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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五十一

子劢。劢字文约,弱不好弄,喜愠不形于色。

位太子洗马,母忧去职,殆不胜丧。

每一思至,必徒步之墓。

或遇风雨,仆卧中路,坐地号恸,起而复前,家人不能禁。

景特所锺爱,曰: 吾百年后,其无此子乎。

使左右节哭。

服阕,除太子中舍人。

景薨于郢镇,或以路远,秘其凶问,以疾渐爲辞。

劢乃奔波,届于江夏,不进水浆者七日。

庐于墓所,亲友隔绝。

会叔父昙下诏狱,劢乃率昆弟群从同诣大理,虽门生故吏,莫能识之。

后袭封吴平侯,对扬王人,悲恸呜咽,傍人亦爲陨涕。

除淮南太守,以善政称。

迁宣城内史,郡多猛兽,常爲人患,及劢在任,兽暴爲息。

又迁豫章内史,道不拾遗,男女异路。

徙广州刺史,去郡之日,吏人悲泣,数百里中,舟乘填塞,各齎酒肴以送劢。

劢人爲纳受,随以钱帛与之。

至新淦县岓山村,有一老姥以盘擎鳅鱼,自送舟侧奉上之,童儿数十人入水扳舟,或歌或泣。

广州边海,旧饶,外国舶至,多爲刺史所侵,每年舶至不过三数。

及劢至,纤豪不犯,岁十馀至。

俚人不宾,多爲海暴,劢征讨所获生口宝物,军赏之外,悉送还台。

前后刺史皆营私蓄,方物之贡,少登天府。

自劢在州,岁中数献,军国所须,相继不绝。

武帝叹曰: 朝廷便是更有广州。

有诏以本号还朝,而西江俚帅陈文彻出寇高要,又诏劢重申蕃任。

未几,文彻降附。

劢以南江危险,宜立重镇,乃表台于高凉郡立州。

敕仍以爲高州,以西江督护孙固爲刺史。

征爲太子左卫率。

劢性率俭,而器度宽裕,左右尝将羹至胸前翻之,顔色不异,徐呼更衣。

聚书至三万卷,披翫不倦,尤好东观汉记,略皆诵忆。

陈太妃生临川靖惠王宏、南平元襄王伟。

吴太妃生安成康王秀、始兴忠武王憺。

费太妃生鄱阳忠烈王恢。长沙宣武王懿字元达,文帝长子也。

少有令誉,解褐齐安南邵陵王行参军,袭爵临湘县侯。

历位晋陵太守,以善政称。

永明末,爲梁、南秦二州刺史,加督。

是岁,魏军入汉中,遂围南郑。

懿随机拒击,乃解围遁去。

又遣氐帅杨元秀攻取魏历城等六戍。

魏人震惧,边境遂宁。

永元二年,裴叔业据豫州反,懿以豫州刺史领历阳、南谯二郡太守讨之,叔业惧,遂降魏。

武帝时在雍州,遣典签赵景悦说懿兴晋阳之甲,诛君侧之罪。

懿不答。

既而平西将军崔慧景入寇,奉江夏王宝玄围台城,齐室大乱,驰信召懿。

懿时方食,投箸而起,率锐卒三千人入援。

武帝驰遣虞安福下都说懿曰: 诛贼之后,则有不赏之功,当明君贤主,尚或难立;况于乱朝,何以自免。

若贼灭之后,仍勒兵入宫,行伊、霍故事,此万世一时。

若不欲尔,便放表还历阳,托以外拒爲事,则威振内外,谁敢不从。

一朝放兵,受其厚爵,高而无人,必生后悔。

长史徐曜甫亦苦劝,并不从。

慧景遣其子觉来拒,懿击大破之,乘胜而进,慧景衆溃,追斩之。

授尚书令、都督征讨水陆诸军事。

时东昏肆虐,茹法珍、王咺之等执政,宿臣旧将,并见诛夷。

懿既勋高,独居朝右,深爲法珍等所惮,乃说东昏,将加酷害。

徐曜甫知之,密具舟江渚,劝令西奔。

懿不从,曰: 古皆有死,岂有叛走尚书令邪?

