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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七十

昔汉宣帝以爲 政平讼理,其惟良二千石乎 。

前史亦云,今之郡守,古之诸侯也。

故长吏之职,号曰亲人。

至于道德齐礼,移风易俗,未有不由之矣。

宋武起自匹庶,知人事艰难,及登庸作宰,留心吏职。

而王略外举,未遑内务,奉师之费,日耗千金。

播兹宽简,虽所未暇,而黜己屏欲,以俭御身,左右无幸谒之私,闺房无文绮之饰。

故能戎车岁驾,邦甸不扰。

文帝幼而宽仁,入纂大业,及难兴陕服,六戎薄伐,兴师命将,动在济时。

费由府实,事无外扰。

自此方内晏安,甿庶蕃息,奉上供徭,止于岁赋,晨出暮归,自事而已。

守宰之职以六期爲断,虽没世不徙,未及曩时,而人有所系,吏无苟得,家给人足,即事虽难,转死沟渠,于时可免。

凡百户之乡,有市之邑,歌谣舞蹈,触处成群,盖宋世之极盛也。

暨元嘉二十七年,举境外捍,于是倾资扫蓄,犹有未供,深赋厚敛,天下骚动。

自兹迄于孝建,兵连不息。

以区区江东,蕞尔迫隘,荐之以师旅,因之以凶荒,向时之盛,自此衰矣。

晋世诸帝多处内房,朝宴所临,东西二堂而已。

孝武末年,清暑方构,及永初受命,无所改作,所居唯称西殿,不制嘉名,文帝因之,亦有合殿之称。

及孝武承统,制度滋长,犬马馀菽粟,土木衣绨绣。

追陋前规,更造正光、玉烛、紫极诸殿。

雕栾绮节,珠窗网户,嬖女幸臣,赐倾府藏,竭四海不供其欲,殚人命未快其心。

明皇继祚,弥笃浮侈,恩不恤下,以至横流。

莅人之官,迁变岁属,突不得黔,席未暇暖,蒲、密之化,事未易阶。

岂徒吏不及古,人乖于昔,盖由爲上所扰,致化莫从。

齐高帝承斯奢纵,辅立幼主,思振人瘼,风移百城。

爲政未期,擢山阴令傅琰爲益州刺史,乃损华反朴,恭己南面,导人以躬,意存勿扰。

以山阴大邑,狱讼繁滋,建元三年,别置狱丞,与建康爲比。

永明继运,垂心政术,杖威善断,犹多漏网,长吏犯法,封刃行诛。

郡县居职,以三周爲小满。

水旱之灾,辄加振恤。

十许年中,百姓无犬吠之惊,都邑之盛,士女昌逸,歌声舞节,袨服华妆。

桃花渌水之间,秋月春风之下,无往非适。

明帝自在布衣,达于吏事,及居宸扆,专务刀笔。未尝枉法申恩,守宰由斯而震。

属以魏军入伐,疆埸大扰,兵车连岁,不遑啓居,军国糜耗,从此衰矣。

继以昏乱,政由群孽,赋调云起,傜役无度。

守宰多倚附权门,互长贪虐,裒刻聚敛,侵扰黎甿。

天下摇动,无所措其手足。

梁武在田,知人疾苦,及定乱之始,仍下宽书。东昏时杂调咸悉除省,于是四海之内始得息肩。

及践皇极,躬览庶事,日昃听政,求瘼恤隐。

乃命輶轩以省方俗,置肺石以达穷人。

劳己所先,事唯急病。

元年,始去人赀,计丁爲布。

在身服浣濯之衣,御府无文锦之饰。

太官常膳,唯以菜蔬,圆案所陈,不过三盏,盖以俭先海内也。

故每选长吏,务简廉平,皆召见于前,亲勖政道。

