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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书 武帝纪

太祖武皇帝,沛国谯人也,姓曹,讳操,字孟德,汉相国参之后。

桓帝世,曹腾为中常侍大长秋,封费亭侯。

养子嵩嗣,官至太尉,莫能审其生出本末。

嵩生太祖。

太祖少机警,有权数,而任侠放荡,不治行业,故世人未之奇也;惟梁国桥玄、南阳何颙异焉。

玄谓太祖曰: 天下将乱,非命世之才不能济也,能安之者,其在君乎!

年二十,举孝廉为郎,除洛阳北部尉,迁顿丘令,征拜议郎。

光和末,黄巾起。

拜骑都尉,讨颍川贼,迁为济南相。

国有十余县,长吏多阿附贵戚,赃污狼藉,于是奏免其八;禁断淫祀,奸宄逃窜,郡界肃然。

久之,征还为东郡太守;不就,称疾归乡里。

顷之,冀州刺史王芬、南阳许攸、沛国周旌等连结豪杰,谋废灵帝,立合肥侯,以告太祖,太祖拒之。

芬等遂败。

金城边章、韩遂杀刺史郡守以叛,众十余万,天下骚动。

征太祖为典军校尉。会灵帝崩,太子即位,太后临朝。

大将军何进与袁绍谋诛宦官,太后不听。

进乃召董卓,欲以胁太后,卓未至而进见杀。

卓到,废帝为弘农王而立献帝,京都大乱。

卓表太祖为骁骑校尉,欲与计事。

太祖乃变易姓名,间行东归。

出关,过中牟,为亭长所疑,执诣县,邑中或窃识之,为请得解。

卓遂杀太后及弘农王。

太祖至陈留,散家财,合义兵,将以诛卓。

冬十二月,始起兵于己吾,是岁中平六年也。

初平元年春正月,后将军袁术、冀州牧韩馥、豫州刺史孔伷、兖州刺史刘岱、河内太守王匡、勃海太守袁绍、陈留太守张邈、东郡太守桥瑁、山阳太守袁遗、济北相鲍信同时俱起兵,众各数万,推绍为盟主。太祖行奋武将军。

二月,卓闻兵起,乃徙天子都长安。

卓留屯洛阳,遂焚宫室。

是时绍屯河内,邈、岱、瑁、遗屯酸枣,术屯南阳,伷屯颍川,馥在邺。

卓兵强,绍等莫敢先进。

太祖曰: 举义兵以诛暴乱,大众已合,诸君何疑?

向使董卓闻山东兵起,倚王室之重,据二周之险,东向以临天下;虽以无道行之,犹足为患。

今焚烧宫室,劫迁天子,海内震动,不知所归,此天亡之时也。

一战而天下定矣,不可失也。

遂引兵西,将据成皋。

邈遣将卫兹分兵随太祖。

到荥阳汴水,遇卓将徐荣,与战不利,士卒死伤甚多。

太祖为流矢所中,所乘马被创,从弟洪以马与太祖,得夜遁去。

荣见太祖所将兵少,力战尽日,谓酸枣未易攻也,亦引兵还。

太祖到酸枣,诸军兵十余万,日置酒高会,不图进取。

太祖责让之,因为谋曰: 诸君听吾计,使勃海引河内之众临孟津,酸枣诸将守成皋,据敖仓,塞轘辕、太谷,全制其险;使袁将军率南阳之军军丹、析,入武关,以震三辅:皆高垒深壁,勿与战,益为疑兵,示天下形势,以顺诛逆,可立定也。

今兵以义动,持疑而不进,失天下之望,窃为诸君耻之!

邈等不能用。

太祖兵少,乃与夏侯惇等诣扬州募兵,刺史陈温、丹杨太守周昕与兵四千余人。还到龙亢,士卒多叛。至铚、建平,复收兵得千余人,进屯河内。

刘岱与桥瑁相恶,岱杀瑁,以王肱领东郡太守。

袁绍与韩馥谋立幽州牧刘虞为帝,太祖拒之。

绍又尝得一玉印,于太祖坐中举向其肘,太祖由是笑而恶焉。

二年春,绍、馥遂立虞为帝,虞终不敢当。

夏四月,卓还长安。

秋七月,袁绍胁韩馥,取冀州。

黑山贼于毒、白绕、眭固等。十余万众略魏郡、东郡,王肱不能御,太祖引兵入东郡,击白绕于濮阳,破之。

袁绍因表太祖为东郡太守,治东武阳。

三年春,太祖军顿丘,毒等攻东武阳。太祖乃引兵西入山,攻毒等本屯。

毒闻之,弃武阳还。

太祖要击眭固,又击匈奴於夫罗於内黄,皆大破之。

夏四月,司徒王允与吕布共杀卓。

卓将李傕、郭汜等杀允攻布,布败,东出武关。

傕等擅朝政。

青州黄巾众百万入兖州,杀任城相郑遂,转入东平。

刘岱欲击之,鲍信谏曰: 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观贼众群辈相随,军无辎重,唯以钞略为资,今不若畜士众之力,先为固守。