寻见留省赐药,与弟融俱殒。

谓使者曰: 家弟在雍,深爲朝廷忧之。

中兴元年,赠司徒。

宣德太后临朝,改赠太傅。

天监元年,追崇丞相,封长沙郡王,諡曰宣武。

给九旒鸾辂、黄屋左纛,葬礼依晋安平王故事。

懿名望功业素重,武帝本所崇敬。

帝以天监元年四月丙寅即位,是日即见褒崇。

戊辰,乃始赠第二兄敷、第四弟畅、第五弟融。

至五月,有司方奏追皇考皇妣尊号,迁神主于太庙。

帝不亲奉,命临川王宏侍从。

子慎嗣。业弟藻。

藻字靖艺,仕齐位着作佐郎。天监元年,封西昌县侯,爲益州刺史。

时邓元起在蜀,自以有克刘季连功,恃宿将,轻少藻,藻怒乃杀之。

既天下草创,边徼未安,州人焦僧护聚衆数万,据郫、繁作乱。

藻年未弱冠,集僚佐议,欲自击之。

或陈不可,藻大怒,斩之阶侧。

乃乘平肩舆,巡行贼垒。

贼聚弓乱射,矢下如雨,从者举楯御箭,又命除之,由此人心大安,贼乃夜遁。

藻命骑追击,平之。

九年,征爲太子中庶子。

初,邓元起之在蜀也,崇于聚敛,财货山积。

金玉珍帛爲一室,名爲内藏;绮縠锦罽爲一室,号曰外府。

藻以外府赐将帅,内藏归王府,不有私焉。

及是还朝,轻装就路。

再迁侍中。

藻性谦退,不求闻达,善属文,尤好古体。

自非公宴,未尝妄有所爲,纵有小文,成辄弃本。

历雍、兖二州刺史。

频莅州镇,人吏咸称之。

推善下人,常如弗及。

普通六年,爲军师将军,与西丰侯正德北侵涡阳,辄班师,爲有司奏,免官削爵土。

八年,复封爵。

中大通三年,爲中军将军,太子詹事,出爲丹阳尹。

帝每称其小字,叹曰: 子弟并如迦叶,吾复何忧。

入爲尚书左仆射,加侍中,固辞,不许。

大同五年,迁中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中书令,侍中如故。

藻性恬静,独处一室,床有膝痕,宗室衣冠莫不楷则。

常以爵禄太过,每思屏退,门庭闲寂,宾客罕通。

简文尤敬爱之。

自遭家祸,恒布衣蒲席,不食鲜禽,非公庭不听音乐,武帝每以此称之。

出爲南徐州刺史。

侯景乱,藻遣世子彧率兵入援。

及城开,加散骑常侍。侯景遣其仪同萧邕代之据京口,藻因感气疾。

或劝奔江北,藻曰: 吾国之台铉,任寄特隆,既不能诛翦逆贼,正当同死朝廷耳。

朗弟明字靖通,少被武帝亲爱,封贞阳侯。

太清元年,爲豫州刺史,百姓诣阙拜表,言其德政,树碑于州门内。

及碑匠采石出自肥陵,明乃广营厨帐,多召人物,躬自率领牵至州。识者笑之,曰: 王自立碑,非州人也。

武帝既纳侯景,大举北侵,使南康王会理总兵,明乃拜表求行。

固请,乃许之。

会理已至宿预,诏改以明代爲都督水陆诸军趣彭城,大图进取。

敕曰: 侯景志清邺、洛,以雪雠耻。

其先率大军,随机抚定。

汝等衆军可止于寒山筑堰,引清水以灌彭城。大水一泛,孤城自殄,慎勿妄动。

