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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四十

○元善

○元善

元善,河南洛阳人也。

元善,河南洛阳人。

祖叉,魏侍中。

祖父元叉,是西魏侍中。

父罗,初为梁州刺史,及叉被诛,奔于梁,官至征北大将军、青冀二州刺史。

父亲元罗,最初担任梁州刺史,到元叉被杀时,逃到梁国,官至征北大将军、青冀两州的刺史。

善少随父至江南,性好学,遂通涉五经,尤明《左氏传》。

元善年幼时跟着父亲到江南,他天性好学,于是通读了五经,尤其精通《左传》。

及侯景之乱,善归于周。

侯景之乱时,元善到了周国。

武帝甚礼之,以为太子宫尹,赐爵江阳县公。

周武帝十分敬重他,让他做了太子宫尹,赐爵为江阳县公。

每执经以授太子。

他常常拿经书教授太子。

开皇初,拜内史侍郎,上每望之曰: 人伦仪表也。

开皇初年,做内史侍郎。高祖每当看见他就说: 一表人才啊!

凡有敷奏,词气抑扬,观者属目。

凡是陈述事理的奏书,读来抑扬顿挫,令人注目相看。

陈使袁雅来聘,上令善就馆受书,雅出门不拜。

陈国派使臣袁雅来问候,皇上命元善到馆舍中接受国书,袁雅出门时见元善却不行礼。

善论旧事有拜之仪,雅不能对,遂拜,成礼而去。

元善说过去办事有敬拜的礼节,袁雅无话可答,就向他下拜,行礼后就离去了。

后迁国子祭酒。

后来又升为国子祭酒。

上尝亲临释奠,命善讲《孝经》。

皇上曾经到学校行拜师之礼,命元善讲《孝经》。

于是敷陈义理,兼之以讽谏。

于是元善详细陈说书中的内容与道理,同时又用含蓄的话来劝谏皇上。

上大悦曰: 闻江阳之说,更起朕心。

皇上十分高兴地说: 听了江阳县公的一番话,令人振奋。

赉绢百匹,衣一袭。

皇上赏给了元善一百匹绢,一套衣服。

善之通博,在何妥之下,然以风流醖藉,俯仰可观,音韵清朗,听者忘倦,由是为后进所归。

元善的精通广博,次于何妥,但是他风流蕴藉,举止潇洒,话音清楚明朗,听的人可以忘记疲倦,因此后辈们都纷纷来到他的门下。

妥每怀不平,心欲屈善。

何妥时常心中不服,想使元善折服。

因善讲《春秋》,初发题,诸儒毕集。

因为元善讲《春秋》,刚一开讲,儒生们就全到齐了。

善私谓妥曰: 名望已定,幸无相苦。

元善私下对何妥说: 人的名望已经决定,希望你不要使我为难。

妥然之。

何妥答应了。

及就讲肆,妥遂引古今滞义以难,善多不能对。

到了讲学的场所,何妥便援引古今的疑难来发难,元善大多不能回答。

善深衔之,二人由是有隙。

元善心里很忌恨,两个人因此有隔阂。

善以高颎有宰相之具,尝言于上曰: 杨素粗疏,苏威怯芃,元胄、元旻,正似鸭耳。

元善认为高赹有做宰相的才能,曾经对皇上说: 杨素粗俗,苏威怯懦,元胄、元,是如同鸭子一样的小人。

可以付社稷者,唯独高颎。

可以交给国家大事的人,只有高赹。

上初然之,及颎得罪,上以善之言为颎游说,深责望之。

皇上当时认为是对的,到了高赹有了罪过,皇上因为元善曾经为高赹说过话,很是责怪抱怨他。

善忧惧,先患消渴,于是疾动而卒,时年六十。

元善忧虑害怕,以前就患有消渴病,于是病重而死,死时六十岁。

○辛彦之

○辛彦之

辛彦之,陇西狄道人也。

辛彦之是陇西狄道人。

祖世叙,魏凉州刺史。

祖父辛世叙,西魏凉州刺史。

父灵辅,周滑州刺史。

父亲辛灵辅,北周渭州刺史。

彦之九岁而孤,不交非类,博涉经史,与天水牛弘同志好学。

辛彦之九岁时父亲去世,他不与不三不四的人交往,广泛涉猎经史之书,与天水的牛弘志同道合,爱好学习。

后入关,遂家京兆。

后进入关内,在京兆定居。

周太祖见而器之,引为中外府礼曹,赐以衣马珠玉。

周太祖器重他,召引他做中外府礼曹,赏赐给他衣马珠玉。

时国家草创,百度伊始,朝贵多出武人,修定仪注,唯彦之而已。

当时国家初创,各种制度、礼仪还没有健全,而朝中大臣大多是行武出身,修定礼仪典章,只有辛彦之而已。

寻拜中书侍郎。

太祖不久拜辛彦之为中书侍郎。

及周闵帝受禅,彦之与少宗伯卢辩专掌仪制。

周闵帝即位后,辛彦之与少宗伯卢辩专管礼仪制度。

明、武时,历职典祀,太祝、乐部、御正四曹大夫,开府仪同三司。

周明帝、周武帝年间,辛彦之历任典祀、太祝、乐部、御正四曹大夫,封开府仪同三司。

奉使迎突厥皇后还,赉马二百匹,赐爵龙门县公,邑千户。

辛彦之奉命迎接突阙皇后回朝后,皇上赠给他二百匹马,封为龙门县公,食邑千户。

寻进爵五原郡公,加邑千户。

不久,晋爵为五原郡公,增加食邑一千户。

宣帝即位,拜少宗伯。