始擢尚书殿中郎到溉爲建安内史,左户侍郎刘鬷爲晋安太守。

溉等居官,并以廉洁着。

又着令:小县有能,迁爲大县令,大县有能,迁爲二千石。

于是山阴令丘仲孚有异绩,以爲长沙内史,武康令何远清公,以爲宣城太守。

自下畏服,莫敢犯禁。

卒于官。

杜骥字度世,京兆杜陵人也。

高祖预,晋征南将军。

曾祖耽,避难河西,因仕张氏。

苻坚平凉州,父祖始还关中。

兄坦颇涉史传,宋武帝平长安,随从南还。

元嘉中,位青、冀二州刺史,晚度北人,南朝常以伧荒遇之,虽复人才可施,每爲清途所隔,坦恒以此慨然。

尝与文帝言及史籍,上曰: 金日磾忠孝淳深,汉朝莫及,恨今世无复此辈人。

坦曰: 日磾之美,诚如圣诏,假使出乎今世,养马不暇,岂办见知。

上变色曰: 卿何量朝廷之薄也。

坦曰: 请以臣言之,臣本中华高族,亡曾祖因晋氏丧乱,播迁凉土,直以南度不早,便以荒伧赐隔。

日磾胡人,身爲牧圉,便超入内侍,齿列名贤。

圣朝虽复拔才,臣恐未必能也。

上默然。

北土旧法,问疾必遣子弟。

骥年十三,父使候同郡韦华。

华子玄有高名,见而异之,以女妻焉。

累迁长沙王义欣后军录事参军。

元嘉七年,随到彦之入河南,加建武将军。

魏撤河南戍悉归河北,彦之使骥守洛阳。

洛阳城废久,又无粮食,及彦之败退,骥欲弃城走,虑爲文帝诛。

初,武帝平关、洛,致锺虡旧器南还。

一大锺坠洛水中,至是帝遣将姚耸夫领千五百人迎致之。

时耸夫政率所领牵锺于洛水,骥乃遣使紿之曰: 虏既南度,洛城势弱,今修理城池,并已坚固,军粮又足,所乏者人耳。

君率衆见就,共守此城,大功既立,取锺无晚。

耸夫信之,率所领就骥。

及至城不可守,又无粮食,于是引衆去,骥亦委城南奔。

白文帝: 本欲以死固守,姚耸夫入城便走,人情沮败,不可复禁。

上怒,使建威将军郑顺之杀耸夫于寿阳。

耸夫,吴兴武康人,勇果有气力,宋偏裨小将莫及。

十七年,骥爲青、冀二州刺史,在任八年,惠化着于齐土。

自义熙至于宋末,刺史唯羊穆之及骥爲吏人所称咏。

后征爲左军将军,兄坦代爲刺史,北土以爲荣焉。

坦长子琬爲员外散骑侍郎,文帝尝有函诏敕坦,琬辄开视。

寻有诏,以岐勤劳,封南丰县侯。

固辞不受。宫城失守,岐带疾出围,卒于宅。

虞愿字士恭,会稽余姚人也。

祖赉,给事中、监利侯。

父望之早卒。

赉中庭橘树冬熟,子孙竞来取之。愿年数岁独不取,赉及家人皆异之。

宋元嘉中,爲湘东王国常侍。

及明帝立,以愿儒吏学涉,兼蕃国旧恩,意遇甚厚。

除太常丞,尚书祠部郎,通直散骑侍郎。

帝性猜忌,体肥憎风,夏月常着小皮衣。

拜左右二人爲司风令史,风起方面,辄先啓闻。

星文灾变,不信太史,不听外奏,敕灵台知星二人给愿,常内省直,有异先啓,以相检察。

帝以故宅起湘宫寺,费极奢侈。

以孝武庄严刹七层,帝欲起十层,不可立,分爲两刹,各五层。

新安太守巢尚之罢郡还见帝,曰: 卿至湘宫寺未?

我起此寺是大功德。

愿在侧曰: 陛下起此寺,皆是百姓卖儿贴妇钱,佛若有知,当悲哭哀湣。

罪高佛图,有何功德!