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

岱不从,遂与战,果为所杀。

信乃与州吏万潜等至东郡迎太祖领兖州牧。

遂进兵击黄巾于寿张东。信力战□死,仅而破之。

购求信丧不得,众乃刻木如信形状,祭而哭焉。

追黄巾至济北。乞降。

冬,受降卒三十余万,男女百余万口,收其精锐者,号为青州兵。

袁术与绍有隙,术求援于公孙瓒,瓒使刘备屯高唐,单经屯平原,陶谦屯发干,以逼绍。

太祖与绍会击,皆破之。

四年春,军鄄城。

荆州牧刘表断术粮道,术引军入陈留,屯封丘,黑山余贼及于夫罗等佐之。

术使将刘详屯匡亭。太祖击详,术救之,与战,大破之。

术退保封丘,遂围之,未合,术走襄邑,追到太寿,决渠水灌城。

走宁陵,又追之,走九江。

夏,太祖还军定陶。

下邳阙宣聚众数千人,自称天子;徐州牧陶谦与共举兵,取泰山华、费,略任城。

秋,太祖征陶谦,下十余城,谦守城不敢出。

是岁,孙策受袁术使渡江,数年间遂有江东。

兴平元年春,太祖自徐州还,初,太祖父嵩,去官后还谯,董卓之乱,避难琅邪,为陶谦所害,故太祖志在复雠东伐。

夏,使荀彧、程昱守鄄城,复征陶谦,拔五城,遂略地至东海。还过郯,谦将曹豹与刘备屯郯东,要太祖。太祖击破之,遂攻拔襄贲,所过多所残戮。

会张邈与陈宫叛迎吕布,郡县皆应。

荀彧、程昱保鄄城,范、东阿二县固守,太祖乃引军还。

布到,攻鄄城不能下,西屯濮阳。

太祖曰: 布一旦得一州,不能据东平,断亢父、泰山之道乘险要我,而乃屯濮阳,吾知其无能为也。

遂进军攻之。

布出兵战,先以骑犯青州兵。

青州兵奔,太祖陈乱,驰突火出,坠马,烧左手掌。

司马楼异扶太祖上马,遂引去。

未至营止,诸将未与太祖相见,皆怖。

太祖乃自力劳军,令军中促为攻具,进复攻之,与布相守百余日。

蝗虫起,百姓大饿,布粮食亦尽,各引去。

秋九月,太祖还鄄城。

布到乘氏,为其县人李进所破,东屯山阳。

于是绍使人说太祖,欲连和。

太祖新失兖州,军食尽,将许之。

程昱止太祖,太祖从之。

冬十月,太祖至东阿。

是岁谷一斛五十余万钱,人相食,乃罢吏兵新募者。

陶谦死,刘备代之。

二年春,袭定陶。济阴太守吴资保南城,未拔。

会吕布至,又击破之。

夏,布将薛兰、李封屯钜野,太祖攻之,布救兰,兰败,布走,遂斩兰等。

布复从东缗与陈宫将万余人来战,时太祖兵少,设伏,纵奇兵击,大破之。

布夜走,太祖复攻,拔定陶,分兵平诸县。

布东奔刘备,张邈从布,使其弟超将家属保雍丘。

秋八月,围雍丘。

冬十月,天子拜太祖兖州牧。

十二月,雍丘溃,超自杀。

夷邈三族。

邈诣袁术请救,为其众所杀,兖州平,遂东略陈地。

是岁,长安乱,天子东迁,败于曹阳,渡河幸安邑。

建安元年春正月,太祖军临武平,袁术所置陈相袁嗣降。

太祖将迎天子,诸将或疑,荀彧、程昱劝之,乃遣曹洪将兵西迎,卫将军董承与袁术将苌奴拒险,洪不得进。

汝南、颍川黄巾何仪、刘辟、黄邵、何曼等,众各数万,初应袁术,又附孙坚。

二月,太祖进军讨破之,斩辟、邵等,仪及其众皆降。

天子拜太祖建德将军,夏六月,迁镇东将军,封费亭侯。

秋七月,杨奉、韩暹以天子还洛阳,奉别屯梁。

太祖遂至洛阳,卫京都,暹遁走。

天子假太祖节钺,录尚书事。

洛阳残破,董昭等劝太祖都许。

九月,车驾出轘辕而东,以太祖为大将军,封武平侯。

自天子西迁,朝廷日乱,至是宗庙社稷制度始立。

天子之东也,奉自梁欲要之,不及。

冬十月,公征奉,奉南奔袁术,遂攻其梁屯,拔之。

于是以袁绍为太尉,绍耻班在公下,不肯受。

公乃固辞,以大将军让绍。

天子拜公司空,行车骑将军。

是岁用枣祗、韩浩等议,始兴屯田。

吕布袭刘备,取下邳。

备来奔。程昱说公曰: 观刘备有雄才而甚得众心,终不为人下,不如早图之。

公曰: 方今收英雄时也,杀一人而失天下之心,不可。

张济自关中走南阳。济死,从子绣领其众。

二年春正月,公到宛。

张绣降,既而悔之,复反。

公与战,军败,为流矢所中,长子昂、弟子安民遇害。

公乃引兵还舞阴,绣将骑来钞,公击破之。

绣奔穰,与刘表合。

公谓诸将曰: 吾降张绣等,失不便取其质,以至于此。吾知所以败。

诸卿观之,自今已后不复败矣。

遂还许。

袁术欲称帝于淮南,使人告吕布。

布收其使,上其书。

术怒,攻布,为布所破。

秋九月,术侵陈,公东征之。

术闻公自来,弃军走,留其将桥蕤、李豊、梁纲、乐就;公到,击破蕤等,皆斩之。

术走渡淮。公还许。

公之自舞阴还也,南阳、章陵诸县复叛为绣,公遣曹洪击之,不利,还屯叶,数为绣、表所侵。

冬十一月,公自南征,至宛。

表将邓济据湖阳。

攻拔之,生擒济,湖阳降。

攻舞阴,下之。三年春正月,公还许,初置军师祭酒。

三月,公围张绣于穰。

夏五月,刘表遣兵救绣,以绝军后。

公将引还,绣兵来,公军不得进,连营稍前。

公与荀彧书曰: 贼来追吾,虽日行数里,吾策之,到安众,破绣必矣。

到安众,绣与表兵合守险,公军前后受敌。公乃夜凿险为地道,悉过辎重,设奇兵。

会明,贼谓公为遁也,悉军来追。

乃纵奇兵步骑夹攻,大破之。秋七月,公还许。

荀彧问公: 前以策贼必破,何也?

