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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三十七

魏收,字伯起,小字佛助,巨鹿下曲阳人也。

曾祖缉,祖韶。

父子建,字敬忠,赠仪同、定州刺史。

收年十五,颇已属文。

及随父赴边,好习骑射,欲以武艺自达。

荥阳郑伯调之曰: 魏郎弄戟多少? 收惭,遂折节读书。

夏月,坐板□,随树阴讽诵,积年,板□为之锐减,而精力不辍。

以文华显。

初除太学博士。

及尒朱荣于河阴滥害朝士,收亦在围中,以日晏获免。

吏部尚书李神□重收才学,奏授司徒记室参军。

永安三年,除北主客郎中。

节闵帝立,妙简近侍,诏试收为封禅书,收下笔便就,不立稿草,文将千言,所改无几。

时黄门郎贾思同侍立,深奇之,白帝曰: 虽七步之才,无以过此。 迁散骑侍郎,寻□典起居注,并修国史,兼中书侍郎,时年二十六。

孝武初,又诏收摄本职,文诰填积,事咸称旨。

黄门郎崔□从齐神武入朝,熏灼于世,收初不诣门。

□为帝登阼赦,云 朕托体孝文 ,收嗤其率直。

正员郎李慎以告之,□深愤忌。

时节闵帝殂,令收为诏。

□乃宣言:收普泰世出入帏幄,一日造诏,优为词旨,然则义旗之士尽为逆人;又收父老,合解官归侍。

南台将加弹劾,赖尚书辛雄为言于中尉綦□,乃解。

收有贱生弟仲同,先未齿录,因此怖惧,上籍,遣还乡扶侍。

孝武尝大发士卒,狩于嵩少之南旬有六日。

时天寒,朝野嗟怨。

帝与从官及诸妃主,奇伎异饰,多非礼度。

收欲言则惧,欲默不能已,乃上南狩赋以讽焉,时年二十七,虽富言淫丽,而终归雅正。

帝手诏报焉,甚见褒美。

郑伯谓曰: 卿不遇老夫,犹应逐兔。

初神武固让天柱大将军,魏帝□收为诏,令遂所请。

欲加相国,问品秩,收以实对,帝遂止。

收既未测主相之意,以前事不安,求解,诏许焉。

久之,除帝兄子广平王赞开府从事中郎,收不敢辞,乃为庭竹赋以致己意。

寻兼中书舍人,与济阴温子升、河间邢子才齐誉,世号三才。

时孝武猜忌神武,内有间隙,收遂以疾固辞而免。

其舅崔孝芬怪而问之,收曰: 惧有晋阳之甲。 寻而神武南上,帝西入关。

收兼通直散骑常侍,副王昕使梁,昕风流文辩,收辞藻富逸,梁主及其□臣咸加敬异。

先是南北初和,李谐、卢元明首通使命,二人才器,并为邻国所重。

至此,梁主称曰: 卢、李命世,王、魏中兴,未知后来复何如耳? 收在馆,遂买吴婢入馆,其部下有买婢者,收亦唤取,遍行奸秽,梁朝馆司皆为之获罪。

人称其才而鄙其行。

在途作聘游赋,辞甚美盛。

使还,尚书右仆射高隆之求南货于昕、收,不能如志,遂讽御史中尉高仲密禁止昕、收于其台,久之得释。

及孙搴死,司马子如荐收,召赴晋阳,以为中外府主簿。

以受旨乖忤,频被嫌责,加以棰楚,久不得志。

会司马子如奉使霸朝,收假其余光。

子如因宴戏言于神武曰: 魏收天子中书郎,一国大才,愿大王借以颜色。 由此转府属,然未甚优礼。

收从叔季景,有才学,历官著名,并在收前,然收常所欺忽。

季景、收初赴并,顿丘李庶者,故大司农谐之子也,以华辩见称,曾谓收曰: 霸朝便有二魏。 收率尔曰: 以从叔见比,便是耶输之比卿。 耶输者,故尚书令陈留公继伯之子也,愚痴有名,好自入市肆,高价买物,商贾共所嗤玩。

