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纪 卷二
◎太祖太祖应乾兴运昭德定功仁明庄孝大圣武元皇帝,讳旻,本讳阿骨打,世祖第二子也。
母曰翼简皇后拏懒氏。
辽道宗时有五色云气屡出东方,大若二千斛囷仓之状,司天孔致和窃谓人曰: 其下当生异人,建非常之事。
天以象告,非人力所能为也。
咸雍四年戊申七月一日,太祖生。
幼时与群儿戏,力兼数辈,举止端重,世祖尤爱之。
世祖与腊碚、麻产战于野鹊水,世祖被四创,疾困,坐太祖于膝,循其发而抚之,曰: 此儿长大,吾复何忧?
十岁,好弓矢。甫成童,即善射。
一日,辽使坐府中,顾见太祖手持弓矢,使射群乌,连三发皆中。
辽使矍然曰: 奇男子也!
太祖尝宴纥石烈部活离罕家,散步门外,南望高阜,使众射之,皆不能至。
太祖一发过之,度所至逾三百二十步。宗室谩都诃最善射远,其不及者犹百步也。
天德三年,立射碑以识焉。
世祖伐卜灰,太祖因辞不失请从行,世祖不许而心异之。
乌春既死,窝谋罕请和。
既请和,复来攻,遂围其城。
太祖年二十三,被短甲,免胄,不介马,行围号令诸军。
城中望而识之。壮士太峪乘骏马持枪出城,驰刺太祖。
太祖不及备,舅氏活腊胡驰出其间,击太峪,枪折,刺中其马,太峪仅得免。
尝与沙忽带出营杀略,不令世祖知之。
且还,敌以重兵追之。
独行隘巷中,失道,追者益急。
值高岸与人等,马一跃而过,追者乃还。
世祖寝疾,太祖以事如辽统军司。
将行,世祖戒之曰: 汝速了此事,五月未半而归,则我犹及见汝也。
太祖往见曷鲁骚古统军,既毕事,前世祖没一日还至家。
世祖见太祖来,所请事皆如志,喜甚,执太祖手,抱其颈而抚之,谓穆宗曰: 乌雅束柔善,惟此子足了契丹事。
穆宗亦雅重太祖,出入必俱。
太祖远出而归,穆宗必亲迓之。
世祖已擒腊醅,麻产尚据直屋铠水。
肃宗使太祖先取麻产家属,康宗至直屋铠水围之。
太祖会军,亲获麻产,献馘于辽。
辽命太祖为详稳,仍命穆宗、辞不失、欢都皆为详稳久之。
以偏师伐泥厖古部跋黑、播立开等,乃以达涂阿为乡导,沿帅水夜行袭之,卤其妻子。
初,温都部跋忒杀唐括部跋葛,穆宗命太祖伐之。
太祖入辞,谓穆宗曰: 昨夕见赤祥,此行必克敌。
遂行。
是岁大雪,寒甚。
与乌古论部兵沿土温水过末邻乡,追及跋忒于阿斯温山北泺之间,杀之。
军还,穆宗亲迓太祖于霭建村。
撒改以都统伐留可,谩都诃合石土门伐敌库德。
撒改与将佐议,或欲先平边地部落城堡,或欲径攻留可城,议不能决,愿得太祖至军中。
穆宗使太祖往,曰: 事必有可疑。
军之未发者止有甲士七十,尽以畀汝。
谩都诃在米里迷石罕城下,石土门未到,土人欲执谩都诃以与敌,使来告急,遇太祖于斜堆甸。
太祖曰: 国兵尽在此矣。
使敌先得志于谩都诃,后虽种诛之,何益也。
乃分甲士四十与之。
太祖以三十人指撒改军。
道遇人曰: 敌已据盆搦岭南路矣。
众欲由沙偏岭往,太祖曰: 汝等畏敌耶?
既度盆搦岭,不见敌,已而闻敌乃守沙偏岭以拒我。
及至撒改军,夜急攻之,迟明破其众。
是时,留可、坞塔皆在辽。
既破留可,还攻坞塔城,城中人以城降。
初,太祖过盆搦岭,经坞塔城下,从骑有后者,坞塔城人攻而夺之釜。
太祖驻马呼谓之曰: 毋取我炊食器。
其人谩言曰: 公能来此,何忧不得食。
太祖以鞭指之曰: 吾破留可,即于汝乎取之。
至是,其人持釜而前曰: 奴辈谁敢毁祥稳之器也。
遣蒲家奴招诈都,诈都乃降,释之。
穆宗将伐萧海里,募兵得千余人。
女直兵未尝满千,至是,太祖勇气自倍,曰: 有此甲兵,何事不可图也!