明师次吕梁十八里,作寒山堰以灌彭城,水及于堞,不没者三板。

魏遣将慕容绍宗赴救,明谋略不出,号令莫行。诸将每谘事,辄怒曰: 吾自临机制变,勿多言。

衆乃各掠居人,明亦不能制,唯禁其一军无所侵掠。

绍宗至,决堰水,明命将救之,莫肯出。

魏军转逼,人情大骇。

胡贵孙谓赵伯超曰: 不战何待。

伯超惧不能对。

贵孙乃入陈苦战,伯超拥衆弗敢救,曰: 与战必败,不如全军早归。

乃使具良马,载其爱妾自随。

贵孙遂没。

伯超子威方将赴战,伯超惧其出,使人召之,遂相与南还。

明醉不能兴,衆军大败,明见俘执。

北人怀其不侵掠,谓之义王。

及至魏,魏帝引见明及诸将帅,释其禁,送晋阳。

勃海王高澄礼明甚重,谓曰: 先王与梁主和好十有馀年,闻彼礼佛文,常云奉爲魏主并及先王,此甚是梁主厚意。不谓一朝失信,致此纷扰。

因欲与梁通和,使人以明书告武帝,方致书以慰高澄。

东魏除明散骑常侍。

及闻社稷沦荡,哀泣不舍昼夜。

魏平江陵,齐文宣使送明至梁,并前所获梁将湛海珍等皆听从明归。令上党王涣率衆送之。

是时太尉王僧辩、司空陈霸先在建康,推晋安王方智爲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承制置百官。

涣军渐进,明与僧辩书求迎,僧辩不从。

及涣破东关,斩裴之横,僧辩惧,乃纳明。

于是梁舆东度,齐师北反。

明至,望朱雀门便长恸,迄至所止,道俗参问,皆以哭对之。

及称尊号,改承圣四年爲天成元年,大赦境内。

以方智爲太子,授王僧辩大司马,遣其子章驰到齐拜谢。

齐遇明及僧辩使人,在馆供给宴会丰厚,一同武帝时使。

及陈霸先袭杀僧辩,复奉晋安王,是爲敬帝,而以明爲太傅、建安王。报齐云: 僧辩阴谋篡逆,故诛之。

仍请称臣于齐,永爲蕃国。

齐遣行台司马恭及梁人盟于历阳。

后留止省内,慥心知祸及,遂肆丑言。

湘东大怒,付狱杀之。临川靖惠王宏字宣达,文帝第六子也。

长八尺,美须眉,容止可观。

仕齐爲北中郎桂阳王功曹史。

宣武之难,兄弟皆被收。道人释惠思藏宏。

及武帝师下,宏至新林奉迎。

建康平,爲中护军,领石头戍事。

天监元年,封临川郡王,位扬州刺史,加都督。

四年,武帝诏宏都督诸军侵魏。

宏以帝之介弟,所领皆器械精新,军容甚盛,北人以爲百数十年所未之有。

军次洛口,前军克梁城。

巨集部分乖方,多违朝制,诸将欲乘胜深入,宏闻魏援近,畏懦不敢进,召诸将欲议旋师。

吕僧珍曰: 知难而退,不亦善乎。

宏曰: 我亦以爲然。

柳惔曰: 自我大衆所临,何城不服,何谓难乎?

裴邃曰: 是行也,固敌是求,何难之避?

马仙琕曰: 王安得亡国之言。

天子扫境内以属王,有前死一尺,无却生一寸。

昌义之怒须尽磔,曰: 吕僧珍可斩也。

岂有百万之师,轻言可退,何面目得见圣主乎!

朱僧勇、胡辛生拔剑而起曰: 欲退自退,下官当前向取死!

