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传 卷十三
杨素弟约从父文思文纪
杨素,字处道,弘农华阴人也。祖暄,魏辅国将军、谏议大夫。
父敷,周汾州刺史,没于齐。
素少落拓,有大志,不拘小节,世人多未之知,唯从叔祖魏尚书仆射宽深异之,每谓子孙曰: 处道当逸群绝伦,非常之器,非汝曹所逮也。
后与安定牛弘同志好学,研精不倦,多所通涉。
善属文,工草隶,颇留意于风角。
美须髯,有英杰之表。
周大冢宰宇文护引为中外记室,后转礼曹,加大都督。
武帝亲总万机,素以其父守节陷齐,未蒙朝命,上表申理,帝不许。
至于再三,帝大怒,命左右斩之。素乃大言曰: 臣事无道天子,死其分也。
帝壮其言,由是赠敷为大将军,谥曰忠壮。拜素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渐见礼遇。
帝命素为诏书,下笔立成,词义兼美。
帝嘉之,顾谓素曰: 善自勉之,勿忧不富贵。
素应声答曰: 臣但恐富贵来逼臣,臣无心图富贵。
及平齐之役,素请率父麾下先驱。
帝从之,赐以竹策,曰: 朕方欲大相驱策,故用此物赐卿。
从齐王宪与齐人战于河阴,以功封清河县子,邑五百户。
其年授司城大夫。
明年,复从宪拔晋州。
宪屯兵鸡栖原,齐主以大军至,宪惧而宵遁,为齐兵所蹑,众多败散。
素与骁将十馀人尽力苦战,宪仅而获免。
其后每战有功。
及齐平,加上开府,改封成安县公,邑千五百户,赐以粟帛、奴婢、杂畜。
从王轨破陈将吴明彻于吕梁,治东楚州事。
封弟慎为义安侯。
陈将樊毅筑城于泗口,素击走之,夷毅所筑。
宣帝即位,袭父爵临贞县公,以弟约为安成公。
寻从韦孝宽徇淮南,素别下盱眙、钟离。
及高祖为丞相,素深自结纳。高祖甚器之,以素为汴州刺史。
行至洛阳,会尉迥作乱,荥州刺史宇文胄据武牢以应迥,素不得进。
高祖拜素大将军,发河内兵击胄,破之。
迁徐州总管,进位柱国,封清河郡公,邑二千户。
以弟岳为临贞公。
高祖受禅,加上柱国。
开皇四年,拜御史大夫。
其妻郑氏性悍,素忿之曰: 我若作天子,卿定不堪为皇后。
郑氏奏之,由是坐免。
上方图江表,先是,素数进取陈之计,未几,拜信州总管,赐钱百万、锦千段、马二百匹而遣之。
素居永安,造大舰,名曰五牙,上起楼五层,高百馀尺,左右前后置六拍竿,并高五十尺,容战士八百人,旗帜加于上。
次曰黄龙,置兵百人。
自馀平乘、舴艋等各有差。
及大举伐陈,以素为行军元帅,引舟师趣三硖。
军至流头滩,陈将戚欣以青龙百馀艘、屯兵数千人守狼尾滩,以遏军路。
其地险峭,诸将患之。
素曰: 胜负大计,在此一举。
若昼日下船,彼则见我,滩流迅激,制不由人,则吾失其便。
乃以夜掩之。
素亲率黄龙数千艘,衔枚而下,遣开府王长袭引步卒从南岸击欣别栅,令大将军刘仁恩率甲骑趣白沙北岸,迟明而至,击之,欣败走。
悉虏其众,劳而遣之,秋毫不犯,陈人大悦。
素率水军东下,舟舻被江,旌甲曜日。
素坐平乘大船,容貌雄伟,陈人望之惧曰: 清河公即江神也。
陈南康内史吕仲肃屯岐亭,正据江峡,于北岸凿岩,缀铁锁三条,横截上流,以遏战船。
