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骨
《诗经》具备 六义 ,第一项是 风 ;这是进行教化的根源,同作者的情志和气质是一致的。
所以作者内心兴感而要抒发时,就应该先注意风教的问题;而在考虑怎么用文字来表达时,就应该先注意到骨力。
文字应该有骨力,就好比身体必须要有骨架一样;情感要能够起教化作用,就像人一样,都具某种气质。
文辞如写得整饬准确,文章便有了骨力;更能表达出作者昂扬爽朗的意志和气概,文章就能够起到明显的感化作用。
假使辞藻虽繁多,但风教作用不大而骨力软弱,那么文章就会黯然无光,音节也难于动人。
所以在构思谋篇之前,一定要充分培养自己的气质,做到辞句有力而内容充实,作品方能放射出新的光彩。
这对于写作所其到的作用,就像猛禽运用翅膀一样。
所以,懂得怎样使文章有骨力的作者,文辞一定选择得精当;懂得怎样使文章有教化作用的作者,思想感情必然能抒写得显豁。
文字运用得准确而不能改易,作品发生的影响牢固而没有止境:这就是讲究风教与骨力的功效。
如果内容本来不多而辞句过于拖沓,文章就会显得杂乱缺乏条理,这是没有骨力的表现;如果思想不周密,内容枯燥而文章的气势不足,这是无益于教化的说明。
从前潘勖写《册魏公九锡文》,企图学习经典的文辞,使别人都不敢下笔了,那是由于文辞骨力的高超;司马相如写《大人赋》,被称为有 凌云之气 ,蔚然成为赋家的宗匠,那是由于它具有很强的感染力。
若能看到这些重要问题,就可以从事写作了;假使违背这些基本法则,就不要徒然追求文采的繁多。
因此,曹丕曾说: 文章的气势随作者的气质而定,气质或刚或柔的主要倾向,那是勉强不来的。
所以他评论孔融时就说: 他的风格特色是很卓越的。 他评论徐幹时却说: 常常有齐地的特点。 他评论刘桢时又说: 有俊逸的特点。
刘桢也说过: 孔融很杰出,的确具有不平常的特色;他的创作中的优点,别人很难超过。
这些话都是重视作者气质和文章气势的意思。
野鸡有着不同色彩的羽毛,但最多只飞一百步,那是由于肌肉过多而力量缺乏。老鹰没有什么彩色,却能一飞冲天,那是由于骨骼强壮而气概雄健。
创作的才华和能力,也和这差不多。
如果文章写得既在内容上能起风教作用,而又在文句上富有骨力,但是缺少辞采,那好像是飞集文坛的老鹰;如果只有辞采而缺乏教化作用和骨力,就恰像文坛上乱跑的野鸡。只有既具备动人的辞采,又富于感化作用和骨力的作品,才算是文章中的凤凰。
如果学习经书的典范来写作,同时也参考子书和史书的写作方法,并深知文学创作的发展变化情况,详悉各种文章的体势;然后才能产生新颖的意思,锤炼出奇特的文辞来。
明确了各种文章的体势,就能意思新颖而不紊乱;懂得了创作的继承和革新,就能文辞奇特而无瑕疵。
假如文章的骨力和文采既配合得不圆满,风教作用和辞藻也联系得不恰切,却想摆脱掉原有的规范,追求新的写作技巧,那么即使得到巧妙的文意,也常常会失败。难道徒然用些奇特的字句,就错误地算作正常的做法了吗?《尚书·毕命》中说: 文辞应该抓住要点,不能一味追求新异。
这是为了防止文辞的浮滥。
不过写作手法不止一种,各人有自己所喜爱的;所以优秀的作家也难于传授给别人,学习写作的人也没法向别人领教。
后人渐渐地走上华侈的道路,越走越远而不想回头。
如果能够确立正当的写作方式,使文章写得又明畅又有力,那么风教作用既明显,文辞骨力又高超,全篇都能发射出光芒来了。
只要研讨上述这些问题,写作的成功是不会太远的。总结:
作家的思想感情和气质是相配合的,文辞和风格也是统一的。
文章必须写得明畅而有力,才能像珍贵的玉器那样为人所重视。
既要求起更大的教化作用,还要能增强文辞的骨力;这样才能体现作家的高才,使作品的风教和骨力密切结合而发出光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