议者已罢,僧珍谢诸将曰: 殿下昨来风动,意不在军,深恐大致沮丧,欲使全师而反。

又私裴邃曰: 王非止全无经略,庸怯过甚。

吾与言军事,都不相入。

观此形势,岂能成功。

宏不敢便违群议,停军不前。

魏人知其不武,遗以巾帼。北军歌曰: 不畏萧娘与吕姥,但畏合肥有韦武。

武谓韦叡也。

僧珍叹曰: 使始兴、吴平爲元帅,我相毗辅,中原不足平。

今遂敌人见欺如此。

乃欲遣裴邃分军取寿阳,大衆停洛口。

宏固执不听,乃令军中曰: 人马有前行者斩。

自是军政不和,人怀愤怒。

魏奚康生驰遣杨大眼谓元英曰: 梁人自克梁城已后,久不进军,其势可见,当是惧我。王若进据洛水,彼自奔败。

元英曰: 萧临川虽騃,其下有好将韦、裴之属,亦未可当。望气者言九月贼退,今且观形势,未可便与交锋。

张惠绍次下邳,号令严明,所至独克,下邳人多有欲来降。

惠绍曰: 我若得城,诸卿皆是国人;若不能破贼,徒令公等失乡,非朝廷吊人本意也。

今且安堵复业,勿妄自辛苦。

降人咸悦。

九月,洛口军溃,宏弃衆走。

其夜暴风雨,军惊,宏与数骑逃亡。

诸将求宏不得,衆散而归。

弃甲投戈,填满水陆,捐弃病者,强壮仅得脱身。

宏乘小船济江,夜至白石垒,款城门求入。

临汝侯登城谓曰: 百万之师,一朝奔溃,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恐奸人乘间爲变,城门不可夜开。