素与仁恩登陆俱发,先攻其栅。仲肃军夜溃,素徐去其锁。
仲肃复据荆门之延洲。
素遣巴蜒卒千人,乘五牙四艘,以柏樯碎贼十馀舰,遂大破之,俘甲士二千余人,仲肃仅以身免。
陈主遣其信州刺史顾觉镇安蜀城,荆州刺史陈纪镇公安,皆慑而退走。
巴陵以东,无敢守者。
湘州刺史、岳阳王陈叔慎遣使请降。
素下至汉口,与秦孝王会。
及还,拜荆州总管,进爵郢国公,邑三千户,真食长寿县千户。
以其子玄感为仪同,玄奖为清河郡公。
赐物万段,粟万石,加以金宝,又赐陈主妹及女妓十四人。
素言于上曰: 里名胜母,曾子不入。逆人王谊,前封于郢,臣不愿与之同。
于是改封越国公。寻拜纳言。
岁馀,转内史令。
俄而江南人李稜等聚众为乱,大者数万,小者数千,共相影响,杀害长吏。
以素为行军总管,帅众讨之。
贼硃莫问自称南徐州刺史,以盛兵据京口。
素率舟师入自杨子津,进击破之。
晋陵顾世兴自称太守,与其都督鲍迁等复来拒战。
素逆击破之,执迁,虏三千馀人。
进击无锡贼帅叶略,又平之。
吴郡沈玄懀、沈杰等以兵围苏州,刺史皇甫绩频战不利。
素率众援之,玄懀势迫,走投南沙贼帅陆孟孙。
素击孟孙于松江,大破之,生擒孟孙、玄懀。
黟、歙贼帅沈雪、沈能据栅自固,又攻拔之。
浙江贼帅高智慧自号东扬州刺史,船舰千艘,屯据要害,兵甚劲。
素击之,自旦至申,苦战而破。
智慧逃入海,素蹑之,从馀姚泛海趣永嘉。
智慧来拒战,素击走之,擒获数千人。
贼帅汪文进自称天子,据东阳,署其徒蔡道人为司空,守乐安。
犹有贼首凶魁,逃亡山洞,恐其聚结,重扰苍生。
内史令、上柱国、越国公素,识达古今,经谋长远,比曾推毂,旧著威名,宜任以大兵,总为元帅,宣布朝风,振扬威武,擒剪叛亡,慰劳黎庶。
军民事务,一以委之。 素复乘传至会稽。
先是,泉州人王国庆,南安豪族也,杀刺史刘弘,据州为乱,诸亡贼皆归之。
自以海路艰阻,非北人所习,不设备伍。
素泛海掩至,国庆遑遽,弃州而走,馀党散入海岛,或守溪洞。
素分遣诸将,水陆追捕。乃密令人谓国庆曰: 尔之罪状,计不容诛。
唯有斩送智慧,可以塞责。
国庆于是执送智慧,斩于泉州。
自馀支党,悉来降附,江南大定。
上遣左领军将军独孤陀至浚仪迎劳。
比到京师,问者日至。
拜素子玄奖为仪同,赐黄金四十斤,加银瓶,实以金钱,缣三千段,马二百匹,羊二千口,公田百顷,宅一区。
代苏威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专掌朝政。
素性疏而辩,高下在心,朝臣之内,颇推高颎,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视苏威蔑如也。
自馀朝贵,多被陵轹。
其才艺风调,优于高颎,至于推诚体国,处物平当,有宰相识度,不如颎远矣。
寻令素监营仁寿宫,素遂夷山堙谷,督役严急,作者多死,宫侧时闻鬼哭之声。
及宫成,上令高颎前视,奏称颇伤绮丽,大损人丁,高祖不悦。
素尤惧,计无所出,即于北门启独孤皇后曰: 帝王法有离宫别馆,今天下太平,造此一宫,何足损费!