收忽季景,故方之,不逊例多如此。

收本以文才,必望颖脱见知,位既不遂,求修国史。

崔暹为言于文襄曰: 国史事重,公家父子霸王功业,皆须具载,非收不可。 文襄启收兼散骑常侍,修国史。

武定二年,除正常侍,领兼中书侍郎,仍修史。

魏帝宴百僚,问何故名人日,皆莫能知。

收对曰: 晋议郎董勋答问礼俗云: 时邢卲亦在侧,甚恧焉。

自魏、梁和好,书下纸每云: 想彼境内宁静,此率土安和。 梁后使,其书乃去 彼 字,自称犹着 此 ,欲示无外之意。

收定报书云: 想境内清晏,今万国安和。 梁人复书,依以为体。

后神武入朝,静帝授相国,固让,令收为启。

启成呈上,文襄时侍侧,神武指收曰: 此人当复为崔光。 四年,神武于西门豹祠宴集,谓司马子如曰: 魏收为史官,书吾等善恶,闻北伐时,诸贵常饷史官饮食,司马仆射颇曾饷不? 因共大笑。

仍谓收曰: 卿勿见元康等在吾目下趋走,谓吾以为勤劳,我后世身名在卿手,勿谓我不知。 寻加兼著作郎。

收昔在洛京,轻薄尤甚,人号云 魏收惊蛱蝶 。

文襄曾游东山,令给事黄门侍郎颢等宴。

文襄曰: 魏收恃才无宜适,须出其短。 往复数番,收忽大唱曰: 杨遵彦理屈已倒。 愔从容曰: 我绰有余暇,山立不动,若遇当涂,恐翩翩遂逝。 当涂者,魏;翩翩者,蛱蝶也。

文襄先知之,大笑称善。

文襄又曰: 向语犹微,宜更指斥。 愔应声曰: 魏收在并作一篇诗,对□读讫,云:远近所知,非敢妄语。 文襄喜曰: 我亦先闻。 □人皆笑。

收虽自申雪,不复抗拒,终身病之。

侯景叛入梁,寇南境,文襄时在晋阳,令收为檄五十余纸,不日而就。

又檄梁朝,令送侯景,初夜执笔,三更便成,文过七纸。

文襄善之。

魏帝曾季秋大射,普令赋诗,收诗末云: 尺书征建邺,折简召长安。 文襄壮之,顾诸人曰: 在朝今有魏收,便是国之光采,雅俗文墨,通达纵横。

我亦使子才、子升时有所作,至于词气,并不及之。

吾或意有所怀,忘而不语,语而不尽,意有未及,收呈草皆以周悉,此亦难有。 又□兼主客郎接梁使谢珽、徐陵。

侯景既陷梁,梁鄱阳王范时为合州刺史,文襄□收以书喻之。

范得书,仍率部伍西上,刺史崔圣念入据其城。

文襄谓收曰: 今定一州,卿有其力,犹恨未□耳。

文襄崩,文宣如晋阳,令与黄门郎崔季舒、高德正,吏部郎中尉瑾于北第掌机密。

转秘书监,兼著作郎,又除定州大中正。

时齐将受禅,杨愔奏收置之别馆,令撰禅代诏册诸文,遣徐之才守门不听出。

天保元年,除中书令,仍兼著作郎,封富平县子。

二年,诏撰魏史。

四年,除魏尹,故优以禄力,专在史阁,不知郡事。

初帝令□臣各言尔志,收曰: 臣愿得直笔东观,早成魏书。 故帝使收专其任。

又诏平原王高隆之总监之,署名而已。

帝□收曰: 好直笔,我终不作魏太武诛史官。 始魏初邓彦海撰代记十余卷,其后崔浩典史,游雅、高允、程骏、李彪、崔光、李琰之徒世修其业。

浩为编年体,彪始分作纪、表、志、传,书犹未出。

宣武时,命邢峦追撰孝文起居注,书至太和十四年,又命崔鸿、王遵业补续焉。

下讫孝明,事甚委悉。

济阴王晖业撰辨宗室录三十卷。

收于是部通直常侍房延佑、司空司马辛元植、国子博士刁柔、裴昂之、尚书郎高孝干专总斟酌,以成魏书。

辨定名称,随条甄举,又搜采亡遗,缀续后事,备一代史籍,表而上闻之。

勒成一代大典:凡十二纪,九十二列传,合一百一十卷。

五年三月奏上之。

秋,除梁州刺史。

收以志未成,奏请终业,许之。

十一月,复奏十志:天象四卷,地形三卷,律历二卷,礼乐四卷,食货一卷,刑罚一卷,灵征二卷,官氏二卷,释老一卷,凡二十卷,续于纪传,合一百三十卷,分为十二帙。

其史三十五例,二十五序,九十四论,前后二表一启焉。

所引史官,恐其凌逼,唯取学流先相依附者。

房延佑、辛元植、眭仲让虽夙涉朝位,并非史才。

刁柔、裴昂之以儒业见知,全不堪编缉。

高孝干以左道求进。

修史诸人祖宗姻戚多被书录,饰以美言。

收性颇急,不甚能平,夙有怨者,多没其善。

每言: 何物小子,敢共魏收作色,举之则使上天,按之当使入地。 初收在神武时为太常少卿修国史,得阳休之助,因谢休之曰: 无以谢德,当为卿作佳传。 休之父固,魏世为北平太守,以贪虐为中尉李平所弹获罪,载在魏起居注。