周宣帝即位后,授彦之为少宗伯。

高祖受禅,除太常少卿,改封任城郡公,进位上开府。

隋高祖即位后,升辛彦之为太常少卿,改封任城郡公,进位上开府。

寻转国子祭酒。

不久调任国子祭酒。

岁余,拜礼部尚书,与秘书监牛弘撰《新礼》。

一年多后,高祖拜辛彦之为礼部尚书,和秘书监牛弘作《新礼》一书。

吴兴沈重名为硕学,高祖尝令彦之与重论议,重不能抗,于是避席而谢曰: 辛君所谓金城汤池,无可攻之势。

吴兴人沈重有博学之名,高祖曾令辛彦之与沈重辩论学问,沈重辩不过他,于是退席谢罪说: 辛君的学识就像金城汤池,我无法攻破它。

高祖大悦。后拜随州刺史。

高祖大喜,后拜辛彦之为隋州刺史。

于时州牧多贡珍玩,唯彦之所贡,并供祭之物。

当时各州的长官大都向朝廷上贡珍宝玩物,只有辛彦之上贡的都是祭礼之物。

高祖善之,顾谓朝臣曰: 人安得无学!彦之所贡,稽古之力也。

高祖非常喜欢,对朝臣说: 人怎么能没有学问,辛彦之的上贡方式,很有古人的遗风。

迁潞州刺史,前后俱有惠政。

辛彦之调任潞州刺史,他前后任职之处,都有仁政之名。

彦之又崇信佛道,于城内立浮图二所,并十五层。

辛彦之信仰佛教,在城内修佛寺两所,都高十五层。

开皇十一年,州人张元暴死,数日乃苏,云游天上,见新构一堂,制极崇丽。

开皇十一年,潞州人张元突然死去,几天后却意外地活了。张元说他云游天上,看见一所新建的房子,建制相当华丽。

元问其故,人云潞州刺史辛彦之有功德,造此堂以待之。

张元问是怎么回事,人们说,这是潞州刺史辛彦之有功德,建造这所殿堂迎接他。

彦之闻而不悦。

辛彦之听了并不高兴。

其年卒官。谥曰宣。

这一年他死在任上。谥为 宣 。

彦之撰《坟典》一部,《六官》一部,《祝文》一部,《新要》一部,《新礼》一部,《五经异义》一部,并行于世。

辛彦之撰写的《坟典》一部,《六官》一部,《祝文》一部,《礼要》一部,《新礼》一部,《五经异义》一部,都流传于世。

有子仲龛,官至猗氏令。

他有个儿子叫辛仲龛,官至猗氏县令。

何妥萧该包凯何妥,字栖凤,西城人也。

○何妥何妥,字栖凤,西城人。

父细胡,通商入蜀,遂家郫县,事梁武陵王妃,主知金帛,因致巨富,号为西州大贾。

他的父亲细胡因经商进入西蜀,于是就在郫县安家,侍奉梁朝武陵王萧纪,主管金帛交易,因而成为巨富,号称 西州大贾 。

妥少机警,八岁游国子学,助教顾良戏之曰: 汝既姓何,是荷叶之荷,为是河水之河?

何妥小时就机警聪敏。八岁,游国子学,助教顾良对他开玩笑说: 你既然姓何,不知是 荷叶 之 荷 ?还是 河水 之 河 ?

应声答曰: 先生姓顾,是眷顾之顾,是新故之故?

何妥应声说道: 光生姓顾,不知是 眷顾 之 顾 ,还是 新故 之 故 ?

众咸异之。

众人都为他的灵活机变感到诧异。

十七,以技巧事湘东王,后知其聪明,召为诵书左右。

十七岁时,何妥因灵巧机敏侍奉湘东王萧绎。后来,湘东王知道他聪敏,又召为诵书,侍奉于左右。

时兰陵萧亦有俊才,住青杨巷,妥住白杨头,时人为之语曰: 世有两俊,白杨何妥,青杨萧。

当时兰陵人萧也有隽才,住在青杨巷;何妥住在白杨头。人们因此就说: 当今世上有俩隽才:一个是白杨头何妥,一个是青杨巷萧。

其见美如此。

他就是如此受到世人赞誉。

江陵陷,周武帝尤重之,授太学博士。

江陵沦陷后,周武帝特别器重他,命他为太学博士。

宣帝初欲立五后,以问儒者辛彦之,对曰: 后与天子匹体齐尊,不宜有五。

后宣帝继位,打算同时册封五个后妃,以此征求儒生辛彦之的意见。辛彦之回答道: 皇后和天子同是尊贵之躯,不可同时立五个。

妥驳曰: 帝喾四妃,舜又二妃,亦何常数?

何妥驳斥说: 上古帝喾有四个妃子,舜也有两个。后妃哪有什么定数呢?

由是封襄城县伯。

因此,何妥被封为襄城县伯。

高祖受禅,除国子博士,加通直散骑常侍,进爵为公。

隋高祖受禅,何妥被授予国子博士,兼通直散骑常侍,晋爵为公。

妥性劲急,有口才,好是非人物。

何妥生性急躁,也颇具口才,喜欢评议人物。

时纳言苏威尝言于上曰: 臣先人每诫臣云,唯读《孝经》一卷,足可立身治国,何用多为!

当时,纳言苏威曾对皇上说: 我的先父常常告诫我说,只要通读《孝经》一卷,就足以立身治国,何必多学!

上亦然之。

皇上觉得他说得在理。

妥进曰: 苏威所学,非止《孝经》。

何妥为此向皇上进言道: 苏威所学,不只《孝经》一卷。

厥父若信有此言,威不从训,是其不孝。若无此言,面欺陛下,是其不诚。

他的先父倘若确实说过这话,那么,苏威就没有听从父训,这说明他不孝顺;假如他父亲根本没有说过这番话,那么,他就是公然在皇上面前说谎话,这说明他不忠诚。

不诚不孝,何以事君!