尚书令袁粲在坐,爲之失色。

帝好围碁,甚拙,去格七八道,物议共欺爲第三品,与第一品王抗围碁,依品赌戏。

抗饶借帝,曰: 皇帝飞碁,臣抗不能断。

帝终不觉,以爲信然,好之愈笃。

愿又曰: 尧以此教丹朱,非人主所宜好也。

虽数忤旨,而蒙赏赐犹异馀人。

迁兼中书郎。

帝寝疾,愿常侍医药。

帝尤好逐夷,以银钵盛蜜渍之,一食数钵。

谓扬州刺史王景文曰: 此是奇味,卿颇足不?

景文答曰: 臣夙好此物,贫素致之甚难。

帝甚悦。

食逐夷积多,胸腹痞胀,气将绝。

左右啓饮数升酢酒,乃消。

疾大困,一食汁滓犹至三升。

水患积久,药不复效。

大渐日,正坐呼道人,合掌便绝。

愿以侍疾久,转正员郎。

出爲晋平太守。

在郡不事生业。

前政与百姓交关,质录其儿妇,愿遣人于道夺取将还。

在郡立学堂教授。

郡旧出髯蛇,胆可爲药。

有遗愿蛇者,愿不忍杀,放二十里外山中。

一夜蛇还床下。复送四十里山,经宿复归。

论者以爲仁心所致。

海边有越王石,常隐云雾,相传云 清廉太守乃得见 。

愿往就观视,清彻无所隐蔽。

后琅邪王秀之爲郡,与朝士书曰: 此郡承虞公之后,善政犹存,遗风易遵,差得无事。

以母老解职,除后军将军。

褚彦回尝诣愿,愿不在,见其眠床上积尘埃,有书数帙。

彦回叹曰: 虞君之清至于此。

令人扫地拂床而去。

迁中书郎,领东观祭酒。

兄季爲上虞令卒,愿从省步出还家,不待诏便归东。

除骁骑将军,迁廷尉,祭酒如故。

愿尝事宋明帝,齐初,神主迁汝阴庙,愿拜辞流涕。

沈瑀字伯瑜,吴兴武康人也。

父昶,事宋建平王景素。

景素谋反,昶先去之,及败坐系狱。

瑀诣台陈请得免罪,由是知名。

爲奉朝请,尝诣齐尚书左丞殷濔,濔与语及政事,甚器之,谓曰: 观卿才干,当居吾此职。

司徒竟陵王子良闻瑀名,引爲府行参军,领扬州部传从事。

时建康令沈徽孚恃势傲瑀,瑀以法绳之,衆惮其强。

子良甚相知赏,虽家事皆以委瑀。

子良薨,瑀复事刺史始安王遥光,尝使送人丁,速而无怨,遥光谓同使吏曰: 尔何不学沈瑀所爲。

乃令瑀专知州狱事。

湖熟县方山埭高峻,冬月,公私行侣以爲艰。

明帝使瑀行修之。

瑀乃开四洪,断行客就作,三日便办。

扬州书佐私行,诈称州使,不肯就作,瑀鞭之四十。

书佐归诉遥光,遥光曰: 沈瑀必不枉鞭汝。

覆之果有诈。

明帝复使瑀筑赤山塘,所费减材官所量数十万。帝益善之。

爲建德令,教人一丁种十五株桑、四株柿及梨栗,女子丁半之。

人咸欢悦,顷之成林。

去官还都,兼行选曹郎,随陈伯之军至江州。

会梁武起兵围郢城,瑀说伯之迎武帝。伯之泣曰: 馀子在都。

瑀曰 不然人情匈匈,皆思改计;若不早图,衆散难合 。

伯之遂降。

初,瑀在竟陵王家,素与范云善,齐末尝就云宿,梦坐屋梁柱上,仰见天中有字曰 范氏宅 。

至是瑀爲帝说之,帝曰: 云得不死,此梦可验。

及帝即位,云深荐瑀,自暨阳令擢兼尚书右丞。

时天下初定,陈伯之言瑀催督运输,军国获济。

帝以爲能,迁尚书驾部郎,兼右丞如故。

瑀荐族人沈僧隆、僧照有吏干,帝并纳之。

以母忧去职,起爲余姚令。

县大姓虞氏千馀家,请谒如市,前后令长莫能绝。

自瑀到,非讼诉无所通,以法绳之。

县南又有豪族数百家,子弟纵横,递相庇荫,厚自封植,百姓甚患之。

瑀召其老者爲石头仓监,少者补县僮,皆号泣道路,自是权右屏迹。

瑀初至,富吏皆鲜衣美服以自彰别,瑀怒曰: 汝等下县吏,何得自拟贵人!