宏无辞以对,乃缒食馈之。

惠绍闻洛口败,亦退军。

六年,迁司徒,领太子太傅。

八年,爲司空、扬州刺史。

十一年正月,爲太尉。

其年冬,以公事左迁骠骑大将军、开府同三司之仪,未拜,迁扬州刺史。

十二年,加司空。

十五年,所生母陈太妃薨,去职。

寻起爲中书监,骠骑大将军、扬州刺史如故。

宏妾弟吴法寿性粗狡,恃宏无所畏忌,辄杀人。

死家诉,有敕严讨。法寿在宏府内,无如之何。

武帝制宏出之,即日偿辜。

南司奏免宏司徒、骠骑、扬州刺史。武帝注曰: 爱宏者兄弟私亲,免宏者王者正法,所奏可。

宏自洛口之败,常怀愧愤,都下每有窃发,辄以宏爲名,屡爲有司所奏,帝每贳之。

十七年,帝将幸光宅寺,有士伏于骠骑航待帝夜出。

帝将行心动,乃于朱雀航过。

事发,称爲宏所使。

帝泣谓宏曰: 我人才胜汝百倍,当此犹恐颠坠,汝何爲者。

我非不能爲周公、汉文,念汝愚故。

宏顿首曰: 无是,无是。

于是以罪免。

而纵恣不悛,奢侈过度,修第拟于帝宫,后庭数百千人,皆极天下之选。

所幸江无畏服玩侔于齐东昏潘妃,宝屧直千万。

好食鰿鱼头,常日进三百,其佗珍膳盈溢,后房食之不尽,弃诸道路。

江本吴氏女也,世有国色,亲从子女遍游王侯后宫,男免兄弟九人,因权势横于都下。

宏未几复爲司徒。

普通元年,迁太尉、扬州刺史,侍中如故。

七年四月薨,自疾至薨,舆驾七出临视。

及薨,诏赠侍中、大将军、扬州牧,假黄钺,并给羽葆、鼓吹一部,增班剑爲六十人,諡曰靖惠。

宏以介弟之贵,无佗量能,恣意聚敛。

库室垂有百间,在内堂之后,关钥甚严。

有疑是铠仗者,密以闻。

武帝于友于甚厚,殊不悦。

宏爱妾江氏寝膳不能暂离,上佗日送盛馔与江曰: 当来就汝欢宴。

唯携布衣之旧射声校尉丘佗卿往,与宏及江大饮,半醉后谓曰: 我今欲履行汝后房。

便呼后合舆径往屋所。

宏恐上见其贿货,顔色怖惧。

上意弥信是仗,屋屋检视。

宏性爱钱,百万一聚,黄牓标之,千万一库,悬一紫标,如此三十馀间。

帝与佗卿屈指计见钱三亿余万,馀屋贮布绢丝绵漆蜜紵蜡朱沙黄屑杂货,但见满库,不知多少。

帝始知非仗,大悦,谓曰: 阿六,汝生活大可。

方更剧饮,至夜举烛而还。

兄弟情方更敦睦。

宏都下有数十邸出悬钱立券,每以田宅邸店悬上文券,期讫便驱券主,夺其宅。

都下东土百姓,失业非一。

帝后知,制悬券不得复驱夺,自此后贫庶不复失居业。

晋时有钱神论,豫章王综以宏贪吝,遂爲钱愚论,其文甚切。

帝知以激宏,宣旨与综: 天下文章何限,那忽作此?