公曰: 虏遏吾归师,而与吾死地战,吾是以知胜矣。

吕布复为袁术使高顺攻刘备,公遣夏侯惇救之,不利。

备为顺所败。

九月,公东征布。

冬十月,屠彭城,获其相侯谐。

进至下邳,布自将骑逆击。大破之,获其骁将成廉。

追至城下,布恐,欲降。

陈宫等沮其计,求救于术,劝布出战,战又败,乃还固守,攻之不下。

时公连战,士卒罢,欲还,用荀攸、郭嘉计,遂决泗、沂水以灌城。

月余,布将宋宪、魏续等执陈宫,举城降,生禽布、宫,皆杀之。

太山臧霸、孙观、吴敦、尹礼、昌豨各聚众。布之破刘备也,霸等悉从布。

布败,获霸等,公厚纳待,遂割青、徐二州附于海以委焉,分琅邪、东海、北海为城阳、利城、昌虑郡。

初,公为兖州,以东平毕谌为别驾。

张邈之叛也,邈劫谌母弟妻子;公谢遣之,曰: 卿老母在彼,可去。

谌顿首无二心,公嘉之,为之流涕。

既出,遂亡归。

及布破,谌生得,众为谌惧,公曰: 夫人孝于其亲者,岂不亦忠于君乎!

吾所求也。

以为鲁相。

四年春二月,公还至昌邑。

张杨将杨丑杀杨,眭固又杀丑,以其众属袁绍,屯射犬。

夏四月,进军临河,使史涣、曹仁渡河击之。

固使杨故长史薛洪、河内太守缪尚留守,自将兵北迎绍求救,与涣、仁相遇犬城。

交战,大破之,斩固。

公遂济河,围射犬。

洪、尚率众降,封为列侯,还军敖仓。以魏种为河内太守,属以河北事。

初,公举种孝廉。

兖州叛,公曰: 唯魏种且不弃孤也。

及闻种走,公怒曰: 种不南走越、北走胡,不置汝也!

既下射犬,生禽种,公曰: 唯其才也!

释其缚而用之。

是时袁绍既并公孙瓒,兼四州之地,众十余万,将进军攻许,诸将以为不可敌,公曰: 吾知绍之为人,志大而智小,色厉而胆薄,忌克而少威,兵多而分画不明,将骄而政令不一,土地虽广,粮食虽丰,适足以为吾奉也。

秋八月,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留于禁屯河上。

九月,公还许,分兵守官渡。

冬十一月,张绣率众降,封列侯。

十二月,公军官渡。

袁术自败于陈,稍困,袁谭自青州遣迎之。

术欲从下邳北过,公遣刘备、朱灵要之。

会术病死。

程昱、郭嘉闻公遣备,言于公曰: 刘备不可纵。

公悔,追之不及。

备之未东也,阴与董承等谋反,至下邳,遂杀徐州刺史车胄,举兵屯沛。

遣刘岱、王忠击之,不克。

庐江太守刘勋率众降,封为列侯。

五年春正月,董承等谋泄,皆伏诛。

公将自东征备,诸将皆曰: 与公争天下者,袁绍也。今绍方来而弃之东,绍乘人后,若何?

公曰: 夫刘备,人杰也,今不击,必为后患。

袁绍虽有大志,而见事迟,必不动也。

郭嘉亦劝公,遂东击备,破之,生禽其将夏侯博。

备走奔绍,获其妻子。

备将关羽屯下邳,复进攻之,羽降。

昌豨叛为备,又攻破之。

公还官渡,绍卒不出。

二月,绍遣郭图、淳于琼、颜良攻东郡太守刘延于白马,绍引兵至黎阳,将渡河。

夏四月,公北救延。

荀攸说公曰: 今兵少不敌,分其势乃可。

公到延津,若将渡兵向其后者,绍必西应之,然后轻兵袭白马,掩其不备,颜良可禽也。

公从之。绍闻兵渡,即分兵西应之。

公乃引军兼行趣白马,未至十余里,良大惊,来逆战。

使张辽、关羽前登,击破,斩良。遂解白马围,徙其民,循河而西。

绍于是渡河追公军,至延津南。

公勒兵驻营南阪下,使登垒望之,曰: 可五六百骑。 有顷,复白: 骑稍多,步兵不可胜数。

公曰: 勿复白。

乃令骑解鞍放马。

是时,白马辎重就道。

诸将以为敌骑多,不如还保营。

荀攸曰: 此所以饵敌,如何去之!