海里来战,与辽兵合,因止辽人,自为战。
勃海留守以甲赠太祖,太祖亦不受。
穆宗问何为不受?曰: 被彼甲而战,战胜则是因彼成功也。
穆宗末年,令诸部不得擅置信牌驰驿讯事,号令自此始一,皆自太祖启之。
康宗七年,岁不登,民多流莩,强者转而为盗。
欢都等欲重其法,为盗者皆杀之。
太祖曰: 以财杀人,不可!
财者,人所致也。
遂减盗贼征偿法为征三倍。
民间多逋负,卖妻子不能偿,康宗与官属会议,太祖在外庭以帛系杖端,麾其众,令曰: 今贫者不能自活,卖妻子以偿债。
骨肉之爱,人心所同。
自今三年勿征,过三年徐图之。
众皆听令,闻者感泣,自是远近归心焉。
岁癸巳十月,康宗梦逐狼,屡发不能中,太祖前射中之。
旦日,以所梦问僚佐,众曰: 吉。
兄不能得而弟得之之兆也。
是月,康宗即世,太祖袭位为都勃极烈。
辽使阿息保来,曰: 何以不告丧?
太祖曰: 有丧不能吊,而乃以为罪乎?
他日,阿息保复来,径骑至康宗殡所,阅赗马,欲取之。
太祖怒,将杀之,宗雄谏而止。
既而辽命久不至。
辽主好畋猎、淫酗,怠于政事,四方奏事,往往不见省。
纥石烈阿疏既奔辽,穆宗取其城及其部众,不能归。
遂与族弟银术可、辞里罕阴结南江居人浑都仆速,欲与俱亡入高丽。
事觉,太祖使夹古撒喝捕之,而银术可、辞里罕先为辽戍所获,浑都仆速已亡去,撒喝取其妻子而还。
二年甲午六月,太祖至江西,辽使使来致袭节度之命。
初,辽每岁遣使市名鹰海东青于海上,道出境内,使者贪纵,征索无艺,公私厌苦之。
康宗尝以不遣阿疏为言,稍拒其使者。
太祖嗣节度,亦遣蒲家奴往索阿疏,故常以此二者为言,终至于灭辽然后已。
至是,复遣宗室习古乃、完颜银术可往索阿疏。
习古乃等还,具言辽主骄肆废弛之状。
于是召官僚耆旧,以伐辽告之,使备冲要,建城堡,修戎器,以听后命。
辽统军司闻之,使节度使捏哥来问状,曰: 汝等有异志乎?
修战具,伤守备,将以谁御?
太祖答之曰: 设险自守,又何问哉!
辽复遣阿息保来诘之。
太祖谓之曰: 我小国也,事大国不敢废礼。
大国德泽不施,而逋逃是主,以此字小,能无望乎?
若以阿疏与我,请事朝贡。
苟不获已,岂能束手受制也。
阿息保还,辽人始为备,命统军萧挞不野调诸军于宁江州。
太祖闻之,使仆聒剌复索阿疏,实观其形势。
仆聒剌还言: 辽兵多,不知其数。
太祖曰: 彼初调兵,岂能遽集如此。
复遣胡沙保往,还言: 惟四院统军司与宁江州军及渤海八百人耳。
太祖曰: 果如吾言。
谓诸将佐曰: 辽人知我将举兵,集诸路军备我,我必先发制之,无为人制。
众皆曰: 善。
乃入见宣靖皇后,告以伐辽事。
后曰: 汝嗣父兄立邦家,见可则行。
吾老矣,无贻我忧,汝必不至是也。
太祖感泣,奉觞为寿。
即奉后率诸将出门,举觞东向,以辽人荒肆,不归阿疏,并己用兵之意,祷于皇天后土。
酹毕,后命太祖正坐,与僚属会酒,号令诸部。
使婆卢火征移懒路迪古乃兵,斡鲁古、阿鲁抚谕斡忽、急赛两路系辽籍女直,实不迭往完睹路执辽障鹰官达鲁古部副使辞列、宁江州渤海大家奴。
于是达鲁古部实里馆来告曰: 闻举兵伐辽,我部谁从?