后以此理谕上,上意乃解。于是赐钱百万,锦绢三千段。
十八年,突厥达头可汗犯塞,以素为灵州道行军总管,出塞讨之,赐物二千段,黄金百斤。
先是,诸将与虏战,每虑胡骑奔突,皆以戎车步骑相参,舆鹿角为方阵,骑在其内。
素谓人曰: 此乃自固之道,非取胜之方也。
于是悉除旧法,令诸军为骑阵。
达头闻之大喜,曰: 此天赐我也。
因下马仰天而拜,率精骑十余万而至。
素奋击,大破之,达头被重创而遁,杀伤不可胜计,群虏号哭而去。
优诏褒扬,赐缣二万匹,及万钉宝带。加子玄感位大将军,玄奖、玄纵、积善并上仪同。
素多权略,乘机赴敌,应变无方,然大抵驭戎严整,有犯军令者立斩之,无所宽贷。
每将临寇,辄求人过失而斩之,多者百余人,少不下十数。流血盈前,言笑自若。
及其对阵,先令一二百人赴敌,陷阵则已,如不能陷阵而还者,无问多少,悉斩之。
又令三二百人复进,还如向法。
将士股忄栗,有必死之心,由是战无不胜,称为名将。
素时贵幸,言无不从,其从素征伐者,微功必录,至于他将,虽有大功,多为文吏所谴却。
故素虽严忍,士亦以此愿从焉。
二十年,晋王广为灵朔道行军元帅,素为长史。
王卑躬以交素。及为太子,素之谋也。
仁寿初,代高颎为尚书左仆射,赐良马百匹,牝马二百匹,奴婢百口。
其年,以素为行军元帅,出云州击突厥,连破之。
突厥退走,率骑追蹑,至夜而及之。
将复战,恐贼越逸,令其骑稍后。
于是亲将两骑,并降突厥二人,与虏并行,不之觉也。
非唯廊庙之器,实是社稷之臣,若不加褒赏,何以申兹劝励?
可别封一子义康郡公,邑万户,子子孙孙,承袭不绝。
馀如故。并赐田三十顷,绢万段,米万石,金钵一,实以金,银钵一,实以珠,并绫锦五百段。
时素贵宠日隆,其弟约、从父文思、弟文纪,及族父异,并尚书列卿。
诸子无汗马之劳,位至柱国、刺史。
家僮数千,后庭妓妾曳绮罗者以千数。
第宅华侈,制拟宫禁。
有鲍亨者,善属文,殷胄者,工草隶,并江南士人,因高智慧没为家奴。
亲戚故吏,布列清显,素之贵盛,近古未闻。
炀帝初为太子,忌蜀王秀,与素谋之,构成其罪,后竟废黜。
朝臣有违忤者,虽至诚体国,如贺若弼、史万岁、李纲、柳彧等,素皆阴中之。
若有附会及亲戚,虽无才用,必加进擢。
朝廷靡然,莫不畏附。
唯兵部尚书柳述,以帝婿之重,数于上前面折素。
大理卿梁毗,抗表上言素作威作福。
上渐疏忌之,后因出敕曰: 仆射国之宰辅,不可躬亲细务,但三五日一度向省,评论大事。
外示优崇,实夺之权也。
终仁寿之末,不复通判省事。
上赐王公以下射,素箭为第一,上手以外国所献金精盘,价直巨万,以赐之。
四年,从幸仁寿宫,宴赐重叠。
及上不豫,素与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等入閤侍疾。
时皇太子入居大宝殿,虑上有不讳,须豫防拟,乃手自为书,封出问素。
素录出事状以报太子。
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
所宠陈贵人又言太子无礼。
上遂发怒,欲召庶人勇。
太子谋之于素,素矫诏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又令张衡侍疾。
上以此日崩,由是颇有异论。
汉王谅反,遣茹茹天保来据蒲州,烧断河桥。又遣王聃子率数万人并力拒守。
素将轻骑五千袭之,潜于渭口宵济,迟明击之,天保败走,聃子慑而以城降。
有诏征还。
初,素将行也,计日破贼,皆如所量。
帝于是以素为并州道行军总管、河北安抚大使,率众数万讨谅。
时晋、绛、吕三州并为谅城守,素各以二千人縻之而去。