收书云: 固为北平,甚有惠政,坐公事免官。 又云: 李平深相敬重。 尒朱荣于魏为贼,收以高氏出自尒朱,且纳荣子金,故减其恶而增其善,论云: 若修德义之风,则韦、彭、伊、霍夫何足数。

时论既言收着史不平,文宣诏收于尚书省与诸家子孙共加论讨,前后投诉百有余人,云 遗其家世职位 ,或云 其家不见记录 ,或云 妄有非毁 。收皆随状答之。

范阳卢斐父同附出族祖玄传下,顿丘李庶家传称其本是梁国蒙人,斐、庶讥议云: 史书不直。 收性急,不胜其愤,启诬其欲加屠害。帝大怒,亲自诘责。

斐曰: 臣父仕魏,位至仪同,功业显著,名闻天下,与收无亲,遂不立传。

博陵崔绰,位止本郡功曹,更无事□,是收外亲,乃为传首。 收曰: 绰虽无位,名义可嘉,所以合传。 帝曰: 卿何由知其好人? 收曰: 高允曾为绰赞,称有道德。 帝曰: 司空才士,为人作赞,正应称扬。

亦如卿为人作文章,道其好者岂能皆实? 收无以对,战栗而已。

但帝先重收才,不欲加罪。时太原王松年亦谤史,及斐、庶并获罪,各被鞭配甲坊,或因以致死,卢思道亦抵罪。

然犹以□口沸腾,□魏史且勿施行,令□官博议。听有家事者入署,不实者陈牒。

于是□口諠然,号为 秽史 ,投牒者相次,收无以抗之。

时左仆射杨愔、右仆射高德正二人势倾朝野,与收皆亲,收遂为其家并作传。

二人不欲言史不实,抑塞诉辞,终文宣世更不重论。

又尚书陆操尝谓愔曰: 魏收魏书可谓博物宏才,有大功于魏室。 愔谓收曰: 此谓不刊之书,传之万古。

但恨论及诸家枝叶亲姻,过为繁碎,与旧史体例不同耳。 收曰: 往因中原丧乱,人士谱牒,遗逸略尽,是以具书其支流。

望公观过知仁,以免尤责。

八年夏,除太子少傅、监国史,复参议律令。

三台成,文宣曰: 台成须有赋。 愔先以告收,收上皇居新殿台赋,其文甚壮丽。

时所作者,自邢卲已下咸不逮焉。

收上赋前数日乃告卲。

卲后告人曰: 收甚恶人,不早言之。 帝曾游东山,□收作诏,宣扬威德,譬喻关西,俄顷而讫,词理宏壮。

帝对百僚大嗟赏之。

仍兼太子詹事。

收娶其舅女,崔昂之妹,产一女,无子。

魏太常刘芳孙女,中书郎崔肇师女,夫家坐事,帝并赐收为妻,时人比之贾充置左右夫人。

然无子。

后病甚,恐身后嫡媵不平,乃放二姬。

及疾瘳追忆,作怀离赋以申意。

文宣每以酣宴之次,云: 太子性懦,宗社事重,终当传位常山。 收谓杨愔曰: 古人云,太子国之根本,不可动摇。

至尊三爵后,每言传位常山,令臣下疑贰。

若实,便须决行。

此言非戏。

魏收既忝师傅,正当守之以死,但恐国家不安。 愔以收言白于帝,自此便止。帝数宴喜,收每预侍从。

皇太子之纳郑良娣也,有司备设牢馔,帝既酣饮,起而自毁覆之。

仍诏收曰: 知我意不? 收曰: 臣愚谓良娣既东宫之妾,理不须牢,仰惟圣怀,缘此毁去。 帝大笑,握收手曰: 卿知我意。 安德王延宗纳赵郡李祖收女为妃,后帝幸李宅宴,而妃母宋氏荐二石榴于帝前。