太祖曰: 吾兵虽少,旧国也,与汝邻境,固当从我。
若畏辽人,自往就之。
九月,太祖进军宁江州,次寥晦城。
婆卢火征兵后期,杖之,复遣督军。
诸路兵皆会于来流水,得二千五百人。
致辽之罪,申告于天地曰: 世事辽国,恪修职贡,定乌春、窝谋罕之乱,破萧海里之众,有功不省,而侵侮是加。
罪人阿疏,屡请不遣。
今将问罪于辽,天地其鉴佑之。
遂命诸将传挺而誓曰: 汝等同心尽力,有功者,奴婢部曲为良,庶人官之,先有官者叙进,轻重视功。
苟违誓言,身死梃下,家属无赦。
师次唐括带斡甲之地,诸军禳射,介而立,有光如烈火,起于人足及戈矛之上,人以为兵祥。
明日,次紥只水,光见如初。
将至辽界,先使宗幹督士卒夷堑。
既度遇渤海军攻我左翼七谋克,众少却,敌兵直犯中军。
斜也出战,哲垤先驱。
太祖曰: 战不可易也。
遣宗干止之。
宗干驰出斜也前,控止哲垤马,斜也遂与俱还。
敌人从之,耶律谢十坠马,辽人前救。太祖射救者毙。并射谢十中之。
有骑突前,又射之,彻紥洞胸。
谢十拔箭走,追射之,中其背,饮矢之半,偾而死,获所乘马。
宗干与数骑陷辽军中,太祖救之,免胄战。
或自傍射之,矢拂于颡。
太祖顾见射者,一矢而毙。
谓将士曰: 尽敌而止。
众从之,勇气自倍。
敌大奔,相蹂践死者十七八。
撒改在别路,不及会战,使人以战胜告之,而以谢十马赐之。
撒改使其子宗翰、完颜希尹来贺,且称帝,因劝进。
太祖曰: 一战而胜,遂称大号,何示人浅也。
进军宁江州,诸军填堑攻城。
宁江人自东门出,温迪痕、阿徒罕邀击,尽殪之。
十月朔,克其城,获防御使大药师奴,阴纵之,使招谕辽人。
铁骊部来送款。
次来流城,以俘获赐将士。
召渤海梁福、斡答剌使之伪亡去,招谕其乡人曰: 女直、渤海本同一家,我兴师伐罪,不滥及无辜也。
使完颜娄室招谕系辽籍女直。
师还,谒宣靖皇后,以所获颁宗室耆老,以实里馆赀产给将士。
初命诸路以三百户为谋克,十谋克为猛安。
酬斡等抚定谗谋水女直。
鳖古酋长胡苏鲁以城降。
十一月,辽都统萧糺里、副都统挞不野将步骑十万会于鸭子河北。
太祖自将击之。
未至鸭子河,既夜,太祖方就枕,若有扶其首者三,寤而起,曰: 神明警我也!
即鸣鼓举燧而行。
黎明及河,辽兵方坏凌道,选壮士十辈击走之。
大军继进,遂登岸。
甲士三千七百,至者才三之一。
俄与敌遇于出河店,会大风起,尘埃蔽天,乘风势击之,辽兵溃。
逐至斡论泺,杀获首虏及车马甲兵珍玩不可胜计,遍赐官属将士,燕犒弥日。
辽人尝言女直兵若满万则不可敌,至是始满万云。
斡鲁古败辽兵,斩其节度使挞不野。
仆虺等攻宾州,拔之。
兀惹雏鹘室来降。
辽将赤狗儿战于宾州,仆虺、浑黜败之。
铁骊王回离保以所部降。
吾睹补、蒲察复败赤狗儿、萧乙薛军于祥州东。斡忽、急塞两路降。
斡鲁古败辽军于咸州西,斩统军实娄于阵。完颜娄室克咸州。
是月,吴乞买、撒改、辞不失率宫属诸将劝进,愿以新岁元日恭上尊号,太祖不许。
阿离合懑、蒲家奴、宗翰等进曰: 今大功已建,若不称号,无以系天下心。
太祖曰: 吾将思之。
收国元年正月壬申朔,群臣奉上尊号。
是日,即皇帝位。
上曰: 辽以宾铁为号,取其坚也。
宾铁虽坚,终亦变坏,惟金不变不坏。
金之色白,完颜部色尚白。
于是国号大金,改元收国。
丙子,上自将攻黄龙府,进临益州。州人走保黄龙,取其余民以归。
辽遣都统耶律讹里朵、左副统萧乙薛、右副统耶律张奴、都监萧谢佛留,骑二十万、步卒七万戍边。
留娄室、银术可守黄龙,上率兵趋达鲁古城,次宁江州西。
辽使僧家奴来议和,国书斥上名,且使为属国。
庚子,进师,有火光正圆,自空而坠。
上曰: 此祥征,殆天助也!
酹白水而拜,将士莫不喜跃,进逼达鲁古城。
上登高望辽兵若连云灌木状,顾谓左右曰: 辽兵心贰而情怯。虽多不足畏!