谅遣赵子开拥众十余万,策绝径路,屯据高壁,布阵五十里。
素令诸将以兵临之,自引奇兵潜入霍山,缘崖谷而进,直指其营,一战破之,杀伤数万。
谅所署介州刺史梁修罗屯介休,闻素至,惧,弃城而走。
进至清源,去并州三十里,谅率其将王世宗、赵子开、萧摩诃等,众且十万,来拒战。
悲欣惭惧,五情振越,虽百殒微躯,无以一报。
其月还京师,因从驾幸洛阳,以素领营东京大监。
以平谅之功,拜其子万石、仁行、侄玄挺皆仪同三司,赉物五万段,绮罗千匹,谅之妓妾二十人。
大业元年,迁尚书令,赐东京甲第一区,物二千段。寻拜太子太师,馀官如故。
前后赏锡,不可胜计。
明年,拜司徒,改封楚公,真食二千五百户。
未臻遐寿,遽揖清徽。
春秋递代,方绵岁祀,式播雕篆,用图勋德,可立碑宰隧,以彰盛美。 素尝以五言诗七百字赠番州刺史薛道衡,词气宏拔,风韵秀上,亦为一时盛作。
未几而卒,道衡叹曰: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岂若是乎!
有集十卷。
素虽有建立之策及平杨谅功,然特为帝所猜忌,外示殊礼,内情甚薄。
太史言隋分野有大丧,因改封于楚。楚与隋同分,欲以此厌当之。
素寝疾之日,帝每令名医诊候,赐以上药。然密问医人,恆恐不死。
素又自知名位已极,不肯服药,亦不将慎,每语弟约曰: 我岂须更活耶?
素贪冒财货,营求产业。东、西二京,居宅侈丽,朝毁夕复,营缮无已。爰及诸方都会处,邸店、水硙并利田宅以千百数,时议以此鄙之。
子玄感嗣,别有传。
诸子皆坐玄感诛死。
约字惠伯,素异母弟也。在童兒时,尝登树堕地,为查所伤,由是竟为宦者。
性好沉静,内多谲诈,好学强记。素友爱之,凡有所为,必先筹于约而后行之。
在周末,以素军功,赐爵安成县公,拜上仪同三司。高祖受禅,授长秋卿。
久之,为邵州刺史,入为宗正少卿,转大理少卿。时皇太子无宠,而晋王广规欲夺宗,以素幸于上,而雅信约。
于是用张衡计,遣宇文述大以金宝赂遗于约,因通王意,说之曰: 夫守正履道,固人臣之常致,反经合义,亦达者之令图。
自古贤人君子,莫不与时消息,以避祸患。
公之兄弟,功名盖世,当途用事,有年岁矣。
朝臣为足下家所屈辱者,可胜数哉!
又储宫以所欲不行,每切齿于执政。
公虽自结于人主,而欲危公者固亦多矣。主上一旦弃群臣,公亦何以取庇?
今皇太子失爱于皇后,主上素有废黜之心,此公所知也。
今若请立晋王,在贤兄之口耳。
诚能因此时建大功,王必镌铭于骨髓,斯则去累卵之危,成太山之安也。
约然之,因以白素。
素本凶险,闻之大喜,乃抚掌而对曰: 吾之智思,殊不及此,赖汝起予。
约知其计行,复谓素曰: 今皇后之言,上无不用,宜因机会,早自结托,则匪唯长保荣禄,传祚子孙,又晋王倾身礼士,声名日盛,躬履节俭,有主上之风,以约料之,必能安天下。
兄若迟疑,一旦有变,令太子用事,恐祸至无日矣。
素遂行其策,太子果废。
及晋王入东宫,引约为左庶子,改封修武县公,进位大将军。
及素被高祖所疏,出约为伊州刺史。
入朝仁寿宫,遇高祖崩,遣约入朝,易留守者,缢杀庶人勇,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
炀帝闻之曰: 令兄之弟,果堪大任。
即位数日,拜内史令。
约有学术,兼达时务,帝甚任之。
后数载,加位右光禄大夫。
后帝在东都,令约诣京师享庙,行至华阴,见其兄墓,遂枉道拜哭,为宪司所劾,坐是免官。
未几,拜淅阳太守。其兄子玄感,时为礼部尚书,与约恩义甚笃。
既怆分离,形于颜色,帝谓之曰: 公比忧瘁,得非为叔邪?