既不忠,又不孝,这种人怎么能侍奉皇上?

且夫子有云: 不读《诗》无以言,不读《礼》无以立。

况且孔子曾经说过: 不读《诗经》,就无话可讲;不读《礼记》,就不能立身行事。

岂容苏绰教子独反圣人之训乎?

苏绰教子怎么竟然违反圣人的训导呢?

威时兼领五职,上甚亲重之,妥因奏威不可信任。

苏威当时身兼五职,皇上十分亲近、器重他。何妥因此对皇上说,苏威不可信任。

又以掌天文律度,皆不称职,妥又上八事以谏:其一事曰:臣闻知人则哲,惟帝难之。

又因为主管天文、律度的都不称职,何妥又提出八件事向皇上奏道:其一,我听说善于识别人才的就是贤哲,一国之君要做到这点就更加困难。

孔子曰: 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

孔子说: 正直的人放在邪恶的人上面,百姓就会信服;反之,把邪恶的人放在正直的人上面,百姓就不会信服。

由此言之,政之治乱,必慎所举,故进贤受上赏,蔽贤蒙显戮。

由此看来,政治安定,必须慎重地选拔、使用人才。所以,推荐贤才的受重赏,埋没贤才的应杀戮。

察今之举人,良异于此,无论谄直,莫择贤愚。心欲崇高,则起家喉舌之任;意须抑屈,必白首郎署之官。

看看现在的用人情况,确实不同此,不管是奸佞还是正直,也不管是贤能还是愚笨,他们对于想要推崇的人,一启用就委以重任;对于想要压抑排挤的人,就叫他到老也只能做个郎官这样的小官。

人之不服,实由于此。

人们不能心服,实在是因此而造成的呀。

臣闻爵人于朝,与士共之,刑人于市,与众弃之。

我听说在朝廷上授予爵位,是希望大家都奖赏他;在大街杀人,是希望人们都能唾弃他。

伏见留心狱讼,爱人如子,每应决狱,无不询访群公,刑之不滥,君之明也。

我看皇上十分关注诉讼案件,爱民如子,每次处理案件,无不亲自征求大家的意见,不滥用刑法,这是皇上的圣明之处啊!

刑既如此,爵亦宜然。

对待诉讼案件能如此,授人爵位也应该如此。

若有懋功简在帝心者,便可擢用。

如果您心里记着谁有什么丰功伟绩,就可以提拔、重用。

自斯以降,若选重官,必须参以众议,勿信一人之举;则上不偏私,下无怨望。

从这以下,如要选拔重要官员,必须广泛征求大家的意见,不应该偏信某一个人的推举。那么,在上者不徇私,在下者无报怨。

其二事曰:孔子云: 是察阿党,则罪无掩蔽。

其二,孔子说: 经常审查朋党,那么,罪人就无人袒护了。

又曰: 君子周而不比,小人比而不周。

孔子又说: 君子讲团结而不互相勾结,小人互相勾结却不讲团结。

所谓比者,即阿党也。

这里所所说的勾结,就是结党营私。

谓心之所爱,既已光华荣显,犹加提挈;心之所恶,既已沈滞屈辱,薄言必怒。

他们对心里所喜欢的人,即使他已经荣华富贵,仍然加以提挈;对心里所厌恶的人,即使他已经处于卑微、屈辱的境地,也要拼命加以诋毁。

提挈既成,必相掩蔽,则欺上之心生矣;屈辱既加,则有怨恨,谤讟之言出矣。

那些小人一旦被提拔重用,必定相互勾结、袒护,那么,欺君之心顿生;而那些官卑职小的人既然身受屈辱,就必然会生怨气,怨言自然就产生了。

伏愿广加逖访,勿使朋党路开,威恩自任。

诚望您能广泛查访,不要使小人结党营私成为一种风气,应亲自施以恩威。

有国之患,莫大于此。

国家的忧患,没有比这更大的了。

其三事曰:臣闻舜举十六族,所谓八元、八恺也。

其三,我听说舜曾举荐十六个人,即所谓 八元 、 八恺 。

计其贤明,理优今日,犹复择才授任,不相侵滥,故得四门雍穆,庶绩咸熙。

我想他的贤明,要比今天的人高,但舜仍然择才而用,不致混乱,才使国家四境安定,各种事功都作得好。

今官员极多,用人甚少,有一人身上乃兼数职,为是国无人也?

而今官职极多,但用的人却很少,有人身兼数职。是国家缺少人才?

为是人不善也?

还是人才都不行?

今万乘大国,髦彦不少,纵有明哲,无由自达。

如此大国,有才能的人确实不少,可是,他们纵使有才能,也缺乏仕进的机会。

东方朔言曰: 尊之则为将,卑之则为虏。

东方朔曾说: 器重,他会成为将帅;鄙弃,他就只能成为奴隶。

斯言信矣。

的确如此啊。

今当官之人,不度德量力,既无吕望、傅说之能,自负傅岩、滋水之气,不虑忧深责重,唯畏总领不多,安斯宠任,轻彼权轴,好致颠蹶,实此之由。

现在的一些官员,不考虑自己的德行和才能,既没有吕望、傅说的才能,却自负有傅岩、滋水的傲气,不考虑责任重大,而只怕管的事不多,安于宠幸,玩忽职守,终致失败,实在是上述原因所造成的。