遂趋高阜为阵。
宗雄以右翼先驰辽左军,左军却。
左翼出其阵后,辽右军皆力战。
娄室、银术可冲其中坚。凡九陷阵,皆力战而出。
宗翰请以中军助之。上使宗干往为疑兵。
宗雄已得利,击辽右军,辽兵遂败。
乘胜追蹑,至其营,会日已暮,围之。
黎明,辽军溃围出,逐北至阿娄冈。
辽步卒尽殪,得其耕具数千以给诸军。
是役也,辽人本欲屯田,且战且守,故并其耕具获之。二月,师还。
三月辛未朔,猎于寥晦城。
四月,辽耶律张奴以国书来。
上以书辞慢侮,留其五人,独遣张奴回报,书亦如之。
五月庚午朔,避暑于近郊。
甲戌,拜天射柳。
故事,五月五日、七月十五日、九月九日拜天射柳,岁以为常。
六月己亥朔,辽耶律张奴复以国书来,犹斥上名。
七月戊辰,以弟吴乞买为谙班勃极烈,国相撒改为国论勃极烈。辞不失为阿买勃极烈,弟斜也为国论昊勃极烈,甲戌,辽使辞剌以书来,留之不遣。
九百奚营来降。
八月戊戌,上亲征黄龙府。
次混同江,无舟,上使一人道前,乘赭白马径涉,曰: 视吾鞭所指而行。
诸军随之,水及马腹。
后使舟人测其渡处,深不得其底。
熙宗天眷二年,以黄龙府为济州,军曰利涉,盖以太祖涉济故也。
九月,克黄龙府,遣辞剌还,遂班师。至江,径渡如前。
丁丑,至自黄龙府。
己卯,黄龙见空中。
癸巳,以国论勃极烈撒改为国论忽鲁勃极烈,阿离合懑为国论乙室勃极烈。
十一月,辽主闻取黄龙府,大惧,自将七十万至驼门。
附马萧特末、林牙萧查剌等骑五万、步四十万至斡邻泺。
上自将御之。
十二月己亥,行次爻剌,会诸将议。
皆曰: 辽兵号七十万,其锋未易当。
吾军远来。人马疲乏,宜驻于此,深沟高垒以待。
上从之。
遣迪古乃、银术可镇达鲁古。
丁未,上以骑兵亲候辽军,获督饷者,知辽主以张奴叛,西还二日矣。
是日,上还至熟结泺,有光见于予端。
戊申,诸将曰: 今辽主既还,可乘怠追击之。
上曰 敌来不迎战,去而追之,欲以此为勇邪?
众皆悚愧,愿自效。
上复曰: 诚欲追敌,约赍以往,无事餫馈。
若破敌,何求不得。
众皆奋跃,追及辽主于护步答冈。
是役也,兵止二万。
上曰: 彼众我寡,兵不可分。
视其中军最坚,辽主必在焉。
败其中军,可以得志。
使右翼先战。
兵数交,左翼合而攻之。
辽兵大溃,我师驰之,横出其中。辽师败绩,死者相属百余里。
获舆辇帟幄兵械军资,他宝物马牛不可胜计。
是战,斜也援矛杀数十人,阿离本被围,温迪罕迪忽迭以四谋克兵出之,完颜蒙刮身被数创,力战不已,功皆论最。
萧特末等焚营遁去,遂班师。
来谷撒喝取开州,婆卢火下特邻城,辞里罕降。
二年正月戊子,诏曰: 自破辽兵,四方来降者众,宜加优恤。
自今契丹、奚、汉、渤海、系辽籍女直、室韦、达鲁古、兀惹、铁骊诸部官民,己降或为军所俘获,逃遁而还者,勿以为罪。其酋长仍官之,且使从宜居处。
闰月,高永昌据东京,使挞不野来求援。
高丽遣使来贺捷,且求保州。
诏许自取之。
二月己巳,诏曰: 比以岁凶,庶民艰食,多依附豪族,因为奴隶,及有犯法,征偿莫办,折身为奴者,或私约立限,以人对赎,过期则为奴者,并听以两人赎一为良。
若元约以一人赎者,即从元约。
四月乙丑,以斡鲁统内外诸军,与蒲察、迪古乃会咸州路都统斡鲁古讨高永昌。
胡沙补等被害。
五月,斡鲁等败永昌,挞不野擒永昌以献,戮之于军。
东京州县及南路系辽女直皆降。
诏除辽法,省税赋,置猛安谋克一如本朝之制。
以斡鲁为南路都统。
迭勃极烈阿徒罕破辽兵六万于照散城。九月己亥,上猎近郊。
乙巳,南路都统斡鲁来见于婆卢买水。
始制金牌。
十二月庚申朔,谙班勃极烈吴乞买及群臣上尊号曰大圣皇帝,改明年为天辅元年。
天辅元年正月,开州叛,加古撒喝等讨平之。
国论昊勃极烈斜也以兵一万取泰州。
四月,辽秦晋国王耶律捏里来伐,迪古乃、娄室、婆卢火将兵二万。会咸州路都统斡鲁古击之。
五月丁巳,诏自收宁江州已后同姓为婚者,杖而离之。
七月戊申,以完颜斡论知东京事。
八月癸亥,高丽遣使来请保州。