玄感再拜流涕曰: 诚如圣旨。
帝亦思约废立功,由是征入朝。
未几,卒,以素子玄挺后之。文思字温才,素从叔也。
父宽,魏左仆射,周小冢宰。文思在周,年十一,拜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散骑常侍。
寻以父功,封新丰县子,邑五百户。
天和初,治武都太守,十姓獠反,文思讨平之,复治翼州事。党项羌叛,文思率州兵讨平之。
进击资中、武康、隆山生獠及东山獠,并破之。
后从陈王攻齐河阴城,又从武帝攻拔晋州,以勋进授上仪同三司,改封永宁县公,增邑至千户。
寿阳刘叔仁作乱,从清河公宇文神举讨之,战于砖井,在阵生擒叔仁。
又别从王谊破贼于鲤鱼栅。其后累以军功,迁果毅右旅下大夫。
高祖为丞相,从韦孝宽拒尉迥于武陟。
迥遣其将李围俊怀州,与行军总管宇文述击走之。
破尉惇,平鄴城,皆有功,进授上大将军,改封洛川县公。
寻拜隆州刺史。
开皇元年,进爵正平郡公,加邑二千户。
后为魏州刺史,甚有惠政,及去职,吏民思之,为立碑颂德。
转冀州刺史。
炀帝嗣位,征为民部尚书。转纳言,改授右光禄大夫。
从幸江都宫,以足疾不堪趋奏,复授民部尚书,加位左光禄大夫。
卒官,时年七十。谥曰定。
初,文思当袭父爵,自以非嫡,遂让封于弟文纪,当世多之。文纪字温范,少刚正,有器局。
在周袭爵华山郡公,邑二千七百户。
自右侍上士累迁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安州总管长史。
将兵迎陈降将李瑗于齐安,与陈将周法尚军遇,击走之。
以功进授开府,入为虞部下大夫。
高祖为丞相,改封汾阴县公。
从梁睿讨王谦,以功进授上大将军。
前后增邑三千户。拜资州刺史。
入为宗正少卿,坐事除名。
后数载,复其爵位,拜熊州刺史。
改封上明郡公。除宗正卿。
兼给事黄门侍郎,判礼部尚书事。
仁寿二年,迁荆州总管。岁余,卒官,时年五十八。
谥曰恭。史臣曰:杨素少而轻侠,俶傥不羁,兼文武之资,包英奇之略,志怀远大,以功名自许。
高祖龙飞,将清六合,许以腹心之奇,每当推彀之重。
扫妖氛于牛斗,江海无波;摧骁骑于龙庭,匈奴远遁。
考其夷凶静乱,功臣莫居其右;览其奇策高文,足为一时之杰。
然专以智诈自立,不由仁义之道,阿谀时主,高下其心。
营构离宫,陷君于奢侈;谋废冢嫡,致国于倾危。
终使宗庙丘墟,市朝霜露,究其祸败之源,实乃素之由也。
幸而得死,子为乱阶,坟土未干,阖门殂戮,丘陇发掘,宗族诛夷。
则知积恶馀殃,信非徒语。
多行无礼必自及,其斯之谓欤!
约外示温柔,内怀狡算,为蛇画足,终倾国本,俾无遗育,宜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