绍骑将文丑与刘备将五六千骑前后至。

诸将复白: 可上马。

公曰: 未也。

有顷,骑至稍多,或分趣辎重。公曰: 可矣。

乃皆上马。时骑不满六百,遂纵兵击,大破之,斩丑。

良、丑皆绍名将也,再战,悉禽,绍军大震。

公还军官渡。绍进保阳武。

关羽亡归刘备。

八月,绍连营稍前,依沙□为屯,东西数十里。

公亦分营与相当,合战不利。

时公兵不满万,伤者十二三。

绍复进临官渡,起土山地道。

公亦于内作之,以相应。

绍射营中,矢如雨下,行者皆蒙楯,众大惧。

时公粮少,与荀彧书,议欲还许。

彧以为 绍悉众聚官渡,欲与公决胜败。

公以至弱当至强,若不能制,必为所乘,是天下之大机也。

且绍,布衣之雄耳,能聚人而不能用。

夫以公之神武明哲而辅以大顺,何向而不济!

公从之。

孙策闻公与绍相持,乃谋袭许,未发,为刺客所杀。

汝南降贼刘辟等叛应绍,略许下。

绍使刘备助辟,公使曹仁击破之。

备走,遂破辟屯。

袁绍运谷车数千乘至,公用荀攸计,遣徐晃、史涣邀击,大破之,尽烧其车。

公与绍相拒连月,虽比战斩将,然众少粮尽,士卒疲乏。

公谓运者曰: 却十五日为汝破绍,不复劳汝矣。

冬十月,绍遣车运谷,使淳于琼等五人将兵万余人送之,宿绍营北四十里。

绍谋臣许攸贪财,绍不能足,来奔,因说公击琼等。

左右疑之,荀攸、贾诩劝公。

公乃留曹洪守,自将步骑五千人夜往,会明至。

琼等望见公兵少,出陈门外。公急击之,琼退保营,遂攻之。

绍遣骑救琼。

左右或言 贼骑稍近,请分兵拒之 。

公怒曰: 贼在背后,乃白!

士卒皆殊死战,大破琼等,皆斩之。

绍初闻公之击琼,谓长子谭曰: 就彼攻琼等,吾攻拔其营,彼固无所归矣!

乃使张合、高览攻曹洪。

合等闻琼破,遂来降。

绍众大溃,绍及谭弃军走,渡河。

追之不及,尽收其辎重图书珍宝,虏其众。

公收绍书中,得许下及军中人书,皆焚之。

冀州诸郡多举城邑降者。

初,桓帝时有黄星见于楚、宋之分,辽东殷馗,善天文,言后五十岁当有真人起于梁、沛之间,其锋不可当。

至是凡五十年,而公破绍,天下莫敌矣。

六年夏四月,扬兵河上,击绍仓亭军,破之。

绍归,复收散卒,攻定诸叛郡县。

九月,公还许。

绍之未破也,使刘备略汝南,汝南贼共都等应之。

遣蔡扬击都,不利,为都所破。

公南征备。

备闻公自行,走奔刘表,都等皆散。

七年春正月,公军谯,令曰: 吾起义兵,为天下除暴乱。

旧土人民,死丧略尽,国中终日行,不见所识,使吾凄怆伤怀。

其举义兵已来,将士绝无后者,求其亲戚以后之,授土田,官给耕牛,置学师以教之。为存者立庙,使祀其先人,魂而有灵,吾百年之后何恨哉!

遂至浚仪,治睢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

进军官渡。

绍自军破后,发病欧血,夏五月死。

小子尚代,谭自号车骑将军,屯黎阳。

秋九月,公征之,连战。谭、尚数败退,固守。

八年春三月,攻其郭,乃出战,击,大破之,谭、尚夜遁。

夏四月,进军邺。

五月还许,留贾信屯黎阳。

己酉,令曰: 司马法 将军死绥 ,故赵括之母,乞不坐括。

是古之将者,军破于外,而家受罪于内也。

自命将征行,但赏功而不罚罪,非国典也。

其令诸将出征,败军者抵罪,失利者免官爵。

秋七月,令曰: 丧乱已来,十有五年,后生者不见仁义礼让之风,吾甚伤之。

其令郡国各修文学,县满五百户置校官,选其乡之俊造而教学之,庶几先王之道不废,而有以益于天下。

八月,公征刘表,军西平。

公之去邺而南也,谭、尚争冀州,谭为尚所败,走保平原。

尚攻之急,谭遣辛毗乞降请救。

诸将皆疑,荀攸劝公许之,公乃引军还。

冬十月,到黎阳,为子整与谭结婚。

尚闻公北,乃释平原还邺。

东平吕旷、吕翔叛尚,屯阳平,率其众降,封为列侯。

九年春正月,济河,遏淇水入白沟以通粮道。

二月,尚复攻谭,留苏由、审配守邺。

公进军到洹水,由降。

既至,攻邺,为土山、地道。

武安长尹楷屯毛城,通上党粮道。

夏四月,留曹洪攻邺,公自将击楷,破之而还。

尚将沮鹄守邯郸,又击拔之。

易阳令韩范、涉长梁岐举县降,赐爵关内侯。

五月,毁土山、地道,作围壍,决漳水灌城;城中饿死者过半。

秋七月,尚还救邺,诸将皆以为 此归师,人自为战,不如避之 。

公曰: 尚从大道来,当避之;若循西山来者,此成禽耳。

尚果循西山来,临滏水为营。

夜遣兵犯围,公逆击破走之,遂围其营。

未合,尚惧,故豫州刺史阴夔及陈琳乞降,公不许,为围益急。

尚夜遁,保祁山,追击之。

其将马延、张顗等临陈降,众大溃,尚走中山。

尽获其辎重,得尚印绶节钺,使尚降人示其家,城中崩沮。

八月,审配兄子荣夜开所守城东门内兵。

配逆战,败,生禽配,斩之,邺定。

公临祀绍墓,哭之流涕;慰劳绍妻,还其家人宝物,赐杂缯絮,廪食之。

初,绍与公共起兵,绍问公曰: 若事不辑,则方面何所可据?

