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君中匡
管仲计算国家的开支,其中三分之二用于接待别国的宾客,用于国内的仅占三分之一。
管仲惶恐地把这个情况禀报给桓公。桓公说: 您还至于这样么?
四方邻国的宾客,来者满意,出者称赞,好名声就布满天下;来者不满意,出者不称赞,坏的名声就布满天下。
土地可以种植粮食,林木可以为财货。
粮食用尽可以再生产,商品卖完可以再买进。
治理国家的君主,名声是最为贵重的。钱财何必在意呢?
管仲说: 这实在是您的明鉴。
桓公说: 百姓已致力于军事了,我想要诛伐无道的大国,可以么?回答说: 不可以。
因为盔甲兵器还不够用,请减少刑罚来增多盔甲兵器。
于是,规定死罪不杀,刑罪不罚,让犯人用盔甲兵器来赎罪。
死罪用犀牛皮的甲加上一支戟来赎,刑罪用护胁的盾牌加上一支戟来赎,犯过失者罚以金属一钧,没有什么冤屈而轻自诉讼的,罚一束箭了事。
桓公说: 盔甲兵器已经够用了,我想要诛伐无道的大国,可以了吗?
管仲回答说: 首先施爱于国内,然后才能排斥国外的不善者;先安定卿大夫的家,然后才能危害仇敌之国;先赐予小国土地,然后才能诛伐无道的大国;先举用贤良的人才,然后才能取缔慢法鄙贱的人们。
因此,先王必先有所设置,然后有所废除;必先有所利,然后才有所害。
桓公说: 从前夏禹、商汤、周武王,既然杀了国君,现在谈仁义的,却一定要以三王为典范,不知是什么原故?
回答说: 从前,禹平定天下,到夏桀就乱了,汤放桀,是安定了禹的功业;汤平定天下,到商纣就乱了,周武王伐纣,是安定了汤的功业。
况且善的征伐不善的,自古及今,从无改变,您何必有所怀疑呢?
桓公又问: 古之亡国者,都有什么过失?
回答说: 只考虑取得土地与财宝而不考虑脱离诸侯,只考虑财物的积累而不考虑脱离百姓,只考虑所亲而不考虑所弃。
以上三条有一条,就足以削弱;全都具有,就灭亡了。
古代败坏国家伤害社程的,都不是专门故意去做的,必然是少有暂时的欢乐,而不知不觉陷入罪恶的深渊。
桓公对管仲说: 请仲父来饮宴。
桓公预定了宴请管仲的日期,挖了一口新井,用柴草覆盖着。
斋戒十天,召见管仲。
管仲到了以后,桓公拿着酒爵,夫人拿着酒杯敬酒。但酒过三觞之后,管仲就快步离去了。
桓公发怒说: 我斋戎十天来晏请仲父,自以为算是礼节备至了。
仲父却不辞而出,是什么原因呢?
鲍叔与隰朋小炮出来,追管仲于途中说: 桓公发怒了。
管仲回来,进院中,背靠屏风而立,桓公不同他讲话;再往前进到中庭,桓公还不同他讲话;再往前走,接近堂屋,桓公说: 我斋戒十天而晏请仲父,自认为没有得罪的地方。
您不和我告辞就离开,不知是什么原因?
管仲回答说: 沉溺于曼乐的就沾染忧患,厚于口味的就薄于德行,怠慢于听朝的缓于政事,有害于国家的危于社稷,我就是因为这些而敢于走出的。
桓公立刻下堂说: 我非敢自为苟安,仲父年长,我也衰老了,我希望安慰一下您。
管仲回答说: 我听说壮年人不懈怠,老年人不苟安,顺天道办事,一定有好结果。
夏桀、商纣、周幽三王之所失,并不是一个早上淬然而到的,您为什么有所苟安呢?
管仲走出,这回桓公是以宾客之礼再拜而送出的。
第二天,管仲上朝,桓公说; 我想听一听建立国君威信的问题。
回答说: 百姓爱戴,邻国亲睦,天下信任,就是国君威信。
桓公说: 好。
请问怎样才能建立威信?
回答说: 开始在治身,其次在治国,最终在治天下。
桓公说: 请问治身。
回答说: 导治血气,以求得寿命长、谋虑远和施德广、这就是治身。
桓公说: 请问治国。
回答说: 充分举用贤人并慈爱百姓,对外保全灭亡了的国家,接续断绝了的世家,起用死于王事者的子孙;薄收税敛,减轻刑罚,这就是治国的大礼。
桓公说: 请问治理天下。
回答说: 法令能够推行而不苛刻,刑罚精简而不妄赦罪人,官吏宽厚而不迟慢拖拉,屈辱困窘的人们,法度也能加以保护,往者来者都无所约束,而百姓和乐,这就是治理天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