《易》曰: 鼎折足,覆公餗,其形渥,凶。

《易经》说: 鼎的脚一旦折断,里面的食物就会倾出,那情形一定狼藉不堪。

言不胜其任也。

这就是说,那些脚本来就不胜重任。

臣闻穷力举重,不能为用。

我听说需要竭尽全力才能举重的人,不能委以重任。

伏愿更任贤良,分才参掌,使各行有余力,则庶事康哉。

我恳请您另选贤良,并依据各自的才能让他们分管有关事务,使之各有余力。诚如此,凡事就能获得成功。

其四事曰:臣闻《礼》云: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执左道以乱政者杀。

其四,我听说《礼记》上曾说: 析言、破律、乱名、改作,搞旁门左道而扰乱政治者必须杀头。

孔子曰: 仍旧贯,何必改作。

孔子说: 沿袭旧的习惯、制度,何必改作。

伏见比年以来,改作者多矣。

我发现这么多年来,改作的实在太多了。

至如范威漏刻,十载不成;赵翊尺称,七年方决。公孙济迂诞医方,费逾巨万;徐道庆回互子午,糜耗饮食。常明破律,多历岁时;王渥乱名,曾无纪极。张山居未知星位,前已蹂藉太常;曹魏祖不识北辰,今复辚轹太史。

至如范威改作漏刻仪,十年也没成功;赵翊改进尺秤,历时七年才定下来;公孙济研制医方,迂腐荒诞,结果耗资巨万;徐道庆根本就不懂地理,白白地耗废国家的俸禄;常明更改历法,历经数载;王渥更改官名与物名,曾使许多文物失去了标准和法度;张山居本来就不知道星位,此前在太常寺指手划脚;曹魏祖也不知北斗,而今居然官居太史。

莫不用其短见,便自夸毗,邀射名誉,厚相诬罔。

他们这些人没有谁不是凭借可怜的迂见,妄自尊大,沽名钓誉,且相互诋毁、欺蒙的。

请今日已后,有如此者,若其言不验,必加重罚,庶令有所畏忌,不敢轻奏狂简。

我请求从今以后,如有这类情况的,如其言得不到验证,必须加以重罚,庶可使他们有所畏惧,不敢轻率地上奏简章。

其余文多不载。

其他文字多不记载。

时苏威权兼数司,先尝隐武功,故妥言自负傅岩、滋水之气,以此激上。

当时苏威权兼数司,而先前曾隐居武功县,所以何妥说他自负有傅岩、滋水之气,以此引起皇上注意。

书奏,威大衔之。

何妥书上奏给皇上后,苏威对他怀恨至极。

十二年,威定考文学,又与妥更相诃诋。

开皇十二年,苏威定考文学,又与何妥互相诋毁、攻击。

威勃然曰: 无何妥,不虑无博士!

苏威勃然大怒说: 没有何妥,不必担心无国子学博士!

妥应声曰: 无苏威,亦何忧无执事!

何妥应声说: 无苏威,也不必担心无人管理国家大事!

由是与威有隙。

因此,何妥与苏威有矛盾。

其后上令妥考定钟律,妥又上表曰:

这以后,皇上命令何妥考定钟律,何妥又上表奏道:我听说人世间光明,就会产生礼乐;地府幽冥,就会产生鬼神。

臣闻明则有礼乐,幽则有鬼神,然则动天地,感鬼神,莫近于礼乐。又云乐至则无怨,礼至则不争,揖让而治天下者,礼乐之谓也。

那么,能感动天地鬼神的,没有什么能和礼乐相比。我又听说礼乐推行到一定程度,就会使人民无怨无争,拱手之间天下即可安定,这就是礼乐产生的效应。

臣闻乐有二,一曰奸声,二曰正声。

我听说,音乐有两类:一类是奸声,另一类是正声。

夫奸声感人而逆气应之,逆气成象而淫乐兴焉。

大凡奸声动人,就让人增长邪气,邪气进一步扩展,淫乐于是产生了。

正声感人而顺气应之,顺气成象而和乐兴焉。

正声动人,就会产生顺气,顺气进一步扩展,和乐于是产生了。

故乐行而伦清,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皆宁。

所以好的音乐一旦风行,就会使伦理清白,耳目聪明,血气和平,移风易俗,天下安宁。

孔子曰: 放郑声,远佞人。

孔子说: 抛弃郑声,疏远奸人。

故郑、卫、宋、赵之声出,内则发疾,外则伤人。

因而郑、卫、宋、赵之声一出现,对己则可以引发邪恶,对外则伤害他人。

是以宫乱则荒,其君骄;商乱则陂,其官坏;角乱则忧,其人怨;徵乱则哀,其事勤;羽乱则危,其财匮。

所以,宫调泛滥就会荒淫,他的国君也变得骄奢淫逸;商调泛滥就会产生邪恶,官员们也就贪赃枉法;角调泛滥就会产生忧患,百姓就会有怨愤之心;徵调泛滥就会产生哀怨之情,那么国家必定会祸事蜂起;羽调一乱会出现危险,那么国家一定财源匮乏。

五者皆乱,则国亡无日矣。

如果五调都乱了,那么离国家灭亡的日子就不远了。

魏文侯问子夏曰: 吾端冕而听古乐则欲寐,听郑、卫之音而不知倦,何也?

魏文侯问子夏说: 我恭恭敬敬地听古乐却想睡觉,听郑国、卫国的音乐反而不知疲倦,这是为什么呢?