虽令急毁,而流布已远,宏深病之,聚敛稍改。

宏又与帝女永兴主私通,因是遂谋弑逆,许事捷以爲皇后。

帝尝爲三日斋,诸主并豫,永兴乃使二僮衣以婢服。

僮踰阈失屦,合帅疑之,密言于丁贵嫔,欲上言惧或不信,乃使宫帅图之。

帅令内舆人八人,缠以纯绵,立于幕下。

斋坐散,主果请间,帝许之。

主升阶,而僮先趣帝后。八人抱而擒之,帝惊坠于扆。

搜僮得刀,辞爲宏所使。

帝秘之,杀二僮于内,以漆车载主出。

主恚死,帝竟不临之。

帝诸女临安、安吉、长城三主并有文才,而安吉最得令称。

宏性好内乐酒,沈湎声色,侍女千人,皆极绮丽。

后爲东扬州刺史,薨。

正义弟正德。正德字公和,少而凶慝,招聚亡命,破冢屠牛,兼好弋猎。

齐建武中,武帝胤嗣未立,养以爲子。

及平建康,生昭明太子,正德还本。

天监初,封西丰县侯,累迁吴郡太守。

正德自谓应居储嫡,心常怏怏,每形于言。

普通三年,以黄门侍郎爲轻车将军,置佐史。

顷之奔魏。

初去之始,爲诗一绝,内火笼中,即咏竹火笼,曰: 桢干屈曲尽,兰麝氛氲销,欲知怀炭日,正是履冰朝。

至魏称是被废太子。

时齐萧宝寅先在魏,乃上表魏帝曰: 岂有伯爲天子,父作扬州,弃彼密亲,远投佗国。

不若杀之。

魏既不礼之,正德乃杀一小儿称爲己子,远营葬地,魏人不疑,又自魏逃归。

见于文德殿,至庭叩头。

武帝泣而诲之,特复本封。

正德志行无悛,常公行剥掠。

时东府有正德及乐山侯正则;潮沟有董当门子暹,世谓之董世子者也;南岸有夏侯夔世子洪。

此四凶者,爲百姓巨蠹,多聚亡命,黄昏多杀人于道,谓之 打稽 。时勋豪子弟多纵恣,以淫盗屠杀爲业,父祖不能制,尉逻莫能御。

车服牛马,号西丰骆马,乐山乌牛。

董暹金帖织成战袄,直七百万。

后正则爲劫,杀沙门,徙岭南死。

洪爲其父夔奏系东冶,死于徒。

暹坐与永阳王妃王氏乱,诛。

三人既除,百姓少安。

正德淫虐不革,寻除给事黄门侍郎。

六年爲轻车将军,随豫章王北侵。

正德辄弃军委走,爲有司所奏下狱。

帝复诏曰: 汝以犹子,情兼常爱,故越先汝兄,剖符连郡。

往年在蜀,昵近小人,犹谓少年情志未定。

更于吴郡杀戮无辜,劫盗财物,雅然无畏。

及还京师,专爲逋逃,乃至江乘要道,湖头断路,遂使京邑士女,早闭晏开。

又夺人妻妾,略人子女,徐敖非直失其配匹,乃横尸道路;王伯敖列卿之女,诱爲妾媵。

我每加掩抑,冀汝自新,了无悛革,怨雠逾甚。

遂匹马奔亡,志怀反噬。

遣信慰问,冀汝能还,果能来归,遂我夙志。

谓汝不好文史,志在武功,令汝杖节,董戎前驱。岂谓汝狼心不改,包藏祸胎,志欲覆败国计,以快汝心。

今当宥汝以远,无令房累自随。

敕所在给汝禀饩。

王新妇、见理等当停太尉间,汝余房累悉许同行。

于是免官削爵土,徙临海郡。

未至徙所,道追赦之。

八年,复封爵。

正德北还,求交朱异。

帝既封昭明诸子,异言正德失职。

中大通四年,特封临贺郡王。

后爲丹阳尹,坐所部多劫盗,复爲有司所奏,去职。

出爲南兖州,在任苛刻,人不堪命。

广陵沃壤,遂爲之荒,至人相食噉。

聚蓄米粟,宅内五十间室,并以爲仓。

自征虏亭至于方山,悉略爲墅。

蓄奴僮数百,皆黥其面。

太清二年秋,侯景反,知其有奸心。

景党徐思玉在北经与正德相知,至是景遣思玉至建邺,具以事告。又与正德书曰: 今天子年尊,奸臣乱国,以景观之,计日必败。

大王属当储贰,中被废辱,天下义士,窃所忿慨。

大王岂得顾此私情,弃兹亿兆。

景虽不武,实思自奋。

正德得书大喜,曰: 侯景之意,暗与人同,天赞我也。

遂许之。

及景至,正德潜运空舫,诈称迎荻,以济景焉。

朝廷未知其谋,以正德爲平北将军,屯朱雀航。

景至,正德乃北向望阙三拜跪辞,歔欷流涕,引贼入宣阳门。与景交揖马上,退据左卫府。

先是,其军并着绛袍,袍里皆碧,至是悉反之。

贼以正德爲天子,号曰正平元年。

初童谣有之,故以应也;又世人相佷,必称正平耳。

正德乃以长子见理爲太子,以女妻景。

景爲丞相,与约曰: 平城之日,不得全二宫。

又令畿内王侯三日不出者,诛之。

及台城开,正德率衆挥刀欲入,贼先使其徒守门,故正德不果。

乃复太清之号,降正德爲侍中、大司马。

正德入问讯,拜且泣。

武帝曰: 惙其泣矣,何嗟及矣。

正德知爲贼所卖,深自咎悔,密书与鄱阳嗣王契,以兵入。

贼遮得书,乃矫诏杀之。

先是,正德妹长乐主适陈郡谢禧,正德奸之,烧主第,缚一婢,加玉钏于手,以金宝附身,声云主被烧死,检取婢尸并金玉葬之。

仍与主通,呼爲柳夫人,生二子焉。

日月稍久,风声渐露。

后黄门郎张准有一雉媒,正德见而夺之。

寻会重云殿爲净供,皇储以下莫不毕集。准于衆中吒骂曰: 张准雉媒非长乐主,何可略夺!

皇太子恐帝闻之,令武陵王和止之乃休,及出,送雉媒还之。

其后梁室倾覆既由正德,百姓至闻临贺郡名亦不欲道。

正德弟正则。

正则字公衡,天监初,以王子封乐山侯。

累迁太子洗马、舍人。

恒于第内私械百姓令养马,又盗铸钱。

大通二年,坐匿劫盗,削爵徙郁林。

帝敕广州日给酒肉,南中官司犹处以侯礼。

正则滋怨诸父,与西江督护靳山顾通室,招诱亡命,将袭番禺。

未及期而事发,遂鸣鼓会将攻州城。

刺史元景仲命长史元孝深讨之。正则败,逃于厕,村人缚送之,诏斩于南海。

有司请绝属籍,收妻子。

诏听绝属籍,妻子特原。

正则弟正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