公曰: 足下意以为何如?

绍曰: 吾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庶可以济乎?

公曰: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

九月,令曰: 河北罹袁氏之难,其令无出今年租赋!

重豪强兼并之法,百姓喜悦。

天子以公领冀州牧,公让还兖州。

公之围邺也,谭略取甘陵、安平、勃海、河间。

尚败,还中山。

谭攻之,尚奔故安,遂并其众。

公遗谭书,责以负约,与之绝婚,女还,然后进军。

谭惧,拔平原,走保南皮。

十二月,公入平原,略定诸县。

十年春正月,攻谭,破之,斩谭,诛其妻子,冀州平。

下令曰: 其与袁氏同恶者,与之更始。

令民不得复私雠,禁厚葬,皆一之于法。

是月,袁熙大将焦触、张南等叛攻熙、尚,熙、尚奔三郡乌丸。

触等举其县降,封为列侯。

初讨谭时,民亡椎冰,令不得降。

顷之,亡民有诣门首者,公谓曰: 听汝则违令,杀汝则诛首,归深自藏,无为吏所获。

民垂泣而去;后竟捕得。

夏四月,黑山贼张燕率其众十余万降,封为列侯。

故安赵犊、霍奴等杀幽州刺史、涿郡太守。

三郡乌丸攻鲜于辅于犷平。

秋八月,公征之,斩犊等,乃渡潞河救犷平,乌丸奔走出塞。

九月,令曰: 阿党比周,先圣所疾也。

闻冀州俗,父子异部,更相毁誉。

昔直不疑无兄,世人谓之盗嫂;第五伯鱼三娶孤女,谓之挝妇翁;王凤擅权,谷永比之申伯,王商忠议,张匡谓之左道:此皆以白为黑,欺天罔君者也。

吾欲整齐风俗,四者不除,吾以为羞。

冬十月,公还邺。

初,袁绍以甥高干领并州牧,公之拔邺,干降,遂以为刺史。

干闻公讨乌丸,乃以州叛,执上党太守,举兵守壶关口。

遣乐进、李典击之,干还守壶关城。

十一年春正月,公征干。

干闻之,乃留其别将守城,走入匈奴,求救于单于,单于不受。

公围壶关三月,拔之。

干遂走荆州,上洛都尉王琰捕斩之。

秋八月,公东征海贼管承,至淳于,遣乐进、李典击破之,承走入海岛。

割东海之襄贲、郯、戚以益琅邪,省昌虑郡。

三郡乌丸承天下乱,破幽州,略有汉民合十余万户。

袁绍皆立其酋豪为单于,以家人子为己女,妻焉。

辽西单于蹋顿尤强,为绍所厚,故尚兄弟归之,数入塞为害。

公将征之,凿渠,自呼扨入泒水,泒音孤。

名平虏渠;又从泃河口泃音句。凿入潞河,名泉州渠,以通海。十二年春二月,公自淳于还邺。

丁酉,令曰: 吾起义兵诛暴乱,于今十九年,所征必克,岂吾功哉?

乃贤士大夫之力也。

天下虽未悉定,吾当要与贤士大夫共定之;而专飨其劳,吾何以安焉!

其促定功行封。

于是大封功臣二十余人,皆为列侯,其余各以次受封,及复死事之孤,轻重各有差。

将北征三郡乌丸,诸将皆曰: 袁尚,亡虏耳,夷狄贪而无亲,岂能为尚用?

今深入征之,刘备必说刘表以袭许。

万一为变,事不可悔。

惟郭嘉策表必不能任备,劝公行。

夏五月,至无终。

秋七月,大水,傍海道不通,田畴请为乡导,公从之。

引军出卢龙塞,塞外道绝不通,乃堑山堙谷五百余里,经白檀,历平冈,涉鲜卑庭,东指柳城。

未至二百里,虏乃知之。

尚、熙与蹋顿、辽西单于楼班、右北平单于能臣抵之等将数万骑逆军。

八月,登白狼山,卒与虏遇,众甚盛。

公车重在后,被甲者少,左右皆惧。

公登高,望虏陈不整,乃纵兵击之,使张辽为先锋,虏众大崩,斩蹋顿及名王已下,胡、汉降者二十余万口。

辽东单于速仆丸及辽西、北平诸豪,弃其种人,与尚、熙奔辽东,众尚有数千骑。

初,辽东太守公孙康恃远不服。

及公破乌丸,或说公遂征之,尚兄弟可禽也。

公曰: 吾方使康斩送尚、熙首,不烦兵矣。

九月,公引兵自柳城还,康即斩尚、熙及速仆丸等,传其首。

诸将或问: 公还而康斩送尚、熙,何也?

公曰: 彼素畏尚等,吾急之则并力,缓之则自相图,其势然也。

十一月至易水,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上郡乌丸行单于那楼将其名王来贺。

十三年春正月,公还邺,作玄武池以肄舟师。

汉罢三公官,置丞相、御史大夫。

夏六月,以公为丞相。

秋七月,公南征刘表。

八月,表卒,其子琮代,屯襄阳,刘备屯樊。

九月,公到新野,琮遂降,备走夏口。

公进军江陵,下令荆州吏民,与之更始。

乃论荆州服从之功,侯者十五人,以刘表大将文聘为江夏太守,使统本兵,引用荆州名士韩嵩、邓义等。

益州牧刘璋始受征役,遣兵给军。

十二月,孙权为备攻合肥。公自江陵征备,至巴丘,遣张憙救合肥。

权闻憙至,乃走。

公至赤壁,与备战,不利。于是大疫,吏士多死者,乃引军还。

备遂有荆州、江南诸郡。

十四年春三月,军至谯,作轻舟,治水军。

秋七月,自涡入淮,出肥水,军合肥。

辛未,令曰: 自顷已来,军数征行,或遇疫气,吏士死亡不归,家室怨旷,百姓流离,而仁者岂乐之哉?