子夏对曰: 夫古乐者,始奏以文,复乱以武,修身及家,平均天下。

子夏回答说: 一般说来,古乐以《文始》为先,《大武》为后,常听古乐可以修养身心,治理家国,并使天下平均。

郑、卫之音者,奸声以乱,溺而不止,飖杂子女,不知父子。

郑国、卫国的音乐,因为是邪恶之声,所以常常扰乱纲常,如果沉溺其中,不可自拔,就会混杂子女,不分父子。

今君所问者乐也,所爱者音也。

现今您所问的是乐,而所爱的是音。

夫乐与音,相近而不同,为人君者,谨审其好恶。

乐与音固然相近,但不相同。作为一国之君,要谨慎对待自己的好恶。

案圣人之作乐也,非止苟悦耳目而已矣。

考究古人制定礼乐的动机,不只是让人悦耳而已。

欲使在宗庙之内,君臣同听之则莫不和敬;在乡里之内,长幼同听之则莫不和顺;在闺门之内,父子同听之则莫不和亲。

旨在让君臣在朝廷内同听,那么,君臣就没有不和睦、亲近的;在乡里同听,那么,长幼就没有不和顺的;父子在家中同听,那么,就没有不和睦亲近的。

此先王立乐之方也。

这就是先王制定礼乐的道理啊!

故知声而不知音者,禽兽是也,知音而不知乐者,众庶是也。

所以,只懂得声色而不懂得音乐的,是禽兽;只了解音乐而不知道音乐的,是普通平民。

故黄钟大吕,弦歌干戚,僮子皆能儛之。

所以,董钟大吕、弦歌干戚,童子都能跟着跳舞。

能知乐者,其唯君子!

真正通晓礼乐的只有君子!

不知声者,不可与言音,不知音者,不可与言乐,知乐则几于道矣。

对于不通声乐的,不可和他谈礼乐;对于不懂音乐的,不可和他谈礼乐。一个人如果通晓了音乐,就差不多达到最高境界了。

纣为无道,太师抱乐器以奔周。

商纣王为政无道,太师抱上乐器投奔周王。

晋君德薄,师旷固惜清徵。

晋平公寡德,师旷因此特别珍惜音乐,不肯弹奏。

上古之时,未有音乐,鼓腹击壤,乐在其间。

上古的时候,没有音乐,只会拍肚皮,以脚跺地,乐在其中。

《易》曰: 先王作乐崇德,殷荐之上帝,以配祖考。

《易经》上说: 先王制作礼乐,目的是为了推崇道德,向天帝表明耿耿忠心,并同时祭祀祖宗。

至于黄帝作《咸池》,颛顼作《六茎》,帝喾作《五英》,尧作《大章》,舜作《大韶》,禹作《大夏》,汤作《大濩》,武王作《大武》,从夏以来,年代久远,唯有名字,其声不可得闻。

至于黄帝作的《咸池》、颛顼作的《六茎》、帝喾作的《五英》、尧作的《大章》、舜作的《大韶》、禹作的《大夏》、商汤作的《大护》、武王作的《大武》,从夏朝以来,因年代久远,只留下名称,乐声听不到了。

自殷至周,备于《诗》《颂》。

从商代到周代,音乐集中在《诗经》中。

故自圣贤已下,多习乐者,至如伏羲减瑟,文王足琴,仲尼击磬,子路鼓瑟,汉高击筑,元帝吹箫。

所以,从圣贤以下,大多通晓音乐。譬如伏羲氏减瑟、周文王足琴、孔子击磬、子路弹瑟、汉高祖击筑、汉元帝。

汉高祖之初,叔孙通因秦乐人制宗庙之乐。

汉高祖初年,叔孙通因袭秦人制定了汉代宗庙里所使用的音乐。

迎神于庙门,奏《嘉至》之乐,犹古降神之乐也。

迎神于庙门时,奏《嘉至》乐,如同古代迎神时所奏的音乐。

皇帝入庙门,奏《永至》之乐,以为行步之节,犹古《采荠》、《肆夏》也。

皇帝进入宗庙,奏《永至》乐,以合行走时的节奏,如同古代的《采荠》、《肆夏》乐。

乾豆上荐,奏《登歌》之乐,犹古清庙之歌也。

乾豆上献,奏登歌之乐,如同古代的清庙歌。

《登歌》再终,奏《休成》之乐,美神飨也。

奏完登歌乐,奏《休成》乐,以赞美鬼神之祭。

皇帝就东厢坐定,奏《永安》之乐,美礼成也。

皇帝在东厢坐定后,奏《永安》乐,以赞美礼仪的完备。

其《休成》、《永至》二曲,叔孙通所制也。

《休成》、《永至》二曲,为叔孙通所作。

汉高祖庙奏《武德》、《文始》、《五行》之儛,当春秋时,陈公子完奔齐,陈是舜后,故齐有《韶》乐,孔子在齐闻《韶》,三月不知肉味是也。

汉高祖庙奏的是《武德》、《文始》、《五行》舞乐。春秋时,陈国公子完投奔到齐国,陈国人是舜的后裔,因此,齐国也就有了韶乐。因此,孔子在齐国听了韶乐后,竟觉得数月不知肉的滋味。