问诸人莫知其意,帝投之。

收曰: 石榴房中多子,王新婚,妃母欲子孙□多。 帝大喜,诏收 卿还将来 ,仍赐收美锦二疋。

十年,除仪同三司。

帝在宴席,口□以为中书监,命中书郎李愔于树下造诏。

愔以收一代盛才,难于率尔,久而未讫。

比成,帝已醉醒,遂不重言,愔仍不奏,事竟寝。

及帝崩于晋阳,驿召收及中山太守阳休之参议吉凶之礼,并掌诏诰。

仍除侍中,迁太常卿。

文宣谥及庙号、陵名,皆收议也。

及孝昭居中宰事,命收禁中为诸诏文,积日不出。

转中书监。

皇建元年,除兼侍中、右光禄大夫,仍仪同、监史。

收先副王昕使梁,不相协睦。时昕弟晞亲密。

而孝昭别令阳休之兼中书,在晋阳典诏诰,收留在邺,盖晞所为。

收大不平,谓太子舍人卢询祖曰: 若使卿作文诰,我亦不言。 又除祖珽为著作郎,欲以代收。

司空主簿李翥,文词士也。闻而告人曰: 诏诰悉归阳子烈,著作复遣祖孝征,文史顿失,恐魏公发背。 于时诏议二王三恪,收执王肃、杜预义,以元、司马氏为二王,通曹备三恪。

诏诸礼学之官,皆执郑玄五代之议。

孝昭后姓元,议恪不欲广及,故议从收。

又除兼太子少傅,解侍中。

帝以魏史未行,诏收更加研审。

收奉诏,颇有改正。

及诏行魏史,收以为直置秘阁,外人无由得见。

于是命送一本付□省,一本付邺下,任人写之。

大宁元年,加开府。

河清二年,兼右仆射。

时武成酣饮终日,朝事专委侍中高元海。

元海凡庸,不堪大任,以收才名振俗,都官尚书毕义云长于断割,乃虚心倚仗。

收畏避不能匡救,为议者所讥。

帝于华林别起玄洲苑,备山水台观之丽,诏于阁上画收,其见重如此。

始收比温子升、邢卲稍为后进,卲既被疏出,子升以罪幽死,收遂大被任用,独步一时。

议论更相訾毁,各有朋党。

收每议陋邢卲文。

卲又云: 江南任昉,文体本疏,魏收非直模拟,亦大偷窃。 收闻乃曰: 伊常于沈约集中作贼,何意道我偷任昉。 任、沈俱有重名,邢、魏各有所好。

武平中,黄门郎颜之推以二公意问仆射祖珽,珽答曰: 见邢、魏之臧否,即是任、沈之优劣。 收以温子升全不作赋,邢虽有一两首,又非所长,常云: 会须作赋,始成大才士。

唯以章表碑志自许,此外更同儿戏。 自武定二年已后,国家大事诏命,军国文词,皆收所作。

每有警急,受诏立成,或时中使催促,收笔下有同宿构,敏速之工,邢、温所不逮,其参议典礼与邢相埒。

既而赵郡。公。增年获免,收知而过之,事发除名。

其年又以托附陈使封孝琰,牒令其门客与行,遇昆仑舶至,得奇货猓然褥表、美玉盈尺等数十件,罪当流,以赎论。

三年,起除清都尹。

寻遣黄门郎元文遥□收曰: 卿旧人,事我家最久,前者之罪,情在可恕。

比令卿为尹,非谓美授,但初起卿,斟酌如此。

朕岂可用卿之才而忘卿身,待至十月,当还卿开府。 天统元年,除左光禄大夫。

二年,行齐州刺史,寻为真。

收以子侄少年,申以戒厉,着枕中篇,其词曰:

吾曾览管子之书,其言曰: 任之重者莫如身,途之畏者莫如口,期之远者莫如年。

以重任行畏途,至远期,惟君子为能及矣。 追而味之,喟然长息。

若夫岳立为重,有潜戴而不倾;山藏称固,亦趋负而弗停;吕梁独浚,能行歌而匪惕;焦原作险,或跻踵而不惊;九陔方集,故眇然而迅举;五纪当定,想窅乎而上征。

彼期远而能通,果应之而可必。

岂神理之独尔,亦人事其如一。

呜呼!处天壤之间,劳死生之地,攻之以嗜欲,牵之以名利,粱肉不期而共臻,珠玉无足而俱致;于是乎骄奢仍作,危亡旋至。

然则上知大贤,唯几唯哲,或出或处,不常其节。

其舒也济世成务,其卷也声销□灭。

玉帛子女,椒兰律吕,谄谀无所先;称肉度骨,膏唇挑舌,怨恶莫之前。

勋名共山河同久,志业与金石比坚。

斯盖厚栋不桡,游刃砉然。

胶漆讵坚,寒暑甚促。

反利而成害,化荣而就辱。

欣戚更来,得丧仍续。

至有身御魑魅,魂沉狴狱。

讵非足力不强,迷在当局。

孰可谓车戒前倾,人师先觉。

闻诸君子,雅道之士,游遨经术,厌饫文史。

笔有奇锋,谈有胜理。

孝悌之至,神明通矣。

审道而行,量路而止。

不养望于丘壑,不待价于城市。

言行相顾,慎终犹始。

有一于斯,郁为羽仪。

恪居展事,知无不为。

或左或右,则髦士攸宜;无悔无吝,故高而不危。

异乎勇进忘退,苟得患失,射千金之产,邀万钟之秩,投烈风之门,趣炎火之室,载蹶而坠其贻宴,或蹲乃丧其贞吉。

可不畏欤!可不戒欤!

门有倚祸,事不可不密;墙有伏寇,言不可而失。

宜谛其言,宜端其行。

言之不善,行之不正。

鬼执强梁,人囚径廷。

幽夺其魄,明夭其命。

不服非法,不行非道。

公鼎为己信,私玉非身宝。

过涅为绀,踰蓝作青。持绳视直,置水观平。时然后取,未若无欲。

知止知足,庶免于辱。

是以为必察其几,举必慎于微。

知几虑微,斯亡则稀。

既察且慎,福禄攸归。

昔蘧瑗识四十九非,颜子几三月不违。

跬步无已,至于千里。

覆一篑进,及于万仞。

故云行远自迩,登高自卑,可大可久,与世推移。

月满如规,后夜则亏。

槿荣于枝,望暮而萎。

夫奚益而非损,孰有损而不害?

益不欲多,利不欲大。唯居德者畏其甚,体真者惧其大。

道尊则□谤集,任重而□怨会。

其达也则尼父栖遑,其忠也而周公狼狈。

无曰人之我狭,在我不可而覆。

无曰人之我厚,在我不可而咎。

如山之大,无不有也;如谷之虚,无不受也;能刚能柔,重可负也;能信能顺,险可走也;能知能愚,期可久也。周庙之人,三缄其口。

漏□在前,欹器留后。俾诸来裔,传之坐右。

其后□臣多言魏史不实,武成复□更审,收又回换。

遂为卢同立传,崔绰返更附出。

杨愔家传,本云 有魏以来一门而已 ,至是改此八字;又先云 弘农华阴人 ,乃改 自云弘农 ,以配王慧龙自云太原人。

此其失也。

寻除开府、中书监。

武成崩,未发丧。

在内诸公以后主即位有年,疑于赦令。

诸公引收访焉,收固执宜有恩泽,乃从之。

掌诏诰,除尚书右仆射,总议监五礼事,位特进。

收奏请赵彦深、和士开、徐之才共监。

先以告士开,士开惊辞以不学。

收曰: 天下事皆由王,五礼非王不决。 士开谢而许之。

多引文士令执笔,儒者马敬德、熊安生、权会实主之。

武平三年薨。

赠司空、尚书左仆射,谥文贞。

有集七十卷。

收硕学大才,然性褊,不能达命体道。

见当途贵游,每以言色相悦。然提□后辈,以名行为先,浮华轻险之徒,虽有才能,弗重也。

初河间邢子才及季景与收并以文章显,世称大邢小魏,言尤俊也。

收少子才十岁,子才每曰: 佛助寮人之伟。 后收稍与子才争名,文宣贬子才曰: 尔才不及魏收。 收益得志。

自序云: 先称温、邢,后曰邢、魏。 然收内陋邢,心不许也。

收既轻疾,好声乐,善胡舞。

文宣末,数于东山与诸优为狝猴与狗□,帝宠狎之。

收外兄博陵崔岩尝以双声嘲收曰: 愚魏衰收。 收答曰: 颜岩腥瘦,是谁所生,羊颐狗颊,头团鼻平,饭房笭笼,着孔嘲玎。 其辩捷不拘若是。

既缘史笔,多憾于人,齐亡之岁,收□被发,弃其骨于外。

先养弟子仁表为嗣,位至尚书膳部郎中。隋开皇中卒于温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