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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传 卷四十五

谯国夫人者,高凉洗氏之女也。

世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

夫人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

每劝亲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

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强,侵掠傍郡,岭表苦之。

夫人多所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

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高凉太守宝娉以为妻。

融本北燕苗裔,初,冯弘之投高丽也,遣融大父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于新会。

自业及融,三世为守牧,他乡羁旅,号令不行。

至是,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舍纵。

自此政令有序,人莫敢违。

遇侯景反,广州都督萧勃征兵援台。

高州刺史李迁仕据大皋口,遣召宝。宝欲往,夫人止之曰: 刺史无故不合召太守,必欲诈君共为反耳。

宝曰: 何以知之?

夫人曰: 刺史被召援台,乃称有疾,铸兵聚众,而后唤君。

今者若往,必留质,追君兵众。

此意可见,愿且无行,以观其势。

数日,迁仕果反,遣主帅杜平虏率兵入灨石。

宝知之,遽告,夫人曰: 平虏,骁将也,领兵入灨石,即与官兵相拒,未得还。

迁仕在州,无能为也。

若君自往,必有战斗。

宜遣使诈之,卑辞厚礼,云身未敢出,欲遣妇往参。

彼闻之喜,必无防虑。

于是我将千余人,步担杂物,唱言输赕,得至栅下,贼必可图。

宝从之,迁仕果大喜,觇夫人众皆担物,不设备。夫人击之,大捷。

迁仕遂走,保于宁都。

夫人总兵与长城侯陈霸先会于灨石。

还谓宝曰: 陈都督大可畏,极得众心。

我观此人必能平贼,君宜厚资之。

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晏然。

至陈永定二年,其子仆年九岁,遗帅诸首领朝于丹阳,起家拜阳春郡守。

后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召仆至高安,诱与为乱。

仆遣使归告夫人,夫人曰: 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

遂发兵拒境,帅百越酋长迎章昭达。内外逼之,纥徒溃散。

仆以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转石龙太守。

诏使持节册夫人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赉绣 油络驷马安车一乘,给鼓吹一部,并麾幢旌节,其卤簿一如刺史之仪。

至德中,仆卒。

后遇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保境安民。

高祖遣总管韦洸安抚岭外,陈将徐璒以南康拒守。

洸至岭下,逡巡不敢进。

初,夫人以扶南犀杖献于陈主,至此,晋王广遣陈主遗夫人书,谕以国亡,令其归化,并以犀杖及兵符为信,夫人见杖,验知陈亡,集首领数千,尽日恸哭。

遣其孙魂帅众迎洸,入至广州,岭南悉定。

表魂为仪同三司,册夫人为宋康郡夫人。

未几,番禺人王仲宣反,首领皆应之,围洸于州城,进兵屯衡岭。

夫人遣孙暄帅师救洸。

暄与逆党陈佛智素相友善,故迟留不进。

夫人知之,大怒,遣使执暄,系于州狱。又遣孙盎出讨佛智,战克,斩之。

进兵至南海,与鹿愿军会,共败仲宣。

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其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皆来参谒。

还令统其部落,岭表遂定。

高祖异之,拜盎为高州刺史,仍赦出暄,拜罗州刺史。

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

夫人宜训导子孙,敦崇礼教,遵奉朝化,以副朕心。

皇后以首饰及宴服一袭赐之,夫人并盛于金箧,并梁、陈赐物各藏于一库。

每岁时大会,皆陈于庭,以示子孙,曰: 汝等宜尽赤心向天子。

我事三代主,唯用一好心。

今赐物具存,此忠孝之报也,愿汝皆思念之。

时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诸俚獠多有亡叛。

夫人遣长史张融上封事,论安抚之宜,并言讷罪状,不可以招怀远人。

上遣推讷,得其赃贿,竟致于法。

降敕委夫人招慰亡叛。

夫人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獠,所至皆降。

高祖嘉之,赐夫人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

赠仆为岩州总管、平原郡公。

仁寿初,卒,赙物一千段,谥为诚敬夫人。