悉使着芒屦粗布,侍立终日,足有蹉跌,辄加榜捶。

瑀微时尝至此鬻瓦器,爲富人所辱,故因以报焉。

由是士庶骇怨。瑀廉洁自守,故得遂行其意。

后爲安南长史、寻阳太守。

江州刺史曹景宗卒,仍爲信威萧颖达长史,太守如故。

瑀性屈强,每忤颖达,颖达衔之。

天监八年,因入谘事,辞又激厉。颖达作色曰: 朝廷用君作行事邪?

瑀出,谓人曰: 我死而后已,终不能倾侧面从。

衆共伺之,不能记也。

后爲征西谘议参军、中抚军司马,卒。

郭祖深,襄阳人也。

梁武帝初起,以客从。

后随蔡道恭在司州。

陷北还,上书言境上事,不见用。

选爲长兼南梁郡丞,徙后军行参军。

帝溺情内教,朝政纵弛,祖深舆榇诣阙上封事,其略曰:

大梁应运,功高百王,慈悲既弘,宪律如替。愚辈罔识,褫慢斯作。各竞奢侈,贪秽遂生。

颇由陛下宠勋太过,驭下太宽,故廉洁者自进无途,贪苛者取入多径,直弦者沦溺沟壑,曲鈎者升进重遝。

饰口利辞,竞相推荐,讷直守信,坐见埋没。

劳深勋厚,禄赏未均,无功侧入,反加宠擢。

昔宋人卖酒,犬恶致酸,陛下之犬,其甚矣哉。

臣闻人爲国本,食爲人命,故礼曰国无六年之储,谓非其国也。

推此而言,农爲急务。

而郡县苛暴,不加劝奖,今年丰岁稔,犹人有饥色,设遇水旱,何以救之?

陛下昔岁尚学,置立五馆,行吟坐咏,诵声溢境。

比来慕法,普天信向,家家斋戒,人人忏礼,不务农桑,空谈彼岸。

夫农桑者今日济育,功德者将来胜因,岂可堕本勤末,置迩效赊也。

今商旅转繁,游食转衆,耕夫日少,杼轴日空。

陛下若广兴屯田,贱金贵粟,勤农桑者擢以阶级,惰耕织者告以明刑。

如此数年,则家给人足,廉让可生。

夫君子小人,智计不同,君子志于道,小人谋于利。

志于道者安国济人,志于利者损物图己。

道人者害国小人也,忠良者捍国君子也。

臣见疾者诣道士则劝奏章,僧尼则令斋讲,俗师则鬼祸须解,医诊则汤熨散丸,皆先自爲也。

臣谓爲国之本,与疗病相类,疗病当去巫鬼,寻华、扁,爲国当黜佞邪,用管、晏。

今之所任,腹背之毛耳。

论外则有勉、舍,说内则有云、旻。

云、旻所议则伤俗盛法,勉、舍之志唯愿安枕江东。

主慈臣恇,息谋外甸,使中国士女南望怀冤,若贾谊重生,岂不恸哭。

臣今直言犯顔,罪或容宥,而乖忤贵臣,则祸在不测。

所以不惮鼎镬区区必闻者,正以社稷计重而蝼蚁命轻。

使臣言入身灭,臣何所恨。

夫谋臣良将,何代无之,贵在见知,要在用耳。陛下皇基兆运二十余载,臣子之节,谏争是谁?

执事皆同而不和,答问唯唯而已。

入对则言圣旨神衷,出论则云谁敢逆耳。

过实在下而谪见于上,遂使圣皇降诚,躬自引咎,宰辅晏然,曾无谦退。

且百僚卿士,少有奉公,尸禄竞利,不尚廉洁。累金积镪,侍列如仙,不田不商,何故而尔?