秦始皇灭齐,得齐《韶》乐。

秦始皇消灭齐国,得到齐国的韶乐。

汉高祖灭秦,《韶》传于汉,高祖改名《文始》,以示不相袭也。

汉高祖继而灭秦,韶乐于是传到汉,只不过高祖将它改名为《文始》,以显示不因袭前人。

《五行儛》者,本周《大武》乐也,始皇改曰《五行》。

《五行》舞本是周代《大武》乐,始皇改名为《五行》。

及于孝文,复作四时之亻舞,以示天下安和,四时顺也。

到汉孝文帝时,又制作春、夏、秋、冬四时舞乐,以显示天下平安和顺,四时风调雨顺。

孝景采《武德儛》以为《昭德》,孝宣又采《昭德》以为《盛德》,虽变其名,大抵皆因秦旧事。

孝景帝时依据《武德》舞创制《昭德》舞,孝宣帝又依据《昭德》舞创制《盛德》舞,虽然几易其名,然而大多沿袭秦代。

至于魏、晋,皆用古乐。

到了魏、晋时期,所采用的都是古乐。

魏之三祖,并制乐辞。

魏初三朝皇帝都创制过乐辞。

自永嘉播越,五都倾荡,乐声南度,是以大备江东。

自从永嘉年间王室迁移,京城倾废,乐声传到南方,因此,古乐大备于江南。

宋、齐已来,至于梁代,所行乐事,犹皆传古,三雍四始,实称大盛。

宋、齐以来,及至梁代,所行礼乐之事,还是古乐。三雍、四始,当时的确盛行。

及侯景篡逆,乐师分散,其四儛、三调,悉度伪齐。

等到侯景篡权反叛,乐师四处分散,其四舞、三调都流传到北齐。

齐氏虽知传受,得曲而不用之于宗庙朝廷也。

北齐人虽然知道传授,但得到后并没有用在宗庙朝廷上。

臣少好音律,留意管弦,年虽耆老,颇皆记忆。

我年轻时就爱好音律,留心于管弦。现在虽然年事已高,差不多都还记得。

及东土克定,乐人悉返,访其逗遛,果云是梁人所教。

当东土平定,乐师返回家园,我前去进行查访,果真说是梁人所教。

今三调、四儛并皆有手,虽不能精熟,亦颇具雅声。

现在《三调》、《四舞》都有一些能手,虽然他们不算很熟练,但也很有些雅声。

若令教习传授,庶得流传古乐。

如果让他们教习传授,还可使古乐流传。

然后取其会归,撮其指要,因循损益,更制嘉名。

然后,将它们收集起来,摘其精要,根据发展情况加以增减,重新确定好的名称。

歌盛德于当今,传雅正于来叶,岂不美与!

歌颂皇上的盛德,将雅正之风传于后世,这难道不是很好的事情吗?

谨具录三调、四舞曲名,又制歌辞如别。

我谨抄录三调、四舞的曲名,另制作一些其他的歌辞。

其有声曲流宕,不可以陈于殿庭者,亦悉附之于后。

其中有些声曲流宕,不能用之于朝廷的,也一并附在后面。

书奏,别敕太常取妥节度。

奏表上给皇上后,皇上又命太常寺归何妥管辖。

于是作清、平、瑟三调声,又作八佾、《鞞》、《铎》、《巾》、《拂》四舞。

于是作清、平、瑟三调声,又作八佾及《革卑》、《铎》、《巾》、《拂》四舞。

先是,太常所传宗庙雅乐,数十年唯作大吕,废黄钟。

在此之前,太常寺所流传的宗庙雅乐,几十年来只作大吕,废弃了黄钟。

妥又以深乖古意,乃奏请用黄钟。

何妥又认为这种做法违背了古人的初衷,于是上奏皇上请求再度使用黄钟。

诏下公卿议,从之。

皇帝下诏命令众卿讨论,众卿都同意这种做法。

俄而妥子蔚为秘书郎,有罪当刑,上哀之,减死论。

不久,何妥的儿子何蔚做秘书郎,犯罪应当斩首,皇上同情他,减免了他的死罪。

是后恩礼渐薄。

从此对何妥的恩遇日渐淡薄。

六年,出为龙州刺史。

开皇六年,何妥出任龙州刺史。

时有负笈游学者,妥皆为讲说教授之。为《刺史箴》,勒于州门外。

当时,常常有一些背着书箱四处求学的人,何妥都亲自给他们讲学。他写了《刺史箴》,雕刻在州门外。

在职三年,以疾请还,诏许之。

任刺史三年后,因病请求还京,皇上有诏同意。

复知学事。

后又主管学事。

时上方使苏夔在太常,参议钟律。

当时,皇上让苏夔在太常寺任职,参与商定钟律。

夔有所建议,朝士多从之,妥独不同,每言夔之短。

苏夔提出了一些建议,朝中官员大都赞同,惟有何妥不赞同,常常揭苏夔的短处。

高祖下其议,朝臣多排妥。

隋高祖让朝中官员再议,朝臣大都反对何妥。

妥复上封事,指陈得失,大抵论时政损益,并指斥当世朋党。

何妥又上密奏给皇上,指陈得失,大抵说的是时政得失,并指责当时的朋党。

于是苏威及吏部尚书卢恺、侍郎薛道衡等皆坐得罪。

于是,苏威和吏部尚书卢恺、侍郎薛道衡等都因此获罪。

大业六年卒,时年六十七。刘炫为之请谥,朝廷不许。

后被任命为伊州刺史,何妥没去上任。不久,又被授为国子祭酒。死于任上。谥号肃。

○刘炫

他一生中撰写了《周易讲疏》十三卷,《孝经义疏》三卷,《庄子义疏》四卷,以及和沈重等撰写的《三十六科鬼神感应等大义》九卷,《封禅书》一卷,《乐要》一卷,其他文集十卷,都流行于世。○刘炫