不得已也。

其令死者家无基业不能自存者,县官勿绝廪,长吏存恤抚循,以称吾意。

置扬州郡县长吏,开芍陂屯田。

十二月,军还谯。

十五年春,下令曰: 自古受命及中兴之君,曷尝不得贤人君子与之共治天下者乎!

及其得贤也,曾不出闾巷,岂幸相遇哉?

上之人不求之耳。

今天下尚未定,此特求贤之急时也。 孟公绰为赵、魏老则优,不可以为滕、薛大夫 。

若必廉士而后可用,则齐桓其何以霸世!

今天下得无有被褐怀玉而钓于渭滨者乎?

又得无盗嫂受金而未遇无知者乎?

二三子其佐我明扬仄陋,唯才是举,吾得而用之。 冬,作铜雀台。

十六年春正月,天子命公世子丕为五官中郎将,置官属,为丞相副。

太原商曜等以大陵叛,遣夏侯渊、徐晃围破之。

张鲁据汉中,三月,遣钟繇讨之。公使渊等出河东与繇会。

是时关中诸将疑繇欲自袭,马超遂与韩遂、杨秋、李堪、成宜等叛。

遣曹仁讨之。

超等屯潼关,公敕诸将: 关西兵精悍,坚壁勿与战。

秋七月,公西征,与超等夹关而军。

公急持之,而潜遣徐晃、朱灵等夜渡蒲阪津,据河西为营。

公自潼关北渡,未济,超赴船急战。

校尉丁斐因放牛马以饵贼,贼乱取牛马,公乃得渡,循河为甬道而南。

贼退,拒渭口,公乃多设疑兵,潜以舟载兵入渭,为浮桥,夜,分兵结营于渭南。

贼夜攻营,伏兵击破之。

超等屯渭南,遣信求割河以西请和,公不许。

九月,进军渡渭。超等数挑战,又不许;固请割地,求送任子,公用贾诩计,伪许之。

韩遂请与公相见,公与遂父同岁孝廉,又与遂同时侪辈,于是交马语移时,不及军事,但说京都旧故,拊手欢笑。

既罢,超等问遂: 公何言?

遂曰: 无所言也。

超等疑之。

他日,公又与遂书,多所点窜,如遂改定者;超等愈疑遂。

公乃与克日会战,先以轻兵挑之,战良久,乃纵虎骑夹击,大破之,斩成宜、李堪等。

遂、超等走凉州,杨秋奔安定,关中平。

诸将或问公曰: 初,贼守潼关,渭北道缺,不从河东击冯翊而反守潼关,引日而后北渡,何也?

公曰: 贼守潼关,若吾入河东,贼必引守诸津,则西河未可渡,吾故盛兵向潼关;贼悉众南守,西河之备虚,故二将得擅取西河;然后引军北渡,贼不能与吾争西河者,以有二将之军也。

连车树栅,为甬道而南,既为不可胜,且以示弱。

渡渭为坚垒,虏至不出,所以骄之也;故贼不为营垒而求割地。

吾顺言许之,所以从其意,使自安而不为备,因畜士卒之力,一旦击之,所谓疾雷不及掩耳,兵之变化,固非一道也。

始,贼每一部到,公辄有喜色。

贼破之后,诸将问其故。

公答曰: 关中长远,若贼各依险阻,征之,不一二年不可定也。

今皆来集,其众虽多,莫相归服,军无适主,一举可灭,为功差易,吾是以喜。

冬十月,军自长安北征杨秋,围安定。

秋降,复其爵位,使留抚其民人。

十二月,自安定还,留夏侯渊屯长安。

十七年春正月,公还邺。

天子命公赞拜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如萧何故事。

马超余众梁兴等屯蓝田,使夏侯渊击平之。

割河内之荡阴、朝歌、林虑,东郡之卫国、顿丘、东武阳、发干,钜鹿之廮陶、曲周、南和,广平之任城,赵之襄国、邯郸、易阳以益魏郡。

冬十月,公征孙权。

十八年春正月,进军濡须口,攻破权江西营,获权都督公孙阳,乃引军还。

诏书并十四州,复为九州。

夏四月,至邺。

五月丙申,天子使御史大夫郗虑持节策命公为魏公曰:

朕以不德,少遭愍凶,越在西土,迁于唐、韂当此之时,若缀旒然,宗庙乏祀,社稷无位;髃凶觊觎,分裂诸夏,率土之民,朕无获焉,即我高祖之命将坠于地。

朕用夙兴假寐,震悼于厥心,曰 惟祖惟父,股肱先正,其孰能恤朕躬 ?