法者人之父母,惠者人之仇雠,法严则人思善,德多则物生恶,恶不可长,欲不可纵。

伏愿去贪浊,进廉平,明法令,严刑罚,禁奢侈,薄赋敛,则天下幸甚。

谨上封事二十九条,伏愿抑独断之明,少察愚瞽。

时帝大弘释典,将以易俗,故祖深尤言其事,条以爲:

都下佛寺五百馀所,穷极宏丽。

僧尼十余万,资産丰沃。

所在郡县,不可胜言。

道人又有白徒,尼则皆畜养女,皆不贯人籍,天下户口几亡其半。

而僧尼多非法,养女皆服罗纨,其蠹俗伤法,抑由于此。

请精加检括,若无道行,四十已下,皆使还俗附农。

罢白徒养女,听畜奴婢。婢唯着青布衣,僧尼皆令蔬食。

如此,则法兴俗盛,国富人殷。

不然,恐方来处处成寺,家家剃落,尺土一人,非复国有。

朝廷擢用勋旧,爲三陲州郡,不顾御人之道,唯以贪残爲务。迫胁良善,害甚豺狼。

江、湘人尤受其弊。

自三关以外,是处遭毒。

而此勋人投化之始,但有一身,及被任用,皆募部曲。

而扬、徐之人,逼以衆役,多投其募,利其货财。

皆虚名上簿,止送出三津,名在远役,身归乡里。

又惧本属检问,于是逃亡他境,侨户之兴,良由此故。

又梁兴以来,发人征役,号爲三五。

及投募将客,主将无恩,存恤失理,多有物故,辄刺叛亡。

或有身殒战场,而名在叛目,监符下讨,称爲逋叛,录质家丁。

合家又叛,则取同籍,同籍又叛,则取比伍,比伍又叛,则望村而取。

一人有犯,则合村皆空。

虽肆眚时降,荡涤惟始,而监符犹下旧日,限以严程。

上不任信下,转相督促。

台使到州,州又遣押使至郡,州郡竞急切,同趣下城。

令宰多庸才,望风畏伏。

于是敛户课,荐其筐篚,使人纳重货,许立空文。

其百里微欲矫俗,则严科立至,自是所在恣意贪利,以事上官。

又 请断界首将生口入北,及关津废替,须加纠擿 ;又言 庐陵年少,不宜镇襄阳;左仆射王暕在丧,被起爲吴郡,曾无辞让 。

其言深刻。

又 请复郊四星 。

帝虽不能悉用,然嘉其正直,擢爲豫章锺陵令,员外散骑常侍。

普通七年,改南州津爲南津校尉,以祖深爲之。

加云骑将军,秩二千石。

使募部曲二千。

及至南州,公严清刻。

由来王侯势家出入津,不忌宪纲,侠藏亡命。

祖深搜检奸恶,不避强御,动致刑辟。

奏江州刺史邵陵王、太子詹事周舍赃罪。

远近侧足,莫敢纵恣。淮南太守畏之如上府。

常服故布襦,素木案,食不过一肉。

有姥饷一早青瓜,祖深报以疋帛。

后有富人效之以货,鞭而徇衆。

朝野惮之,绝于干请。所领皆精兵,令行禁止。

有所讨逐,越境追禽。

江中尝有贼,祖深自率讨之,列阵未敢进,仍令所亲人先登,不时进,斩之。

遂大破贼,威振远近,长江肃清。

论曰:善政之于人,犹良工之于埴也,用功寡而成器多焉。

汉世户口殷盛,刑务简阔,郡县之职,外无横扰,劝赏威刑,事多专断,尺一诏书,希经邦邑。

吏居官者或长子孙,皆敷德政以尽人和,兴义让以存简久。

故龚、黄之化,易以有成。

降及晚代,情僞繁起,人减昔时,务殷前世。

立绩垂风,难易百倍。

若以上古之化,御此世之人,今吏之良,抚前代之俗,则武城弦歌,将有未暇,淮阳卧镇,如或可勉。

未必今才陋古,盖化有醇薄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