十二月甲子,斡鲁古等败耶律捍里兵于蒺藜山,拔显州,乾、懿、豪、徽、成、川、惠等州皆降。
是月,宋使登州防御使马政以国书来,其略曰: 日出之分,实生圣人。
窃闻征辽,屡破勍敌。
若克辽之后,五代时陷入契丹汉地,愿畀下邑。
二年正月庚寅,辽双州节度使张崇降。
使散睹如宋报聘,书曰: 所请之地,今当与宋夹攻,得者有之。
二月癸丑朔,辽使耶律奴哥等来议和。
辛酉,孛堇迪古乃、娄室来见。
上以辽主近在中京,而敢辄来,皆杖之。
劾里保、双古等言,咸州都统斡鲁古知辽主在中京而不进讨,刍粮丰足而不以实闻,攻显州时所获生口财畜多自取。
三月癸未朔,命阇哥代为都统而鞫治之,斡鲁古坐降谋克。
壬辰,辽使耶律奴哥以国书来。
庚子,以娄室言黄龙府地僻且远,宜重戍守,乃命合诸路谋克,以娄室为万户镇之。
四月辛巳,辽使以国书来。
五月丙申,命胡突衮如辽。
六月甲寅,诏有司禁民凌虐典雇良人,及倍取赎直者。
甲戌,辽通、祺、双、辽等州八百余户来归,命分置诸部,择膏腴之地处之。
七月癸未,诏曰: 匹里水路完颜术里古、渤海大家奴等六谋克贫乏之民,昔尝给以官粮,置之渔猎之地。
今历日已久,不知登耗,可具其数以闻。
胡突衮还自辽,耶律奴哥复以国书来。
丙申,胡突衮如辽。
辽户二百来归,处之泰州。
诏遣阿里骨、李家奴、特里底招谕未降者。
仍诏达鲁古部勃堇辞列: 凡降附新民,善为存抚。
来者各令从便安居,给以官粮,毋辄动扰。
八月,胡突衮还自辽,耶律奴哥、突迭复以国书来。
九月戊子,诏曰: 国书诏令,宜选善属文者为之。
其令所在访求博学雄才之士。敦遣赴阙。
闰月庚戌朔,以降将霍石、韩庆和为千户。
九百奚部萧宝、乙辛,北部讹里野,汉人王六儿、王伯龙,契丹特末、高从佑等,各率众来降。
辽耶律奴哥以国书来。
十月癸未,以龙化州降者张应古、刘仲良为千户。
乙未,咸州都统司言,汉人李孝功、渤海二哥率众来降。
命各以所部为千户。
十二月甲辰,遣孛堇术孛以定辽地谕高丽。
耶律奴哥以国书来。
辽懿州节度使刘宏以户三千并执辽候人来降,以为千户。
川州寇二万已降复叛,纥古烈照里击破之。
三年正月甲寅,东京人为质者永吉等五人结众叛。
事觉,诛其首恶,余皆杖百,没入在行家属资产之半。
诏知东京事斡论,继有犯者并如之。
丙辰,诏鳖古孛堇酬斡曰: 胡鲁古、迭八合二部来送款,若等先时不无交恶,自今毋相侵扰。
三月,耶律奴哥以国书来。
四月丙子朔,日有食之。
五月壬戌,诏咸州路都统司曰: 兵兴以前,曷苏馆、回怕里与系辽籍、不系辽籍女直户民,有犯罪流窜边境或亡入于辽者,本皆吾民,远在异境,朕甚悯之。
今即议和,当行理索。
可明谕诸路千户、谋克,遍与询访其官称、名氏、地里,具录以上。
六月辛卯,辽遣太傅习泥烈等奉册尔来,上擿册文不合者数事复之。
散睹还自宋。
宋使马政及其子宏来聘。
散睹受宋团练使,上怒,杖而夺之。
宋使还,复遣孛堇辞列、鲁等如宋。
七月辛亥,辽人杨询卿、罗子韦各率众来降,命各以所部为谋克。
八月己丑,颁女直字。
九月,以辽册礼使失期,诏诸路军过江屯驻。
十一月,习泥烈等复以国书来。
曷懒甸长城,高丽增筑三尺。
诏胡剌古、习显慎固营垒。
四年二月,辞列、曷鲁还自宋。
宋使赵良嗣、王晖来议燕京、西京地。
三月甲辰,上谓群臣曰: 辽人屡败,遣使求成,惟饰虚辞,以为缓师之计,当议进讨。
其令咸州路统军司治军旅、修器械,具数以闻。
辛酉,诏咸州路都统司曰: 朕以辽国和议无成,将以四月二十五日进师。
令斜葛留兵一千镇守,阇母以余兵来会于浑河。
辽习泥烈以国书来。
四月乙未,上自将伐辽。
以辽使习泥烈、宋使赵良嗣等从行。
五月甲辰,次浑河西,使宗雄先趋上京,遣降者马乙持诏谕城中。
壬子,至上京,诏官民曰: 辽主失道,上下同怨。
朕兴兵以来,所过城邑负固不服者即攻拔之,降者抚恤之,汝等必闻之矣。
今尔国和好之事,反覆见欺,朕不欲天下生灵久罹涂炭,遂决策进讨。
比遣宗雄等相继招谕,尚不听从。
今若攻之,则城破矣!