乃诱天衷,诞育丞相,保乂我皇家,弘济于艰难,朕实赖之。

今将授君典礼,其敬听朕命。

昔者董卓初兴国难,髃后释位以谋王室,君则摄进,首启戎行,此君之忠于本朝也。

后及黄巾反易天常,侵我三州,延及平民,君又翦之以宁东夏,此又君之功也。

韩暹、杨奉专用威命,君则致讨,克黜其难,遂迁许都,造我京畿,设官兆祀,不失旧物,天地鬼神于是获乂,此又君之功也。

袁术僭逆,肆于淮南,慑惮君灵,用丕显谋,蕲阳之役,桥蕤授首,棱威南迈,术以陨溃,此又君之功也。

回戈东征,吕布就戮,乘辕将返,张杨殂毙,眭固伏罪,张绣稽服,此又君之功也。

袁绍逆乱天常,谋危社稷,凭恃其众,称兵内侮,当此之时,王师寡弱,天下寒心,莫有固志,君执大节,精贯白日,奋其武怒,运其神策,致届官渡,大歼丑类,俾我国家拯于危坠,此又君之功也。

济师洪河,拓定四州,袁谭、高干,咸枭其首,海盗奔迸,黑山顺轨,此又君之功也。

乌丸三种,崇乱二世,袁尚因之,逼据塞北,束马县车,一征而灭,此又君之功也。

刘表背诞,不供贡职,王师首路,威风先逝,百城八郡,交臂屈膝,此又君之功也。

马超、成宜,同恶相济,滨据河、潼,求逞所欲,殄之渭南,献馘万计,遂定边境,抚和戎狄,此又君之功也。

鲜卑、丁零,重译而至,箄于、白屋,请吏率职,此又君之功也。

君有定天下之功,重之以明德,班□海内,宣美风俗,旁施勤教,恤慎刑狱,吏无苛政,民无怀慝;敦崇帝族,表继绝世,旧德前功,罔不咸秩;虽伊尹格于皇天,周公光于四海,方之蔑如也。

朕闻先王并建明德,胙之以土,分之以民,崇其宠章,备其礼物,所以藩韂王室,左右厥世也。

其在周成,管、蔡不静,惩难念功,乃使邵康公赐齐太公履,东至于海,西至于河,南至于穆陵,北至于无棣,五侯九伯,实得征之,世祚太师,以表东海;爰及襄王,亦有楚人不供王职,又命晋文登为侯伯,锡以二辂、虎贲、鈇钺、秬鬯、弓矢,大启南阳,世作盟主。

故周室之不坏,繄二国是赖。

今君称丕显德,明保朕躬,奉答天命,导扬弘烈,缓爰九域,莫不率俾,功高于伊、周,而赏卑于齐、晋,朕甚恧焉。

朕以眇眇之身,托于兆民之上,永思厥艰,若涉渊冰,非君攸济,朕无任焉。

今以冀州之河东、河内、魏郡、赵国、中山、常山、钜鹿、安平、甘陵、平原凡十郡,封君为魏公。

锡君玄土,苴以白茅;爰契尔龟,用建頉社。

昔在周室,毕公、毛公入为卿佐,周、邵师保出为二伯,外内之任,君实宜之,其以丞相领冀州牧如故。

又加君九锡,其敬听朕命。

以君经纬礼律,为民轨仪,使安职业,无或迁志,是用锡君大辂、戎辂各一,玄牡二驷。

君劝分务本,穑人昏作,粟帛滞积,大业惟兴,是用锡君衮冕之服,赤舄副焉。

君敦尚谦让,俾民兴行,少长有礼,上下咸和,是用锡君轩县之乐,六佾之舞。

君翼宣风化,爰发四方,远人革面,华夏充实,是用锡君朱户以居。

君研其明哲,思帝所难,官才任贤,髃善必举,是用锡君纳陛以登。

君秉国之钧,正色处中,纤毫之恶,靡不抑退,是用锡君虎贲之士三百人。

君纠虔天刑,章厥有罪,犯关干纪,莫不诛殛,是用锡君鈇钺各一。

君龙骧虎视,旁眺八维,掩讨逆节,折冲四海,是用锡君彤弓一,彤矢百,玈弓十,玈矢千。

君以温恭为基,孝友为德,明允笃诚,感于朕思,是用锡君秬鬯一卣,珪瓒副焉。

魏国置丞相已下髃卿百寮,皆如汉初诸侯王之制。

往钦哉,敬服朕命!简恤尔众,时亮庶功,用终尔显德,对扬我高祖之休命!

秋七月,始建魏社稷宗庙。

天子聘公三女为贵人,少者待年于国。

九月,作金虎台,凿渠引漳水入白沟以通河。

冬十月,分魏郡为东西部,置都尉。

十一月,初置尚书、侍中、六卿。

马超在汉阳,复因羌、胡为害,氐王千万叛应超,屯兴国。

使夏侯渊讨之。

十九年春正月,始耕籍田。

南安赵衢、汉阳尹奉等讨超,枭其妻子,超奔汉中。

韩遂徙金城,入氐王千万部,率羌、胡万余骑与夏侯渊战,击,大破之,遂走西平。

渊与诸将攻兴国,屠之。

省安东、永阳郡。

安定太守毋丘兴将之官,公戒之曰: 羌,胡欲与中国通,自当遣人来,慎勿遣人往。

善人难得,必将教羌、胡妄有所请求,因欲以自利;不从便为失异俗意,从之则无益事。

兴至,遣校尉范陵至羌中,陵果教羌,使自请为属国都尉。

公曰: 吾预知当尔,非圣也,但更事多耳。

三月,天子使魏公位在诸侯王上,改授金玺,赤绂、远游冠。

秋七月,公征孙权。

初,陇西宋建自称河首平汉王,聚众枹罕,改元,置百官,三十余年。

遣夏侯渊自兴国讨之。

冬十月,屠枹罕,斩建,凉州平。

公自合肥还。

十一月,汉皇后伏氏坐昔与父故屯骑校尉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辞甚丑恶,发闻,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

十二月,公至孟津。

天子命公置旄头,宫殿设钟虡。

乙未,令曰: 夫有行之士未必能进取,进取之士未必能有行也。

陈平岂笃行,苏秦岂守信邪?