刘炫,字光伯,河间景城人也。

刘炫字光伯,河间景城人。

少以聪敏见称,与信都刘焯闭户读书,十年不出。

少年以聪慧敏捷为人称道,与信都的刘焯潜心读书,十年不曾出门。

炫眸子精明,视日不眩,强记默识,莫与为俦。

刘炫眼睛非常明亮有神,看太阳都不昏花,他的识记能力很强,没有谁能与他相比。

左画方,右画圆,口诵,目数,耳听,五事同举,无有遗失。

他左手画方形,右手画圆形,口里诵读,眼睛识数,耳朵倾听,五件事情同时做,没有一事遗漏或失误。

周武帝平齐,瀛州刺史宇文亢引为户曹从事。后刺史李绘署礼曹从事,以吏干知名。

周武帝平定齐国之后,瀛州刺史宇文亢让他任户曹从事,后来的刺史李绘又任他为礼曹从事,以吏才出名。

岁余,奉敕与著作郎王劭同修国史。

一年多后,奉皇帝诏令与著作郎王劭一起编国史。

俄直门下省,以待顾问。

不久出任门下省,以备为皇上顾问。

又与诸术者修天文律历,兼于内史省考定群言,内史令博陵李德林甚礼之。

又与诸位术士编修天文、历法,还在内史省兼任考核评定群臣的职务,内史令李德林,是博陵人,很尊重他。

炫虽遍直三省,竟不得官,为县司责其赋役。

刘炫虽然在三省都任过职,竟然没有得到官位,还被县司责成交赋税服劳役。

炫自陈于内史,内史送诣吏部,吏部尚书韦世康问其所能。炫自为状曰: 《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孔、郑、王、何、服、杜等注,凡十三家,虽义有精粗,并堪讲授。

他向内史陈述了这件事,内史将此事转告给吏部,吏部尚书韦世康询问他有什么才能,刘炫自我陈述说: 《周礼》、《礼记》、《毛诗》、《尚书》、《公羊》、《左传》、《孝经》、《论语》以及孔安国、郑玄、王肃、何休、服虔、杜预等人的注,总共十三家,虽然掌握的意义有精细粗略之分,但都能够讲解传授。

《周易》、《仪礼》、《谷梁》,用功差少。

《周易》、《礼仪》、《毂梁》,所下功夫就稍差一些。

史子文集,嘉言美事,咸诵于心。

史书诸子文集中的美好的言辞和事情,都牢记在心。

天文律历,穷核微妙。

天文、历法等方面,也能穷尽其细微之处。

至于公私文翰,未尝假手。

至于公文、信札,也未曾让别人代过劳。

吏部竟不详试,然在朝知名之士十余人,保明炫所陈不谬,于是除殿内将军。

吏部竟然不再详细测试,但是,在朝廷中的较为有名的十多人,担保证明刘炫所陈述的没有虚假,就这样,刘炫被授予殿内将军之职。

时牛弘奏请购求天下遗逸之书,炫遂伪造书百余卷,题为《连山易》、《鲁史记》等,录上送官,取赏而去。

当时,牛弘奏请皇上在全国购买散失在民间的书籍,刘炫于是伪造了一百多卷,题名为《连山易》、《鲁史记》等,抄录后送到官府,领取奖赏而去。

后有人讼之,经赦免死,坐除名,归于家,以教授为务。

后来有人控告他,经过特赦免去一死。他因此被除名,就回到家里,以讲学授徒为业。

太子勇闻而召之,既至京师,敕令事蜀王秀,迁延不往。

太子杨勇听说此事就召见他,等他到了京城,皇帝又诏令他侍奉蜀王杨秀,他故意拖延不到任。

蜀王大怒,枷送益州。

蜀王大怒,将他戴上刑具送往益州。

既而配为帐内,每使执杖为门卫。

没有多久,把他分派做了侍卫,让他拿着兵器当门卫。

俄而释之,典校书史。炫因拟屈原《卜居》,为《筮途》以自寄。

不久放出,让他主管校对书籍等事,刘炫因此模仿屈原《卜居》作了一篇《筮涂土》来自我寄托。

及蜀王废,与诸儒修定《五礼》,授旅骑尉。

等到蜀王被废,刘炫与群儒们一起修定《五礼》,授予旅骑尉之职。

吏部尚书牛弘建议,以为礼诸侯绝傍期,大夫降一等。

吏部尚书牛弘提出建议,认为应该礼遇诸侯而绝旁枝,大夫要降一等。

今之上柱国,虽不同古诸侯,比大夫可也,官在第二品,宜降傍亲一等。

现在的上柱国,虽然不同于古代的诸侯,与大夫相比照是可以的,官职在第二品,应当降旁亲一等。

议者多以为然。

议论者多数人认为应该这样。

炫驳之曰: 古之仕者,宗一人而已,庶子不得进。由是先王重適,其宗子有分禄之义。

刘炫反驳他们说: 古代做官的,只是直系一人罢了,旁系子弟不得做官,因此先王注重嫡亲,其宗子有分别授禄的主张。

族人与宗子虽疏远,犹服缞三月,良由受其恩也。

旁系和直系比虽然疏远一些,但还要穿三个月的丧服,确实是由于享受到了恩惠。

今之仕者,位以才升,不限適庶,与古既异,何降之有。

现在做官,地位凭借才干而升迁,不受直系旁系的限制,与古代已经不同了,还有什么降不降呢?