重以吊伐之义,不欲残民,故开示明诏,谕以祸福,其审图之。
上京人恃御备储蓄为固守计。
甲寅,亟命进攻。
上谓习泥烈、赵良嗣等曰: 汝可观吾用兵,以卜去就。
上亲临城,督将士诸军鼓噪而进。
自旦及巳,阇母以麾下先登,克其外城,留守挞不野以城降。
赵良嗣等奉觞为寿,皆称万岁。
是日,赦上京官民。
诏谕辽副统余睹。
壬戌,次沃黑河。
宗干率群臣谏曰: 地远时暑,军马罢乏,若深入敌境,粮馈乏绝,恐有后艰。
上从之,乃班师,命分兵攻庆州。
余睹袭阇母于辽河,完颜背答、乌塔等战却之,完颜特虎死焉。
七月癸卯,上至自伐辽。
九月,烛隈水部实里古达等杀孛堇酬斡、仆忽得以叛。
十月戊辰朔,日有食之。
戊寅,命斡鲁分胡剌古、乌春之兵以讨实里古达。
十一月,东京留守司乞本京官民质子增数番代,上不许,曰: 诸质子已各受田庐,若复番代,则往来动摇,可并仍旧。
十二月,宋复使马政来请西京之地。
五年春正月,斡鲁败实里古达于合挞剌山,诛首恶四人,余悉抚定。
二月,遣昱及宗雄分诸路猛安谋克之民万户屯泰州,以婆卢火统之,赐耕牛五十。
四月乙丑朔,宗翰请伐辽,诏诸路预戒军事。
五月,辽都统耶律余睹等诣咸州降。
闰月辛巳,国论胡鲁勃极烈撒改薨。
六月癸巳,余睹与其将吏来见。
丙申,千户胡离答坐擅署部人为蒲里衍,杖一百,罢之。
庚子,诏谙版勃极烈吴乞买贰国政。
以昊勃极烈斜也为忽鲁勃极烈,蒲家奴为昊勃极烈,宗翰为移赉勃极烈。
七月庚辰,诏咸州都统司曰: 自余睹来,灼见辽国事宜,已决议亲征,其治军以俟师期。
寻以连雨罢亲征。
命昊勃极烈昱为都统,称赉勃极烈宗翰副之,帅师而西。
十二月辛丑,以忽鲁勃极烈杲为内外诸军都统,以昱、宗翰、宗干、宗望、宗盘等副之。
甲辰,诏曰: 辽政不纲,人神共弃。
今欲中外一统,故命汝率大军以行讨伐。
尔其慎重兵事,择用善谋,赏罚必行,粮饷必继,勿扰降服,勿纵俘掠,见可而进,无淹师期。
事有从权,毋须申禀。
戊申,诏曰: 若克中京,所得礼乐仪仗图书文籍,并先次津发赴阙。
六年正月癸酉,都统杲克高、恩、回纥三城。
乙亥,取中京,遂下泽州。
二月庚寅朔,日有食之。
己亥,宗翰等败辽奚王霞末于北安州,降。
奚部西节度使讹里剌以本部降。
壬寅,都统杲遣使来奏捷,并献所获货宝。
诏曰: 汝等提兵于外,克副所任,攻下城邑,抚安人民,朕甚嘉之。
所言分遣将士招降山前诸部,计悉已抚定,续遣来报。
山后若未可往,即营田牧马,俟及秋成,乃图大举。
更当熟议,见可则行。
如欲益兵,具数来上,不可恃一战之胜,辄有弛慢。
新降附者当善抚存。
宣谕将士,使知朕意。
宗翰驻北安,遣希尹等略地,获辽护卫耶律习泥烈,知辽主猎鸳鸯泺,以其子晋王贤而有人望,恶而杀之,众益离心。
虽有西北、西南两路兵马,皆羸弱。
遂遣耨碗温都等报都统杲进兵袭之。
三月,都统杲出青岭,宗翰出瓢岭,追辽主于鸳鸯泺。辽主奔西京。
宗翰复追至白水泺,不及,获其货宝。
己巳,至西京。
壬申,西京降。
希尹追辽主于乙室部,不及。
乙亥,西京复叛。
是月,辽秦晋国王耶律捏里即位于燕。
四月辛卯,复取西京。
壬辰,遣徒单吴甲、高庆裔如宋。
戊戌,都统杲自西京趋白水泺,昊勃极烈昱袭毗室部于铁吕川,为敌所败。还会察剌兵,追至黄水北,大破之。
耶律坦招徕西南诸部,西至夏,其招讨使耶律佛顶降。
金肃、西平二郡汉军四千余人叛去,耶律坦等袭取之。
阇母、娄室招降天德、云内、宁边、东胜等州,获阿疏而还。
是时,山西城邑诸部虽降,人心未固,辽主保阴山,耶律捍里在燕京,都统杲遣宗望入奏,请上临军。
五月辛酉,宗望来奏捷,百官入贺,赐宴欢甚。
先是,获辽枢密使得里底、节度使和尚、雅里斯、余里野等,都统杲使阿邻护送赴阙。