而陈平定汉业,苏秦济弱燕。

由此言之,士有偏短,庸可废乎!

有司明思此义,则士无遗滞,官无废业矣。

又曰: 夫刑,百姓之命也,而军中典狱者或非其人,而任以三军死生之事,吾甚惧之。

其选明达法理者,使持典刑。 于是置理曹掾属。

二十年春正月,天子立公中女为皇后。

省云中、定襄、五原、朔方郡,郡置一县领其民,合以为新兴郡。

三月,公西征张鲁,至陈仓,将自武都入氐;氐人塞道,先遣张合、朱灵等攻破之。

夏四月,公自陈仓以出散关,至河池。

氐王窦茂众万余人,恃险不服,五月,公攻屠之。

西平、金城诸将曲演、蒋石等共斩送韩遂首。

秋七月,公至阳平。

张鲁使弟韂与将杨昂等据阳平关,横山筑城十余里,攻之不能拔,乃引军还。

贼见大军退,其守备解散。

公乃密遣解□、高祚等乘险夜袭,大破之,斩其将杨任,进攻韂,韂等夜遁,鲁溃奔巴中。

公军入南郑,尽得鲁府库珍宝。

巴、汉皆降。

复汉宁郡为汉中;分汉中之安阳、西城为西城郡,置太守;分锡、上庸郡,置都尉。

八月,孙权围合肥,张辽、李典击破之。

九月,巴七姓夷王朴胡、賨邑侯杜濩举巴夷、賨民来附,于是分巴郡,以胡为巴东太守,濩为巴西太守,皆封列侯。

天子命公承制封拜诸侯守相。

冬十月,始置名号侯至五大夫,与旧列侯、关内侯凡六等,以赏军功。

十一月,鲁自巴中将其余众降。

封鲁及五子皆为列侯。

刘备袭刘璋,取益州,遂据巴中;遣张合击之。

十二月,公自南郑还,留夏侯渊屯汉中。

二十一年春二月,公还邺。

三月壬寅,公亲耕籍田。

夏五月,天子进公爵为魏王。

代郡乌丸行单于普富卢与其侯王来朝。

天子命王女为公主,食汤沐邑。

秋七月,匈奴南单于呼厨泉将其名王来朝,待以客礼,遂留魏,使右贤王去卑监其国。

八月,以大理钟繇为相国。

冬十月,治兵,遂征孙权,十一月至谯。

二十二年春正月,王军居巢,二月,进军屯江西郝溪。

权在濡须口筑城拒守,遂逼攻之,权退走。

三月,王引军还,留夏侯惇、曹仁、张辽等屯居巢。

夏四月,天子命王设天子旌旗,出入称警跸。

五月,作泮宫。

六月,以军师华歆为御史大夫。

冬十月,天子命王冕十有二旒,乘金根车,驾六马,设五时副车,以五官中郎将丕为魏太子。

刘备遣张飞、马超、吴兰等屯下辩;遣曹洪拒之。

二十三年春正月,汉太医令吉本与少府耿纪、司直韦晃等反,攻许,烧丞相长史王必营,必与颍川典农中郎将严匡讨斩之。

曹洪破吴兰,斩其将任夔等。

三月,张飞、马超走汉中,阴平氐强端斩吴兰,传其首。

夏四月,代郡、上谷乌丸无臣氐等叛,遣鄢陵侯彰讨破之。

六月,令曰: 古之葬者,必居瘠薄之地。

其规西门豹祠西原上为寿陵,因高为基,不封不树。

周礼頉人掌公墓之地,凡诸侯居左右以前,卿大夫居后,汉制亦谓之陪陵。

其公卿大臣列将有功者,宜陪寿陵,其广为兆域,使足兼容。

秋七月,治兵,遂西征刘备,九月,至长安。

冬十月,宛守将侯音等反,执南阳太守,劫略吏民,保宛。

初,曹仁讨关羽,屯樊城,是月使仁围宛。

二十四年春正月,仁屠宛,斩音。

夏侯渊与刘备战于阳平,为备所杀。

三月,王自长安出斜谷,军遮要以临汉中,遂至阳平。

备因险拒守。

夏五月,引军还长安。

秋七月,以夫人卞氏为王后。

遣于禁助曹仁击关羽。

八月,汉水溢,灌禁军,军没,羽获禁,遂围仁。

使徐晃救之。

九月,相国钟繇坐西曹掾魏讽反免。

冬十月,军还洛阳。

孙权遣使上书,以讨关羽自效。

王自洛阳南征羽,未至,晃攻羽,破之,羽走,仁围解。

王军摩陂。

二十五年春正月,至洛阳。

权击斩羽,传其首。

庚子,王崩于洛阳,年六十六。

遗令曰: 天下尚未安定,未得遵古也。

葬毕,皆除服。

其将兵屯戍者,皆不得离屯部。

有司各率乃职。

敛以时服,无藏金玉珍宝。 谥曰武王。

二月丁卯,葬高陵。

评曰:汉末,天下大乱,雄豪并起,而袁绍虎摉四州,强盛莫敌。

太祖运筹演谋,鞭挞宇内,閴申、商之法术,该韩、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矫情任算,不念旧恶,终能总御皇机,克成洪业者,惟其明略最优也。

抑可谓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