今之贵者,多忽近亲,若或降之,民德之疏,自此始矣。

现在地位尊贵的人,多数忽略了近亲,假如再降低一等,那么人们道德意识的衰微,就会从此开始了。

遂寝其事。

于是这件事就作罢了。

开皇二十年,废国子四门及州县学,唯置太学博士二人,学生七十二人。

开皇二十年,皇帝废除国子四门以及州学县学,只设太学博士二人,学生七十二人。

炫上表言学校不宜废,情理甚切,高祖不纳。

刘炫向皇帝上书,认为学校不应该废除,情理非常恳切,高祖没有采纳。

开皇之末,国家殷盛,朝野皆以辽东为意。

开皇末年,国家兴盛,朝廷内外都有攻取辽东的意图。

炫以为辽东不可伐,作《抚夷论》以讽焉,当时莫有悟者。

刘炫认为辽东不能攻伐,作《抚夷论》来讽谏这件事,当时谁也没有认识过来。

及大业之季,三征不克,炫言方验。

等到大业末年,三次攻伐都没有取胜,刘炫的话才得到证实。

炀帝即位,牛弘引炫修律令。

炀帝继位,牛弘召引刘炫修订法律政令。

高祖之世,以刀笔吏类多小人,年久长奸,势使然也。

高祖在世时,由于文官大多是卑鄙之人,时间长了滋长奸诈,是时势使他们变成了这样。

又以风俗陵迟,妇人无节。

又因为社会风气越来越坏,妇女不守节。

于是立格,州县佐史,三年而代之,九品妻无得再醮。

于是定下制度,州县的僚属,三年更换一次,九品以上官职的妻子不能再嫁。

炫著论以为不可,弘竟从之。

刘炫写文章论述不能这样做,牛弘接受了他的意见。

诸郡置学官,及流外给廪,皆发自于炫。

各郡都设置学官。在外读书的人也按时发放补贴,这些都是从刘炫开始的。

弘尝从容问炫曰: 案《周礼》士多而府史少,今令史百倍于前,判官减则不济,其故何也?

牛弘曾对刘炫闲谈说: 按《周礼》记载士多而官吏少,现在府吏长史等官比以前的多百倍,处理政务的僚属们一旦减少就不够用,这是什么原因呢?

炫对曰: 古人委任责成,岁终考其殿最,案不重校,文不繁悉,府史之任,掌要目而已。

刘炫回答说: 古人委任专人办事,年末以考核为准,案件不再重新核对,文辞也不过于繁杂详尽,长官的责任,只掌握重要的东西罢了。

古今不同,若此之相悬也,事繁政弊,职此之由。

现在的僚属总要反复研究。假使某个案件还不够成熟,不够周密,将会不远万里去追查核实百年之久的旧案,所以有谚说: 老吏抱案死。

弘又问: 魏、齐之时,令史从容而已,今则不遑宁舍,其事何由?

古今不同,悬殊相差这样大,事情繁杂政治弊端重重,是此为缘故。 牛弘又问: 魏、齐的时候,府令长史办事从容,现在却没有一点闲暇,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炫对曰: 齐氏立州不过数十,三府行台,递相统领,文书行下,不过十条。

刘炫回答说: 齐朝设立州府不过几十个,三府行台,顺次地统领着,下达文告之类的,也不过十余条。

今州三百,其繁一也。

现在的州府有几百个,这是第一繁杂。

往者州唯置纲纪,郡置守丞,县唯令而已。

过去州府只设置法纪纲要,郡府只设置守丞,县衙只有县令罢了。

其所具僚,则长官自辟,受诏赴任,每州不过数十。

至于其他的差役幕僚,就由各自长官聘任,接受诏令上任,而且每个州也不过几十个人。

今则不然,大小之官,悉由吏部,纤介之迹,皆属考功,其繁二也。

现在却不是这样了,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部由吏部委任,非常细小的事情,都属于考核的对象,这是第二繁杂。

省官不如省事,省事不如清心。官事不省而望从容,其可得乎?

减少官员不如减少事情,减少事情不如心里清静,官员的事情不减少而希望从容办事,怎么可能呢?

弘甚善其言而不能用。

牛弘很称赞他的主张,但是并没有采用。

纳言杨达举炫博学有文章,射策高第,除太学博士。

任纳言的杨达推荐刘炫,说他学识渊博又有文采,经考试名列前茅,被授予太学博士。

衔恨泉壤,实在兹乎?

一年多以后,因其官阶太低而离职,回到长平。

其深恨一也。

奉皇帝诏令追赶刘炫去见皇上。

时在郡城,粮饷断绝,其门人多随盗贼,哀炫穷乏,诣郡城下索炫,郡官乃出炫与之。炫为贼所将,过城下堡。

因有人说他没有好的品行,炀帝也就罢了,刘炫就回到了河间老家。这个时候,群盗蜂起,粮食价格暴涨,经书中的大道理无法传播,教化传授无法进行。刘炫与妻子儿女相距百里,音信断绝,心中苦闷而又不得志。刘炫在郡城,粮食断绝。他的门人大多跟随盗贼,可怜刘炫穷苦匮乏,就到郡城下面向郡官索要刘炫,郡官方才放出了他。刘炫被盗贼裹胁,过城堡。

未几,贼为官军所破,炫饥饿无所依,复投县城。

没有多久,盗贼被官军所攻破,刘炫饥饿又没有依靠,又投奔到县城。

长吏意炫与贼相知,恐为后变,遂闭门不纳。是时夜冰寒,因此冻馁而死,时年六十八。

长吏认为刘炫曾与贼有关系,害怕发生变故,就不放他进城,这时候的夜非常寒冷,于是在寒冷和饥饿中死去,时年六十八岁。

其后门人谥曰宣德先生。

其后他的门人给他加谥号叫 宣德先生 。

炫性躁竞,颇俳谐,多自矜伐,好轻侮当世,为执政所丑,由是官途不遂。

刘炫性情急躁而又争强好胜,也很幽默诙谐,又爱自大自夸,喜欢轻慢当世之士,被执政者所瞧不起,因此仕途不通达。

著《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卷,《算术》一卷,并行于世。

他的著作有《论语述议》十卷,《春秋攻昧》十卷,《五经正名》十二卷,《孝经述议》五卷,《春秋述议》四十卷,《尚书述议》二十卷,《毛诗述议》四十卷,《注诗序》一卷,《算术》一卷,都流传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