得里底道亡,阿邻坐诛。
耶律捍里遣使请罢兵。
戊寅,使杨勉以书谕捍里,使之降。
谋葛失遣其子菹泥刮失贡方物。
六月戊子朔,上亲征辽,发自上京。
谙班勃极烈吴乞买监国。
辛亥,诏谕上京官民曰: 朕顺天吊伐,已定三京,但以辽主未获,兵不能已。
今者亲征,欲由上京路进,恐抚定新民,惊疑失业,已出自笃密吕。
其先降后叛逃入险阻者,诏后出首,悉免其罪。
若犹拒命,孥戮无赦。
是月,耶律捍里卒。
斡鲁、娄室败夏人于野谷。
七月甲子,诏诸将无得远迎,以废军务。
乙丑,上京汉人毛八十率二千余户降,因命领之。
丙寅,以斡荅剌招降者众,命领八千户,以忽薛副之。
壬午,希尹以阿疏见杖而释之。
八月己丑,次鸳鸯泺。
都统杲率官属来见。
癸巳,上追辽主于大鱼泺。
昱、宗望追及辽主于石辇铎,与战,败之,辽主遁。
己亥,次居延北。
辛丑,中京将完颜浑黜败契丹、奚、汉六万于高州,孛堇麻吉死之。
得里得满部降。
昱、宗望追辽主于乌里质铎,不及。
九月庚申,次草泺。
阇母平中京部族之先叛者,及招抚沿海郡县。
节度使耶律慎思领诸部入内地。
乙丑,诏六部奚曰: 汝等既降复叛,扇诱众心,罪在不赦。
尚以归附日浅,恐绥怀之道有所未孚,故复令招谕。
若能速降,当释其罪,官皆仍旧。
归化州降。
戊辰,次归化州。
甲戌,宗雄薨。
丁丑,奉圣州降。
十月丙戌朔,次奉圣州。诏曰; 朕屡敕将臣,安辑怀附,无或侵扰。
然愚民无知,尚多逃匿山林,即欲加兵,深所不忍。
今其逃散人民,罪无轻重,咸与矜免。
有能率众归附者,授之世官。
或奴婢先其主降,并释为良。
其布告之,使谕朕意。
蔚州降。
庚寅,余睹等遣蔚州降臣翟昭彦、徐兴、田庆来见。
命昭彦、庆皆为刺史,兴为团练使。
诏曰: 比以幽、蓟一方招之不服,今欲帅师以往,故先安抚山西诸部。
汝等既已怀服,宜加抚存。
官民未附已前,罪无轻重及系官逋负,皆与释免,诸官各迁叙之。
丁酉,蔚州翟昭产、田庆杀知州事萧观宁等以叛。丙午,复降。
十一月,诏谕燕京官民,王师所至,降者赦其罪,官皆仍旧。
十二月,上伐燕京。
宗望率兵七千先之,迪古乃出得胜口,银术哥出居庸关,娄室为左翼,婆卢火为右翼,取居庸关。
丁亥,次妫州。
戊子,次居庸关。
庚寅,辽统军都监高六等来送款。
上至燕京,入自南门,使银术哥、娄室阵于城上,乃次于城南。
辽知枢密院左企弓、虞仲文,枢密使曹勇义,副使张彦忠,参知政事康公弼,佥书刘彦宗奉表降。
辛卯,辽百官诣军门叩头请罪,诏一切释之。
壬辰,上御德胜殿,群臣称贺。
甲午,命左企弓等抚定燕京诸州县。
诏西京官吏曰: 乃者师至燕都,已皆抚定。
唯萧妃与官属数人遁去,已发兵追袭,或至彼路,可执以来。
黄龙府叛,宗辅讨平之。
七年正月丁巳,辽奚王回离保僣称帝。
甲子,辽平州节度使时立爱降。
诏曲赦平州。又诏谙班勃极烈曰: 比遣昂徙诸部民人于岭东,而昂悖戾,骚动烦扰,致多怨叛。
其违命失众,当置重典。
若或有疑,禁锢以待。
庚午,诏中京都统斡论曰: 闻卿抚定人民,各安其业,朕甚嘉之。
回离保聚徒逆命,汝宜计画,无使滋蔓。
壬申,诏招谕回离保。
癸酉,以时立爱言招抚诸部。
己卯,宋使来议燕京、西京地。
庚辰,宜、锦、乾、显、成、川、豪、懿等州皆降。
甲申,诏曰: 诸州部族归附日浅,民心未宁。
今农事将兴,可遣分谕典兵之官,无纵军士动扰人民,以废农业。
二月乙酉朔,命撒八诏谕兴中府,降之。
辽来州节度使田颢、隰州刺史杜师回、迁州刺史高永福、润州刺史张成皆降。
壬辰,诏谙版勃极烈曰: 郡县今皆抚定,有逃散未降者,已释其罪,更宜招谕之。
前后起迁户民,去乡未久,岂无怀土之心?
