更加称赞他的质朴正直。
大业之世，委遇弥隆。
大业年间，对他更加亲重。
性宽厚，笃志于学，虽职务繁杂，书不释手。
牛弘生性宽厚，笃志于学，虽然公务繁杂，但是手不释卷。
隋室旧臣，始终信任，悔吝不及，唯弘一人而已。
隋代旧臣，能始终得到信任的，只有牛弘一人而已。
有弟曰弼，好酒而酗，尝因醉，射杀弘驾车牛。
牛弘有个弟弟叫牛弼，好喝酒，一喝就醉，曾因醉酒，射死了牛弘牛车上的牛。
弘来还宅，其妻迎谓之曰： 叔射杀牛矣。
牛弘回家，他妻子对他说： 小叔射死了牛。
弘闻之，无所怪问，直答云： 作脯。
牛弘听了，无所怪闻，只说： 作菜吃。
坐定，其妻又曰： 叔忽射杀牛，大是异事！
牛弘坐定后，他妻子又说： 小叔忽然射死了牛，真是怪事！
弘曰： 已知之矣。
牛弘说： 我已知道了。
颜色自若，读书不辍。
他脸色不变，仍旧读书。
其宽和如此。有文集十三卷行于世。
他就是这样待人宽和。牛弘有文集十三卷行于世。
长子方大，亦有学业，官至内史舍人。
他的长子牛方大，也有学问，官至内史舍人。
次子方裕，性凶险无人心，从幸江都，与裴虔通等同谋弑逆，事见《司马德勘传》。
次子牛方裕，生性凶险，没人性，隋炀帝巡幸江都，他与裴虔通等人谋杀炀帝，其事见《司马德戡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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