可令所在有司,深加存恤,毋辄有骚动。衣食不足者,官赈贷之。
癸巳,诏曰: 顷因兵事未息,诸路关津绝其往来。
今天下一家,若仍禁之,非所以便民也。
自今显、咸、东京等路往来,听从其便。
其间被虏及鬻身者,并许自赎为良。
仍令驰驿布告。
兴中、宜州复叛。
宋使赵良嗣来,请加岁币以代燕税,及议画疆与遣使贺正旦生辰、置榷场交易,并计议西京等事。
癸卯,银术哥、铎剌如宋。
乙巳,诏都统杲曰: 新附之民有材能者,可录用之。
戊申,诏平州官与宋使同分割所与燕京六州之地。
癸丑,大赦。
是月,改平州为南京,以张觉为留守。
三月甲寅朔,将诛昂,以习不失谏,杖之七十,仍拘泰州。
戊午,都统杲等言耶律麻哲告余睹、吴十、铎刺等谋叛,宜早图之。
上召余睹等,从容谓之曰: 朕得天下,皆我君臣同心同德以成大功,固非汝等之力。
今闻汝等谋叛,若诚然耶,必须鞍马甲胄器械之属,当悉付汝,朕不食言。
若再为我擒,无望免死。
欲留事朕,无怀异志,吾不汝疑。
余睹等皆战栗不能对。
命杖铎剌七十,余并释之。
宋使卢益、赵良嗣、马宏以国书来。
四月丁亥,遣斡鲁、宗望袭辽主于阴山。
壬辰,复书于宋。
师初入燕,辽兵复犯奉圣州,林牙大石壁龙门东二十五里。
都统斡鲁闻之,遣照立、娄室、马和尚等率兵讨之,生获大石,悉降其众。
癸巳,诏曰: 自今军事若皆中覆,不无留滞。
应此路事务申都统司,余皆取决枢密院。
契丹九斤取聚党兴中府作乱,擒之,九斤自杀。
命习古乃、婆卢火监护长胜军,及燕京豪族工匠,由松亭关徙之内地。
己亥,次儒州。
斡鲁、宗望等袭辽权六院司喝离质于白水泺,获之。
其宗属秦王、许王等十五人降。
闻辽主留辎重青冢,以兵万人往应州,遣照里、背荅、宗望、娄室、银术哥等追袭之。
宗望追及辽主,决战,大败之,获其子赵王习泥烈及传国玺。
五月甲寅,南京留守张觉据城叛。
丙寅,次野狐岭。
己巳,次落藜泺。
斡鲁等以赵王习泥烈、林牙大石、附马乳奴等来献,并上所获国玺。
宗隽以所俘辽主子秦王、许王、女奥野等来见。
奚路都统挞懒攻速古、啜里、铁尼所部十三岩,皆平之。
又遣奚马和尚攻下达鲁古并五院司诸部,执其节度乙列。
回离保为其下所杀。
辛巳,诏谕南京官民。
六月壬午朔,次鸳鸯泺。
是日,阇母败张觉于营州。
丙申,上不豫,将还上京,命移赉勃极烈宗翰为都统,昊勃极烈昱、迭勃极烈斡鲁副之,驻兵云中,以备边。
己酉,次斡独山驿,召谙班勃极烈吴乞买。
七月辛酉,次牛山。
宗翰还军中。
八月辛巳朔,日有食之。乙未,次浑河北。
谙班勃极烈吴乞买率宗室百官上谒。
戊申,上崩于部堵泺西行宫,年五十六。
九月癸丑,梓宫至上京。
乙卯,葬宫城西南,建宁神殿。
丙辰,谙班勃极烈即皇帝位。
天会三年三月,上尊谥曰武元皇帝,庙号太祖,立原庙于西京。
天会十三年二月辛酉,改葬和陵,立《开天启祚睿德神功之碑》于燕京城南尝所驻跸之地。
五年十月,增谥应乾兴运昭德定功睿神庄孝仁明大圣武元皇帝。
贞元三年十一月,改葬于大房山,仍号睿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